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何处是归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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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淑贞一连几日情绪低落,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春香变着法哄她开心。朱夫人和晞颜也过来看她,问她原因,淑贞也不说,只是简单敷衍过去。立己最近忙于婚事,也不能总过来看她。经过一段时间的内心挣扎,淑贞的状态也慢慢好转起来。
她一个人懒懒地坐在几案前,百无聊赖,似乎很久没写诗了,沉思片刻,提起笔来,写道:“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满眼春光色色新,花红柳绿总关情。欲将郁结心头事,付与黄鹂叫几声。”写罢,春香端着一碗圆子过来,淑贞见光滑细腻的圆子浮在汤上,又想到自己的婚姻,提笔又写道:“轻圆绝胜鸡头肉,滑腻偏宜蟹眼汤。纵有风流无说处,已输汤饼试何郎。”
春香笑道:“我吩咐厨房做的圆子汤,是叫小姐吃的,倒成写诗的素材了。”
“什么诗啊?我看看。”话音刚落,立己便大踏步走了进来。
淑贞见是立己,忙说道:“哥哥最近忙着张罗婚事,妹妹没能帮上什么忙,还拖累哥哥,真是过意不去。”
“妹妹这样说岂不是和哥哥见外了,你我兄妹手足情深,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都站在你身边。”
淑贞回到娘家,立己这番话,她是不能不感动的,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哥哥快尝尝这圆子,还很热呢!”
立己吃了一个,点点头:“不错,味道挺好,我刚才吃过了,妹妹吃吧。”
说完将碗放到淑贞跟前,继续说道:“我现在更好奇妹妹的诗作。”
说完,将淑贞刚刚写完的两首诗拿过来看,沉吟半晌,“妹妹这样的鸳鸯与鸥鹭生活在一起,又怎会有幸福可言呢?妹妹,你和世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妹妹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
在家里,除了月娘和淑贞谈心之外,剩下的就只有立己了。月娘不在,她满腹的委屈只得向立己诉说了。还没等张嘴呢,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倒在立己怀里痛哭起来。立己轻轻抱着她,并不言语,知道她心里的委屈若不哭出来,便无法从伤痛中走出来。春香也是眼睛红红的,见他们兄妹谈心,掩门出去了。淑贞哭罢多时,渐渐好起来,然后便将世鑫如何设计离间她和永新的事情说了一遍。
立己不听则罢,听了怒不可遏,“妹妹,你不要难过,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去收拾他!这次无论如何,你不要拦我。”
说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淑贞忙拉住他:“算了,哥哥,他虽然对不住我,可我也有对不住他的地方,是我的无知间接害死了穆老爷。总之,一切都让它过去吧。”
立己沉默半晌,两人相对无言,“那妹妹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除了朱府无处安身,女子被休回娘家,对娘家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不知道爹娘能否接纳我?”
“这叫什么话?你本来就是朱家人,如今和姓穆的闹翻,自然要回家,爹娘怎能不接纳你呢?”
淑贞摇摇头:“也许爹娘不一定这样想。”
“妹妹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要我在朱府一日,妹妹就在朱府住一日。”
淑贞很是感动,泪水又溢了出来,立己帮她擦去,又说道:“姓穆的可以这样算了,可大姨太和二姨太竟然帮着外人害妹妹,这件事绝不能这样算了,我去找爹娘说明此事。”
立己将整件事又叙述了一遍,朱夫人和晞颜都惊讶不已,两人无论如何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便将大姨太和二姨太找来叫和淑贞对质。
大姨太迷惘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一团云翳,面色凝重,阴沉沉地,似黑云压城一般,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使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亦变得晦暗无泽,而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睛亦显得扑朔迷离,目光摇曳不定地望着二姨太。二姨太也不吱声,晞颜见两人都不言语,气愤已极,说道:“亏我这么多年对你俩不薄,你俩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毁了淑贞一辈子的幸福,你们就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此话不说则已,一说反而激怒了二姨太,二姨太冷笑道:“好一个对我们不薄?你何时真正关心过我们?什么时候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在你心里,只有你的儿女。我和姐姐就像是你的宠物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就来看看我们,心情不好,就当我们不存在一样。一天一天的,你知道我是怎么从白天熬到黑夜,又从黑夜盼着天明吗?房间除了蓉儿,剩下的便是一片冰冷,冰冷的地、冰冷的床,冰冷的几案,还有我这颗冰冷的心。你又何尝抚慰过?何尝关心过?你说我们毁了你女儿的幸福,那又是谁毁了我们的幸福?”晞颜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没料到他一直宠爱的二姨太心里竟然有如此多的怨恨。
二姨太目光又转向朱夫人,用手指着她,说道:“还有你,若不是你,我的孩子怎么会没?你那天莫名其妙地叫我过去,然后我又莫名其妙地滑倒了,已经成型的男婴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没了。你说,你说啊,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害我的孩子吗?整个朱府上下,数你最虚伪最阴险。你在老爷面前装得大度宽厚,老爷不在的时候,你是那样的尖酸刻薄不择手段。”
朱夫人阴沉着脸,不停地用手捻着佛珠,淡淡的檀木香味一点儿也没有消减她心中的怒火。沉默,短暂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就像平静的海面上,静得怕人,因为看似平静的深海里正在酝酿着狂风暴雨,这是暴风雨就要来临前的征兆。这种静比站在狂风暴雨中更加让人胆战心惊,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狂风暴雨将会以怎样的雷霆之势席卷而来,朱夫人厉声问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害过你的孩子?不错,那天是我叫你到我房里去,可我怎么会想到你会滑倒?这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你失去孩子,心里痛苦,我能理解,我心里又何尝不难受?这是我有生以来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没想到害得你一辈子不能做母亲?这么多年,无论你怎样刻薄跋扈,我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全做没看见,从不与你计较,而你呢?在这里血口喷人,处心积虑报复朱府的每一个人。”
二姨太怒目圆睁,一阵冷笑,厉声道:“你胡说?你才血口喷人。我从来没想到要报复朱府的每一个,他们与我无冤无仇,我报复他们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是想报复,但是我只想报复你们母女——因为是你害的我失去了孩子,害的我一辈子不能生育,我要报复的——就是你。”
大姨太见二姨太越说越气愤,忙去拉住她,让她别再说下去,二姨太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哪里还听她的,一把甩开她的手,冷笑道:“你当时已经有了儿子,也为人之母了,为什么不容许别人也做母亲。再者说,即使我有儿子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你为什么如此狠辣?为什么非得要赶尽杀绝?为什么?为什么?”
朱夫人听着二姨太满腔愤怒且指责她的话,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惨白的就像一张白纸,她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听见二姨太歇斯底里的喊着“为什么”时,她又气又恨,无形中将力量发泄在了手上。谁知道力道过大,佛珠的线一下子开了,顿时佛珠四溅,滚落得满地都是。
“我告诉你,我朱氏是堂堂大家闺秀,从小就接受私塾教育,绝不会处心积虑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我可以对天发誓。”
二姨太眼睛里的红血丝,丝丝缕缕,就像一根根细小的火线,随时都有可能喷出火苗燃烧起来,只见她嘴角微颤,脸色惨白,一阵冷笑:“你见我年轻貌美,又得老爷宠爱,你怕,如果生下一个男孩会影响你在朱府的地位,所以,你设计来害我,害我的孩子。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偷偷地把那个寄生虫和小贱人的书信偷出来交给穆世鑫的,也是我给张府报信儿,告诉他武张驰要和她的女儿私奔。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跟姐姐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姐姐几次劝我不要这样做,可我就是不听——因为我要报仇,我要替我那个未出生的儿子报仇。我的儿子,还没来到世上,还没有见到他亲娘一眼,就走了,这一切都是你们害的,所以,我要让你们一个一个的付出代价,我要让你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我要让你们痛苦一辈子。”
二姨太说完,看了看晞颜,又看了看大姨太,又是一阵狂笑,突然,她眼睛直直地盯着柱子,就在那一刹那,猛然向柱子撞去,鲜血顿时在柱子上开了花。众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二姨太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朱夫人叹气,晞颜也直摇头,眼里也淌出了泪水,淑贞也转过身去不忍观看。大姨太更是难过,直接扑到二姨太的身上,痛哭起来。
朱夫人解释道:“老爷,当年二姨太流产的事情,真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也很内疚,如果不是我,也许她就不会流产了,说来也是我对不住她。”
晞颜挥挥手,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就让所有的事情,都随风而逝吧,我不想再追究了。”转过身对立己说道:“吩咐人好好给你二姨娘下葬。”
立己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结局会这样,答应着下去了。 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