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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贴在耳朵上,射出的子弹穿颅而过。迸出的血花,或许还有脑浆,溅在了路旁的行道树上。
枪声又一次惊动了马匹,走出了几米外。在场的所有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人就保持着斜眼死掉了。
不仅是黑帽男,看到这一幕的三个人,都被吴林禹的行为给惊呆了。如果被打死的那人也能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到的话,他肯定也会大张着嘴巴死去。看到这幅血腥的场面,我竟然想到一句小时候经常能听到的俗语: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没想到这句对记事不上心的小孩的训话,用在这里是如此的贴切。子弹从耳朵射入,贯穿头颅,再从另一个耳朵里穿出来。
吴林禹松开抓头发的手,那人直接就重重的往前倒去,砸在马路过渡到人行道的坎子上。我看到,黑帽男的表情发生了质的转变。他原本阴沉狡猾的眼睛,现在睁得老大,甚至还有些颤抖的看向吴林禹。
死掉的那人面部砸到地面后,吴林禹又走向前,左腿踩着那人的背部,不由分说朝着头部又开了两枪。加上这两下,那人的脑袋虽然说不上是马蜂窝,但基本上是烂掉了。我立即别过头去,不忍心看这血腥至极的场面。
黑帽男面对着吴林禹,没有避开目光,也可能是他被吓懵了,只能呆呆的望着前边。之后的两枪,像是敲在他胸膛上重拳,吓得他手里的匕首都滑落了。他没想到吴林禹这么狠,连再见都没说一句,就把他的朋友崩掉了。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
陈莉姗见脖子前的匕首掉落在地,立即机警的挣开手臂,朝我跑来。至于为什么没有朝吴林禹跑去,可能是她也被吴林禹吓住了吧。陈莉姗挣脱后,黑帽男也没有抓回她,任她甩开自己的手臂。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具尸体上了。
我护住陈莉姗,然后捡起了枪。看黑帽男的反应,他应该是被吓住了。他颤抖着双手捂住嘴巴,鼻孔忽大忽小,伴随着急促的吐气声。眼神里,更是饱含惊恐,盯着尸体不放。
瞧他那吓破胆的样儿,估计是第一次见到人杀人。而且,杀死的还是自己如此亲近的人。这两人也许只是想出来抢掠,并没有想过要烧杀。
花了那么多注意力在他身上,话说回来,其实我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大脑已经空白得无法思考了。上次看到两人相残,也是吴林禹的杰作。但那是在水里溺死,带来的冲击力是跟爆头无法比拟的。
陈莉姗,趴在我后背哭了起来。
吴林禹见陈莉姗安全逃脱了,便掀起衣角,把手枪卡回皮带里。他收回脚掌说:“死人要发臭,带上你的朋友,自己滚。”
黑帽男还在大口喘气,表情抽搐,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根本没听见吴林禹的话。沉默几秒,吴林禹有些恼怒,他重重的往尸体踢了一脚,大吼道:“滚啊,听不见吗!”
黑帽男被吼声惊得一颤,抬起眼神,便往未关门的越野车里挤去:“好,好,好,滚。”
“带上他,别弄脏了这里的地!”吴林禹吼叫着补充道。
黑帽男经他这么一提醒,便又从副驾驶座上移下来,垂着眼神往尸体移去。站到尸体面前,他有些犹豫,但迫于吴林禹的压力,他只好胆怯的拉上尸体的手,拖向越野车。没拖几下,他看到那尸体后脑上的两个血洞,终于还是哭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对朋友的不舍,还是恐惧。
如果不是他们犯错在先,我一定会表达出自己的同情,说不定还会写对挽联,送上花圈。可惜的是我对他俩只有唾弃。
他靠在车前哭了一会儿,吴林禹有些不耐烦了,说:“别他妈在这儿装伤感,要追悼的话回去再哭。”
黑帽男听到敦促的话,抹了一把鼻涕,打开越野车的后门,游离着眼神,费力的把尸体拖进后座里。刚关上门,他就迫不及待的钻进前座,油门一踩,跑掉了。
车子直冲冲的往前开去,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记得回家的路。很快,越野车就消失在街角,留给我们的就剩下地上的一滩血迹。鲜血夹杂着另一些恶心的液体敷在未融化的积雪上,对比得有些强烈。
我转过身,察看陈莉姗的伤势。她轻声的啜泣着,我拉开她捂着脖子的手,扯走围巾,看到脖子上有血迹。但还好,只是破掉了皮,一片邦迪就能解决。
吴林禹踢碎了鲜红的积雪,走了过来,然后低头看向陈莉姗的脖子。陈莉姗这时降低了啜泣的频率,正在拭走面部的泪水。我发现,吴林禹在检查她的脖子时,她总是避开了眼神,不敢与他对视。爆头的场面不仅吓住了敌人,更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吴林禹应该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他只是忙着检查陈莉姗伤哪儿了。发现无大碍后,他发了我一支烟,点燃后对我道:“回去再说。”
马儿被枪声吓出了一定距离,现在已经跑到了另一个街口了。重新牵到马后,吴林禹让陈莉姗和他坐上了同一匹马,我们骑着小跑的马,往回赶去。
坐在马背上摇晃的我,脑海里还在回荡着刚才那个血腥的画面。我侧头看了一眼吴林禹,他牵着缰绳护着陈莉姗,还不忘时不时的腾出手抽烟。轻松得就像是,平日里我跟他打完一桌台球,骑马回家一样。我就想着,这杀过一次人后,是不是第二次就不用背负心理压力了?甚至是跟吸毒一样,还会上瘾?
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是说,另外一个人开车走了?”王叔听完我们的讲诉后,隔了半晌问道。几个人都围在桌子边,思索不语。段可帮陈莉姗贴上止血贴,就带着她去卧室里了。
吴林禹点头道:“人都打死了,我懒得再去搬,让他顺便带走算了。”
王叔点燃了一支烟说:“不妥啊,我担心的是他们不止两个人,会回去找帮手。”
“有这种可能。”张大叔思忖着附和道。
志娃和周志宏趴在桌子上,看着吴林禹不说话。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救回陈莉姗就算了。”吴林禹听到这种可能,有几丝悔意,“没想到第一单业务,就他妈碰上这档子事。”
当然这不能怪吴林禹,当时那种情况,能救回陈莉姗就已经是万幸了,谁还会去考虑以后的麻烦事儿。
吴林禹说完又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几口。我安慰般的说:“要是真有人来找麻烦,他们也不见得能找到我们。”
“牌子上不写得有吗。”张大叔取下眼镜抹了抹脸,叹了口气说。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写着我们住址的木牌,每个钢管路障旁边都有,甚至还画有简易的地图。
“那我们现在去拆了还能来得及吗?”志娃提议说,“要不我现在就骑车去拿走那些牌子?”
王叔摆了摆手道:“恐怕是来不及了,他们既然开车进来过,就一定是见到过那些牌子的。”
其实立这些牌子和设路障的时候,王叔表达了反对的意见。他说这些东西放得太早了,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守住这些关口,这些路障几乎等于没用。而且那些路牌,让居心不正的人瞧见了,反倒会暴露我们的住处。但张大叔一再坚持,急于筑造他的理想城区,王叔也只好让他放手去做。
现在一出事,倒真还应验了王叔的反面猜想。看来,张大叔的构想蓝图,有些步骤似乎是放错顺序了。
“既然这样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又是一阵沉默后,张大叔拍着额头说。他的语气里,似乎有几分愧疚。
王叔接话道:“最近都别出门了,两个女娃,就放到机场去住。要是有人来找麻烦,再想办法。”
“去机场?”我看了一眼卧室问道。
“去躲一段时间,有人来寻事的话,她俩只会是负担。”吴林禹掐灭烟头说。
程佳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送她们去那个马场更好。”
“那可不好,”王叔立即否定了这个提议,“马场太远,我们看不到情况,开车过去也要一定时间,要是这过程中遭人瞧见,我们一走,三个女娃就要遭殃了。”
“对,就机场吧。”我道。虽然马场隐秘一点,但如果不小心被发现,两地隔着这么远,出了事我们都还不知道。
王叔站起了身,说:“耽搁不得,现在就去。”
两个姑娘听到我们的打算,很清楚现在的情况,没有问话,她俩就开始收拾起衣物和食物,裹好被子,抱上了小黑狗HOPE。张大叔带着志娃和周志宏留在屋内,程佳华就载着我们几个,往机场开去。
眼观六路,目视八方,这是王叔、吴林禹我们三人在货箱上的贴切形容。好在屋外的世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静悄悄,看不到一个人影。我祈祷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护送任务能够顺利的保密进行。
来到机场门口,三人终于松了口气。我们仨的视力都算正常,所以能肯定这过程中没有人偷窥。但候机楼里空旷无比,里边店铺的卷帘门也拉了个严实,不像是能住的地方。
最后,我们来到国内出发的一个登机口前,这里有一排排的座椅。两个姑娘身材不胖,应该能把这些座椅当床用。
段可把被子抱到座椅上说:“我们在这里住多久啊?”
“四五天吧。”王叔说,“看看你们吃的带够没有。”
“应该够了吧。”她看着包里的饼干零食说,然后又看了看在机场里好奇探索的小黑狗,“就是不知道它喜不喜欢吃,早知道该去超市带几包狗粮的。”
“它要是不吃就放它自己出去找吧,饿不死的。”我说。
陈莉姗裹着围巾坐在椅子上,望着机坪闷声不语。我跟着往外一望,一块块堆积起的白雪,点缀在机坪上,让人想走上去踩一踩。众人见这里差不多适合,就在机场里停停走走,准备离开。我取下手套拿给段可说:“你就在这儿别乱跑,有空我就来看你。”
“没事儿,我都二十岁的人了,知道怎么做。而且我带了不少书来,一天过得很快的。”
“那就好,小手枪在你包里吧?”
“还在。”段可点头确认道。
“听说你们又要打架,但是小学之后我就没打过架了,我帮不上你,你要当心啊,别吊着手臂回来见我。”她又拉着我的手指说。
“打架倒不怕,就怕有人抢走你。”
段可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什么。
“晚上椅子凉,你要记得铺衣服在上边,别到处乱跑,遇到要紧事就开枪。等几天如果没事儿了,我就来接你。”我做出了告别前的叮嘱。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先回去吧。”
“那我走了。”多少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她松开我的手,凑到我耳边说:“要不是他们都看着,我就亲你一口啦。”
我最后看了一眼沉默着的陈莉姗,告别了段可。众人一起走出了候机楼,平安的回到屋子里,王叔把七九冲放到桌子上说:“把家伙都拿出来,算一算,我们还有多少子弹?” 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