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从希迪亚克至芬迪湾(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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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希尼对着珀西盯了许久,然后说:“小屁孩儿,别瞎掺和。”
“扔掉你的枪。”珀西用沙哑的青少年嗓音说道。
维希尼的动作快得惊人。他缩向一边,举起自己的枪,扣响一次扳机。枪声快把玛格丽特的耳朵震聋了:她听到遥远的尖叫声,然后又意识到那其实是自己的声音。她也不知道是谁射伤了谁。珀西好像没事,而维希尼胸膛上淌着血,踉跄了几下摔倒了。他扔掉手提箱,箱子崩开。鲜血溅到一摞摞美金上。
珀西丢下枪,睁大了眼睛盯着被击中的人,吓坏了。他四处看看,然后放声大哭。
所有人都看向路德这最后一名匪徒,唯一还拿着枪的人。
卡尔·哈德曼趁路德分心猛一动,挣脱他的束缚,飞身摔到了地板上。玛格丽特生怕哈德曼会被杀掉,然后又想起路德可能会对珀西开枪。然而真正发生的事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路德抓住了她。
他把她从座位上揪起来搂到自己胸前,枪抵着她的头,和他对付哈德曼的动作别无二致。
所有人都僵住了。
她怕得不敢动弹,不敢说话,甚至连尖叫也不敢。枪管死死地挖进她的太阳穴。路德正在发抖,他和她一样害怕。他打破了寂静:“哈德曼,去艏舱门那儿上快艇。你最好照做,不然这姑娘就性命不保了。”
忽然间,一股可怖的平静从她的头顶灌到脚心。她明白了,但这顿悟真是令人厌恶,路德这一招奸诈而精明。他若只把枪对向哈德曼,哈德曼可能会说:“开枪吧——我就是死也不回德国。”可现在有性命之虞的是她。哈德曼可能准备好了不要自己的命,但他是不会让一个年轻姑娘牺牲的。
哈德曼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玛格丽特用冰冷而残酷的逻辑想明白了,所有一切都看她了。她可以通过牺牲自己来拯救哈德曼。她心想:“这不公平,我没想到会这样,我还没准备好,我做不到!”
她看到父亲的眼神。他害怕极了。
就在这将死的一瞬间,她想起了他如何嘲笑她太软弱,没有战斗力,说她到了陆妇队一天都待不下去。
他说得对吗?
她要做的就只有移动而已。路德可能会杀死她,但也可能在扣扳机之前被其他人扑倒,那样哈德曼就得救了。
她心想,我做得到。她想时依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她深呼吸,心想:再见了,所有人。
忽然间,她听到了哈利的声音:“路德先生,我想您的潜艇到了。”
所有人都看向窗外。
玛格丽特感到太阳穴上枪管的压力有一丝松懈,她明白,路德此刻分心了。
她猛缩一下头,挣脱了他的钳制。
一声枪响,但她没有感觉。
每个人即刻动手。
工程师艾迪飞身跃过她,像石头一样砸到了路德身上。
哈利一把抓住路德持枪的手,将武器从他手中掰了出来。
路德跌落在地板上,艾迪和哈利压倒在他身上。
玛格丽特这才意识到,她还活着。
她忽然觉得自己虚弱得像个婴儿,四肢无力地瘫陷到了座椅上。
珀西扑向她,和她拥抱着。时间在此刻静止。她听到自己说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他颤巍巍地说。
“你真勇敢!”
“你也是!”
“是的,我也是,”她心里想,“我很勇敢。”
所有乘客马上炸开锅嚷了起来。这时贝克机长吼道:“安静,请大家安静!”
玛格丽特四下看去。
路德脸朝下趴在地上,哈利和艾迪把他按得动弹不得。飞机内的危险已经结束。她看向外面。潜艇漂浮在水面上,湿润的铁壁在阳光下闪耀着,仿佛一头巨大的灰鲨鱼。
机长说:“附近有一艘海军巡逻艇,我们马上就给他们发电报,告诉他们这里有艘德国潜艇。”机组人员已从一号套间走了过来。机长对电报员说。“本,拉响汽笛。”
“遵命。您是知道的吧,潜艇舰长听到我们的无线电信息后会逃跑。”
“那更好,”机长咆哮着说,“我们的乘客已经看够危险场面了。”
电报员向驾驶舱走去。
所有人都不住地看着德国潜艇。上面的舱口一直关着,里面的舰长肯定是在观望。
贝克机长继续说:“还有个歹徒没抓住,我想把他带进来。艾迪,去艏舱门那儿把快艇船长骗上来——跟他说维希尼找他。”
艾迪从路德身上下来,向前走去。
机长对导航员说:“杰克,把这些该死的枪收走,子弹全倒空。”机长意识到自己说了脏话,又补充道:“女士们,我对刚才的用词表示抱歉。”
他们之前实在听了太多歹徒们的污言秽语,玛格丽特不禁嘲笑机长为区区一句“该死”而道歉。旁边的其他乘客也笑了起来。机长开始很讶异,后来也找到了笑点,不禁莞尔。
笑声让所有人意识到,他们脱离危险了。有些乘客开始放松起来。玛格丽特感觉怪怪的,不住地颤抖着,仿佛天气很冷一样。
机长拿鞋尖轻踢了一下路德,对另一个机组人员说:“强尼,把这家伙绑到一号套间,看好了。”
哈利从路德身上下来,一个机组人员把他带走了。
哈利和玛格丽特四目相对。
她还以为他抛弃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还那么确信自己就要没命了。忽然间两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一起,这样的美好简直让她难以承受。
他坐到她身边,她一下扑到他怀中。他们紧紧相拥。
过了一会儿,他在她耳边低语:“看外面。”
潜艇正缓缓地没入海面。
玛格丽特抬头对哈利微笑,吻向了他。
第二十九节
一切都结束了,卡洛安却不敢碰艾迪。
她坐在餐厅里,呷着乘务员戴维端来的热腾腾的奶咖。她脸色苍白,身子不停发抖,嘴里不停地说她没事。然而每次艾迪把手放到她身上时,她都会畏缩一下。
他紧挨着她坐下,望着她,她却不愿直视他的眼睛。他们低声谈论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着了魔似的跟他一遍又一遍地讲那些人如何冲进家门如何把她托到车上。“我正站那儿给葡萄干装瓶呢!”她不停地说,仿佛这是整个事件中最恐怖地一幕。
“都结束了。”每次他都这么说,她每次也会猛烈地点头。但他看得出来,她并不相信。
终于,她看向他说:“你下次飞是什么时候?”
他这才明白,她是担心自己下次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害怕。他松了口气:这一点他可以很轻易让她安下心。“我不会再飞了,”他告诉她,“我马上就会辞职。反正他们也会开除我,他们是不会雇一个像我这样曾经故意把飞机搞下去的工程师的。”
贝克机长无意间听到了这部分谈话,打断了艾迪。“艾迪,我有话对你说。我能理解你做的事情。你也是被逼无奈,而且也尽全力周全了。我更想说的是:我觉得换了谁,都不会像你一样处理得这么好。你勇敢而且机智,能和你一起飞行我很荣幸。”
“谢谢长官,”艾迪有些哽咽,“我无法表达你的这些话对我多么受用。”他用余光瞥见了珀西·奥森福德。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副受惊的样子。“长官,我想我们都该谢谢年轻的珀西,他挽救了大局!”
珀西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
“说得好。”机长说。他拍拍艾迪的肩膀,走过去和大男孩握手。“珀西,你是个勇敢的男子汉。”
珀西立马有了精神。“谢谢!”他说。
机长坐到他身边和他攀谈起来。卡洛安对艾迪说:“你要是不飞了,我们做什么呢?”
“我会去做我们之前一直说的那个生意。”
他能看到她脸上露出的希望,但她还不相信。“我们能行吗?”
“我已经攒够买停机坪的钱了,再借点儿钱就能起步。”
她瞬间有了神采。“我们能一起经营吗?”她说,“我能不能在你修理加油的时候记个账接个电话什么的?”
他微笑着点点头。“当然了,至少宝宝出来之前没问题。”
“就像一家老爸老妈店。”
他伸出胳膊握住她的手。这次她没有畏缩,而是用力握了握作为回应。“老爸老妈店。”他说。她终于有了笑容。
戴安娜正在和莫巍拥抱,这时戴安娜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茜沉浸在喜悦和放松之中,为自己还有心爱的男人都还活着而欣喜不已。现在她又开始担心戴安娜会不会给这欢乐的时刻蒙上阴影。戴安娜离开莫巍时拖泥带水,离开之后还时有后悔的迹象。他刚才还和歹徒们讨价还价试图救她,这说明他还是在乎她的。她是不是要企求他让自己回去呢?
莫巍转身,给了他妻子一个戒备性的眼神。“戴安娜,干吗?”
她的脸上浸满了眼泪,但表情却很坚定。“握个手吧?”她说。
南茜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莫巍不自在的举止也告诉她,他也不确定。不过他还是伸出了手,说:“当然。”
戴安娜两手握住他的手,新的眼泪流了下来。南茜确信她就要说“让我们重新开始”了,但她却来了句:“祝你好运,莫巍。我希望你幸福。”
莫巍神情严肃。“谢谢你,戴戴。我也希望你幸福。”
南茜明白了,他们这是在原谅对彼此的伤害。他们依然会分手,只不过分开以后还是朋友。
南茜按捺不住冲动,对戴安娜说:“和我握握手吧?”
另一个女人迟疑了一刹那。“好。”她说。她们握了手。“愿你一切安好。”戴安娜说。
“我也是。”
戴安娜转身走向自己的套间,再没说别的话。
莫巍说:“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
南茜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计划。“我要当奈特·里奇威欧洲大区的经理。”
莫巍很意外。“他什么时候给的你这个职位?”
“他还没给——但他会给的。”她说罢幸福地笑了起来。
她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声音很小,不如“飞剪号”发动机那样霸气。她望向窗外,看看是不是海军到了。
令她意外的是,绑歹徒的摩托艇和“飞剪号”还有水上飞机的绳子已经松开,小艇正急速驶向远方。
谁开的呢?
玛格丽特大开油门,将快艇驶离“飞剪号”。
海风吹开了她脸上的发丝,她兴奋地长啸一声。“自由啦!”她喊。“我自由啦!”
她和哈利不谋而合。他们当时正站在“飞剪号”走廊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此时工程师艾迪将汽艇船长带下楼梯,将他押进一号套间和路德放到了一起。相同的灵感闪过二人的脑海。
乘客和机组人员都忙着恭贺新生,没人发现玛格丽特和哈利已经溜去艏舱上了快艇。发动机正在空转。哈利负责松绳,玛格丽特负责搞清楚操控台。这艘船和父亲在尼斯的那艘一样,没几秒钟的功夫他们就逍遥而去了。
她不觉得会有人来追他们。工程师叫来的海军巡逻舰正火急火燎地追赶潜艇,才不会对这个在伦敦偷了副袖扣的小贼感兴趣呢。警方来了也是去调查凶杀、绑架和海盗行为:轮到哈利还得会儿功夫呢。
哈利撬开一个锁柜,找到了几张地图。他研究了一阵,说:“这里好多布莱克港附近海域的航海图,就在美加边境上。估计我们离那儿不远。我们应该朝加拿大的方向开。”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北边七十五英里处有个叫圣约翰的大地方,那边有火车站。我们是在朝北开吗?”
她看了看指南针。“大差不差,没错。”
“我对航海一窍不通,不过我们只要一直能看见海岸线应该就丢不了。傍晚的时候应该可以到。”
她朝他微笑。
他放下地图,站到她和船舵旁边,呆呆地盯着她。
“干吗?”她说。“怎么了?”
他摇摇头,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真好看,”他说,“而且你还喜欢我!”
她大笑。“谁了解了你,都会喜欢你的。”
他用胳膊揽起她的腰。“和你这样的姑娘在阳光中乘风破浪,真是够劲儿啊。我老妈总是说我运气好,她说得没错,是不是?”
“我们到圣约翰之后干吗?”她说。
“我们把快艇搁浅,找个房间过夜,早上再乘首班火车离开。”
“不知道我们要靠什么吃饭。”她担心地眉心微蹙。
“是啊,这是个问题。我就几张英镑,光够住酒店、买车票、买新衣服……”
“我要是像你一样把随身行李带下来就好了。”
他摆出一副邪恶的表情。“这不是我的箱子,”他说,“这是路德先生的。”
她被弄迷糊了。“你拿路德先生的箱子干吗?”
“因为里面大概有十万美金呗。”说完他大笑起来。 飞剪号奇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