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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和高中的区别就在于, 大学的社交活动频繁, 涉及到的维度还很广。
开学一个月, 孙驭霄的好友列表里已经多了一串联系人,如果他没有拒绝那些凑上来搭讪的陌生女孩儿, 会更多。
但没办法,要么是同学,要么是一些活动组织者、负责人, 有的只谈过一两句,可能再无交集, 但删掉别人不礼貌。且不说万一日后碰了面尴尬,极其伤名誉, 直接就会被扣上人品不好的帽子。
这样一来, 列表里蠢蠢欲动的漂亮姑娘就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他是不是名草有主了。
还有些想问又不敢问了, 总是找理由跟他聊天。
不明说的话他也不好没来由地声明他有女朋友。
别的事可以不张扬,唯独有伴儿这件事必须广而告之。
孙驭霄没想大张旗鼓地秀恩爱, 但他也没有金屋藏娇的情趣,蓄谋已久了。
他在返程的出租车上问过喻窈的意愿后, 在校门前跟她拍了张十指相扣的照片,入镜的有两只手、学校的牌匾和岗亭。
喻窈靠在她肩头帮他参谋配图的文字, 只选,不想。
孙驭霄输了又删, 还挺紧张, 最后熄了屏幕的光说回去再发。
喻窈怕他发什么令人难为情的话, 抱着他的胳膊问:“为什么啊?”
孙驭霄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发出去了, 你又反悔了怎么办?”
他至今还觉得不大真实。
她怎么就刚好也喜欢他,而且这么快就同意做他女朋友了呢?
他想跟她约定一个期限,在这段时间里,不管有什么外力干扰,都不能轻易放弃对方。
他们在校门口站了十几分钟了,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喻窈不方便跟他太亲密。
可是,这么没自信的吗?
她笑了笑,敛起笑容,佯装没心没肺:“反悔你就再删掉嘛。”
听说好多长得帅的男生都这样。
明明是颗花心大萝卜,把记录一删,说自己情史清白,装愣头青装得还像那么回事儿。
结果呢,把姑娘骗到手以后,解人胸罩解得那叫一个顺溜,锅全推给成人电影。
最后分手,姑娘还哭得贼伤心,觉得自己是不是哪儿不好,反过来说对不起。
见他把以前的东西删了,心里想着“他是不是生我气了”,可怜兮兮地挽留。
渣男转身又拐了个姑娘。
她不妨做个设想,假如他们真要分手了,看在他曾经辛辛苦苦照顾她的份上,她也讲点情分,允许他删掉他们的过往,免得他新交的女朋友知道他心里有个白月光,膈应得慌。
孙驭霄没想到她还挺大度。
虽然知道她在开玩笑,但在他心里这么重要的事儿,她开玩笑?
孙驭霄气笑:“删掉?”
喻窈:“啊。”
少女浅棕色的瞳仁像水晶玻璃,在溶溶月色下熠熠生辉。
孙驭霄不由得钳住她的下巴:“这么大方?”
他的眼神变得很有威慑力,喻窈盯着他说不出话。
以为他会发脾气来着。
没想到孙驭霄接着说:“如果你反悔,我就再把你追回来,如果追不回来,我就在原地等你回心转意。”
喻窈移开他的手,别过脸去:“那你没什么好怕的了。”
如果他真像他说的这样坚信他能失而复得就好了。
失而复得,四舍五入也算不上失去。
喻窈知道他表面上淡定,实际上被喻恩正叫过去私聊后,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他自以为掩饰得毫无破绽,还对她说了那么多宽心话,可当她不再把喻恩正当回事了,他却想悄无声息地把这个难题攻克,时时惦记着,字里行间都是对不可预料的未来的惶恐。
他是真的怕他们不能走到最后。
也在竭力降低他们不能走到最后的可能。
她想她向郑兰淇求助虽然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在不经意间,对郑兰淇道了歉。
看似是她卑微恳求,可那些历久弥深的隔阂,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消弭,却借着机会说出了口。
起码今年国庆回家,她在面对郑兰淇的时候,不会再有那么多怨言,目测关系会缓和许多。
这就给了她一点启发。
要是她不再对喻恩正横眉冷对,不计前嫌,向前看,自发关心她的老父亲,喻恩正会不会觉得她有所改变?
而这种改变是和他在一起才有的。
这样他是不是立功了?
孙驭霄也觉得又有了勇气,刚准备把朋友圈发出去,就见她雀跃了一下,不禁疑惑地问:“你想到什么了?”
“想到主意了。”喻窈发自内心地喜悦,“管不管用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的结果不会糟。”
孙驭霄好奇:“什么招?”
喻窈故作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等着瞧吧,没成功不能说大话。”
孙驭霄看着她自信的样子,心情莫名很好。
喻窈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朋友圈还发不发了?”
孙驭霄果断地说:“发。”
刚才他就想发的,只不过她盯着他输文字,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喻窈现在的心情就像解一道高难度的数学题,碰了壁,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有了新思路,高兴坏了。
她低头戳着屏幕,有点兴奋地对他说:“把照片传我一份吧,我跟你一起发。”
孙驭霄提醒:“你不怕让你爸看见?”
风头还没过,就自己往枪口上撞,胆子也忒大了。
喻窈抬眼看向他:“你不知道可以设置分组吗?”
说到这里她蓦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不会打算就这么发吧。”
他不设分组,他爸妈不就看到了吗?
她突然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惊恐感。
喻恩正不同意就算了,万一他父母也觉得她是红颜祸水呢?
孙驭霄还真这么打算的:“我没打算在任何人面前把你藏起来。”
似乎是心有灵犀,他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直言不讳:“你同意那天我就跟我妈说过了。前阵子她同事想把女儿介绍给我认识,她还帮我挡下来了,她不干预我谈恋爱。”
喻窈早些年见过孙驭霄的母亲,很有气质,柔中带刚,巾帼不让须眉。
长得可以说很好看了,五官轮廓鲜明又立体,孙驭霄遗传了她不少优点。
喻窈问:“那你爸呢?”
孙驭霄说:“暂时没联系上。”
她好像知道那段时间他为什么会音讯全无了。
喻窈听他汇报完情况,放下心来,看到他传过来的照片,编辑起朋友圈。
选到不可见的分组时,孙驭霄忽然说:“把宋南川也屏蔽掉。”
喻窈不解:“为什么?”
孙驭霄神色凝重道:“别跟坏孩子玩。”
喻窈瞬间想到“我妈不让我和你玩”的梗。
她原以为离开父母就可以爱跟谁玩就跟谁玩,没想到还有男朋友这种生物。
孙驭霄坦率道:“我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联系,你搬走的那天宋南川来找过你,他觉得你和他是一类人,你是吗?”
喻窈一怔。
他沉着脸很严肃地说:“你知道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救人会有什么结果吗?你会和他一起掉下去,你认为把你的命搭进去值得吗?喻窈,你不要把我想的太伟大,最开始我是因为路见不平才伸出的援手。后来喜欢上你,对你好,是因为私心。你是个好姑娘,而我有自己的原则,不是什么人都会同情。”
他问她:“世道不昌,所以发国难财的人可怜吗?众叛亲离,所以因怒伤及无辜的人可怜吗?像宋南川这种,为了求生吃人血馒头的人可怜吗?他是有重见光明的机会,可他做的那些侥幸没被揭发的脏事,都能勾销了吗?”
喻窈就事论事:“可求生是人的本能。你说的意思是,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可是偷针的时候制止了,不就不会偷金了吗?不能因为偷针不容易被发现,为了让他为偷针付出代价,就怂恿他偷金,再按偷金惩罚他吧?”
“那偷针的人把针还回去了吗?”孙驭霄就问她,“尝到了偷的甜头,能收手吗?制止得了吗?金子的失主本可以不蒙受损失的。你还不明白吗?一时之仁把刀从一个罪人的头顶挪到了一个无辜的人的头顶。何况罪人头顶的刀可以变成无数把,悬在无数无辜的人头顶。从来没有无辜的人给罪人让路的说法,除非无辜的人不无辜。”
喻窈无话可说。
他说的对,宋南川的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他现在只是肯再试一次,不一定有好结果。
要是结果不尽如人意,或者再遇到挫折,他很有可能再走上歪路,甚至不只是用拳头解决问题,用刀。
她第一次见到宋南川的时候就害怕,现在又怎么可能不怕呢?
她也没有善良到不惜命的程度。
她帮不上他什么,就不要用她的幸福刺激他了。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在通讯录里找到宋南川,关了他的权限。
孙驭霄还以为会很难说服她,毕竟这个年纪的姑娘都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她又比较出众,一向很有主见。
他心神稍定,眉头舒展,拎着大包小包送她回宿舍。 温柔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