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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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骑马有些累了,他看着身边的少年们还都兴致勃勃的模样,心里不禁感叹起来自己真的老了。
他悄悄摸了摸腰间香囊里的珠子,才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
卫不疑说前面有个庄子可以暂时歇歇脚,他想了想,总比在外边晒着好,于是便带着一众人往庄子上去。
庄子很小,主人家是个姑娘,那姑娘却总是悄悄回头打量他们。许是看上了那个随行的哪个郎君,刘彻这么想。
直到珠子发热,直到那个女人的身份被点破,他才有些惊讶。
陈莞,比起来红珍珠,于他而言并不重要。既然“陈莞”有意邀宠他也乐得接受,最重要的,是要把她带回去给桓君和褚君看看。
他跟着进屋,本来只想敷衍两句话就回去,谁知道隔的近了,恍惚间竟然看见陈阿娇的模样。
陈阿娇的模样,那是许久没见了——的确很像,先前说话抬着下巴的模样像,这会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样子就更像了。
他听见她说:“妾身来庄子上十来天了,天天想着陛下。”美人含羞带笑,他却愈加恍惚了,连着出神了片刻。
还没回过神来,那个女人就大胆地亲上了他的耳垂,他身子一颤,眼前的景象都乱了,入眼皆是故人。
眉眼是,神情是,连吟哦婉转也是。
一番酣畅淋漓、水乳翔融之后,他人清醒了,反而思绪越发乱了。十之八九,他认为眼前这个人就是陈阿娇,余下的一两分,也必须等桓君验过才能笃定。
他有些心热,可面上却是一贯的冷淡。又因为想着陈阿娇怎么会再次出现的事情,也没注意到怀里的小美人变了脸色。
一径到了上林苑,陈阿娇一如既往无事生事,他恼了,直让她出去好好消消食。自己则转身就去招来桓君。
桓君施法堪断,告诉他:红珍珠上残留的气息,和那个女人魂魄上的气息的确同根同源。
他这才放下心来。
陈阿娇一如既往地放肆,口无遮拦,说起话来也没个避讳,他好笑,却也觉得有趣,他想着阿娇应该是死后就到了陈莞的身体了,只是无缘面见天颜
一个死而复生的女人,终于让他寂寞和孤独里生出来些许兴趣。
还有对长生的渴望!
可陈阿娇素来是脾气大的,他一边享受着美人,一边耐心地哄着,他有这个耐心。
可是这个女人又和记忆里不一样,曾经的陈阿娇……明明曾经的陈阿娇清清楚楚映在他的脑海里,可是每每回想起来却又仿佛那么遥远。
怀里的女人不是往昔的面容,连脾性都改了几分。宴会上阿娇冷着脸就要对着卫氏下拜之时,他无端端心里郁闷起来。
从前的阿娇,从前的阿娇即便是再如何也不会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低头。他脑子里闪过阿娇挡在自己面前被箭穿破身体的模样,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他拉着阿娇在自己身边坐下。
阿娇惊讶,他也惊讶。
再往后,直到回了京,诸事安定,他才放下心来和阿娇亲昵。可这样的亲热似乎只是暂时填补了他心里的空虚。
他能时时看见阿娇眼里掩不下去的嫌弃,明明和自己燕好之时又是一脸春情荡漾,刘彻觉得阿娇实实在在变了。
头脑或许依旧没聪明,可是自己却不知道她要什么了。从前只要自己施舍一点点关心与爱护,阿娇就会很感动的雌伏在自己身上,予取予夺。
可是现在,阿娇却仿佛在游戏一般,带着些做作的风情,对他不甚上心。他不喜欢如今这种感觉,也不喜欢两人如今的关系——他上心了的事情,没理由阿娇却是不上心。
两人之间的试探愈加熟稔起来,刘彻觉得彼此欢好之事不少,心却半点没近起来。
刘彻自认为对着阿娇已经格外优待了,偏偏这个女人面上和他嬉笑,内里还是半点不动声色。
她有了孩子,他很高兴,甚至那些在心里埋藏了许多年以至于自己已经渐渐忘记的期待都缓缓清晰起来。
同阿娇相比,一个美貌的李妍也就算不得什么。偏偏李妍身上不知道带了什么东西,让他一看见就心思悸动。
无端端的,这种感觉就不是那么美好了!他一次次推开李妍,心里却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你错了你错了”,可他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他还是期待着阿娇能看在自己这么疼爱她的份上,再待他真挚几分。果真有了孩子阿娇就柔和起来了,连带着脾气也好起来。
想着阿娇能善待颜徵,刘彻心里仿佛受了指引一般,鬼使神差地留下了李妍。
可阿娇来了。
他们的孩子没有了——他惋惜。
可阿娇硬生生把他的温情撕扯开,露出里面冷的一面——他却觉得害怕抵触起来。
阿娇生生想把他的血肉撕扯开,露出最里面的东西,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只能落荒而逃。
那一天,他切切实实地知道,自己或许又喜欢这个陈阿娇了。
后来一件件奇奇怪怪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一个个都提醒着这个女人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可他无从得知其中的真相,颓然地在真相四周游走着。
他和阿娇之间坦言的机会更多,可是秘密似乎也更多了,这种别扭的感觉一直持续到那天晚上。
他突然反应过来阿娇居然成了仙——这于他不啻于晴天降下一个霹雳,他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偏偏陈阿娇洋洋自得。
刘彻终于发现自己错了。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可以把陈阿娇的生活占据地满满的皇帝,如今的陈阿娇,把他看得可有可无。
明明她还爱他,可她就是能把这番感情放下了。
他失去了在阿娇面前最后的主动权。两人依旧亲热不少,可是一次一次□□的结合让他觉得两人的心越发远了。
他有时候想,两个互相不把爱情放在第一位的男女,能建立起多深厚的感情呢?
在他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的时候,阿娇消失了。
桓君说:“陈娘娘殉职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到头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被牵扯进什么事情里,更不知道阿娇究竟怎么样了,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他。
可他无可奈何。
他回宫那天,先去看了刘弗陵。还被包在襁褓里的孩子已然会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这样粉雕玉琢一样的孩子,阿娇若是见了一定会喜欢。
他感觉自己似乎更寂寞了。
后宫连连出事让他对那群女人失去了兴趣,更何况阿娇一直不喜欢自己身边的莺莺燕燕——说不得那个女人就暗自隐身在何处看着他,说他又食言了。
他不想总是这样被嘲讽。
他一个人也很好,除了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希望身边能多一个人,有时候他梦里会出现阿娇,梦醒来他常常会静坐一会儿,然后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其实对于一个皇帝来讲,死了一个女人应该也没什么。
林皋似乎有些神奇本事,但是他却不那么惊讶了——他最终从林皋口中听到过许多“历史”。
他心中凛然,暗自想把那些错处一一避过去。刘彻自小想做一个文功武治皆名垂青史、遗惠后世的皇帝。如果没有与阿娇的那一段往事,或许他会砍了林皋。
他喜欢那个金屋藏娇的故事,但他不喜欢那个结局,可他没有改变结局的机会呢。
他只能期待,来日到了地府,还能见到阿娇。
然而无人允诺于他。
他怀着期待等了很多年,林皋问他:“陛下为什么要期待呢,难道不怕到时候失望吗?”
他沉默许久,回道:“只是一想到陈阿娇死得没影了,就不太舒服,所以不如想她还活着。”
林皋哑然失笑,半晌,才叹气:“鼎鼎大名的汉武皇帝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后宫,臣是没有想到的。”
刘彻也笑起来:“我也没有想到。”他心里却明白自己不是为了陈阿娇多么情伤,只是看着那一个个女人,觉得索然无味罢了。
他心里太寂寞了,他身边的人,与他都隔着许许多多的误解和猜忌,他看着这些人已经够累了,为什么还要再多些这种让他烦闷冷心的人呢?林皋成了唯一偶尔能和他说说笑笑的人。
林皋会说起来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有心寻找,林皋就阴阳怪气地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找到。
更立刘弗陵为太子,没几年,他在出巡之时遇上了一个传闻自出生就手握成拳、从未舒展的女人。他心里冷笑,却再没有当初面对李妍的那种不能左右自己的情况,或许自己和林皋口中的历史越离越远了。
林皋更是笑到别过脸去。
要是阿娇还在,说不定又会阴阳怪气的说:“那可稀奇,陛下还不快把美人收了。”
他不觉得那个林皋口中、历史上的自己会蠢到多相信这个赵钩弋,他忽的就想到了李妍。
然后就在林皋吃惊的目光中,他把赵钩弋赐给了刘据。
“……”林皋又开始阴阳怪气,“陛下您可真会玩。”
然而果然没多久,他就收到了绣衣使的密信,赵钩弋刚见到刘据,拳头就打开了。
林皋在他旁边小声点头:“啧啧啧,真是。”
没过两年,林皋拎着瓶酒暗戳戳来找他,两人喝得正起兴,林皋突然说:“昌邑国传来消息,昌邑王后把赵钩弋弄死了,我怎么感觉刘据比你还像个‘美女杀手’,李妍、赵钩弋一死一个准儿。”
刘彻却暗自放下心来,历史上和他有关的最后一个浓墨重彩的女人死了!当初顾忌着林皋口中的历史,他也不敢直接杀了赵钩弋,怕引起什么意外。
阿娇说过让他不要再随便对这些女人下杀手,那他就不杀好了,反正是刘据的媳妇动的手不是他动的手。 阿娇在地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