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寒鸦行动

第36章 第七天 1944年6月3日,星期六(4)

寒鸦行动 (英)肯·福莱特 8441 2021-04-06 01:27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寒鸦行动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这个检查站可不太好通过。弗立克想。希望别的地方盘查得别这么厉害,她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戴安娜和莫德去了酒吧。弗立克透过窗户看见她们在喝香槟。她挺生气。特别行动处给的那些一千法郎一张的钞票不是用来干这个的。此外,戴安娜应该意识到,她的大脑每时每刻都要保持清醒。不过,在眼下这种场合,弗立克对此毫无办法。

  葛丽泰和“果冻”坐在一条长凳上。“果冻”看起来变乖了,这显然是因为一个她所认为的外国变态刚刚救了她一命。弗立克不知道她的态度现在会不会改善一些。

  她跟鲁比在不远处又找到了一条长凳,坐在那里等待着。

  随后的几个小时,越来越多的人挤到站台上来。有穿套装的男人,看起来像赶往巴黎办事的律师或者地方政府官员,还有一些穿戴稍好的法国妇女,以及零零散散的穿制服的德国人。“寒鸦”们手里有钱,有伪造的口粮配给本,能从酒吧里买到黑面包和代用咖啡。

  十一点的时候火车来了。车厢满满的,没多少人下车,弗立克和鲁比只能站着。葛丽泰和“果冻”也一样,但戴安娜和莫德在一个六人的包厢里找到了座位。包厢里坐着两个中年女人和两个宪兵。

  这两个宪兵让弗立克有些担心。她想法挤到那间包厢门口的地方站着,从这里可以透过窗户监视他们。幸好,经过一个不眠之夜,外加在车站上喝了香槟酒,火车一开出车站戴安娜和莫德就睡着了。

  火车嘎嚓嘎嚓地慢慢穿过树林和起伏的田野。一小时后,两个法国女人下了火车,弗立克和鲁比立刻蹭到空出的席位上。然而,弗立克几乎马上就后悔不该这么做。那两个宪兵二十多岁,立即跟她们搭起了话,他们很高兴能跟女孩聊天,熬过漫长的旅途。

  他们名叫克里斯蒂安和让-马里。两人都二十多岁。克里斯蒂安很英俊,长着一头卷曲的黑发和棕色的眼睛,让-马里有一张精明、狡猾的脸孔,留着一撮漂亮的小胡子。克里斯蒂安很健谈,坐在中间的座位,鲁比坐在他旁边。弗立克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她旁边的莫德歪着身子,把头靠在戴安娜的肩膀上。

  两个宪兵说,他们是到巴黎提拿一个囚犯。这件事与战争无关。这人是当地人,杀了自己的妻子和继子,然后逃到巴黎去了,被巴黎的警察抓住,招认了罪行。他们的工作就是把他带回沙特尔受审。克里斯蒂安从他的制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准备铐犯人的手铐,以此证明他们不是在吹牛。

  随后的一个小时,弗立克对克里斯蒂安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了。对方等着她讲自己的事作为回报,因此弗立克就把原来准备好的那一套又加工了一番,添枝加叶,跟真实情况越来越远了。这掏空了她的想象力,但她告诉自己,这也算一个很好的练习,以应付更为严苛的审问。

  他们途经凡尔赛,穿过被炸弹蹂躏的圣昆廷火车修理厂。莫德醒了过来。她记得要说法语,却忘了她不应该认识弗立克,所以她问:“哎,我们到哪儿了,你知道吗?”

  两个宪兵给弄懵了。弗立克告诉过他们,她和鲁比跟两个睡觉的姑娘没有关系,可莫德却像对朋友一样跟她说起话来。

  弗立克保持着冷静,笑了一下,说:“你不认识我。我看你是把我当成你朋友了,她在那边。你还有点儿没睡醒。”

  莫德眉毛一拧,意思是“你装什么傻啊”,接着才察觉克里斯蒂安正在看着自己。她做了一个表示自己明白了的手势,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惊恐地用手捂住嘴巴,然后十分牵强地说:“当然,你说得对,对不起。”

  不过,克里斯蒂安并不是那种多疑的人,他对莫德笑了笑,说:“你睡了两个小时。我们在巴黎的市郊。可是,你可以看见,火车不走了。”

  莫德送了他一个她最拿手的、让人迷乱的微笑。“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这个问题啊,小姐,你可把我难住了。我不过是常人一个。只有上帝能预见未来。”

  莫德笑了起来,好像他说了什么绝顶聪明机智的话,弗立克也放松下来。

  接着,戴安娜醒了,大声说话,而且是英语:“老天爷,我的头真疼,该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片刻之后,她看到了宪兵,马上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但已经太晚了。

  “她说英语!”克里斯蒂安说。

  弗立克看见鲁比去摸她的枪。

  “你是英国人!”他对戴安娜说,然后他看着莫德,“你也是!”他对着整个车厢的人挨个看了看,发现了真相,“你们都是!”

  弗立克探身抓住了鲁比的手腕,她已经把雨衣口袋里的枪掏出了一半。

  克里斯蒂安看到这个动作,便顺着往下看鲁比的手里有什么,同时说:“还有武装!”要不是他们的性命受到威胁的话,他这一番惊讶表现看上去十分滑稽。

  戴安娜说:“噢,天啊,搞砸了。”

  火车猛地向前拉了一下,开动起来。

  克里斯蒂安压低声音说:“你们全是盟军的特工!”

  弗立克提心吊胆地看他要干什么。如果他掏出枪来,鲁比就会开枪打他。然后她们就必须从火车上跳下去。运气好的话,她们可能在盖世太保被惊动之前消失在铁轨边的贫民窟里。火车加快了速度。她不知是否她们现在就该跳车,一会儿它就开得更快了。

  凝固的几分钟过去了。随后克里斯蒂安笑了。“祝你们好运!”他说,把声音压低得像耳语一般,“我们会为你们保密的!”

  他们是同情者——感谢上帝。弗立克大大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她说。克里斯蒂安问:“什么时候会大进攻?”

  他天真地认为如果有人知道这种机密,会这么随随便便暴露出来,但为了推动话题,她说:“现在起每一天都有可能。或许就是星期二。”

  “真的?那太好了,法国万岁!”

  弗立克说:“我很高兴你站在我们一边。”

  “我一直都反对德国人。”克里斯蒂安有些自傲地说,“我在工作的时候,私下里也悄悄给抵抗组织提供一些有用的服务。”他朝自己鼻子的侧面拍了拍。

  弗立克连一秒钟也不相信他。他反对德国人是毫无疑问的,经过了四年的食品短缺、衣衫褴褛和宵禁的生活,大多数法国人都反对德国人。但他如果真的帮助过抵抗组织,他就不会告诉任何人——相反,他会非常害怕被人发现。

  不过,帮不帮助抵抗组织倒关系不大。重要的是他得懂见风使舵,就不会在大进攻的前几天把盟军特工交到盖世太保手上,否则他很有可能会为此付出代价。

  火车慢了下来,弗立克看到他们就要进入奥赛火车站。她站了起来。克里斯蒂安吻了一下她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你是一位勇敢的女士。祝你好运!”

  她第一个下了车。一踏上站台,她就看到一个工人在贴一张布告。布告上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她的心停止了跳动。

  那上面有她的照片。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穿泳装照过相。背景是一片阴云,就像是用笔画上去的一样,所以看不出什么线索。布告上有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另一个化名:弗朗西斯·鲍勒,并注明她是个杀人犯。

  那个工人刚刚干完这个活。他拿起一桶糨糊和一叠布告走开了。

  弗立克意识到,她的照片一定已经贴满了整个巴黎。

  真是一个可怕的打击。她一下子僵在了站台上。巨大的惊恐让她觉得几乎要呕吐,随后她控制住了自己。

  第一个问题是她要如何走出奥赛火车站。她沿着站台看去,出站口那里就有一个检查站。她必须设想守在那里的盖世太保军官已经见到了她的照片。

  怎么才能通过他们?她不能靠编故事的办法蒙混过去。如果他们认出她,就会逮捕她,任何说辞都无法说服德国军官不这么做。要是“寒鸦”们冲杀出去呢?她们会干掉检查站的这几个人,但可能还会殃及车站上的其他人,包括法国警察,他们也可能先开枪,然后再发问。这太冒险了。

  她发现,倒是有一种办法。她可以把行动的指挥交给其他人——或许是鲁比——让她们在她前面通过检查站,最后把她放弃。这样,行动并不会被毁掉。

  她转过身去。鲁比、戴安娜和莫德已经下了火车。克里斯蒂安和让-马里跟在后面也要下车。这时弗立克想起了克里斯蒂安口袋里的手铐,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她把克里斯蒂安推回车厢,自己跟着他爬了上来。

  他不知道这是否在耍弄自己,不安地笑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看那儿,”她说,“墙上贴了我的布告。”

  两个宪兵都朝外看去。克里斯蒂安脸变白了。让-马里说:“我的上帝,你真是间谍!”

  “你得救我。”她说。

  克里斯蒂安说:“我们有什么办法?盖世太保——”

  “我必须通过检查站。”

  “他们会逮捕你的。”

  “不,如果我已经被逮捕了,就不会了。”

  “你是什么意思?”

  “给我戴上手铐。假装你抓住了我,带着我通过检查站。如果他们拦住你,就说你要把我送到福煦大道84号。”这是盖世太保总部的地址。

  “然后呢?”

  “叫一辆出租车。跟我一块上车。然后,当我们远远离开车站,给我取下手铐,找一条安静的街道让我下车。你们接着去你们要去的地方。”

  克里斯蒂安非常害怕。弗立克能看出他根本不愿意干这种事情,但刚才对抵抗组织的一番高谈阔论又让他很难推脱。

  让-马里很平静。“这样能行,”他说,“他们不会怀疑穿着制服的警察。”

  鲁比爬上了车厢。“弗立克!”她说,“那布告——”

  “我知道。两位宪兵正准备铐着我通过检查站,然后再把我放掉。如果出了问题,你就接管行动的领导权。”她改用英语说,“忘了铁路隧道的事儿,那是掩人耳目的瞎话,真正的目标是圣-塞西勒的电话交换站。但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告诉其他人。现在把她们都叫上来,快。”

  几分钟后,她们全都挤进车厢。弗立克把计划告诉她们。然后说:“如果这个不起作用,我被逮捕的话,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开枪。车站的警察太多。如果展开枪战你们肯定会输。完成任务才是第一位的。不用管我,你们走出车站,到了酒店再会合,继续行动。鲁比负责指挥。没必要再讨论了,没时间了。”她转过身来对克里斯蒂安说,“给我手铐。”

  他犹豫了一下。弗立克真想对他大叫“快拿出来,你这夸夸其谈的胆小鬼”,但她没这么做,相反,她低下声音,像在耳语般地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克里斯蒂安。”

  他掏出了手铐。

  “你们其他人,现在就走吧。”弗立克说。

  克里斯蒂安弗把弗立克的右手跟让-马里的左手铐在一起,然后他们下了火车,三人并排走上了站台,克里斯蒂安拿着弗立克的旅行箱和装着自动手枪的肩袋。人们排成一队通过检查站。让-马里大声说:“靠边,请靠靠边,女士们,先生们,借过一下。”他们直接往队前走,就像在沙特尔车站那样。两个宪兵对盖世太保军官敬礼,但并没有停步。不过,正在查验证件的那位负责的上尉抬起头来,平静地说:“等一下。”三个人都站住了。弗立克意识到自己完了。上尉仔细地看了看弗立克。“她就是布告上的那个人。”

  克里斯蒂安似乎吓得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让-马里回答道:“是的,上尉,我们是在沙特尔抓到她的。”

  感谢上苍,弗立克想,两个人里还算有一个头脑冷静。

  “干得好,”上尉说,“但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让-马里接着回答:“我们奉命将她送往福煦大道。”

  “你们需要车吗?”

  “车站外面有辆警车等着我们。”

  上尉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放他们走。他继续打量着弗立克。弗立克开始觉得是否自己的这一招露馅了,自己脸上哪里不对,让他看出她不过是装成一个囚犯而已。终于他说话了:“这些英国人。他们竟然派小姑娘为他们打仗。”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让-马里明智地闭口不语。

  最后上尉说了句:“走吧。”

  弗立克和两个宪兵通过检查站,走进阳光下。

  33

  保罗·钱塞勒对珀西·斯威特大为光火,痛恨至极,因为他刚知道布赖恩·斯坦迪什的那条消息。“你欺骗了我!”保罗朝珀西大喊,“你故意把我支开,省得碍你的事,然后才把这告诉弗立克!”

  “的确如此,但这么办最——”

  “我是指挥——你有没有权力对我隐瞒任何消息!”

  “我觉得那样的话你会中止飞行。”

  “也许我会——也许我应该这么做。”

  “但你那么做是出于对弗立克的爱,而不是因为出于行动的需要。”

  这下珀西触到了保罗的痛处,因为保罗跟小组的成员睡觉,危害了他作为领导者的地位。这就让他更加恼火。但他强迫自己压抑住这股怒气。

  他们无法联络上弗立克的飞机,在敌人领空的飞行必须遵守无线电静默的规定,因此两人只能留在机场过夜,一边抽烟一边踱步,为他们——以不同方式——爱着的女人担心。保罗的上衣口袋里放着一支法国的木牙刷,那是他在跟弗立克共度一晚后,在周五早晨一块用过的。他一般来说并不迷信,但他此刻不停地摸着这支牙刷,就像在抚摸着她,相信她平安无事。

  当飞机返回时,飞行员告诉他们弗立克如何对查特勒的接机小组心生疑虑,最后在沙特尔附近跳伞,保罗一下子放了心,差点没哭出来。

  几分钟后,珀西接到了伦敦特别行动处打来的电话,获悉布莱恩·斯坦迪什要求了解出了什么问题。保罗决定把弗立克草拟并让飞行员带回来的那份信息作为答复发出去。如果布赖恩是自由的,那信息会通知他“寒鸦”已经落地,会跟他联系,但没有透露进一步消息,因为他有可能已经落到盖世太保手里。 寒鸦行动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