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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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她决定豁出去了,这次一定要搞清楚紫霄仙君为什么会白头。
计划了两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师父,师父。”苏沐铃看见紫霄仙君,连忙追了上去。
“滚一边去。”
“我是您徒弟,只能滚到您这一边啊。”
紫霄仙君的头发已经恢复,但她始终不会忘记那刺眼的白色。
“师父,您去哪儿啊?要不要我在身边随时伺候着呢?”
“滚。”
“师父,你等等我嘛~”
“哎哎哎,师父,好痛啊!”摔了一个狗啃屎,她丧气地爬起来,每次紫霄仙君都直接玩消失。
一抬头,天呐,这里怎么全是风铃果树。
苏沐铃呆住了。
这么一大片风铃果树,根本不是开花结果的时候,却都全部挂着五颜六色的小果子。
仔细看看,这里布置了一个时间阵法,这么大的时间阵法,得花多少灵石啊,不亏是仙君大人,有钱!
往前走了几步,余光瞥见树下似乎埋着什么东西。
扒开层层树叶,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把梳子,净彩琉璃制成的。
一般而言净彩琉璃都是做成法器,哪怕做成屋顶的瓦片,也是附带防御效果,但这把梳子就是普通的梳子。
再者,苏沐铃看见一只簪子,还是一件上品灵器。
全部扒开之后,发现底下全是女人的饰品。
她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怀着震惊的心,走进这片风铃果树林中去。
这里也有饰品,这里还有,天呐,这里也是……
一连查看了好几棵树,下面都放着各种饰品。
她怀疑这片树林中的每一棵树下都有东西……
“师父,你喜欢这些东西吗?”
“废话,这些东西不好看吗?”
“全都闪闪发亮。”将云有些嫌弃。
“切,小孩子就是没品味。”她身为鸾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是天性。
甭管有用没用,也甭管是不是灵器,只要是好看的,她都想要带回来藏起。
“师父这些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徒有虚表。”
“没钱,不然我也去买一大堆灵器,放满我的房间,天天躺上面,想想都幸福。”
“有钱也没用,你以为灵器那里都有啊?”
“你能不能别老拆你师父我的台?”这个孩子一天比一天大,长得是一天比一天漂亮,就是这脾气也一天比一天差,还动不动就挤兑她。
“呵呵。”将云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把他带回来?”
“啊?”门口坐着一个怯生生的孩子,像个瓷娃娃,非常漂亮:“那是你师弟,别趁我不在就欺负他。”
“哼,那你少出去啊,你晚回来一天,我就欺负他一天。”
“没……师哥他没有欺负我。”小孩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简直要把她的心萌化了。
“没事,没事,他不敢。”她走过去连忙抱起,这个漂亮的孩子。
“不是的,师哥真的没欺负我。”
“师父知道你乖,如果下次师父不在,你师哥欺负你,你就跑极灵山去,元灵仙君脾气好,长得好。”
“谁都好,就我不好!”将云气呼呼地转身跑了。
“唉,你去哪里啊!”真是孩子长大了,一点都不好管,说两句就跑。
本来就知道他脾气差,还说他,现在苦的还不是自己,天都黑了,还找不到人。
这片林子里全是阵法,一不小心就踏错,被传送来传送去,兜了无数个圈子。
“将云。”
“将云,是师父不好。”
“将云,为师道歉好不好?”
怎么都找不到人,这个死小孩真是的!
都这么晚了,他也没吃饭,肚子饿了怎么办?
“小红鸾。”
“谁?”没人回应。
她拍了拍胸口,幸好是听错了,她还以为是魔尊那个变态追来了。
一转身,背着月光,前方站着一个人。
“我我我……你你你你……”她彻底慌了,话都说不利索。
“慢慢说不急。”
“你怎么来了?”心如死灰,万念俱灭,这人怎么又来了?
这比大白天见鬼还吓人!
“看见我不高兴吗?”魔尊缓缓转身。
“额……”说实话,一身白色的魔尊看起来一点都不邪气,在月光之下,竟然还有圣洁之感。
让她仿佛回到了红鸾殿,偶然看见月神的倒影,令人为之倾倒。
“看来你可是一点都不想我啊?”魔尊微微一笑,让她瘆得慌。
这些年她也算摸清楚了魔尊的习性,不笑代表心情平静,笑起来,反而是心情不好。
“想……”口不对心也没办法,谁叫人家是魔尊呢?
真希望这神罚赶紧来,劈死这个变态,从此九州就少了一个祸害。
“真的?”
“真的。”
“那说说怎么个想法?”
“这还有什么说法啊?就是……就是特别想,无时无刻都在想您老人家的音容笑貌。”
“是吗,我也想你,尤其是每次看见各种蛊虫的时候,知道你贪吃,我还特意给你留着呢。”
“呕——”基本条件反射,听见‘蛊虫’这个词,她都会吐。
一开始被魔尊抓起来的时候,就用她消灭被淘汰的蛊虫,不管她如何解释自己不吃虫子,魔尊都不相信。
后来应该是相信了,可依然给她喂蛊虫,还喜欢看她被吓得尖叫的样子。
“会吐是好事,证明你还没有完全忘了我啊。”
“不敢,我怎么敢忘了您。”
“为什么不敢?”
“因为您艳绝九州大陆,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她简直是哑巴吃黄连啊。
这句话,魔尊明显受用,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说:“那你跟我回去看个够可好?”
“这这这……”吓得两腿发软,她一点都不想回去,一点都不想见到魔尊。
“怎么了?”魔尊抬起她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没……没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还是看呆了。
这魔尊就是在犯规啊,长得太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与你对视,就仿佛是这世间最致命的毒药。
“听说你收了两个徒弟。”
“别!”她立刻回神,抓住魔尊的袖子说:“我跟你回去,你别伤害他们。”
“看来他们挺重要啊?”
“求你了。”低声下气的看着魔尊,她连以死谢罪都想好了,总之不能让他伤害自己的徒弟。
魔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
“看着你这么苦苦哀求我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他们。”
“谢谢你啊。”一颗心终于可以放回去了,刚才都要吓死了。
“多久回来?”
“你……你多久渡神罚啊?”
“还没有感应,估计还有个几十年吧。”
苍天啊,你眼瞎啊,赶紧弄了神罚有那么难吗?
这个祸害还要留在九州大陆这么久……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把他们送到极灵山,就回度厄山去。”
“那好,我等你。”
一点都不好,一万个都不好,但……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我一堂堂红鸾星君,竟落到这步田地。
所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啊啊啊!!!
内心疯狂咆哮,但表面上还得喜笑颜开地恭送魔尊离开。
算了,算了,早死早超生,早点开始下一世算了,惹不起我死得起。
“师父。”
闻声,她连忙抬头。
“你这个孩子跑哪去了啊,担心死为师了。”本来想好抓到这小子得好好揍一顿,但真的看到人了,反而舍不得打了。
有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对不起师父。”
将云低着头,红着眼眶,跟平时那副骄傲的样子不同。
“怎么了,吓着了?还是哪儿伤了?给我看看。”她连忙检查将云的身上。
“我没事。”将云推开她的手:“我只是……”
“只是什么?”
“师父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将云紧紧抱住她的腰。
“我……你……听见了?”
“师父……”
“为师不在,你是师哥,要好好照顾师弟。”
“师父!”将云抱得更紧了。
她只好轻轻拍着将云的背:“没事,我会尽量活着,活到你们长大。”
本想早点死了算了,现在多了牵挂,连死都不能随便死,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记忆历劫作弊这事,被老天爷记小本本上了,处处针对她。
苏沐铃使劲搓揉着自己的脸,终于从回忆中捞回神识。
她歇了一会儿,站起来,朝着前面走去。
林子的尽头是一处悬崖,探头看了一眼……
咱这是跳呢还是不跳?
每次跳崖她都没有好事,这个悬崖底下,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妖气,她还真不敢跳。
“你想下去?”
闻言,苏沐铃立刻转身,看见是紫霄仙君,十分尴尬。
“我……师父。”
“要我帮你下去吗?”
“不……不用了。”对方依然黑着脸,她立刻笑着说:“我是担心师父,特意来找师父的。”
“我看你还是下去算了。”
“不不不,师父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们回家吧。”苏沐铃走上前,下意识地牵起紫霄仙君的手。
刚牵上,就意识到不对,她立刻放开。
“那个,对不起啊师父,我无意冒犯,我真的是来接您回家的。”
“嗯。”紫霄仙君转身离开。
“还楞着干什么?不是回去吗?”
“哦哦哦,好的。”苏沐铃连忙追上去。
“师父。”
午时刚过,又传来苏沐铃的声音。
“何事?”紫霄仙君皱着眉,十分不耐烦。
“我来看看你呀。”她拿着一把新摘的花。
“滚。”耐心告罄,仙君大人瞪了她一眼。
“哎呦,我不是在除草嘛,看见这些花开得不错,就想拿过来给师父看看。”厚着脸皮进来,给花瓶换上新鲜的花朵。
“完了?”
“嗯。”
“那还不快滚。”
“师父,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那么凶,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谁给你天天煮粥啊。”
“这一千多年没你,我也没见得死啊。”
“话不能这么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您看我如此乖巧,怎么舍得以后的日子没我呢?”脸皮干脆厚到底,苏沐铃拿起桌子上的梳子,走到紫霄仙君身后。
“你干嘛?”仙君大人连忙侧开身子。
“给师父梳头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开梳就是,对付紫霄仙君就是要出其不意。
“不需要你给我梳头。”
“哎呀,师父你别害羞嘛,你的头发好好,真漂亮。”苏沐铃摸着他的头发,黑丝从指缝滑落,生怕下一秒就变得灰白。
好在,紫霄仙君虽然别扭,但还算配合。
“师父你看你的头发多黑啊,以后可得注意了,不能再让它变白了。”
“不用你多管闲事。”
“我是您徒弟,哪能不管呢,我要好好孝敬师父你。”
“不用你孝敬。”
“我就要孝敬。”
“滚。”
“不滚,打死都不滚,除非你把我杀了。”
细心梳好头发,苏沐铃耐心地给他整理衣服。
“其实师父明明穿黑色更好看,为什么非要穿红色呢?”抬头,讨好的笑了笑。
“物是人非,总想留住点什么……”紫霄仙君低头,满怀感伤。
“虽然呢,不知道师父在想什么事,但师父这么好,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好?”
“师父就是好。”
“说说。”
“额……”她还真没想好说辞。
“长得漂亮就是师父您的最大优点!”诚恳抬头,看着紫霄仙君的眼睛说。
“你喜欢?”
“嗯嗯嗯。”连忙点头。
“当真喜欢?”
“非常喜欢。”
“那好。”紫霄仙君突然靠近,苏沐铃愣神。
“你你……干嘛?”吓得语无伦次,虽说仙君大人的确长得十分漂亮,可是……
咱上辈子很可能是他师父,不说上辈子,这辈子自己还是他徒弟,这样不好,实在不好。
“你不是说喜欢?”
“我……我说的是徒弟对师父的喜欢。”
“那就是我喜欢。”
“师父咱能不能换个兴趣爱好?”
“为什么要换?”
“就是吧……换个有益身心健康的比较好。”
“如何才叫有益身心健康?”
“就是……就是清心寡欲,大道至简。”
“我清心寡欲一千多年了,突然想换个活法。”
都一千多年了,也不差这点世间,你就不能等咱功成身退之后,再换兴趣爱好?
苏沐铃脸都绿了。
“师父……咱姿色配不上您。”
老天爷啊,这紫霄仙君怕不是被夺舍了吧?
“也是。”他嫌弃的看了一眼,然后缓缓起身。
终于可以呼吸了,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刚才吓死了,苏沐铃还以为紫霄仙君脑子不正常了。
看来仙君大人地脑子还是正常的。
“师父您天上地上绝无仅有,世间根本没有配得上您的。”立刻狂拍马屁。
“也是。”
好听话谁都爱听,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古人诚不欺我也!
“那……那师父我先出去了。”
“出去吧,不过你再敢随便进来,我就不客气了。”紫霄仙君笑得邪魅,苏沐铃看得心头一颤。
“不……不敢。”
她是真不敢了,谁受的住如此惊吓?
再说了,她现在是有相公的人,虽然不知道咱男人长什么样,不过当初跟司命说好的,要帅得绝无仅有,谁叫咱是颜狗。
唉……还是赶紧喝口粥压压惊吧。
今天的紫霄仙君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按理说他的性格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沐铃一拍脑门,今中午都被吓傻了,仔细想想,根本不对劲啊。
不行,她不能真的不管不问。
“师父。”蹑手蹑脚靠近大门,隔着台阶,就先喊了一声,要是不对劲,这个位置好先跑。
没有回应。
“师父!”走上台阶。
还是没有回应。
“师父。”走到门边。
难道没人?要不进去看看?
刚想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
她一听不好,连忙推开门,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师父!”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紫霄仙君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而且额头布满了冷汗,似乎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不出去。”苏沐铃倔强地走了过去:“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你可以随时杀了我,但我是绝对不会出去的。”
“别过来。”紫霄仙君撇开头,似乎不愿意被人看到这副样子。
“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担心你,你不告诉我原因没关系,但不要让我滚。”她一步步靠近,坚定绝不退让。
“我……没事。”紫霄仙君似乎不很习惯被人如此对待。
“你这人就是喜欢逞强,痛不痛都是在自己身上,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要说啊,别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到你想什么。”她有点生气,还有点委屈,就是看不得紫霄仙君什么都一个人默默承受。
“你……”紫霄仙君低头不语,仍由苏沐铃摆弄自己。
“你先乖乖把这枚丹药吃了。”她将仙君大人扶到床上。
吃过丹药之后,紫霄仙君闭眼调息,但头发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回去。
半响之后。
“你这这头以后都这样了?”见他睁开眼睛,苏沐铃担忧的问。
紫霄仙君没有说话,但苏沐铃不放弃地盯着他。
“……嗯。”他只好敷衍的回答的一声。
“为什……算了,我不问,我知道你不想说。”
“很丑?”
“不丑。”
“撒谎。”
“我为什么要撒谎?本来就很漂亮,白了头发也很漂亮。”对方明显不信,她无奈一笑道:“只不过不能穿红色的衣服的,配起来不搭。”
“也是。”紫霄仙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无奈一笑。
“不过没关系,你穿黑色一定很好看,特别好看。”
“嗯。”
“那你还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
“你撒谎,你额头都是汗。”苏沐铃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汗。
她也总算瞧出些什么,紫霄仙君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走火入魔,难道执念真的那么深吗?
“师父,你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她心疼的看着紫霄仙君。
“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紫霄仙君回头看着苏沐铃,眼中毫无光彩,仿佛活着的只是一具躯体。
“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我对不起她,当年是我勾结妖帝,想要趁魔尊渡神罚,杀了魔尊……我本是想妖帝与魔尊两败俱伤之时,再将两人都杀了,没想到魔尊他竟然挨过了神罚。”回忆起当年的事,紫霄仙君痛苦万分。
“你怎知她会怪你?”
“她为何不怪我?若不是因为我的野心,她也不会挖了自己的心脏……”
以为过去了很久,但其实当年的记忆就像是永不褪色的鲜血。
“将云,你挖了魔尊的心脏?”她惊恐万分。
魔尊是什么人,怎么会不知道妖帝和将云的阴谋,但等她赶到万巫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魔的心脏自然全是心魔,乃是三界最污秽之物,神罚三千三百三十三道雷劫之中,有三分之一都是直击心脏。
帝江他是无法挖出自己心脏逃避神罚的,但若是其他有神力之人就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妖帝和将云是怎么挖了魔尊的心脏,但事实就放在眼前,她能怎么办?
失去了心脏的魔尊已经渡完神罚,但没有了心脏的魔尊只怕会在飞升之前,血祭了九州弥补他胸前的空洞。
“快走将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心脏去补魔尊的,红鸾星君的心脏乃鸾鸟涅槃之力的所在,也是全部感情的积累。
这样的心脏,哪怕是天底下最无情的魔,也能受到影响。
现在必须趁帝江醒来之前,把自己的心脏给他换上,没有心脏自己也活不过三年,下一世会是怎样,她已经顾不得了。
“师父!”将云眼睁睁看着她挖出自己血淋淋的心脏。
“走,离开这里,我已经不是你师父了。”她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喜欢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为了让他少一些内疚,只能断了这师徒缘分了。
再说了,也只剩三年了,还谈什么缘不缘分的。
“师父,魔尊他囚你虐你,你为何要把自己的心脏给他?”
“因为我喜欢帝江,我不想让他死,你明白了吗?”她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走,来不及了!”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也是来渡劫的,本来就不应该带着记忆作弊,知道结果是怎样的,难道让她视若无睹吗?
不,她做不到。
“你怎知她一定怪你?”苏沐铃撇开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知道她不怪我,我一直知道她是为了救我。”紫霄仙君低着头,笑得苦涩。
“那你何必再耿耿于怀。”
“来不及了。”
“别……别说这样的话。”她心头一颤,彷徨无措。
“出去吧。”
“我能不出去吗?”
“你留下来干嘛?”
“守着你,怕你一会又犯病。”她伸出手挑起紫霄仙君的一缕白头发。
“你若不出去,就只能永远留下来了。”紫霄仙君从她手上抽回自己的头发。
“嗯。”轻轻点头。
一死百了,只是可怜了活着的人。
有些时候,死去人的比活着的人幸福,因为死亡让他们时时刻刻被人惦记着。
“怎么?真的不想走了?”紫霄仙君靠了过来。
苏沐铃微微一愣,随后坚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吓我也没用。”她还真就是吓大的,魔尊都没能把她怎样。
“我可不是吓你。”
两人鼻息交缠,苏沐铃万分怜惜的看着紫霄仙君。
这一吻是擦着嘴角滑过去的,脸颊上是冰冷的触感,而后是一滴滚烫的液体,顺着她的下颌滑到下巴。
苏沐铃至始至终都没有动,紫霄仙君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不需要任何语言,只是相互依偎就会感觉很温暖。
许久。
紫霄仙君问:“冷吗?”
“不冷,也不疼。”
“真的吗?”
“嗯。”点头,她笑了笑说:“还很幸运。”
因为有你们。
“那就好。”他紧紧握住苏沐铃的手。
虽说物是人非,但感情是人与人之间剪不断的线,牵引着因果循环……
“师父,我害怕。”
外面电闪雷鸣,她睡得不省人事,不是耳边一直有人在喊,她是在不耐烦,都不愿意睁开眼睛。
“害怕啥?你当乞丐睡破庙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她爬起来饶了饶头,虽然语气不好,但却一把将对方揽入怀中。
“别怕了啊,乖乖睡。”把将云拉进被窝,还不忘给他也盖好被子。
“就看你长得漂亮,不然才不让你进我的被窝。”
“师父……。”
“说。”她打了个哈欠。
“以前睡破庙都不害怕,但有了师父之后,就害怕了。”
“害怕个啥,师父能把雷引到你身上,劈死你啊?”
“不是。”将云连忙摇头:“爹娘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跟妖怪走的。”
闻言,她微微一愣,转过身去,抱紧自己的徒弟。
“好了,以后都有师父,我们将云乖,以后都不会害怕了。”说实话她也不会哄人,更别说哄小孩子,她在魔尊那里天天担惊受怕,也没见有人哄过她。
说起来,在天上她也算是个孩子,修行未满万年,性别还未分化。
不过……她见过凡间的父母哄自己的孩子睡觉。
应该再唱首歌吧?
她记得是这样唱的……
这首歌一直唱到窗外雨停,而怀中的孩子也安稳的入睡。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债,这话一点都不假,真不知道是哪辈子欠了自己徒弟的。
困死了。
她睡着后,将云悄悄睁开眼睛,把两人的被子拉好,再笑着入睡。
历史总是重复,千年后的今天,虽然她是徒弟,他是师父,但苏沐铃依然搂着紫霄仙君入睡。
可是醒来之后,却看不见他的人影。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被子,又抬头望了望窗外,外面漆黑一片,连月亮都没有,星星也藏了起来。
“去哪儿了?”苏沐铃疑惑的四处张望。
这紫霄仙君身体还没复原,不会是心魔又开始作妖了吧?
不行得去看看他人在哪里。
翻身下床,差点忘记穿上鞋子,一路小跑。
刚下过雨的紫霄峰,全是泥泞,一脚下去都是泥,脏死了,而且遇到坑深一点的地方,简直是寸步难行。
这就是不好好打理自己的山头,弄得跟荒山一样,她要是修为高点,肯定布置个大阵,把整座山都罩起来。
又来到这个风铃果的树林。
“怎么会这样?”苏沐铃惊讶得合不拢嘴,这里的果子竟然全部烂在了树上,腐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然后钻进鼻腔里。
捂住口鼻,她一路小跑,来到那个断崖处。
不管下面是什么,今天她都得跳一跳了。
下坠的速度很快,脑袋被风吹得快要爆炸了。
“别怕。”耳边似乎有人在低语。
她立刻回头,去没有看到任何人,原来是幻境。
只不过……刚才那个声音,为何会如此熟悉,可在她记忆中却找不到对号入座的人。
胸口处有点疼,她捂住衣襟,一直下坠。
崖底铺着厚厚的落叶,她掉进了枯叶堆里,又从上面滑了下来,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
站稳之后,她首先拉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里面,胸口那朵红色的小花乎长大了。
看这样子似乎是曼珠沙华,也是众人口中长在黄泉的彼岸花。
好奇怪,为什么自己身上会长出这花?
她堂堂一红鸾星君,司管一切喜庆,怎么会在胸口长出如此不吉利的花?
当初在天上,她最讨厌的就是彼岸花,空有着最艳丽的颜色,却那么悲哀,若有一天,她一定去黄泉把所有彼岸花都渡了。
不过这也是想想而已,地藏菩萨常驻地狱,本可成佛,却发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他都搞不定地狱的事,咱又能干什么?
眼不见心不烦,永远别让她见到彼岸花就行。
脚下的枯枝烂叶被她踩得‘啪嗒——’作响。
回过神来,拉好自己的衣服,才发现这里灯火通明,烛台上都是拳头大的鲛珠。
真有钱!
顺着有光亮的地方往前走,一路上妖气弥漫,不难猜想这里是什么地方。
都说当年紫霄仙君为了封印妖帝居功至伟,但她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妖帝?
封印远比直接杀了更困难。
随着脚步的继续深入,里面已经是被浓烈的妖气全部覆盖,呼吸都显得困难。
赶紧喂自己吃了一颗丹药,这才慢慢好转。
“哈哈哈……”一个阴狠的笑声传来。
苏沐铃立刻躲在山石后面,透过层层浓雾,窥窃里面发生的一切。
“看来你很高兴?”紫霄仙君一头白发刺眼。
“就算修为高深,也封印不住这六煞之气,你以为六煞之气是什么?”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六煞之气原本就是神力,巫神死后才为祸人间,而我的身体早已和六煞之气融合。”
“哦,是吗?真的是跟所谓的神力融合,还是跟魔尊的心脏融合?”
“你……”声音的主人十分愤怒。
“当年你不就是为了骗取魔尊的心脏吗?可是你根本驾驭不了,只好把魔尊的心脏封印在万巫山,在一点点偷取里面的力量跟六煞之气融合。” 紫霄仙君嘲讽的笑了笑
似乎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他走到一旁的案几处,拿起一根针。
“听说这固魂针可是好东西,千针之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到底痛不痛。”
“哼,将云你不也没本事杀了我吗?”
“我杀你?你到底提醒我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杀了你,还是杀了魔尊的心脏?你还是你吗妖帝?在你无法驾驭魔尊心脏,退而求其次选择融合的时候,你已经是魔尊的一部分了。”
说到这里,紫霄仙君握紧了拳头,眉心隐隐约约萦绕着黑气。
“哼,谁都不如他能算计,要不然当年能让人挖了他的心脏。”此时的仙君大人没有以往了冷静,他甩出手中的针。
“啊啊啊!!!”山洞中立刻响起痛不欲生的大叫。
叫声只持续了一阵,待妖帝适应过来,他便笑得癫狂。
“那又如何,我身上有六煞之气,我是神,我是神!”
“我忘了告诉你,你儿子已经去了虚空之门,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感觉你的目的就快达成了?”
“是又如何,将云你能耐我何?你关了我一千多年,日日折磨我,但只要我儿取得妖神之力,我就能从这里脱困。”
“你想多了。”紫霄仙君淡淡一笑,眼中尽是不屑。
“我早已在我儿神魂之中种下母子蛊,他一旦得到妖神之力,就能转移给我,这是他答应我的。”
“你口中的他是谁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不过用猜的也知道是谁……”紫霄仙君顿了顿,语气苍凉的说:“妖帝,我恨你杀了我的父母,我毕生都是为了报仇。”
“老子当年杀的人太多了,谁记得你父母是谁,不过……”妖帝换成细细尖尖的声音笑道:“我记得你有两个师父。”
“从未悔过。”紫霄仙君用淡淡的口吻说。
这一句:从未悔过。让苏沐铃仿佛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紫霄仙君。
“师父希望你问心无愧,世间本无黑白,我只要你能坚守初心。”
这是她对将云的唯一期望,通往大道的路千千万万,但无论那一条都得坚定。
“师父我要杀了妖帝,不止给我父母报仇,要杀了他还九州一个安宁。”
脑海中响起小将云这句话,苏沐铃低头真心的笑了笑。
你从来都是你……真好。
一声仙君,身上就是担子。
“是吗?你从未悔过,为何白了头。”妖帝阴恻恻的笑着说:“心魔丛生。”
“你倒是没有心魔,因为你已经变成了心魔,变成了魔尊的养料。”紫霄仙君毫不在意妖帝说什么。
一千多年来,他也听够了。
“你……”妖帝愤怒大喊:“滚,别想让我屈服,我永远都是我,我终究会成神的。”
“你若是如此坚定,为何要生气?”紫霄仙君冷冷一笑,很多事情都到了需要了解的时候。
他没兴趣于妖帝的想法,一开始发现自己杀不了妖帝,在封印过后,他日日来对妖帝施刑,以泄心头之恨,如今他也不恨了,不再执着了。
“哈哈哈,可是你永远都杀不了我,将云你永远都杀不了我。”
妖帝癫狂的声音,让人心头为之一颤,这疯狂里面带着浓浓的恨意,导致雾气越来越浓。
紫霄仙君微微皱眉,他很讨厌这些妖气,衣袖轻轻一甩,浓雾散去。
透过薄雾,苏沐铃终于看清了妖帝的样子。
这一眼,差点让她叫出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心中惊慌不已。
不知紫霄仙君用了何种封印之法,将妖帝维持在人形的状态,但苏沐铃也实在说不清,现在这种情况还算不算人形。
只见妖帝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最恐怖的还是他身上血淋淋的,根本没有皮,身上还扎着密密麻麻的针。
苏沐铃慌了,非常害怕,以妖帝这种情况来看,难道紫霄仙君真的入魔了吗?
千年的世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还想呆到什么时候?”
闻声,她连忙抬头,看见紫霄仙君正站在她身后。
“我……”找什么借口解释呢?
“走吧。”
“哦。”她赶紧跟上紫霄仙君的脚步,还在努力想个靠谱的理由。
“那什么……师父,我就是迷路了。”
“迷路了直接跳崖,你这种找路的方式,怕想找的是黄泉路吧?”
“额……师父,我肯定得好好活着,才能照顾您啊。”
“要用你来照顾,我也不多该咽气了。”
“师父……”苏沐铃可怜巴巴的看着紫霄仙君。
“不是。”
“啊?”这没头没脑的突然来一句,她直接懵了。
“不是我做的。”
“什么不是你做的?”
“妖帝那副样子,是六煞之气弄得,加上神煞盟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
“……神煞盟?”
“当年中了神咒并且活下来的人,整个九州的命数都在他们手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绝不交出妖帝。”
“你背负的太多了。”苏沐铃红了眼睛,虽然紫霄仙君脾气不怎么样,但从未更改初心。
又有多少人能在环境的洪流之中,还坚定自我?
“无事。”紫霄仙君低头浅笑。
虽然那笑容稍纵即逝,但苏沐铃还是捕捉到了。
“那么师父,我们去吃东西吧。”她大着胆子跑过去,拽住紫霄仙君的袖子。
“……吃东西?”身为仙君除非吃一些有益修为的东西,不然他是不会动口腹之欲的。
而且他已经好几百年没来凡尘俗世了。
神剑宗的外域,有很多城镇聚落,大多都是崇尚修仙之人,但资质一般,终其一生不能踏入大道,只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普通生活,国家也由此而生。
身为修道之人是不被允许干预凡人的生活,毕竟会沾上因果,对修行不利,所有也甚少有修士回去人间走动。
所以,他们现在幻化了样子。
“哎呀,师父你就别嫌弃了,还不是因为您长得太好,要是用您的样子往这街上一战,怕是要引发全城暴动了。”
紫霄仙君一路上,不下上百次对着自己这身打扮皱眉。
还有让他感到厌烦的还有周围人的目光。
“我……我喜欢!”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拿着一朵花,害羞的看着紫霄仙君,发现其不悦,立刻将花塞到他手中,然后一溜烟跑了。
“师父,你何必吓人小姑娘,人家只是心悦你。”苏沐铃捂嘴笑。
紫霄仙君没有说话,转过头,黑着一张脸,盯着她的眼睛。
“额……师父您冷静,我们现在是在凡间,您可不能动怒,不然这城就塌了。”像他这种大能发怒,威压足以让一座城池化为乌有。
“我看塌了好。”
“别别别,等你吃过这城中的东西,你就不会想它塌了。”苏沐铃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对着紫霄仙君拜了拜。
“哎呦,师父,你就给这座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紫霄仙君不耐烦地移开眼睛,苏沐铃立刻心领神会。
“师父,我带你往这边走。”
从早上到傍晚,吃就不用说了,关键是苏沐铃还买上了。
买了一大堆没用的凡俗之物,手里都快拿不下了,抱着都挡着了视线。
“小心。”紫霄仙君极不耐烦地拉住她的胳膊。
“哎呀,东西掉了。”东西散落一地,她连忙弯腰去捡,但紫霄仙君还拉着她的胳膊。
“师父你放开我,东西都掉了。”
“你非得要哪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怎么没用了。”苏沐铃不服气。
“那你说说这个有什么用?”紫霄仙君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
大红色的拨浪鼓十分好看,鼓面上还画着两个年画娃娃,特别可爱。
“这个是哄小孩子的啊。”
“是神剑宗还是你们天域山有需要哄的小孩?”
“虽然没有需要哄的小孩,但有需要哄的师父啊。”苏沐铃从他手中将拨浪鼓拿过来。
“我可以摇拨浪鼓给师父唱曲解闷啊。”
“那你现在就唱,唱不完不许回神剑宗。”
“啊?”大庭广众的,这怎么唱?
“师父。”苏沐铃哭丧着脸:“那啥……这种事要关起门来做的。”
“我还不知道有什么事一定得关上门做。”
“切~师父,那夫妻之事不就得关上门做吗?”苏沐铃翻了一个白眼。
“就一定得关上门?”
“那可不……”怎么觉得跑题了啊。
“荒郊野岭可以,大庭广众也可以试一试。”紫霄仙君突然拉近两人的距离。
“大庭广众你变态啊?”她被吓得连连退后,惊慌大喊。
“你不是想摇着拨浪鼓唱曲吗?你起码得有一个孩子吧。”
“……我错了。”苏沐铃放弃抵抗。
“呵。”紫霄仙君冷哼一声,终于放过了她。
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又差点被吓死。
“唉,师父你等等我。”一回头人不见了,举目望去,人群中最瞩目的就是紫霄仙君。
“哈哈哈,你逃不掉,谁叫你长得那么引人注目,所有人都在看你,往人最多的地方,一准找到你。”苏沐铃跑上前拉着对方的袖子。
突然,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过来,她赶紧后退,手中还拽着紫霄仙君的袖子,脚下一滑,天旋地转……
“哎呦!”按理说这个时候,可是经典桥段,但紫霄仙君干脆一侧身,她应声倒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你要不要这么无情啊!”手中还拽着紫霄仙君的袖子,她干脆不撒手,努力攀着站起来。
“刺啦——”一声,紫霄仙君的袖子被扯烂。
“我不是故意的。”起身起到一半,宗不可能再躺会去吧,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想要站好,再一用力,紫霄仙君的半边衣服都垮到了腰上。
“师父……师父,我错了。”她被吓得六神无主,连忙道歉。
这凡间的衣服就是质量差,轻轻一用力就坏了。
紫霄仙君脸比锅底还要黑。
“那啥,都怪师父你刚才不扶我,我摔倒了才会拉你的衣服的。”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点道理,这本来就是紫霄仙君引起的。
“手。”不耐烦到了极点。
“哦。”苏沐铃赶紧放开,但又突然觉得自己很冤枉,手又搭了回去。
“还不放开?”
“那师父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走开。”
“不走。”她拽得更紧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先答应我。”苏沐铃心一横,干脆蹲下去抱住紫霄仙君的大腿。
“你再不放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好吧,你杀了我吧,你杀吧。”仰起脖子,闭上眼睛,就赌紫霄仙君不会杀自己,还拿自己没办法。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基本摸清楚了紫霄仙君的性格,虽然脾气事真不好,但是非分明,有底线有原则,是不可能为了这事杀她的。
紫霄仙君也意识到自己拿她没办法,压下怒气,大手一挥,周围筑起了结界。
“师父,你害羞了啊?”苏沐铃捂嘴偷笑,他竟然用结界来阻挡行人看到这一幕。
“我是怕你害羞。”
“啊?”
眼睁睁的看着紫霄仙君扯开腰带,脱下被扯烂的外袍,又伸手拉开自己的中衣。
“别别别,我错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苏沐铃赶紧站起来阻止紫霄仙君。
“你别一言不合就脱衣服啊,我真的错了,不戏弄师父您了。”
“呵呵。”
“师父,你干什么啊,你给我施什么定身咒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师父您别开玩笑啊。”
“我再也不敢了!!!”苏沐铃急得大喊大叫,但对方却越靠越近。 师妹稳住,不要做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