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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饺子。
暗黄色的灯光打在李工头的脸上,我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胜利者般的笑容。这计划,听起来真还不错,既能救出王叔他们,又能给予烂耳朵赵打击。
听李工头一布置完,我就想立马到达宾馆,去验证这条计划的可行性。
“等会儿到了那里,”李工头接着道,“贺强的车一停下,我们就悄悄的散出去,别挤在一堆,打完一个弹匣就移几步位置,让他们分不清我们有多少人。但是也别走太远,大家差不多站一条线,成横队就行了。”
说完李工头在代表面包车的那个方块后边拉了一条斜线,和那个代表火力的箭头相垂直。
“依照娄厉的说法,宾馆里有电灯,我们到了那里,按理说他们应该还开着。所以,从宾馆里边儿钻一个人出来,我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吃掉上面计划中的第一队人后,接下来他们如果有援兵跑出来,我们就只顾开枪就行了,让他们不敢踏出来半步。”
“火力压制。”我看着A4纸上的那几个简易方块,附和道。
李工头对我点了点头,然后把笔尖指向辫子小杨,说:“你,你那枪打得远,你就跑远一点儿,去另一个方向,如果有不怕死的冲出来,你就挨个儿拔点,让他们走一遭华容道。”
辫子小杨抚了抚八五式狙击步枪的护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华容道是什么?”那个叫吕臻的人问道。
“在这里你可以理解为,他们出来了,就回不去的意思。”李工头解释说。
“我可以去这里,两边都有子弹打过去,或许更能迷惑住他们,让他们猜不清咱有多少人。”辫子小杨伸出手,在代表宾馆的方块的右边指了指。李工头布置的整体火力方向,是在宾馆的左边。
李工头点头,在辫子小杨指的地方标记了一个圆圈,他说:“主意是不错,但这得考虑到实地情况,比如说宾馆两边有没有什么建筑物挡着。这个问题先放着,黑灯瞎火的我们也看不清,到时候你就摸黑去走一圈吧。但别走太远,老陈的车灯一亮,娄厉救完人,你必须就要跑回来,别留太久。”
“嗯,知道了。”辫子小杨点头道。
“但是听这小兄弟所说的,”前座的退役炮兵秦国华插话了,“他那些朋友有好几个,我们这一辆车恐怕挤不下啊。”
李工头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贺强那里还有一辆车。”
“贺强开的是什么车?”李工头又问我。
“越野车,路虎。”我说。
“那就没多大问题,努力挤一挤的话,应该能装下你们几个。”李工头道。
我点头。
“这样,”李工头把搭在膝盖上的A4纸折了起来,“贺强带你下车的时候,记得叫他把车钥匙留下,如果所有的计划都顺利,你把人都带出来后,就让王大哥开上贺强那车,载你们走,跟着老陈就行了。记住,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去火拼,而是救人。”
后排的三个人看到李工头收起了简单的计划图样,便收回头,坐了回去。
李工头从鼻孔里长出了一口气,将那一沓A4纸塞回了塑料文件袋里。他又说:“计划,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到时候如果发生了什么没有考虑到的情况,只能随机应变了。另外,我这位朋友也说了,我们要面对的那群人都是毫无人性的东西,各位的手千万不要软,就当杀鸡杀狗就行了。”
李工头这简单粗暴的鼓舞士气的方式,让我着实吃了一惊。听这话,感觉李工头光是听完我的讲诉之后,对烂耳朵赵等人的恨意就更甚于我了。因为当初他恳求我们帮忙除掉想要夺他位的刘伟,也没见他用“杀鸡杀狗”这种话来消除我们的心理障碍。或许是刘伟和烂耳朵赵相比,前者只能给后者打下手吧。
但能看出的是,几十天不见李工头,他变了许多。
“如果救完人之后,形势依然对我们有利,我们可以再考虑端掉他们全部。因为,这股势力要是以后壮大起来了,迟早会波及到我们,那个时候,事情就没有今天这样简单了。”李工头拍着塑料文件袋,闭上了眼睛说,“有机会斩草的话,就一定要除根。”
话毕,前排的秦国华转回了头,没有再说什么。车里的其他人,也没人接李工头的话,或许是大家都在消化李工头布置的计划吧。
摸出手表看了一眼,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分钟。也就是说,现在快到十二点了,离凌晨一点,还有个把小时的时间。
老陈专心的看着前边儿的路况,汽车一路颠簸。秦国华之前就已经为他交待好了线路,我也不清楚现在究竟是到哪儿了。
惨白色的远光灯所照耀出来的路面千疮百孔,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翻修过了。我虽然记不得国道上所有的路面是什么样子,但总感觉,这条路我是没有来过的。
我还注意到,路面上有不少水渍,估计是少量积雪融化后的冰水。这雪啊,说下就下,说融就融。
既然没有来过,就说明我们现在已经在绕道的路上了。要说急,全车人都没我急,但我没好意思开口要求老陈再开快一点儿。因为从他那专注的眼神之中,我能感觉出,在这种环境、这种路况之下,他已经是把车速提到最高了。
之前的谈话过程中,老陈从未插过一句话。他从来都是扮演默默无闻的角色,就跟清理尸体一样。我没见老陈拿武器出来,从对他以前的了解,我能知道,他的性格里是比较排斥这一类打来打去的事情的,所以他其实就只充当了一个司机的角色。不过,老陈既然毫无怨言的选择帮助了我,我哪能再奢求什么呢。
对了,说到搬尸体,等这件事一完,我一定要带着老陈在我们那块区域里转一圈,向他炫耀一下我们的努力成果。
秦国华可能有些闷得慌,便朝我们发了一圈香烟。其实,也就只有老陈我们三个抽。
老陈在颠簸之中为我们打开了天窗,争取不让其他人吸到二手烟。
浓烟吐出,我开始思索起来李工头所布置的计划。整个计划就是两个字,简单。的确是简单,我甚至都能把这条计划大致的复述一遍。但简单的同时,又非常有效,因为我实在找不出什么破绽,李工头每步计划的猜想和推理都非常符合逻辑。
我所担心的,也就两个点。一是,贺二他到底会不会按照我们的意愿来说话,因为他那脑袋里也是有神经元的,是会思考的。我们朝他放出命令,他肯定会猜想到我们会做什么,以及这样做的后果。假如说烂耳朵赵一行都被我们端掉了,他自己必然也活不长,这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贺二明知两头都是死,他究竟是会选择维护烂耳朵赵的利益,拒绝服从我们的意愿,还是心存侥幸,按我们的意愿行事,那就说不准了。
李工头的计划里所设想的第一步是,贺二带领我进入宾馆,然后用假话引出他们。如果贺二进入宾馆后突然变了卦,悲壮心一起,不再惧怕背后的枪口,朝他们说出真相,这样的话,不仅是我可能出不来,整个计划就会失败在第一步了。而且,以烂耳朵赵的性格,肯定会杀掉王叔他们,再组织起人马还击李工头等人。
于是,只要这一步出了黄,整个计划都没意义了,只会白搭上李工头一行的性命。所以,贺二在这个反击计划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让我担心的第二点,也就是现在所面临的时间问题。如果时间不如预料那样,那真是连抗争的机会都没有了。唯一能期冀的,就是时间不会超出预料。烂耳朵赵,一定是个谨慎之人,时间一到,人没出现,他就肯定会料到是出了岔子,就会先动手再说。毕竟杀一个人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他总不会安慰自己说路上堵车了吧。
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来形容这种情况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
后来的一段路,大家都是在无声中度过。渐渐的,在饥饿感与口干舌燥之外,我开始产生了困意。
不过生物钟外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能闭上眼睛,哪怕是打一个盹都不行。我得注意路况的变化,及时提醒老陈拐进草场的入口。希望秦国华所指出的这条绕道路线,没有绕过草场的入口。
二三十分钟后吧,我感觉到面包车内不再那么颠簸了。应该是回到国道上了。
我将两只手臂架在正副驾驶座上,探头望向挡风玻璃。也许是上天眷顾,这条绕道路线没有错过草场入口。没一会儿,我真真切切的看到,草场入口就在道路的左前方。
BRAVO!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在心里蹦了一句洋文出来。
我激动的拍打老陈的肩膀,喊叫着示意他往那个口子转进去。
面包车的底盘很低,行驶在碎石路的过程之中,我听到面包车的底盘被挂响了好几次。但最后,总算勉勉强强的到达了草场。
远远的我们就看到,在那弯月亮之下,草场里还亮着一盏星火般的灯光。
不错,那一定就是路虎车里顶灯所亮出的。没等我提示,老陈就猛打方向盘,拐进草场,朝那灯光驶去。 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