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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1879(1)

危险的财富 (英)肯·福莱特 8160 2021-04-06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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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一月

  1

  六年后,休回到了伦敦。

  在这六年里,皮拉斯特家族的财富增长了一倍,休在其中起了部分作用。

  他在波士顿干得十分出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美国刚从内战中恢复过来,跨大西洋的贸易得到蓬勃发展,休的工作保证了皮拉斯特银行融资这类收益颇丰的生意,收效十分显著。

  随后他引导银行股东,投资一系列利润丰厚的北美股票和债券。战争结束后,政府和企业都需要钱,而皮拉斯特银行便为此筹措资金。

  最后,混乱的铁路股票市场让他积攒了不少专业知识,他能判断出哪条铁路能带来财富,哪条铁路迈不过第一道坎。约瑟夫伯父一开始十分警觉,担心1873年的纽约危机重现,不过休也继承了皮拉斯特家族谨小慎微的保守作风,他推荐的都是些优质的股票,避免任何华而不实的投机行为,最后证明他的判断都是正确的。皮拉斯特目前在北美工业发展筹集资金的业务中引领先机。休每年的工资是一千英镑,他知道他的价值不止这些。

  他在利物浦离船上岸,迎接他的是皮拉斯特银行本地办事处的首席代表,休去波士顿后每周至少跟这个人互通一次电传。两个人从未见过面,相认以后那位代表说:“老天,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年轻啊,先生!”这让休很高兴,尽管当天早上他还在自己乌黑的头发上看到了一丝白发。他今年二十六岁了。

  他没在伦敦停留,直接坐火车去了福克斯通。皮拉斯特银行的股东们可能觉得他该先来见见他们,然后再回去看望母亲,但他却不以为然,他把自己生命中整整六年时光都给了他们,至少该先陪母亲待一天。

  他发现母亲比原来更加恬静、漂亮,虽然她仍然身着素衣,纪念他的父亲。他的妹妹多蒂现在已经十二岁了,已经不怎么记得他,很是害羞,直到他把她抱上自己的膝头,告诉她当初给他叠衬衫的事,她才开始跟他亲近起来。

  他恳求母亲搬到大点儿的房子里住,他付这点儿租金绰绰有余。但她不同意,让他把钱存下来,以便自己有些资本。不过,他说服她又雇了一名用人,来给年迈的管家布尔斯太太帮忙。

  第二天他搭乘“伦敦-查莎姆-多弗”列车前往伦敦,在霍尔本高架桥站下车。车站边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饭店,因为有人认为霍尔本将成为英国人前往尼斯或圣彼得堡的一个繁忙的中转地。但休决不会把钱投到这里,他认为进出这个车站的客流主要是住在伦敦东南广大郊区的城市工人。

  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他一路步行,来到皮拉斯特银行。他已经忘了伦敦那种烟熏火燎的味道,发现这里空气远不如波士顿或者纽约干净。他在银行外站了一会儿,打量着它那气势辉煌的门面。

  他曾告诉银行股东,说自己想回家休假,探望一下母亲和妹妹,去老家到处看看。但是,他回伦敦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要投放一枚重磅炸弹。

  他带来一项动议,要将皮拉斯特北美业务同梅德勒-贝尔的纽约银行合并,两者形成新的伙伴关系,称作“梅德勒-贝尔与皮拉斯特公司”。这项合并能为银行赚很多钱;让他在美国的成就锦上添花;这也能让他返回伦敦时从一个初级生变成一个决策者。这将意味着他流放生涯的结束。

  他紧张地整了整领带,走进银行大门。

  几年前,银行大厅的大理石地面和一个个大腹便便的听差曾经让他颇为惊奇,现在看上去这一切显得呆板沉重。上楼梯时他遇到了乔纳斯·茂贝瑞,他的前上司。茂贝瑞见到他很惊讶,十分高兴。“休先生!”他使劲握着他的手说,“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

  “但愿如此。茂贝瑞太太好吗?”

  “很好,谢谢你。”

  “代我问候她。三个小家伙也好吧?”

  “现在是五个了,都结结实实的,感谢上帝。”

  休突然想到这位总出纳或许能回答他心里的一个疑问:“茂贝瑞,约瑟夫先生当上股东的时候,你已经在这儿了吧?”

  “我当时刚来。那是二十五年前了,是六月份。”

  “当时约瑟夫先生的年纪是……”

  “二十九岁。”

  “谢谢你。”

  休去楼上的股东办公室,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屋里坐着四位股东:约瑟夫伯父,他坐在资深股东的办公桌前,头更秃,更老,也更像老塞思了;姑姑玛德琳的丈夫哈特索恩少校,他的鼻头变成红色,跟他额头上的伤疤更相配了,正坐在炉旁读着一份《泰晤士报》;塞缪尔叔叔还跟原来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一件炭灰色的圆摆双排扣外套,配了一条珍珠灰色的马甲,正眉头紧锁地读着一份合同;还有一个新任股东小威廉,他已经三十一岁,坐在书桌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塞缪尔最先跟休打招呼。“我亲爱的孩子!”说着站起身跟他握手,“你看上去真精神啊!”

  休跟这些人一一握手,接过一杯雪利酒。他环视墙壁四周上挂着的前资深股东的照片。“六年前,在这间屋子里我劝约翰·卡米尔爵士买了十万英镑的俄罗斯政府债券。”他回忆说。

  “是的,有这回事。”塞缪尔说。

  “皮拉斯特的销售佣金是百分之五,比我在银行工作整整八年的工资还高。”他笑着说。

  约瑟夫尖酸地说:“我希望你不要提涨工资的事。你已经是全公司收入最高的雇员了。”

  “但比不上股东。”休回答说。

  “那当然了。”约瑟夫呵斥着说。

  休觉得他的开局很糟糕。太性急了,他对自己说,放慢点儿。“我不是来要求涨工资的,”他说,“不过,我还是要向各位股东提个建议。”

  塞缪尔说:“你最好先坐下,慢慢讲。”

  休放下一口没沾的那杯酒,整理了一下思路。他迫切希望这些人会同意他的主张。这件事最能证明他克服逆境的本事。仅此一举便会为银行带来大量业务,比大多数股东一年揽到的业务还多。如果他们同意,他们多少会觉得应该把他提升为银行股东。

  “波士顿已经不再是美国的金融中心,”他说,“纽约已经取而代之。现在我们的确应该把办事处搬走。但是有一个麻烦。我在过去六年里与纽约的梅德勒-贝尔合作,业务做得很好。我当时经验不足,西德尼·梅德勒曾对我十分照顾。如果我们搬到了纽约,就跟他们形成了竞争关系。”

  “如果需要竞争,也没什么不妥。”哈特索恩少校说。他从未提出过什么有价值的见解,只是为了不闷在那儿,才搬弄几句明显教条的话。

  “也许。但我有更好的主意,为什么不把我们的北美业务跟梅德勒-贝尔合并呢?”

  “合并?”哈特索恩说,“你是什么意思?”

  “建立一个合资企业。就叫它‘梅德勒-贝尔与皮拉斯特’公司。在纽约和波士顿各设一个办事处。”

  “怎么操作呢?”

  “新办事处处理所有的进出口融资,接下目前由两家单独经营的业务,利润平分。皮拉斯特就有机会参与所有梅德勒-贝尔新发行的债券和股票业务,我在伦敦处理这些业务。”

  “我不赞成,”约瑟夫说,“这不是把我们的业务移交给别人控制吗?”

  “但下面还有最有利的一点,”休继续说,“梅德勒-贝尔的欧洲业务,目前由伦敦的几家代理商负责,到时候全部会移交给皮拉斯特。”

  约瑟夫有些吃惊。“那可得有——”

  “一年的佣金超过五万英镑。”

  哈特索恩说:“天哪!”

  他们全都吓了一跳。他们以前从来没办过合资企业,也没想到一个连股东都不是的人,能够提出如此创新的主张。但一年五万英镑的佣金实在难以抗拒。

  塞缪尔说:“看来你已经跟他们谈论过这件事了。”

  “是的。梅德勒非常积极,他的合伙人约翰·詹姆斯·贝尔也同意。”

  小威廉说:“然后你坐镇伦敦,监督这个合资企业。”

  休感觉到威廉把他当作对手,而如果他在三千英里以外,危险就小得多了。“为什么不呢?”休回答说,“毕竟,钱是在伦敦这里挣的。”

  “那你以什么资格呢?”

  这个问题休本来不准备立刻回答。威廉找碴提出这个问题让他难堪。现在,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认为,梅德勒和贝尔先生希望跟一位股东合作。”

  “你当股东太年轻了。”约瑟夫马上说。

  “我二十六了,伯父,”休说道,“你当股东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九岁。”

  “三年是很长一段时间。”

  “五万英镑也是很大一笔钱。”休意识到自己显得过于骄傲自大——这是他常有的毛病——便立刻退了一步。他知道如果把他们逼到墙角,他们就会一口回绝,搬出保守主义那一套。“也许有许多方面需要权衡,我看你们需要商量商量,要我离开吗?”

  塞缪尔审慎地点了点头,休朝门口走去。塞缪尔说:“无论最终能否达成,休,都要恭喜你提出了这一很有魄力的动议——我相信大家都赞同这一点。”

  他疑惑地望着其他几个股东,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约瑟夫伯父咕哝着说:“确实,确实。”

  休不知该为他们没有同意这项计划而灰心丧气,还是应该因为没有受到全盘否定而高兴。他觉得十分失落,但他也只能听天由命,无法继续干预。“谢谢你们。”说着他走出门去。

  下午四点,他来到肯辛顿戈尔,站在了奥古斯塔那幢精心雕琢的大房子外面。

  六年来,伦敦的煤烟让红色的墙砖暗淡下去,白色石头上也污迹斑斑,但斜山墙上的那些鸟兽雕像还在,房顶上还立着那艘扬满风帆的船。竟然还有人说美国人好显摆!休心里琢磨着。

  他从母亲的来信中得知,约瑟夫和奥古斯塔的财富越积越多,又买了两处房产,一处是苏格兰的一座城堡,另一处是白金汉郡的一幢乡下别墅。奥古斯塔曾打算卖掉肯辛顿的房子,在梅费尔再买一座,但约瑟夫坚决不同意,他喜欢住在这里。

  休离开的时候这个地方还没住多久,但这幢房子里仍然装满了他的回忆。他在这儿遭受奥古斯塔的迫害,追求弗洛伦斯·斯塔沃西,打伤了爱德华的鼻子,还跟梅茜·罗宾逊做过爱。回忆起梅茜最让他痛苦。尽管羞辱和贬损随之而来,但记忆中最深刻的还是那激情引发的震颤。自从那一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梅茜,也没有听到过她的任何消息,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

  奥古斯塔添油加醋的转述让整个家里一直记得这件事,托比亚斯·皮拉斯特堕落的儿子把妓女带进家门,被人发现后便对无辜的爱德华大打出手。随便吧,让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但这些人现在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是皮拉斯特家族的一个银行家,很快,如果运气好,他们还不得不让他当股东。

  他不知在六年中这个家庭发生了什么变化。休的母亲每个月给他写一封信,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他。他的堂妹克莱曼婷就要结婚了,但堂兄爱德华还孤身一人,尽管奥古斯塔费尽心思为他撮合,还有小威廉和比阿特丽斯生了一个女孩。不过,母亲没有谈过那些潜在的变化。塞缪尔叔叔还跟他的“秘书”生活在一起吗?奥古斯塔是否像以前一样残酷无情,还是随着年龄增长,变得随和些了?爱德华是否变得懂事了,安定下来?米奇·米兰达是不是从那群追他的女孩子里挑了一个,结了婚?

  现在就要面对这一切了。他穿过马路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奥古斯塔那位油滑的男管家哈斯特德。他看起来一点儿没变,两眼仍然协调不起来。“下午好,休先生。”他说,但那威尔士的口音很是冷淡,表明休在这个家里仍然不受待见。哈斯特德待人接物的方式总能准确反映奥古斯塔的态度。

  他经过门廊走进大厅。皮拉斯特家的三位恶婆像接待团一样站在那里:奥古斯塔,她的小姑子玛德琳和女儿克莱曼婷。奥古斯塔时年四十有七,却还跟原来一样引人注目,黑色的眉毛,骄傲的神情,这张脸还是一样典雅端庄,如果说她比六年前稍稍胖了一点儿的话,在她那个身高也不怎么明显。克莱曼婷是她母亲的苗条版,但她不具备那种坚韧不屈的劲头,也没那么漂亮。玛德琳姑姑从里到外都是典型的皮拉斯特,无论是那弯钩鼻子,单薄但棱角分明的身形,还是那冰蓝色礼服下摆那一圈昂贵的花边。

  休咬着牙,挨个亲吻了她们。

  奥古斯塔说:“休,我相信在外国待这么多年,总会让你变聪明点儿吧?”

  她就是不想让人忘了他当年是为什么离开家的。休回敬道:“我相信我们都会随着年龄变得聪明的,亲爱的伯母。”他看见她生气地沉下脸来,心里很是得意。

  “不错!”她冷淡地说。

  克莱曼婷说:“休,我给你介绍我的未婚夫哈里·唐克斯爵士。”

  休跟他握了握手。哈里还很年轻,不会有什么爵位,因此,“爵士”这个词意味着他是一个准男爵,是二等贵族。休并不羡慕他跟克莱曼婷的婚姻。尽管不像她母亲那么不可救药,但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里问休:“横渡大西洋的感觉如何?”

  “很快,”休告诉他,“我坐的是一艘新型的螺旋桨汽轮。只花了七天时间。”

  “哎哟!真奇妙,真奇妙。”

  “你老家在英国什么地方,哈里爵士?”休问道,他要打探一下这家人的背景。

  “我在多塞特郡有块地方。我的佃户大多种植啤酒花。”

  他是地主阶级,休揣测道,他要是有头脑,就该把农场出售出去,把钱存进皮拉斯特银行。事实上哈里看上去不怎么聪明,但他却可能很听话。皮拉斯特家的女人喜欢找听话的男人,哈里就是玛德琳丈夫乔治的年轻版。随着年龄增长,他们变得脾气暴躁,牢骚满腹,但基本不会背叛妻子。

  “都去客厅吧,”奥古斯塔指挥道,“大家都等着见你呢。” 危险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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