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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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穿过一条狭窄且潮湿的小巷子来到正街上,一眼便看见在一栋装潢还算大气,却有些陈旧的客栈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着浅黄长衣,手持金色灵剑,腰佩麒麟玉佩,长得俊美不俗的少年正焦急的四处张望。见着白樱他们,便有些激动地向他们招手。
麒壤焦急的语气中带着些责备,道:“怎么回事儿啊?你不是说你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去看看就回吗?怎么去这么久?再不来,我都要准备去找你了。”
白樱没事儿似的笑着拍拍他的肩:“这是我新认识的哥哥。姓青,名菁,字郁离,青家大公子。”然后转头对青菁道:“哥哥,这是我好兄弟,麒壤。”
青菁微微行礼,说道:“我看麒公子佩戴着麒麟玉佩,麒公子可是五行令主的弟子?”
麒壤还礼,有些为难道:“嗯……五行令主是……是我爹。”麒壤这吞吞吐吐的语气,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在冒充五行令主的儿子。
麒壤身份特殊,他虽是五行令主的儿子不假,但却是他在外面春宵“几刻”后所生。麒壤的母亲名叫楠觅静月,是郧阳某青楼的花魁,后来阴差阳错为当今的五行令主生下麒壤,在她死后,也就是麒壤十岁之时才被麒家接回去的。麒家之人不齿于他的身份,对他十分不善。
白樱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对麒壤没皮儿的说道:“饿死了,你吃饭了没啊?”
麒壤:“吃啥呀?一天影子都不见你。我叫店家又把菜拿回去重新热了。”
白樱有些愧疚的搭着他的肩膀,一行人进客栈去了。
小二瞧见是不久前点了一桌子菜却还没吃就跑了的客人,连忙笑着过来招呼
“哎呀,客官你总算来了,刚才您们点的菜,这位公子叫我拿去重新热,已经热好了,现在要给您们端过来吗?”
白樱点点头说道:“都端上来了吧,哦,对了,把你们的菜谱给我再看一下。”白樱想到刚才点的都是他们俩,尤其是自己喜欢吃的,哥哥还没有点呢。莫名的直觉告诉他,他刚才点的菜可能哥哥不喜欢。
小二忙热情的一边叫“后厨”上菜,一边麻溜的去拿菜谱。
白樱接过菜谱,没瞅一眼便直接递给青菁,青菁连忙推辞。虽然青菁身体不好(有眼疾,嗓子经常疼痛,有心疾……)弄得肠胃也不健康,吃的特别少,甚至每顿只能吃别人在节食时吃的分量,并且还有挑食的坏习惯,但他却特别不喜欢、也不愿意麻烦别人。想到自己身无分文,之后吃的每一粒米,喝的每一口水已经要麻烦人家,又观刚才小二的语气,他们点的东西应该已经不少,那他更不好意思在额外加菜了。
白樱见青菁推拒,知道他定是不好意思,便很认真的亲自去看。过一会儿,白樱的脸色渐渐变的变得难看,眉毛逐渐拧成一团
“这菜谱上都是些啥子哟。”白樱十分不满的嘀咕道。原来这菜单上全是川菜,川菜倒不是每道菜都集“麻”“辣”“油”为一身,只不过这家客栈倒是把川菜中的这几点发挥得玲离尽致了。什么“麻婆豆腐”“宫爆鸡丁”“辣子鸡丁”等等,光听名字就上火。川蜀地区的人吃这些菜都得喝上几口凉白开,何况其他地区的人?尤其对这些吃得较清淡的秣陵人,吃这个简直就是酷刑。
白樱对小二招手喊道:“小二哥,你们这儿的菜怎么全是辣系的呀?还硬,没有清淡的吗?”
小二弓腰笑眯眯的解释道:“客官,我们这儿是正宗川菜馆,你看我们的客栈名”他指了指客栈门口,颇有这些自豪道:“蜀第一”蜀是巴蜀的蜀,我们的对联是‘红红常备川蜀菜,火火喜迎四方宾’,这‘红红’是我们老板娘的小名,这个‘火火’呢,是我们老板的小名。他俩都是正宗的川蜀人,那是十五岁的时候……”
眼看这小二准备要长篇大论的讲述自己老板的创业史,白樱急忙打断他,对他道:“谁说川菜都是这么油乎乎,红彤彤的呀?”
小二道:“我们都是正宗的川蜀人,我们的菜都是……”
白樱见他又开始了,有点儿不耐心的问道:“就问一下,你家这儿,还有什么是比较清淡一点的东西?”
小二:“客官,我们这儿除了米饭,连汤都是辣的。”
白樱“……”
白樱颇有些不好意思对青菁道:“哥哥你在这儿等我一下。麒壤,你不用等我,你先吃,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说着还没等那两人反应过来,就飞快跑出去了。
麒壤现在就是一块木头,傻愣愣的连眼珠子都不记得转一下,直到青菁叫他几声,他才从刚才“不可思议”的情景中回过神来。
的确是太不可思议了,麒壤从一进客栈就被白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自从来到秣陵就碎婆子似的一直在抱怨,说:“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这秣陵的吃食,清汤寡水、食无滋味,不知道秣陵人是怎么过的。说自己才来这儿几天身体就跨水似的掉肉,他还在长身体,要吃肉,吃辣的,忍受这儿的吃食是对川蜀人的不尊重,对不起他火辣的灵魂。”一来这儿就开始找川菜馆,找了许久才找到这家川客栈。更搞笑的是,现在桌子上这一桌红红火火的辣菜可全是他一个人点的,当时麒壤可心疼自己的钱囊了,现在却因为全是辣菜而不高兴,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莫非转性啦?不会吧?十几年都不变的口味,不可能突然就鬼使神差的变了吧?麒壤还在深深的不解中,突然听见一声豪迈嘹亮的女声:“小二,给我整俩肘子,一壶好酒,两碗米饭,再来几根大葱……在搞条鱼,加辣!”
她这声音极其响亮,立马就引来周围的人好奇的目光。她倒十分坦然,满不在乎的随便找一张桌子,潇洒的一撩衣摆坐下,便自顾倒茶饮起来。
听这食量,观这坐姿,你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扎着长发马尾,身着浅红锦衣,腰佩玄武玉佩,玉骨冰肌、如花似玉、高挑纤长的少女。这巨大的反差让麒壤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我回来啦,我本来还纠结要去哪儿,去买什么呢,刚好这家客栈附近就有一个包子铺子,还有粥,有鸡蛋,特别软糯,好下口,我顺道就在那儿买了。”白樱边说边把包碗的纸拆开,放到青菁面前,说道:“哥哥,你再搅拌一下,我放了很多糖的。”他又把包包子的纸拆开,递到青菁面前之后,又开始忙碌的剥鸡蛋,很自然的对青菁道:“包子芝麻馅儿的,核桃馅儿的,一共就只有俩了,其他的你也不喜欢,我就没买了。”白樱很熟练的剥完鸡蛋壳,又用筷子弄成小块,放在青菁碗里。
青菁喝了几口粥,觉得味道不错,对白樱道:“这个银耳莲子粥很好喝,你喝点。”他舀一勺给白樱,又道:“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再吃一个包子吧。”
白樱尝了一下,毫不吝啬的夸赞这粥味道真好,其实这个粥昨天还被他说是只有出家人才会吃。同时还吃了青菁给他的,他平时最讨厌的包子皮儿。
这一切又把麒壤吓得目瞪口呆,他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到底什么关系的人会让白樱这样鞍前马后,伺候得如此细心周到?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这点是不用质疑的,可白樱都还死皮赖脸的拖着欠自己的钱不还呢。更让人掉眼珠子的是,为什么青菁可以泰然受之?为什么他两会给人一种……老夫老妻,在一起生活很久了的感觉?要不是自己和白樱很熟,麒壤真会以为白樱和青菁铁定是熟人。
同样惊呆的还有玄析。不过玄析倒不是震惊于那两人的刚才行为。她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觉得世界上什么一见钟情,一见倾心都是滚犊子的扯蛋,可就在刚才,她被狠狠的扇了一记耳光,终于明白这个词为什么出现了。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哪个男生会笑得这样暖人心弦。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奶膘上有弯弯的小括号,长得很可爱却也很英气。黑衣,黑发带,腰间配有白家的白虎玉佩,看到这个玉佩,玄析便有些吃惊,当听到“白樱”这两个字时,”更是不敢相信的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却见玄析还在发愣,小二提高了声音喊道:“客官这是您的鱼,米饭,酒,还有大葱,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肘子还得麻烦您等会儿。”
玄析的位置离白樱他们很近,小二这一嗓子吓得玄析连忙用手挡脸,慌乱的解释道“事儿没事儿,我平时也吃不了这么多,那两个肘子就不用上了吧?”玄析本来想着好好整一顿的,现在怎么还好意思呢?
白樱和青菁在很认真的吃饭,没注意发生了什么,不过刚才玄析很尴尬的一幕倒是被麒壤全看到了,觉得她不仅好看还可爱。
白樱打算再要一壶酒,然后看能不能向小二哥打听一下有关秣陵邪妖的事,不料隔壁桌的几个青年人也在讨论这事。
只听一人道“现在的这些仙门大家真是越来越爱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了,这事儿都已经发生好几个月了,也没有人来管管。”
“哎!你以为现在还像以前一样,无论大事儿小事儿,只要是伤害到民生利益的,那些大家都会亲自出面解决?现在啊,你钱少一点都请不动,更别说自愿了,反正什么妖魔邪祟也动不到他们的头上。”
“哎,明兄,你们也不能这样说,如今除了麒家比较专横跋扈外,其他四家还是可以的,再说了,这事儿不也是你们这儿的人一直压着不让传出去的吗?还有这几天各大世家都忙着要去参加青猎大会,再过几天青家的人可能就会派人来解决了。”
“说也奇怪,一个小渔村,上千口人怎么一夜间就没有了呢?明兄,你可知道点什么不?”
只见那个明兄抿一口酒,摇摇头,颇有些惋惜道:“这个小渔村叫‘小麻子村’,特别贫穷,只有两三户人家,可是有一天,李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李大去,儿子叫李二四,外出打渔,行至深海中时,遇上大风暴,就没回来,不过奇怪的是,就在大家都认为他们已经死了,还准备要帮他们两人办理一下后事时,你们猜怎么着?”
那几个人立马好奇的把头凑过去,其中一人道:“可不是回来了?”
白樱,麒壤,玄析他们三个也是按耐不住好奇,倾斜着身子,听得十分认真。
只见明兄又道“可不是嘛!不仅人回来了,两兄弟还各自带了一船的奇珍异宝回来。”
“那可不是发了。”
“对呀,发了,发大了。苟富贵哪能不相忘呢?之后呀,两兄弟不仅把村里那些人全部赶出去,还把自己的糟糠之妻也撵走了。大兴土木,广修宅院。到处重金悬赏美娇娘,侍女家丁成百上千,一时间是名扬千里,风光无限哪!”
“他们这财宝是在哪儿得到的呀?”
“是呀,大家也很纳闷儿,不久就有很多人花重礼去问他们的发财渠道,原来是这两兄弟遇到海难时,被一个岛上的一只花鹿给救了。”
“花鹿?救了他们?”
“对呀,花鹿救了他们,并把他们带到它们生活的岛上去。听说这岛上遍地都是奇珍异宝、名贵草药。这莫名的祸福转换可没把两兄弟乐死。回来的时就狠狠地装了一船,想到这个地方以后可能会被其他的人发现,两兄弟商量着就一把火把那个岛烧了个精光,大火连续烧了几天几夜,岛上无论有生命的没生命的也都被烧光殆尽。”
“太残忍了,忘恩负义呀!”
“是呀!回来后这两兄弟怕别人惦记着他们的宝物,于是修了一条又长又厚的围墙,外面还挖了一条数尺宽的河流。”
“啧啧!”
“不过,几年了也依然是风平浪静,也没咋滴,渐渐的大家都快忘了这两个暴发富的事儿了,可就在前几个月的一天晚上,村里却着了一场大火。那火大得哟,足足映红了半边天,也是烧了几天几夜,里面的人没有一个出的来,上千口人全被烧死了,听说那惨叫声,过了好几天都还在回荡呢。”
“没人去救吗?”
“有啊,救不了啊,那火无论你用什么去灭都只会加大火势,火焰的颜色都和平时不太一样,你说哪有像血一样鲜红的火嘛?
“我看八成是岛上被烧死的那些花鹿来报仇了。那后来有人去过村里吗?”
“倒是有人想去,可是不敢去呀,那个地方阴森恐怖的很,一到夜间到处都是极其痛苦的惨叫声,那些冤魂啊,就到处飘荡,光听说都把人吓得厉害,哪儿还有人敢去?”
“那这个事情倒是挺棘手的。”
“哎呀,谁关心他们这些人呀。只是我们这些地方离海比较近,平时大多靠打渔为生,可自从李家被烧之后,所有下海打鱼的人都会无故消失,闹得人心惶惶的呀,所以大家才集体想办法,请求那些仙门世家来处理。”
“唉,世间不太平!人心可悲,人心可悲啊。”
“别担心,无论大事小事总会有人去管的,不必要操这个心。”
白樱问青菁:“哥哥没去参加青猎大会,可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来的?”
青菁:“不完全是吧,我自小没出过竹节青附,也不喜欢参加什么大会,又逢这件事情,师兄弟们都去参加这个大会了,我便出来看看,你们呢?”
“哦!原来如此”白樱了然:“我们两个,修为实在不佳,就懒得去丢人现眼了,顺便也出来到处转转。”白樱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们要去‘麻子’村吗?”麒壤问他们俩。
青菁点点头,说道:“要去的,那儿是起源,必须先去看看。这件事早点解决早点好,每天都有渔民失踪,也不可能让他们一辈子不下海。”
白樱也点头道:“嗯,哥哥说得在理,是得要先去这个地方。”
玄析听完他们的对话,本就抑制不住好奇心想要去那个什么村看看,正巧白樱他们也要去,便想着和他们同路。玄析是个麻溜的人,心动就行动。
玄析走过去对白樱他们行礼,说道:“在下玄析,对李家这件事也是好奇得紧,刚才听几位公子对李家这件事也感兴趣,便想和你们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白樱他们连忙起身回礼。
麒壤没想到她会主动过来找他们,一时间激动得不知怎么办,语无伦次的回道:“姑娘好!”
白樱看他一副没见过美女样子,实在是有些憋不住,笑着向玄析指了指麒壤道:“他叫麒壤,在下白笑尘。”
青菁也回道:“在下青郁离。”
玄析有些不敢相信,说道:“你,你是青家长公子吗?早就听说,你修为甚高,在下仰慕久已,没想到今日能有幸相见”
青菁对她能了解到一个从没出过门的人颇有些奇怪,但也不过问,微笑道:“正是,不过玄姑娘谬赞了。”
玄析有些难以置信,在她心目中,那些少年成名、修为甚高的人,一般都长得很磕碜,哪像眼前这个长发、白皮肤、纤柳腰,长得看上去比女人还好看、还柔弱,幸而不娘也不妖,不然说他是男的她才不信。
白樱瞧她花痴一样的盯着青菁,心里有些不爽,于是插话道:“姑娘一看修为也是不低,怎么不去参加青猎大会呢?”
玄析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有些失礼,不好意思的回道:“那个会很无聊,还有这次我父母主要是想让我去见一个我没见过,但是听说名声很臭,不学无术的不良浪子,我很讨厌他,就溜了。”
白樱面无表情道:“哦!”。对白樱来说,他尽管平时爱凑热闹,爱管闲事,但其实真正的他不在意的人或事,他一点儿也不好奇,也不关心。他刚才那么主动搭话就是想引开她的注意力,既然目的达到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玄析在等白樱问“什么人,男的女的什么的话”可是只见白樱却毫不关心,自顾自的已经开始吃东西了。
不过麒壤倒是好奇,问玄析:“你见都没见过,只是听说,怎么就讨厌了人家呢?要是不像传说那般,你不仅失去这次参赛的机会,可能还失去认识一个朋友的机会。”
玄析笑道:“你说得不错,不过从不久前我就不讨厌他了,果然还是不能道听途说。”
麒壤被她这转变弄得有些晕乎,但看她有些悻悻然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再深问。 十里桃花,只为博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