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组织信任,降低内部交易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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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组织信任,降低内部交易成本
叶晓闻
财务指标背后的思考
南太地区部2017年是公司全球唯二的订收利现金流正增长的两个地区部之一,换句话说,公司那时在经营上挑战很大。结合实践来说,我们在运营商业务上进入了一个5G前的等待期,当然客户和对手日子也不好过。企业业务进步很大,差距不小,离公司的期望值还有一段距离。在软件、云等新业务上,公司交了不少学费,好像也还没毕业。
财务指标飘红、经营出现困难的背后,其实有一个深层次的问题:一个公司如何能实现长期有效增长、不断提升企业价值?组织和人一样,都有自己的生物学规律。医学的发展使人类的平均寿命不断延长,但始终未能解决最长寿命的突破问题。对于一个商业组织,边界问题的实质是什么?如何解决?这是管理者必须要回答的哲学问题。
科斯拿的诺贝尔经济学奖,核心只有一句话:一个企业的边界,不管是空间上的,还是时间上的,都由交易成本决定。这个观点很深刻,但有个东西没有讲透,究竟什么是一个企业的内部交易成本?怎么衡量高低?又怎么管理?
企业通过组织形态来承载。管理学界认为组织有两个特征:目标一致、合作效率。目标一致就是,你想干这个我也想干这个,所以我们要在一起。另一个是效率,我们在一起比我自己干好,所以咱们得在一起。从这个角度出发,企业的边界问题就看得更清楚了。
组织的扩张自然导致大小组织的目标不一致,从而导致企业的熵值上升。南昌起义剩八百人,目标不一致的早就回家抱娃去了。十多万人的队伍,只能按照分工、职能、流程来划分科层制和部门,这天然就会造成部门利益和公司利益的某种偏离,也树起了部门与部门之间看不见的那堵墙。目标的不一致,导致组织没有了扩张的动力。
变化的环境要求目标与阵型要动态匹配,不开放就没有负熵。形势、环境、客户、对手都是不确定的,唯有变化是不变的。新的战机一旦出现,主帅必须杀伐决断、及时地调整战术目标。技术革命往往会孕育新的打法,也会改变排兵布阵。这种情况下,“势”都会极大地影响“阵”。所以孙子才说,“能因敌变化而常胜者,谓之神”。不匹配,组织也就不成长了。
成功本身会使得团队趋于保守和求稳,思想是最大的熵变量。边疆的扩展,是伴随着胜利而来的。一次次得胜回朝,使得头脑慢慢趋向于相信过往的经验,兜里的金币也使得步子开始沉重起来,队伍失去了饥饿感和好奇心,就会开始思考长期革命的意义。原先持续产生负熵的思想,就会演变成系统的超稳态,而且短期很难被识别出来。
这些问题的放大、纠缠、堆积,就使得一个组织、一支军队、一家公司走到了自己的边界。这些现象,管理者都不陌生。
信任,是一个组织最大的成本
组织本质上是一种结构,这种结构通过契约和信任来维护、发展。广义的契约是可见的,比如劳动合同、组织架构、法定分工、部门职责等等。而信任,是不可见的契约,是一种承诺,是一种信仰,对事业有必胜的信念,对未来有同样的期许,对战友有过命的交情,对组织有坚定的忠诚。
可见的契约,是自然扩展的,是线性的,是可以被量化和衡量的。不可见的信任,就构成了一个组织最大的、可变的内部交易成本。从这个角度说,信任是组织最大的成本。
经营困难、创新窘境、管理复杂、人浮于事等大企业病,本质上看,就是各层级的信任在“交叉下降”,内部各个环节、部门的交易成本在快速提高,组织失去了外部导向,被迫创造更多、更严格的契约、指令、程序和博弈。
上级对下级的不信任,产生了过度的考核,既关注过程也关注结果,也产生了复杂的监管,总希望疑罪从有、证明“为什么你妈是你妈”。业务部门之间的不信任,陷入了产品骂市场、市场骂研发,忘记了共同的大目标是商业成功。平台组织动辄谈模型、谈理论、谈标杆,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了为什么出发,慢慢都变成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每个人都觉得这艘船有问题,都能慷慨激昂地骂两句,不骂似乎不革命,但是都感觉很无力,不相信也不认为自己能改变,只能默默地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大企业病,就是由于信任的逐步缺失,抬高了内部交易成本,失去了组织之所以为组织的“目标一致、合作效率”的应有之义,最终失去外部客户、供应商的信任,走向衰亡和溃败。
重塑信任,让“30岁”的华为克服大企业病
太阳底下无新事。我们要勇敢地承认我们和别人一样,才能真正有可能走出不一样的路来。结合历史上的经验教训和自己的工作实践,我们探讨一下如何重塑信任,让“30岁”的华为克服大企业病。
真正划小经营单元,反向授权。郑永年认为新中国的体制是“行为联邦制”,是在坚持一个主义、一条路线前提下的多元结构和反向授权。伟大的老人其实当时画了5个圈:汕、珠、厦、深、海,但只有深圳做成了,梅林关的铁丝网换来了自下而上的边缘创新,然后逐步以深圳的诉求来倒推广东省委的工作边界,以深圳的模式来复制沿海经济开发区。
这给我们的启示是,能不能在运营商界面回到做生意的本质,把战略和价值客户的系统部做成真正的经营单元,去除中间不必要的层级,合同在当地审结,不再搞密密麻麻的授权清单,权力真正由系统部反向授给代表处、地区部、公司。未来5年运营商的数量会下降成两百多,若能从一元目标衍生的一元结构,转向一元框架下的多元结构,真正有一两百个小华为,万里江山就还是我们的。
结合实践来说,南太地区部有28个系统部,交易客户有79个,其中战略加价值客户一共15个,贡献了83% 的收入和92%的利润。现在在地总支持下,南太地区部尝试围绕人、财、物这三角真正匹配这些系统部的铁三角。具体来说,从大销售、大交付流程的对接来简化客户的交易界面;通过客户投资方向和财报解读梳理客户界面投入、生成零基预算;拿作业模型和最佳标杆来交叉验证、从业务到人力资源重新配置队伍和阵型。地区部、代表处按照这个模式,真正地转变角色、理清定位、各司其职。南太地区部各项经营指标都为正,背后依靠的是28个系统部结硬寨、打呆仗,踏踏实实做生意,做成自主的经营主体。
信息自由,决策透明,监管有序。财经的工作是寓监督于服务,也就是大家常说的“九龙治水”中的一条龙。“九龙”之所以都来你这里,其实是不相信你自己能治好。片面强调业务效率重要,还是强调监管重要,其实是无解的。没有人喜欢摄像头,但是有了摄像头之后,不管它通没通电,犯罪率都会大幅下降。从美军变革历史经验来看,全程可视、指挥及时、介入有据,这就是有效监管的技术化答案。我们呼唤简化监管、提升效率,解题的关键,就是不要把技术问题搞成路线问题。
具体来说,一线财经可以牵头业务线和监管线,通过信息底座的打通、作业过程的公开透明、反馈机制的自由顺畅,建立起华为自己的“安平业务”。2017年南太地区部申请做基线变革试点,一方面是希望通过基线的完善,来定义场景、革新战法,使数字化运营不再停留在口头上;另一方面也使监管部门学会用“摄像头”,少一些当侦探的冲动,少在过程中干扰作战,减少无谓的耗散和对立。
回归业务本质,对创新要有耐心。高级打工仔,不应该是比自己以前努力一百倍,而是要学会像老板一样思考。我们现在的错位,在于太少人像股东一样对公司的投资结果负责,太多人还是对一段一段的过程指标负责、习惯告诉别人这个业务应该怎么做。主官和主管,说到底最大的区别,是一个对结果负责,一个对过程负责。袁世凯小站练新军,我理解就是一种回归业务本质的创新。袁世凯当时算是上校,忠诚、想冲,有经验、懂业务、能叫得动人。以新业务的特点、模式、战法重新打造一支新军,远远比在老组织中孵化要好。以小站练兵的试点,袁世凯获得了朝野上下的支持和难得的三年机会窗。放开政治意义先不说,这种模式完成了中国近现代陆军的转型。
反观我们现在的EBG、云等新业务,还是担子太重、关注KPI过多,拿一把尺子来量松树和竹笋。建议公司以一个完整的商业周期来看待投入和产出,不要简单唯数字论,别着急发言,给边缘革命一段静默期。小岗村的发展,是和安徽省委以“不表态”作为支持分不开的。另一方面,能不能在新业务推行“上校练新军”,对团队和主管的考核,更多考虑投资回报、利益分享;对队伍和能力的搭建,坚定围绕新打法成建制地建立新军。我们地区部正在讨论,新加坡和澳大利亚的企业老做不开,EBG部长和战略核心NA客户经理能否按3年来考核,也是一种尝试。
公司自成立的那一天起,既对股东负责,也对利益相关者负责,但是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法人”对自己的价值负责。公司或许不能克服生物规律,但我们管理的使命,就是尽可能高质量地延长公司寿命。重塑信任,坚定信念,不断降低内部交易成本,实现公司价值的长期有效增长,下一个倒下的就绝不会是华为。 互联网名企工作方法论(套装共1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