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87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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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按照梅茜的指令在附近转悠。梅茜给她使了个眼色,她马上走上前来。梅茜说:“殿下,请允许我介绍一下休·皮拉斯特太太。”
诺拉行了一个屈膝礼,忽闪着她的大眼睛。
亲王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肩膀和玫瑰色的丰满胸部上。“很迷人啊,”他十分热情地说,“真是太迷人了。”
休看着诺拉和威尔士亲王快活地聊着天,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喜悦。
昨天她还是上流社会的弃儿,活活印证了“母猪耳朵做不成丝钱包”那句俗话。她让银行失去了一个大合同,把休的职业生涯逼到了墙角。现在她成了屋子里所有女人羡慕的人,她的衣着完美无缺,举止娇媚迷人,正在跟王位继承人尽情说笑。这些转变都是梅茜一手造就的。
休瞟了一眼伯母奥古斯塔,她跟伯父约瑟夫正站在他的身边。她正紧盯着诺拉和亲王,尽力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不过休看得出她异常惊恐。休心想,看着六年前那个被她奚落的穷孩子梅茜如今变得比她还有影响力,她一定心如刀绞,气得要发疯。
说来也巧,西德尼·梅德勒这时走了过来。他一脸狐疑地对约瑟夫说:“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全然不适合做银行家妻子的女人?”
不等约瑟夫答话,奥古斯塔就开口了,她伪装出一种温和的语调说:“她确实让银行失去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合同。”
休插嘴说:“事实上她根本没有让银行失去什么。那笔贷款正在通过审核。”
奥古斯塔转身问约瑟夫:“难道德·托克里伯爵没有干预?”
“看来他那股怒气很快就消了。”约瑟夫说。
奥古斯塔不得不假装高兴。“那真幸运。”她说。不过人人看得出她这话说得毫无诚意。
梅德勒说:“还是金融需求最后压过了社会偏见。”
“是的,”约瑟夫说,“所以,我想我在拒绝让休当股东这件事上可能太匆忙了。”
奥古斯塔用一种极其甜蜜的声音打断他:“约瑟夫,你在说什么啊?”
“这是生意,我亲爱的,是男人之间的谈话,”他决断地说,“你不需要关心这里的事。”他转过身来对休说,“我们当然不希望你去格林伯恩银行工作。”
休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他知道西德尼·梅德勒在这事儿上大做文章,塞缪尔叔叔也支持他,但谁也没有想到约瑟夫伯父会改弦更张,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过他还是暗暗有些兴奋,觉得约瑟夫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必有原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格林伯恩那儿吗,伯父。”他说。
“他们永远不会让你当股东,这你知道,”约瑟夫说,“你必须是犹太人才行。”
“我清楚这一点。”
“既然如此,就难道不愿回来为家族工作?”
休的心往下一沉,说到底,约瑟夫不过是想说服他留下继续当他的雇员。“不,我不想给这个家族继续干了。”他愤怒地说。他发觉自己的坚定态度让他伯父吃了一惊。休接着说,“老实说,我宁愿为格林伯恩工作,在那里我能摆脱这个家族的阴影。”——他挑衅地看了一眼奥古斯塔——“在那儿,我的职责和酬劳取决于我作为银行家的能力,而不是任何别的东西。”
奥古斯塔用十分反感的语气说:“你竟然宁可喜欢犹太人也不喜欢自己的家庭?”
“别在这儿瞎掺和。”约瑟夫粗鲁地对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些,休。梅德勒先生认为我们的做法让他很失望,股东们都很担心你会把我们的北美业务带走。”
讨价还价的时候到了,休尽量让自己的神经放松。“除非你把我的工资增加一倍,否则我不会回头。”他破釜沉舟地说,“只有一件事情能让我改变主意,就是给我股东资格。”
约瑟夫叹了口气说:“跟你谈判简直像是跟魔鬼打交道。”
梅德勒接茬说:“一个优秀的银行家就要具有这种品质。”
“好吧,”最后约瑟夫说,“我给你这个股东资格。”
休突然觉得膝头发软。他们让步了,他想,这下他们终于投降,我赢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看了一眼奥古斯塔。她控制着情绪,紧绷的脸上毫无表情,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要是这样的话。”休拖延着,仔细品味着这一时刻。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要是这样,我接受。”
奥古斯塔终于撑不住了,她脸涨得通红,眼睛快要从眼眶迸出来了。“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你们这些人!”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转身扬长而去。
她大摇大摆穿过拥挤的人群,向舞厅门口走去。人们紧张地盯着她,不知出了什么事。她意识到她的脸上显出怒气,于是想把自己的情绪遮掩起来,但她实在太烦躁了。所有让她厌恶和鄙视的人现在都赢了,从贫民窟里出来的流浪儿梅茜,毫无教养的休,还有低级可怕的诺拉,一个个全都击败了她,各得其所。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乱了套,恶心得让她直想吐。
她终于到了门口,走到外面上了二楼的平台,这里没有那么多人。她揪住一个路过的男仆,吩咐说:“马上去叫皮拉斯特夫人的马车!”他跑着去办了。至少她还可以吓唬仆人。
她没再跟任何人说话就直接离开了舞会,她丈夫只能叫辆出租马车回家了。在回肯辛顿的路上她一直生着闷气。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管家哈斯特德正等候在大厅里。“霍布斯先生在客厅里呢,夫人,”他睡眼惺忪地说,“我告诉他,说你可能天亮才会回来,但他还是坚持等。”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没有说。”
奥古斯塔实在没心情见这位《论坛》杂志编辑。他一大早跑到这儿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她真想直接回自己房间,不去理他,但一想到爵位的事,决定最好还是跟他谈谈。
她走进客厅。霍布斯对着快要熄火的壁炉睡着了。“早上好!”奥古斯塔大声说。
他惊醒过来,慌忙站起身,隔着他那模糊的眼镜直勾勾看着她。“皮拉斯特太太!哎呀,早上好。”
“这么晚了,你到底有何贵干?”
“我想让你第一个看到这个。”说着,他递过来一份杂志。
这是新的一期《论坛》,上面仍带油墨的味道。她打开了目录页,立刻看到了社论的标题:
犹太人能当贵族吗?
她的精神为之一振,今晚的惨败只不过是唯一的一次失利,她提醒自己,还有其他战斗在等着她。
她往下读了几行:
我们相信,目前在议会圈和伦敦各夜总会流传着这样一种传言,说首相正在考虑授予一位杰出的、具有犹太血统和信仰的银行家以爵位身份。我们相信这种传言并不具有任何真实性。
我们从不赞成迫害异教徒。而宽容会让人走得太远。给予公然反对基督救赎的人以最高荣誉,将是一种危险的亵渎行为。
当然,首相本人就是犹太人。但他已经改变了宗教信仰,并以基督教的《圣经》对陛下宣誓效忠,当时他的授爵没有引起任何宪制问题。但现在我们要问,这位传言中所说的未受洗礼的银行家是否准备在信仰问题上做出让步,对《新约》和《旧约》宣誓?如果他坚持只对《旧约》宣誓,上议院主教大人们将如何面对公众的抗议?
我们毫不怀疑这位人士是位忠实的公民,做事诚实可靠……
下面都是些诸如此类的话。奥古斯塔很高兴。她抬起头,称赞道:“干得好,这应该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我希望如此。”接着,霍布斯像一只鸟一样敏捷地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我已经斗胆签下了这份印刷机购买合同,我跟你提过的。销售契约是——”
“上午去银行吧。”奥古斯塔打断他,对那张纸看也不看。不知怎么,她总是无法对霍布斯保持礼貌相待,哪怕他的任务完成得都很好,他身上有种让她受不了的东西。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愉快些,用柔和的声音说,“我丈夫会给你开一张支票。”
霍布斯鞠了一躬。“要是这样,我就先走了。”说完他走了出去。
奥古斯塔满意地叹了口气。这下他们都得服气了。梅茜·格林伯恩自以为自己在伦敦上流社会独领风骚。的确,她可以跟威尔士亲王整夜跳舞,但她无法抗拒新闻出版界的力量。格林伯恩家族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从这种冲击中恢复过来。而同时,约瑟夫将会获得贵族身份。
她感觉好多了,坐下来又去读那篇文章。
3
舞会后的那天早上一觉醒来,休感到心里喜滋滋的。他的妻子被上流社会所接纳,而他自己就要当上皮拉斯特银行的股东了。股东资格会让他这几年不止赚几千英镑,而是几十万英镑。有朝一日他会富裕起来的。
索利会因为休最后没去他那儿工作而失望,但索利为人大度谦和,会理解这一切的。
他穿上晨衣,从床头的抽屉中拿出一件礼物——一个装首饰的小盒子,放到口袋里。然后走进他妻子的卧室。
诺拉的房间很大,但总是显得有些局促。窗户上、镜子上和床头都挂满了各种图案的丝绸;地板上铺着两三层地毯地垫,椅子上也放着绣花靠垫;隔板和桌子上堆满了镶框的照片、瓷娃娃、瓷盒和其他小玩意。屋里的陈设主要是她最喜欢的粉红和蓝色,但墙纸、床上用具和窗帘或装饰等处也有其他颜色点缀。
诺拉坐在床上喝茶,身边靠着几个花边枕头。休坐在床沿上,说:“你昨晚的表现相当精彩。”
“把他们全比下去了,”她十分得意地说,“我跟威尔士亲王跳了舞。”
“他不停地盯着你的胸部。”休说道。他把手伸进她扣紧的丝绸睡衣里面,去抚摸她的乳房。
她生气地一把推开他的手。“休!现在不行。”
他不太高兴:“怎么不行?”
“这一周都有过一次了。”
“刚结婚的时候,我们不是什么时候都这样。”
“没错,那时我们刚结婚,但一个女孩不会希望每天都这样。”
休皱起了眉头。他可是希望每天都这样,永远这样下去——这不就是婚姻的意义吗?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也许他过于活跃了。“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多久做一次呢?”他犹豫着说。
她很高兴他这么问,好像一直在等待机会申明这件事似的。“一周不超过一次。”她坚定地说。
“真的吗?”他心头的喜悦顷刻消散,一下变得十分沮丧。一个星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隔着床单抚摸着她的腿,“也许还能多一点吧。”
“不!”她说,把她的腿往后收了收。
休感到心烦意乱。曾几何时,她好像对做爱颇有热情。他们二人有某种共同喜欢的东西。现在,这怎么成了她专门为他干的苦差了呢?是不是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这种事,只是假装喜欢呢?这种想法让他很是郁闷。
他都不打算把那件礼物送给她了,可他已经买来了,不愿意再把它退回店里。“好吧,不管怎样,我给你买了这个,纪念一下你在梅茜·格林伯恩舞会上的胜利。”他有些悲苦地说,把小盒子递给她。
她的态度立刻变了。“噢,休,你知道我多喜欢礼物!”说着她撕下丝带,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个项坠,几支用红蓝宝石做成的花朵镶在金质的花枝上,连着一条精致的金链。“真漂亮啊。”她说。
“那就戴上吧。”
她把项坠戴上。
这个挂件衬托在她的睡衣前面,显不出有多好来。“穿低胸的晚装会显得更好看。”休说。
诺拉对他卖弄般地笑了一下,解开她的睡衣。休贪婪地看着她渐渐露出自己的胸部。吊坠挂在她的乳沟处,就像滴在玫瑰花蕾上的一滴雨水珠。她对休微笑着,继续解掉她的衣扣,最后敞开睡衣,露出她赤裸的胸部。“你想不想吻它们?”她说。
他脑子里有点儿乱。她是在戏弄他,还是她真想做爱?他俯下身去,吻着衬托着珠宝的两只乳房,把她的乳头放进嘴里,轻轻吮吸着。
“到床上来。”她说。
“你不是说——”
“一个女孩应该表示感激,对吧?”她把床单往后拉了拉。
休觉得很不舒服,是这件珠宝让她改变了心意。不过他还是无法抗拒她的邀请。他把晨衣从肩膀上抖掉,痛恨自己如此软弱,爬上去靠在她的身边。
那兴奋点到来之际,他真有点儿想哭。
他上午的邮件里有一封来自托尼奥·席尔瓦。
托尼奥跟休在咖啡馆见面后不久就消失了,《泰晤士报》上也没有刊登什么文章。休大惊小怪,说银行的决定如何危险,到头来让他显得非常愚蠢。爱德华利用各种机会让股东们记住休的这次虚假警报,不过,休随后威胁说要到格林伯恩银行工作,戏剧般地遮掩了这一事件。
休曾经写信给罗斯酒店,但没有得到答复。他很为自己的朋友担心,但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急忙打开了那封信。信是从医院寄来的,请休前往探视。信的末尾写着:“无论如何不要把我的地址告诉别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两个月以前托尼奥还健健康康的,怎么会一下子出现在公立医院里?休心里十分不安。只有穷人才会去医院,那里很恐怖,很不卫生。如果花得起钱,任何人都会让医生和护士到家里看病,就连做手术也这样。
休又困惑又担心,立刻起身赶往医院。他在一间黑暗的病房里找到了他,这里没有任何设备,三十张病床一个紧挨着一个。他姜黄色的头发被剃光了,脸上和头部伤痕累累。“我的上帝!”休说,“你是被车撞了吗?”
“让人给打了。”托尼奥说。
“怎么回事?”
“几个月前我在罗斯酒店外面的街上被人袭击。”
“我估计你是遇到打劫的了。”
“是的。”
“你伤得不轻啊!”
“实际情况还不是那么糟。手指断了一根,脚踝裂了,此外都是割伤和瘀伤,到处都是。不过现在我已经差不多好了。”
“你应该早点儿跟我联系。我们得把你从这儿弄走。我要给你派个医生,安排一名护士照顾你。” 危险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