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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夜月一帘幽梦

朱*******真 横门栖迟 4874 2021-04-06 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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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元祐八年九月,垂帘听政了九年的太皇太后驾崩,哲宗皇帝成了名副其实的九五至尊。他刚亲政,便将章惇从岭南召回。

  章惇在岭南已有两子一女,一家人离开蛮荒之地回京城,高兴自不待言。到京后章惇深得哲宗器重,他大权在握,便不遗余力打击旧党,活的贬官,死的追贬谥号。

  别人也就罢了,连去世的司马温公也不放过。他生前虽竭力反对变法,可人已过世,逝者已矣,贬了他的爵位、谥号也就罢了,竟然提出要开棺鞭尸,效法伍子胥以泄心中愤怒。

  朝中大臣一时人心惶惶,敢怒而不敢言。

  晞颜亦写信苦劝,章惇非但不领情,还劝他不要做第二个申包胥。

  晞颜为这件事烦恼,朝廷也为这件事争执不下。哲宗皇帝虽痛恨司马光,也觉得开棺鞭尸太过激进,最终采取折中办法。着人将司马光的牌坊拆了,将太皇太后赐的碑文磨平了。

  章惇见旧党根基强大,想彻底恢复熙宁新法,还得继续打击旧党气焰,于是又开始酝酿如何清算太皇太后。清理了太皇太后,那些顽固份子势必人人自危,到时候新法在实行的过程中便没什么阻力了。

  章惇将想法跟哲宗皇帝一说,哲宗猛然记起自己多年来所遭受的屈辱和压抑。太皇太后对自己的忽视和管制,群臣的无视和冷落,种种尴尬场景至今历历在目。他与太皇太后虽是祖孙,却无祖孙的情感。哲宗年幼时,心里头便经常冒出这样的想法:若是太皇太后突然驾崩……明知这样的想法是自私和不孝的,可这种想法在他潜意识里确实出现过。章惇提出要追废宣仁太后,他心里是愿意的,但他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知道这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要慎重再慎重,首先看看群臣的反应如何。

  朝廷上,章惇义正辞严:“司马君实做宰相时,将我军用生命夺取的土地无偿送给西夏,这种出卖国土、妥协苟安的行径,导致我朝越发贫弱,四夷虎视眈眈。司马君实已追废了谥号,但不要忘记当年全力支持他的是宣任太后。自古有功者当赏,有过者当罚。功过严明,才能政治清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以为当追废宣任太后,以彰其过,借以激励有志之士的爱国热忱,改变我朝贫弱的现状。”

  此语一出,群臣尽皆愕然。章惇追贬司马温公一事,已令群臣侧目。如今又提议追废宣仁太后,群臣顿时沸腾起来。有的敢怒不敢言,有的实在看不过去,便站出来直言:“百善孝为先,纵使宣任太后有过,也是神宗皇帝的母亲,哲宗皇帝的祖母。倘若真的追废,天下百姓定然以为当今皇帝是不孝之君,如此岂不失天下人之望。”

  这番话说到哲宗的心里去了。章惇刚想辩驳,就被他制止住:“太皇太后执政期间,政令举措确实不尽人意,念及骨肉至亲,朕不忍追废,只要从中吸取教训,坚持推行熙宁新法就好了。”

  章惇提出追废宣仁太后一事,虽未实行,但这一提议却震惊朝野,百官见他如此强势,一时间人人自危,这件事也让章惇在朝中的影响越来越大,众多官员心里虽憎恨他,表面上却不得不敷衍讨好他。

  晞颜听说章惇要清算太皇太后,惊得目瞪口呆。作为臣子这一提议简直是开天辟地,前无古人。晞颜越发担心章惇的处境。他若一意孤行下去,早晚会出大事的。该如何劝说他悬崖勒马呢?上次司马温公一事两人已经闹的不愉快,倘若再劝谏,依章惇的性子说不定还会跟自己断交呢!怕只怕断交也于事无补。

  晞颜深思熟虑几天,最终决定再次写信劝谏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毁灭,否则朱府也极有可能跟着他一起陪葬,于是他措辞极其委婉地给章惇写了一封书信。

  写完后又反复看了几遍:

  子厚贤弟:

  贤弟与愚兄既有同门之谊,又是知己好友。贤弟素有大志,年轻时便支持恩师变法,希望我朝强大,又率兵打败西夏,收复领土。子厚之才不亚于当年的张良萧何。可惜旧党阻挠,令贤弟未能大展宏图,流落岭南数年,心中之凄苦愚兄思来亦觉感伤无限,深感不平。

  如今总算苍天不负苦心人,贤弟终得平反重用,贤弟正当盛年,正是大展宏图之机!

  我朝自神宗年间恩公变法始,围绕熙宁变法就产生了新旧两党之间的矛盾斗争,屈指已有二三十年。党派之争历朝历代在所难免,若深陷泥潭之中不能自拔,于江山社稷不利。当年恩公与司马温公虽政见相左,却也互相敬重,无私人恩怨。旧党自太皇太后与司马温公过世后,便树倒猢狲散,对新党已构不成威胁,贤弟贬一些官员去外地,对他们是一种警戒,无可厚非。只是愚兄以为凡事还需得饶人处且饶人,倘若一味斩尽杀绝只怕将来会自断后路。愚兄为打击旧党气焰,先提出追废司马温公,又提出追废宣仁太后,贤弟心情愚兄了然,但觉此举甚是不妥,有失忠厚之道。

  贤弟有□□治国之大才,现在我朝贫瘠,外有蛮夷虎视眈眈,贤弟正当施展鸿才,重整朝纲,恢复仁宗时的太平盛世。至于新旧两党之间的矛盾纠葛倘若放一放,旧党自然对贤弟感激不尽,或许还会积极配合贤弟变法,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更好。

  愚兄学疏才浅,以上愚见,望贤弟参考。

  晞颜将信寄出去之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晞颜心想:“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章惇的消息没收到,很快便收到了永新的书信。

  淑贞迫不及待打开信纸,但见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入眼帘:

  淑贞妹妹:

  时光荏苒,别后一载有余,承蒙伯父伯母收留照顾,心中感激万分。在朱府生活多年,和妹妹感情深厚,原以为能与妹妹白首偕老。分别这一年里,越发觉得与妹妹之间的感情更像是兄妹之情。妹妹若遇危险,哥哥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只是这种情义是亲情而非爱情。妹妹对我的情义我自然知晓,只是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妹妹天生丽质,自然能找到真心爱你的人。

  说来惭愧,当日曾托克己带给妹妹玉箫和毛笔作定情之物。身外之物本不足挂齿,但系祖传之物,格外珍重,不敢擅自做主,望妹妹见谅。

  再次恭祝妹妹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永新

  一页薄纸此时变得异常沉重,压得淑贞喘不过气来。她不禁叹道:“天凉尚有衣来补,心寒焉有药来医?”

  阁楼外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还未落到地面上,就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漫天都是白茫茫一片。漂浮不定的雪花恰似淑贞此时的心情,绿水青山在冬日的寒风里早已变得萧索荒凉不堪了,毫无生机与活力,有的只是沁人的寒凉之气夹杂在雪花里,最后融化在淑贞的心里,彻骨的寒凉麻醉她痛苦的心,却无法麻痹她的神经,她的每一颗神经都在剧烈的抽动,她的头痛、手痛、脚痛……只要有感觉的地方都痛。

  借酒消愁只能更添愁绪。热酒下肚,脸上火辣辣的滚烫,她不敢去照镜子,不敢面对自己憔悴不堪的容颜。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众人来看她,不管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她都表现得极为冷淡,爱理不理的。安慰之词是最脆弱的,最无力的,最苍白的,就像风中的一片枯叶,软弱而无力。

  晞颜看过信后,脸色铁青,一把将信掷了出去,勃然大怒:“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养育了他这么多年,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罔顾我对他一片苦心!可恶至极!简直天理难容!”

  朱夫人也十分气愤,见晞颜怒不可遏,忙劝道:“老爷别生气了,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淑贞没嫁给他,倒是淑贞的福气!”

  晞颜点了点头,转身对淑贞说道:“贞儿,抽时间把章家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原封不动寄回去,一点儿都不许留,全部寄走!”

  淑贞点头答应着。

  晞颜和朱夫人又安慰一会儿淑贞方离开。

  立己也是没事就过来劝慰淑贞。

  开始的几天,淑贞一个人呆呆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有时一个姿势半天都不变。百无聊赖,有时也拿本书简单翻翻——“美女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此时此刻,她恨谁呢?是永新吗?他如此薄情寡义,当然该恨他!既然恨他,为何还要为他伤心流泪,憔悴了容颜呢?她看着几案上的包裹,里面装的是永新所有的东西,马上就要寄出去了。爹爹已经催了好几天了,还在犹豫什么呢?为什么不马上寄出去呢?是啊!不应该犹豫了,现在就寄出去,寄出去之后她与永新就再无瓜葛了。他不会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不,他不配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想到这里,淑贞提起笔来,一挥而就:“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短短五十余字,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一颗,两颗……硕大的泪珠滴落到绛红宣纸上,黑色的墨迹变得愈加清晰分明……

  又过了一个月,晞颜没有等到章惇的回信,却等来了皇帝的圣旨。 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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