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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王叔就敲门叫醒了我们。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替换了昨晚的月光,今天是个大晴天。段可赖着不起来,我没有继续叫她,走出房间满怀期待地等着王叔解释他昨晚的话。
王叔大概是早就起来了,正站在窗前护理着他的植物。
“准备什么时候走?”王叔见我走出来,转头问我道。好在我了解王叔这类人说话总是直来直去,不然我会把这句话当成是撵我们走的信号。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等段可醒来再说吧。”
“嗯,”他两手理着窗台上的植物,看也不看我的说,“箱子里还有饼干,饿了你就拿点。”
我谢过了他的好意,开门见山的问他道:“王叔,你昨晚说的那句话,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想过来,到底是啥意思?”他定住手中的动作,偏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理着花草,心不在焉地说:“我是说,这座城里还有其他人。”
“不过,我只见过他们一次。“他走过来坐到沙发上,”就在楼下的街道。“
“他们?有很多人?”我问。
“不多,就两三个。“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小口。
看来是没有什么幸存者联盟了,他看到的或许只是和我一样被生存所迫、到处游走的活人罢了。
“那你为什么说这里不安全?”我又继续问道。
“因为那几个人都是畜生。“王叔淡淡地说。
我很惊讶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王叔是在骂人呢,还是在楼下看到动物了?王叔不再卖关子,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差不多在三天前,我就坐在这里抽烟,突然就听到楼下有人在大喊救命。我赶忙走到窗台跟前,往那声音一望,就看到楼下有三个男娃子正拖着一个女的。那个女人可能叫了很长时间,声音已经嘶哑,我听好久才听出来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分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但那女的表现得很不情愿,坐在地上抱着路灯杆子不愿意走。那三个男娃子蹲着跟那女的说着什么,我听不清。那女人只是一个劲的甩头,还大声地骂着他们。一会儿那三个人就没有了耐烦心,也可能是被骂得起了火,扯起她的头发就是几耳光下去。
“一阵毒打后,他们又开始拖。那女人还是抱着路灯不肯动,其中一个男娃可能是动了怒,抓起她的头就往路灯杆子上撞。没撞几下,那女的就给撞晕了过去。歇了一会儿,他们可能是发现那女的已经死了,乱骂了好一阵,又往那女的身上踢了几脚,就开车走了。”
“就是这样,尸体现在都还躺在楼下。”王叔说。我的嘴巴已经不自觉地张成了O型,他说的情况完全是我没有想到的。
“他们的年纪跟你差不多大,你又带着一个女孩子,出去后更要小心一点。“王叔看着我,一脸严肃地对我说,”这也是我昨晚为什么用刀架你脖子的原因,不要认为你能遇到的都是好人。“
“当时你都没做点什么吗?”我问。我还沉浸在刚才那个故事中,完全略过了王叔语重心长的教诲。我觉得以我所了解到的王叔,至少应该会大喝几声制止才对啊。
“我是保安,不是警察。“王叔说,脸色竟然起了变化。他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么,放开了声音继续对我道:”当时那种情况,要是我真去管了,要么杀死他们,要么被他们杀死。我在越南打仗的时候是杀过人,但那是在有枪的情况下,要杀人动动手指就可以了。但是现在我老了,做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没有了你们年轻人的气焰。”
说完王叔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好似在为他的话做证词。
“我这个人,一般只做有把握的事情。”他咳嗽完补充道。
我没有再接话。假如换作是年轻气盛的我,遇到那种情况,可能也只是会躲在角落看着一切的发生,在我脑中的社会秩序,早已不复存在。我有点后悔自己问出这样傻的问题。
不过看王叔的反应,尽管他说出这么多话为自己辩护,但他肯定还是很内疚当时什么都没做。
王叔又抽起烟,段可打开门走了出来。我往手里倒了一把矿泉水,抹了抹脸,站起来背好包,就准备告辞了。
“我跟你们一起下去吧。”王叔说,按着大腿站了起来。下楼后,段可又在厕所里捣鼓了好几分钟,然后王叔带我们走到了一扇卷帘门前。
这不是我们昨天进来的地方啊,我在心里疑惑着。从门里面散出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那味道不比腐臭味好闻多少。王叔把手电筒递给我,叫我帮他打光。他又摸出那串钥匙,在里面挑了挑,挑中一个后,蹲下身往门锁里一插一转动,卷帘门就被他抬开。
那股味道又变得更重了些,我们三人立即捂住口鼻。我心说带我们来了个什么地方,都要走了还要让我们的鼻子难过一把吗。
“这是哪里?“我捂住鼻子问他。我拿起手电筒往里胡乱照了照,看到右前方有好多玻璃围起来的容器,从手电光的折射可以看出来里面盛满了水。我闻出那股臭味中带有的腥臭,立即就知道了这是超市里卖海鲜的地方。
“就是超市。我要进去拿点东西,先把门打开敞敞气,你们要不要一起进去?”王叔回答说,然后把我手里的手电筒要了回去。
段可立即在黑暗中扯住我的衣角。我明白她的意思,回答说:“这味太重,我们还是不进去了。”这味道确实太重,应该是蔬菜水果烂掉后加上死鱼味道混合出来的,超市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完美。
“行,那我先送你们出去。“王叔点头说,然后走到我们身后带路。
跟来的时候一样,我们跟着他的背影,回到了那扇木门前。他打开门,段可先走了出去。王叔拍拍我的肩膀,说:“路上小心,有需要可以回来找我。”
“下次可别再用门卡我脖子了。”我摸着木门笑着对他说,也走了出去。王叔大笑一声,又叮嘱我们一句路上小心,就关过了门。
车库里仍然一片漆黑,我打开手电筒,凭着记忆走了出去。外面迎接我们的是一片极好的阳光,阳光下的街道不再像昨晚那样诡异,反倒有些好看。这也正是苍蝇们最喜欢的天气,不远处就有一群苍蝇飞舞在路灯下的一具尸体上,在比较干净的路面上看起来非常扎眼,同时也发出让人厌烦的声音。我立即就想到了王叔讲的故事,这应该就是他说的受害者了。
“真惨。“我们路过这具尸体时,我自言自语道,也算是表达了我对她悲惨遭遇的同情。她本该逃过一劫活了下来,或许我还能遇到并认识她,但就是因为三个男人的欲望驱使,她被杀死,现在成了没有生命的肉体,躺在我们面前散发着恶臭。这真是人类的退化。
“如果我也遇到了坏人,你会帮忙吗?”段可用开玩笑的语气问我。她可能也听到了王叔说的事,自己又是一名女性,看到眼前的尸体,不免代入其中。
“遇见了再说吧。”我回答说。城里那么大的面积,只要我们不敲锣打鼓的在大街上走,遇到他们的概率应该很小吧,我想。段可歪歪嘴巴,显然对我的回答不太满意。
前面有一个公交车站,站牌里挂着“讲文明,树新风”的标语。我走近看了看公交线路上的信息,将上面的地名与我记忆中的对应起来,还好,记得大半。我想好路线后,就拐过街角出发了。以前这里应该是附近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人行道修得很宽,我和段可一路歪着头欣赏商铺的招牌,在高速路上走了好几天,终于能找到一点城市的归属感了。
阳光照得人很懒散,甚至还能听到鸟叫声。有那么一瞬间,我回家的欲望突然变得不那么强烈了。 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