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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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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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康太夫人前脚刚回, 圣旨后脚就到了。
摆案焚香后,博安侯府一众人躬身、肃立听旨,康太夫人脸色灰败、双手抖嗦, 倒是康子晋垂眸听完, 淡定地上前接了旨。
送走宣旨之人后,康太夫人掩面而泣:“是为娘的错,为娘不该顶撞你姨母…”
康宛妙则是直接呆了, 状况外的她, 愣愣地看着康子晋:“兄长, 所以,我是要去和亲吗?”
“不、不行, 快、快让人备马车, 我要入宫求见娘娘。”
康太夫人手心全是汗,她攥着康宛妙,红起眼来安慰道:“妙姐儿别怕,娘去跟你姨母认个错,只要娘去认个错,你姨母就会让圣上收回旨意的。”
说完, 康太夫人便急急地要往府外走,却被康子晋以身挡住了。
康子晋眉眼淡漠:“娘无需担心,此事,儿子自会解决。”
康太夫人怔道:“你要如何解决?”
康子晋温声:“娘无需过问这当中的具体,总之近来若是无事,你与妙姐儿尽量不要外出。”
他敛目低眉。
若是连家人都护不住, 自己岂不是太过无用?
作为当事人的康宛妙还是懵的, 半半游离在状况外。见自己兄长迈腿走了, 她急急跟了上去:“可我约了岳清嘉, 要去她府里教她斗蛐蛐儿的,我不能失信呀?”
康子晋脚步停滞,停下来睨了康宛妙一眼:“你邀她来府上,不是一样的么?”
定了定,又极不自然地说了句:“你把着点度,少教她玩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听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康宛妙抓抓后脑勺,直愣愣地想,这语气…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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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雾气弥漫的黑夜,风声瑟瑟,车辙将路面划出一道道雪印,半融解的雪块在马蹄之下,小幅度地,向四面八方飞溅起来。
马车内,栖桐牙齿咬得蹦蹦作响:“皇后娘娘委实恶毒,怎么可以这样对二小姐?”
想到刚才得来的消息,他又补充道:“还有那长莹公主,简直是不可理喻的疯妇,她这是迁怒么?就因为主子您不肯娶她?”
要知道,那阳善可是大余边境北地的一个小国,常年酷寒难当,又是蛮夷穷荒之地。
之所以会和大余通婚,原因颇多。
一来,是因为阳善极其仰慕大余的风范。
二来,则是因为当初太.祖打天下时,曾被人追杀,走投无路之下逃去阳善,得了阳善国君的庇护,才捡回一命,太-祖为此立下盟誓,大余与阳善永世交好,两国皇室亦世代通婚。自那之后,阳善的国后,皆是大余宗室贵女所担。
三来,阳善作为大余的属国,在它后面,便是当年对大余领土虎视眈眈的青辽,当年虽退了敌,青辽也臣服了,但这样有野心的国家,极有可能是假意臣服,待休养生息过后,随时会有再度犯境的危险,而位于大余和青辽之间的阳善,对大余来说,便是天然的屏障。
有这样多的原因在前,大余与阳善通婚,受益最多的,亦是大余。
只是,试问大余宗室的贵女,哪一个不是自小就养尊处优的?怎么受得了在阳善那样穷苦的国度生活?因此,每每有宗室贵女去了,都是九死一生的下场。
或是受不了苦寒的日子,加上水土不服,病死。
或是受不了两国巨大的落差感,此生归乡无望,又不敢逃跑连累母族,便干脆绝望自尽。
再有一个迫人至死的,便是那阳善,有一项永远不会改变的婚俗——收继婚。
这收继婚,便是女子的丈夫若是死了,这名女子便得嫁给丈夫的儿子,就算这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也得嫁,若是膝下无子,则由丈夫的兄弟、父亲、侄甥接娶。
大余素来推崇礼教,以儒学治世,几乎没有贵女能受得了这样人伦大乱式的婚俗,尤其是嫁给自己亲生儿子这一点,是最为令人无法接受的。
因此,有远嫁过去的贵女,若是生了儿子,甚至会亲手掐死自己的儿子…
有这样多的惨痛下场在前,去阳善和亲,自然就成了大余宗室女最闻之色变的,单是谈到此事,都能把她们吓到脸色发青。
故而,有些宗室若是家中有女,都会提前收个义女在膝下养着,就是以防要去那阳善和亲,圣旨若到,直接送上义女,便可保下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像博安侯府这样的外戚,与和亲之事,本是怎么着不搭边的,所以栖桐才会这样忿然不已。
车外,祝金洪亮的声音传进来:“依我看啊,她就是人已经不正常了,现在是做梦都想嫁给主子,什么恶心手段都使得出来,这样的疯女人,不如早些把她给处置了,省得她以后还要作怪。”
栖桐白眼:“处置她?你说得轻巧,她好歹是个公主,哪里是说处置就能处置的?肯定得从长计议。”
说完,他看着沉眸的康子晋,低声问道:“主子可有化解之策了?”
康子晋淡声:“不过换个人选罢了,此事,不难。”
栖桐点点头,可见他仍然浸在思绪中的样子,不禁再度问道:“主子现下,可是在为何事忧心?”
康子晋沉吟半晌,开口说了几件事。
听罢,栖桐惊得张大了嘴:“主子要亲自去求圣上?”
康子晋的眸光格外幽沉:“既然已经在助致弟行事,又岂能永远在幕后?我要入朝堂,自然得在圣上面前露个脸。”
栖桐恍然大悟,又想起后面那件事来:“邓大人那处,倒是不难说动,可皇后娘娘与圣上…能同意么?”
康子晋极其微妙地笑了两声:“堂堂长公主既能冲喜,又为何不能守节?邓大人若有这要求,自也合理得很。圣上,或会怜其女,可皇后娘娘,向来最会权衡利弊了,不是么?”
话语间,康子晋一双瑞凤眼已是冷如寒冰。
是他低估了梁姹,敢算计他的家人,试图威胁他?这不过,是个小小的警告罢了。
***
翌日,大内。
入宫觐见的康子晋被梁姹堵在宫道。
她眼里燃着狂热的光,面颊上漾起一片红晕:“表兄是来找我的么?”
康子晋声音冷冽如劈:“臣,为何要寻公主殿下?”
他的眼神沉静犀利,像是要把人看穿似的,让梁姹心里好一阵慌乱,她语无伦次地答道:“听闻、听闻妙姐儿要被嫁去阳善和亲,我便想着,表兄当是要入宫来、来寻我问问情况?”
康子晋冷笑:“确实要问,臣倒想问问长公主殿下,妙姐儿与殿下虽不甚亲近,但你二人也是表姐妹,她虽性情顽劣,却也未曾对殿下不敬过,不知殿下,为何要使计坑害她?”
梁姹眸中猛然颤动,被这一通诘问给激得惶惶然,她下意识去否认辩解:“我、我没有,表兄,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回答她的,是男人平直无波的声音:“事已做了,殿下何必狡辩。”
在康子晋锐利黑眸逼压下,梁姹额上逼出涔涔虚汗。
少顷,她把心一横,脱口道:“若是、若是表兄去向母后求娶我,我自有法子,让母后收回成命,再把这和亲人选,改为旁的贵女。”
康子晋目露阴鸷之色:“公主殿下…这是在威胁臣?”
见得他这番神情,梁姹瑟缩了下,把唇都咬得泛了白:“我也不想这样,是表兄逼我的。”
康子晋嗤笑道:“臣逼殿下?就算殿下是天子之女,可这男女之事,讲求的是你情我愿四个字,臣自问已表露得十分清楚,臣对殿下,从无男女之意。且容臣现大胆问问,殿下究竟思慕臣哪一点?臣,改就是了。”
梁姹含泪欲滴:“表兄…表兄就这样厌恶我么?我不过是爱慕表兄罢了,表兄何至于这样伤我的心?”
“殿下都开始算计臣的家人了,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臣纵是无用,也不能坐以待毙,就这样任人欺压。”
不欲再多说,康子晋举步就走。
梁姹急声:“表兄要去哪里?”
康子晋再度被拦,眉心愠色聚积:“公主殿下与皇后娘娘,这是摆明欺我博安侯府无势。博安侯府虽出了臣这么个无用的,但祖上也曾是大余的世代忠良,为大余拓过缰主、退过强敌的,而今,却要臣妹担了这宗室女的使命,被送去那偏远之地和亲,使我侯府骨肉相离。”
“——现下,臣的母亲已病倒在府上,需得汤药续命,昏梦中的呓语,都在求皇后娘娘开恩,臣妹亦是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臣,怎忍心见家母与家妹这样受苦?只得豁出这张厚脸,去求圣上作主了。”
说完这些,任梁姹再呼再唤,康子晋只头也不回地,往勤政殿去了。
*
移时,勤政殿内。
明元帝一边翻着手里的奏章,一边听康子晋说话。
半晌后,听完康子晋的几桩请求,明元帝脸色如常,既不感意外,也不见动怒。
这事委实,是宋皇后前头想得太美了,明元帝对她已经厌恶至极,怎么会因为一个和亲的事情,就对她有所改观。
之所以会应下,且命人拟旨,盖是不想和她多话,才敷衍应了的。
现在见她坑害母族亲戚,反惹得人来向他求情作主,看来这博安侯府对他那位皇后,生出不满了。
宋皇后与外戚不合,是明元帝乐得所见的。
算计博安侯府,亦是他从没有想过的。
当年,在莒城关一战之前,他确是有收兵符的想法,但他却没想过,要以那样的方式。
老博安侯是大余威名素著的武将,令外敌闻之胆寒的对象,这样的人杰,明元帝怎么可能会贸然为了兵符而处杀。
想当初,要不是老博安侯在城中发出的求救信,全被宋皇后给截了,明元帝必是会派人前去增援,怎么也不至于,就那样让大余损失了一名赫赫有名的大将。
明元帝阖上奏章,与康子晋闲聊起来。
“你今已二十有余,这样的年岁可委实不小了,为何仍不婚娶?”
康子晋露齿一笑,笑得极其粲然不羁。
虽是来求人的,可他神态松懈,从容得仿佛在跟普通长辈叙话:“臣,自知是个浑的,这些年来也未立过什么功,空有侯爵之名在身,却抵不过花名最盛,想来…也不会有哪家,愿意把府里女儿嫁给臣这样的浪荡子。”
看他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明元帝爽朗地大笑几声,伸出手来,虚虚点了康子晋几下:“俗语亦有言,这浪子回头、金银不换,你如今有心要入朝堂来,为我大余建功立业,也为时不晚的嘛。”
康子晋禀手:“陛下所言甚是,臣听教了。”
明元帝叹了口气,这才肃言道:“昨日,皇后来与朕说及和亲之事,朕也斥过她胡闹,可你那姨母…你也知,她素来是个固执的,朕没法子,只能暂且遂了她的意。今日你既然来了,一会儿,朕便命人把那旨意给撤回。你放心,老侯爷为国尽忠、捐躯沙场,你兄妹二人皆是我大余忠良之后,朕岂会那般不通人情?”
说着,明元帝还扼腕感慨起来:“你也曾是我大余的栋梁之才,若不颓废这些年,当初好好培养,也不会比令尊差,指不定,还又是我大余一员沙场猛将。唉,白白浪费了这么些年,好在,你现下醒悟了。
帝王之言,择而听之,某些话,可入耳,却莫要入心。
康子晋眼里的笑意流露到唇边:“陛下威德入海,现我大余时和岁丰,臣民无不讼赞陛下功劳,您身旁衮衮要臣,当中自有不少能人将才,臣一个半吊子都不算的,哪里值得陛下惋惜。”
明元帝拊掌大笑,明显是被这通好话说得悦然不已。
未几,他问康子晋:“老侯爷生前是武官,也是带你在军营里历练过的,你如今…是想入兵部?或是枢密院?”
顶着那带有审视的目光,康子晋笑道:“臣对军兵之务无甚兴趣,也无一技之长在身,就想向陛下讨个文官当当。”
明元帝收回目光后,想了想,便颔首道:“如此…你便去门下省罢,让于中令给你派个职阙,朕记得,中书省,似乎缺个右司谏。”
中书省?
康子晋的眼皮跳了两跳,心下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来。
这时,有宫人入殿来禀:“陛下,九公主醒了。”
明元帝眼睛一亮,立马站了起来,对康子晋道:“好了,朕要去看朕的小九儿,不与你多说了。”
末了,他还调侃道:“你瞧瞧,朕都有小九儿了,你还孤身一人,这男儿有了家室、身边得了妻儿,才愈发懂得要奋进。这样,今后你若有合意的女子,大可与朕说,朕,为你赐婚便是。”
康子晋眉毛微动,禀手道:“那臣,便先谢过陛下了。”
***
晚些时候,博安侯府。
料峭春寒,僵缩的万物还未复苏,光秃秃的庭院中,处处都是冰雪消融的景象。
屋檐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双少女盘着腿、对坐在软垫上,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激动地发号施令。
“看我威猛赛班,大杀你蟋哈元帅!”
“崽崽加油,发挥你的蟋哈精神!给它来个黑虎掏心、猴子偷桃、腰马合一 !”
“赛班冲啊!听本姑娘的,白鹤亮翅、泰山压顶、鹞鹰展翅…杀!大杀四方!”
“蟋哈别怕,让它尝尝你的碎瓜拳!”
“赛班别怂,上你的飞天锤!”
“……”
这中气十足的俩人叫得脸红脖子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院子里头有人在掐架。
就这么不带停歇地嚷了老久,右边梳着单螺髻的姑娘迸发出胜利的呼喊声:“蟋哈,争气!给面儿!麻麻爱你!”
左边眉眼英气的姑娘一拍大腿:“岳清嘉,你使诈!我就说要叫威武铁将军,你非要让我用这个奇奇怪怪的名字,气势都没有了,你居心不良!”
岳清嘉:“唷唷唷,我的好妙妙,铁将军这名字太土了,我就是给个建议,没让你非得用啊。肯定是你叫太大声吓到它了,它没发挥好才输的。”
康宛妙气鼓鼓地站起身来:“胡说,明明你的叫声不比我的小。”
岳清嘉上前去,单手勾住她的肩,哄小孩儿一样地对她抬了抬下巴:“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害,多大点事儿啊,我给你整点儿好吃的?”
康宛妙这才发现,岳清嘉居然快和自己齐头了,她满目疑窦地盯着岳清嘉:“你吃什么了?怎么过个年,长这么高?”
她这么一说,岳清嘉才拿手比了比,确实是长高了些,她冥思苦想:“没吃什么啊,可能是噩梦做多了,老在睡觉的时候踢蹬腿,把骨头给抻长了?”
岳清嘉没好意思说,自己做的是春梦,而且在那梦里,还对她兄长一通乱来、为所欲为。
“你这歪理比我还多。”
康宛妙唧哝完,大爷一样发号施令:“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要吃甜的。”
岳清嘉大方地打了个响指:“成啊,给你做几只莲花酥。果子吃不吃?我腌果子也很有一手,唉对了,我还带了点儿红糖米酿,一会儿来个半碗尝尝?”
“好哇好哇。”
康宛妙先是猛瞻头,可瞻完头,却又犹豫道:“酒味会不会很大?要是被我娘知道我喝酒,指不定要骂我的。”
岳清嘉拍拍她的肩:“淡定淡定,我会做点醒酒冰,咱们每人吃一块就好了。”
康宛妙正想说好,但猛地想起那个黑糊糊的番薯,疑心她是拿自己试毒,便后仰着问她:“等等,你自己尝过没?”
岳清嘉点头:“尝过啊,那可是美容养颜的好东西,我给我表姐送了一盅去,她还夸说好喝呢。”
经她一提,康宛妙这才想起彭慈月来:“对了,你表姐嫁给我表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肚子还没个动静?”
这事儿岳清嘉怎么会知道?但一谈到这个,护短选手当然是维护自己人为先,是以,她睁眼瞎猜:“搞不好…是你表兄不行?你想想,周如清和萧嫦也没动静啊,尤其是周如清,她都嫁过去半年了,肚子不是一样没响动?”
说着说着,岳清嘉还语重心长地,给‘纯情少女’康宛妙科普起生育知识来:“我跟你讲,千万不要以为姑娘怀不上孩子,就一定是姑娘的问题,有些男人坏得很,明明身有隐疾,但为了维护自己的男性尊严,硬把责任都往妻子身上推。”
这就妥妥地触到康宛妙知识盲点了,她虽然爱看艳情本,但里头都是一夜七次郎居多,还真没听过这些,是以,她万分好奇地问岳清嘉:“什么隐疾?”
说起这个,岳清嘉来劲了,她猥琐至极地,发出反派的笑声来:“哟嗬,那可多了去了,我跟你说,什么早——嘶!哪个狗贼偷袭我?”
捂着后脑勺,岳清嘉怒目回头,就见偷袭自己的狗贼就站在自己身后,俯眼看着自己:“胆子见长,你是在骂本侯?”
看到人间阎王,岳清嘉差点没咬了舌头:“康、康侯爷?”
康子晋收回手,淡声斥道:“说话没个分寸,这般不知羞,那些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
岳清嘉鼓起腮帮来,不服气地小声逼逼:“我们是在说悄悄话,又不是在大街上谈这些,你管太宽了罢…”
康宛妙义胆云天地维护起好友来:“对啊兄长,你干嘛打人?你偷听我们说话,我们没谴责你,你还有理了。”
她护崽一样,挡在岳清嘉面前:“不许兄长你欺负岳清嘉,她刚刚还帮我出主意呢,我不用嫁去阳善了。”
康子晋的眼神越过胞妹,去看岳清嘉,见她还伸手在摸头顶,暗忖,自己方才是不是下手过重了些。
他收紧身后蠢动不安的手,漫声道:“哦?何等好主意?说来听听。”
康宛妙叛逆心起:“你让我说、我就得说啊?我偏不说。”
“唔…”康子晋挑眉:“好极,那我便派人去告诉娘,你有饮酒的打算。”
康宛妙心中一突,不防他把这些也偷听去了,连忙气极败坏地拦住人:“我说我说我说,骆垣你还记得罢?就上元那天晚上的那个人,岳清嘉说让我跟他定亲,定了亲,就是有夫家的人了,肯定不用去和亲。”
她得意洋洋,又振振有词:“你和娘整天说我像男子,像男子怎么了?那也有人爱慕我。”
康子晋在心中暗自咂摸了下她的话:“你是说…骆垣爱慕你?”
康宛妙:“对啊,是岳清嘉说的。”
康子晋立即移开眼,去看岳清嘉,眼神微妙得很:“岳小姐,此话可是你说的?”
岳清嘉有理有据:“是啊,人家连定情信物都给了,这事儿指定不假。”
康子晋心念一动:“定情信物?”
康宛妙点头,从袖袋里抽出那管袖箭来,展示给自己兄长看:“喏,这就是骆垣让岳清嘉转交给我的。你瞧瞧,我都嚷嚷多久了,兄长你也没给我弄来,还是他识趣儿。岳清嘉说了,这叫爱你在心口难开,所以借物传情,啧,那小子还挺有心的。”
康子晋眼神莫测地看了岳清嘉良久,直把人盯得要发毛了,才转回来,对康宛妙沉吟道:“那你…可也爱慕那骆大郎君?”
康宛妙摸头:“我哪晓得什么叫爱慕?但是比起去阳善和亲,我宁愿爱慕他,而且…他人也不错啊,武功高、生得也算一表人材,爱慕我,表明他眼光也是极好好,最最重要的是,还知道我喜好,所以总体来说嘛,还是对我口味的。”
听康宛妙说完,没来由地,康子晋整个人松快起来,心情像清清亮亮的河水般,流得很畅。
他嘴角满布笑意,赞许地看着岳清嘉,眼神中,还藏着隐秘的期待与暗示:“倒是一桩绝顶聪明的好主意,岳小姐这样热心相助,本侯…该如何谢你?”
春梦做多了,人也容易心猿意马起来,尤其是梦里的意淫对象还扬着张勾人的俊脸,对自己笑得无比荡漾。
岳清嘉感觉自己又要流鼻血了,她想到自己在梦里对他干的坏事儿,立马心虚起来:“不、不用客气,侯爷之前不是救过我吗?我这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有心要谢,无奈对方悟性-感人。
康子晋唇角的笑意一僵,却也很快便恢复如常:“如果本侯方才没听错的话,岳小姐今日带了酒食来,还欲亲自下厨做些点心果子?可否,让本侯也尝尝味儿?”
岳清嘉压力骤增,她练厨艺,虽然也是想着,要用套住男人的胃那一套去攻略他,可不容忽视的是,她厨艺确实很不稳定,上回的烤番薯,就是实证。
不想在攻略对象面前出丑,岳清嘉挣扎道:“我厨艺很一般,要是吃坏了侯爷的胃,我担不起责的…”
康子晋从善如流:“无妨,本侯不挑嘴。”
偏康宛妙听着不对,也不满地搭腔:“你什么意思呀?怕吃坏他的胃,就不怕吃坏我的胃么?”
岳清嘉百口莫辩,情急之下只好解释道:“主要吧,我做的都是姑娘家吃的小玩意儿,侯爷一个大男人,可能吃不习惯。”
康子晋想也不用想,就接道:“无妨,本侯近来荤物用多了,正好用些精细些的食物,好克化。”
说完这话,他还抬脚往里走,叫上康宛妙:“妙姐儿过来,我考考你近来棋艺可有退步?”
“……”
岳清嘉彻底闭麦,她没了借口,只能熟门熟路地,往博安侯府的厨房去了。
*
在康宛妙被自己兄长杀得四散溃逃,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岳清嘉终于回来了。
在厨房折腾小半天,她好歹没有发挥失常,造出了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小点来。
有蛋黄莲蓉馅儿的莲花酥、澄黄诱人的金橘煎,还有香口的焦切,再盛了三碗自己带来的红酒米酿,看起来,也算蛮丰盛了。
康子晋这个不请自来的大老爷们,强硬地加入了她们的名媛下午茶,并把它变成了品鉴会,弄得岳清嘉紧张兮兮的,生怕从他那张不饶人的嘴里,说出什么打击人的话来。
还好的还好,这侯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不仅每样都尝过,还破天荒地夸她手艺好,连着几句夸奖砸下来,岳清嘉飘飘然,感觉自己成了米其林大厨。
心情一好,喝酒就容易醉人。
岳清嘉和康宛妙两个,本来说的是各喝半碗,结果来来回回添盛了好几次,把带来的一坛子米酿给喝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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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 不嫁给侯爷很难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