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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走的时候,黎月白还心想,再也不来季无渡这大平层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啪啪打脸了,早上带走的包袱自己的家门还没进,就又跟着主人到了别人家。黎月白打开衣柜将自己的包甩了进去,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洗漱完之后,他见季无渡正坐在客厅中央的电脑前,对着几块屏幕飞快的敲着键盘,于是他撑着季无渡的椅背,仔细的看起来,“你在干什么?”
季无渡没有回头看他,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来回移动,“要想住安保性好的房子,单靠刑警那点工资肯定不行啊。”
“你在做兼职?”
“算是吧。”
“敲代码真这么赚吗?”
“怎么?心动了?”这回季无渡停下了,扭头看向黎月白,突然间的四眼相对,又是季无渡先败下阵:他怎么回事,洗完澡怎么像个出水的白莲似的,难道真是我单身太久了?现在看个男的都这么眉清目秀了。
季无渡抿了抿嘴,又扭过头去继续敲键盘,“我可不是简单的敲代码,信息安全,游戏开发,数据维护等等,我什么都会的,我一套编程下来都能卖到大几十万的。”
黎月白甩了甩半干的头发,心里琢磨着这自卖自夸的本事,季无渡要说第二,没人敢认领第一,他要不是个刑警,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黑客,毕竟像他这种人,就算是个刑警都能时不时的知法犯法。
但是他确实也厉害,年纪轻轻单单靠自己的本事就能混到这一步,在这一点上黎月白还是很认可他的。
季无渡见他站在后面半天不说话,又问道:“你老家就是暨兴的?”
“不是。”
“那你父母还在暨兴吗?”
“不在。”
季无渡感觉自讨了个没趣,便没再理会黎月白,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
“你呢?”半晌,黎月白开口了。
“我什么?”
“你老家在哪?你父母不经常来看你吗?”
这回换季无渡顿住了,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然后他就像唠家常一样开口说道:“我老家在城北的小树苗福利院,我父母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说的很淡然,甚至连手中的工作都没有停下,不带任何情绪的阐述了这件事。
黎月白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季无渡转过椅子,两条手臂支着椅子的把手,“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其实当他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他甚至连一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他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经历,所有的情绪都是自己消化。然而,当他自己邀请黎月白一起住的时候,他一时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了,找一个室友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暂时他是这么认为的。
黎月白忽然间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悲惨了,世间万物,人间万事,不如意的事太多太多,太多的人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早了,那个,那个,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黎月白显现出不多见的局促。
说完他就往卧室去了,躺在床上时,他想了不少,想要摆脱那边,他需要季无渡的帮忙,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季无渡卷进来。就这样,他带着纠结睡了一宿,以至于,早上醒来眉头都是皱着的。
黎月白走到客厅时,季无渡还是坐在落地窗前,双眼放空的吸着牛奶,“醒了啊。”
黎月白发现这么多次,他就没一次在季无渡前面醒的。
“早。”
“想好了吗?”
“啊?”
“住我这儿的事,想好没?”
“嗯。”
“嗯是什么意思?怎么搞得好像是你吃亏了似的。”
“我,我每个月给你房租。”
“一个月两万,你确定你要给?”
“总也不能白住。”
“我说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适当帮帮我就好了。”
“什么需要?”
“这不是还没有发生这种状况吗?以后总会有的。”这句话,确实没错,以后总会有的。
一星期后,上潼郊区的那片庄园,名义上的慈善晚会如常举行。
下午黎月白正在翻看以前的旧案,手机忽然想了,他一边翻着东西,一边拿起手机,也不去看是谁来的电话。
“喂。”
“你怎么还没有过来?”
黎月白突然手一僵,喉咙一哽,霎时就像说不出话来,他僵硬的拿着手机出了门,往走廊走去,他压低了声音且带着一丝狠戾“我说过我不会去的。”
“你不来,我怎么向大家介绍你?”
“我不需要!”
“你是不需要,但你父母的骨灰你总得需要吧。”
“你什么意思?”
“你不来,我就让人把你父母的骨灰给搬走,让你再也找不到。”
“宋正时!你敢动一个试试!”
“那你还不乖乖的来?”
“地址发我!”说完,黎月白挂了电话,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等了好久,他终于缓过来一点,他挪动着步伐,往刑侦科走去。
季无渡甚至不知道黎月白是因为接电话出去的,当他看到黎月白毫无气力的坐到座位上时,他才发现他出过门了。
“怎么了?”
“没事。”半晌,黎月白徐徐道:“我,我有点事,我今天先走了。我迟一点去你那。”说着,他拽起手机就往外面跑。
“哎?等等。”季无渡起身,叫住他,“这是门卡。”
黎月白接过门卡,看了眼季无渡,愣了好一会儿才呲出“谢谢”两个字,随后就加快步伐出了刑侦科。
季无渡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看着他跑出去的方向,讷讷地摇了摇头,继续回位置工作了。
黎月白先回了趟小公寓,将暗格里的小军刀装进裤兜,然后拿着车钥匙就下了楼。
他按照那个人给的地址,一路疾驰,天渐渐地黑了,直到车子在一片幽森的树林里停稳,树林里不远处可以看到有座庄园,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黎月白阴沉着漂亮的脸蛋,往那片辉煌处走去。
门口两扇镂花铁门大敞,四个保镖背脊笔挺的站在大门两侧,或许是上面交代过,黎月白没有入场证明,也没有着正装,但是却没有人去拦他,去搜他的身。
黎月白四下打量了下,大门距正宅还有好一段距离,正宅的正对着一个圆形的喷泉池子,池子里的喷泉蹦起老高。一道篱笆将草地与庭院隔开,庭院里的植物修整的整整齐齐。宅子外堆满了记者,这倒出乎黎月白的意料,难道那个人想公布于众了?
或许是他着装太过随意,又是从偏门进的宅子,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管家引着他去见那个人,管家将他带去了二楼,推开门,示意他进去。
管家后退着出了门,顺手将门带上了。黎月白站在原地,半分没有移动。
宋正时转过身,站定在黎月白身前,四十来岁的男人依旧很挺拔,眼神像鹰隼一般盯着黎月白那张漂亮的脸蛋。他的耳后注意看的话,会看到一道伤疤,这道伤疤正是黎月白送他的。
半晌,他幽幽的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来了?”
黎月白并不想回答他,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宋正时干笑两声,环抱着双臂靠在身侧的桌子上,嘴角微微扯着笑意,“听说你把盘龙湾的案子给查了?”
黎月白还是不答话,眼睛也不去看面前的人。自顾自的坐到了身后的沙发上。
“我送你去当警察,可不是为了让你跟我对着干的。我让你做你喜欢的事,并不是代表你从此可以摆脱我了,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你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这些话词如同毒蛇一般缠绕着黎月白,让他透不过气。
“你也用不着每次跟我见面都是这个样子,我对你的耐心也有限,如果哪天你把我惹不高兴了,我保准让你后悔莫及。”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黎月白淡淡道,他太想离开这个地方了,哪怕回去让季无渡损两下也好。
“急什么,刚来就想走?”宋正时站直,整了整衣装,又走到黎月白身侧,搭上他的肩膀,声音突然又变的很温柔,“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黎月白腾地起身,如躲毒物般的躲开宋正时的手。宋正时也不尴尬,也不进一步表现,站在原地,一脸的不以为然,嘴角扯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忽然他开口朝门外吩咐道:“管家。”
门外的管家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的站在宋正时面前,“大老板有什么吩咐?”
宋正时朝黎月白努了努嘴,“去,给他找身合适的正装。”
“不需要,我要走了。”
“你确定你现在就要走?”宋正时正了正脖颈处的领带,“我刚不是说了,不要忤逆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黎月白确实有弱点被宋正时狠狠摁着,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做回过自己,曾经他想他已经只身一人,毫无顾忌了,但是宋正时却丧心病狂到拿他父母的骨灰与他做交易。
“你把他们到底带哪儿去了?”
“你放心,等你父母忌日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他们在哪。”
黎月白或许是情绪太激动,不知觉的眼尾和鼻头都红了,天知道,他这个样子是多么的动人,宋正时盯着眼前的人,就似一匹饿狼盯着自己觊觎了很久的猎物一般,不禁令他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情形,月露晨霜时,黎月白跌跌撞撞的朝他跑来,就像一只从林子深处跑出来的懵懂小鹿,令人疯狂着迷。
宋正时就这么盯着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到管家走去黎月白身边,“黎先生,这边请。”宋正时的目光紧随着黎月白离去的方向,良久,独自一人在屋内抽了根烟。 上潼警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