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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曲终人散(五)

臣 轨 凌戈 7881 2021-04-06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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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终于来了!

  李恒珏带着太子逼宫,宫外,以南衙十六卫之中的左右武卫,左右监门卫,左右领军卫为主,李恒珏为主帅,宫内,以东宫六率即太子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和左卫亲府中郎将李扬为首,率领左右亲府军,还有半数勋一府军,浩浩荡荡二万余人,里外联手,一路冲破了由南至北的三朝三门,且已经把朝廷中枢要地中书门下,及吏房、机务房、兵房、户房、刑礼房五房都占领了,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一路攻进了明堂正殿!

  李扬,是李恒珏的亲侄,也是女皇一直引以器重信任的李家子侄辈之一。

  以李恒珏为首,太子为旗帜,李家众将,还有浦尚农随后,一步一步逼近明堂大殿,意欲逼女皇退位让贤,让太子继承大统。

  怎知独坐明堂的女皇却是安然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大殿之上,女皇身后站着的也仅御前带刀侍卫阮玉卿一人。

  望着空荡荡的明堂,许是笼罩在他心头的积压已久的君威挥之不去,不由地竟让李恒珏心中生出惧意,然不过就是他二人而已,他身后,左手太子,右手大军,又有何惧?!

  李恒珏道:“陛下,还请您退位让贤!”

  女皇却不望他,只对着她的儿子道:“太子,你觉得你今日坐得上这个王位麽?!”

  太子素来心中惧怕她这个生杀予夺,杀伐狠厉的母亲,此刻,他只觉得两腿直颤,心中直打退堂鼓,径直抓住李恒珏的衣袖,“皇叔,要不,我们,撤,撤…”

  然李恒珏却知道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只听他紧紧拉住太子道:“太子,不能退,退一步可就是万丈深渊了!太子,别怕,有臣在!我们可都已经攻上明堂了!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步了!”

  李恒珏牵着太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阮玉卿眼见他们逼近,欲执刀上前,然女皇忽叹息道:“太子,你还年幼,不要被人蛊惑,朕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此时你带兵退出去,朕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闻言,太子竟然再不敢上前了,紧紧拉住李恒珏的手,语气颤抖道:“皇叔!皇叔,咱们还是走吧,陛下如今身体还健朗,我们,我们再等上一等,再等几年…”

  李恒珏怒其不争,虽说他自己也是心中不安,“太子!!!太子!!!走到了这一步,如今已经退不了了!太子!!!退了,就只有一个死字!!!”

  女皇道:“李恒珏,往日里朕待你不薄,为何你定要背叛朕呢?!”

  李恒珏道:“哼,待我不薄,这明明是我李家的江山,如今却被你武氏给夺了,不仅任由武家人封官进爵,耀武扬威,你还不知廉耻,公然养那么对面首,你对得起我们李家麽?你对得起我皇兄麽?你如今还有什么脸说是我背叛你?!”

  阮玉卿一声喝下:“乱臣贼子,休要胡言乱语!”

  李恒珏指着阮玉卿的鼻子骂道:“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女皇挥手,阮玉卿退至一侧,幽幽道:“看来你对朕心生不满已久!那就由不得你了!今日必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然此时此刻,正是阮玉卿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大殿之内的左右千牛卫还有左右金吾卫,密密麻麻将太子一党全数包围!

  而内侍监胥苍此刻正统领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从明堂外两翼包抄了过来,同时胥苍大喊一声,道:“关宫门!”

  只见一直隐匿宫中,暗中不动的伏军瞬时夹击,围着明堂前的三道宫门就冲杀了出来,两军顿时陷入交战!

  自古政斗宫变,总是要用无数人的鲜血来祭祀洗涤这无上的君权荣耀!

  从乾元门到应天门登时一路厮杀交戈,血染盔甲,尸横遍野!

  宋贺二人,楚格峰,郜黎,还有蒙二,裴林颜都已经进了宫,且就潜藏在明堂附近,远远望着这明堂外两军厮杀。

  托武乔的福,趁乱之中,刑杭封这个正五品的京都芝麻官也召集三百府兵就掩藏在了这乱宫之中,就连小郁桑也跟来了。

  刑杭封焦急问道:“这,这都打成一片了,咱们还不动手?!”

  望着这从明堂一路蜿蜒至宫门外的数万人马厮杀,蒙二揶揄道:“刑大人,您还是就算了吧,瞧您这三百人都不到的府兵,怕是给南衙十六军塞牙缝都不够吧?!”

  宋怀甫道:“刑大人,稍安勿躁,还没到你出场的时候呢!”

  贺衡道:“我倒是没想到,陛下竟如此信任胥苍?!”

  宋怀甫忽问:“阿衡,若是你当初凭着‘半寸相思’和陛下说,阮玉卿有杀裴文的嫌疑,你说,陛下是信你还是信他?她今日布局之时可还会将南衙三卫交接给胥苍?!”

  贺衡摇了摇头,“不知。”

  此时此刻,宫里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心系明堂安危之时。

  然宫外,谁也没想到,被众人忽略了的倾柠郡主府却也是祸乱将至。

  从浦尚农别院里出来一小丫头,直奔郡主府,转交了一封信进去,一个时辰之后,倾柠郡主带着身边几个小丫头还有府中侍卫就出了门去。

  只因就在数日之前,蒙卓柠得知私下跟踪她的高手乃是浦尚农派来的人,就已经对浦尚农说清楚了,让那人不要再跟在她的身边。浦尚农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但也千叮咛万嘱咐让蒙卓柠每逢出门之时,必要带着些许府中侍卫。

  那日浦尚农道:“近日,京都不安全,小心为上。”蒙卓柠也因此允诺了。

  原来别院的女人在信中告诉她说,她怀上了浦尚农的孩子,只求倾柠郡主以后能与之见上一面,容得下她的孩子,给她的孩子一个名分,然后即便是让她去死,她也愿意。

  蒙卓柠因此走进了浦尚农的别院之中,望见了那个其貌不扬的女人。

  新婚两月未至,丈夫竟然就背着妻子有了私生子,且那个在外勾引丈夫的女人还找上门来了,这于任何一个新婚妻子而言,都会是个晴天霹雳!

  然,蒙卓柠收到信之后,她的情绪却没有忒大的波澜,只因,她的心中住了另一个人。她也并没有告知任何人,只因她不想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她可以让那个女人还有孩子进门,但她也绝不容许有人肆意欺辱她!

  然,蒙卓柠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别院。

  蒙卓柠停驻在别院门前,调理了思绪,然,她仅仅带了身边两个贴身丫鬟进了屋,将剩下的人都打发留在了院子里,且又叫了两个府中侍卫看守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然,见了那个女人之后,蒙卓柠却心生奇怪。蒙卓柠身边的那个丫鬟春韵却笑了。

  春韵指了指蒙卓柠身边的另一侧夏花,故意道:“恐怕就连夏花都比这姑娘长得好看水灵些吧。”

  此刻就连夏花也面无表情地道:“见了我家郡主,为何还不跪下?!”

  那辛儿被她俩进门就是一嘲讽一恐吓,顿时就有些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春韵恶狠狠地盯着辛儿,真替她家郡主感到不值!这是从哪捡来的乡下姑娘,就这样的竟然还能入了郡马爷的眼,勾了他的魂?!

  蒙卓柠择了个地,坐了下来,屋子里似乎熏过香,极淡极淡的,瞧了瞧窗下的一盆兰花,香味正浓郁,又瞧了瞧新沏的热茶,更是没有伸手去喝的意思,问:“你叫什么名字?”

  春韵走到了窗下,手臂还碰上了兰花的叶。

  那别院女人道:“辛儿。”

  蒙卓柠问:“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辛儿道:“不到二个月!”

  春韵和夏花对视一眼。

  蒙卓柠又问:“具体是哪一日?”

  辛儿想了想,有些嗫喏,又有些害羞道:“我记得那日是初七…”

  屋里剩下三个姑娘一见她这副神情和模样,哪里还猜不出她那是什么意思。

  站在蒙卓柠身边的那个春韵低声恨恨道:“哼,郡主,那不正是…前一日嘛?!这郡马爷,心里也忒不尊重您了!瞧着平日里对您体贴入微,细心周到的,怎知,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

  怎奈蒙卓柠却还是一副众生皆苦,我独入佛门,无悲无喜的模样。

  只听她缓缓又问:“你觉得,郡马喜欢你什么?!”

  只听那辛儿道:“可能是怜惜我的身世,心疼我的过往,喜欢我的乖巧顺从?”

  蒙卓柠道:“你不必处处挑拨,想必你也知道,你这招儿,对我没用!郡马再如此不堪,他在我面前倒也不敢造次!至少,至今,他都未曾提及过你!似是也未曾打算要提及你的存在!就算我今日杀了你,还有你那未出世的孩子,他又能奈我何?!”

  辛儿道:“郡主,那你当真是想要听真话麽?!”

  蒙卓柠道:“说来听听!”

  辛儿道:“男人嘛,总是虚荣一些,想要女人听话一些,不想有太多的压迫感和挫败感!尤其是不能容忍承欢躺在他身下的那个女人心里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只是这话里话外的语气却不如先前那般矫揉和懦弱。

  春韵闻言,气得跳脚,上前作势就要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你这个疯女人,简直不要脸!让你胡说八道!”

  怎知却被夏花拦住了,“她有孕在身!”

  蒙卓柠道:“你胆子大得很嘛?!知道得还挺多?!我如今倒是觉得你比之前有趣了些?!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辛儿道:“唉,我倒希望你对我能动杀机呢!可你是不会为了浦尚农而杀我的,因为你根本不爱他,更不会在乎他有没有其他女人,更惶恐关心谁替他生孩子吧?!哦,对了,我险些还忘了,这白云遥的历任门主好像都是情路坎坷,不得善终!从乐沁,到云瑶,再到你云柠,最后的下场,好像是没一个能真正得到男人的心吧?!哦,除了乐沁,只可惜直到她死后,虚空才幡然醒悟,以致于为了她,最后竟连缥缈一派都弃了…所以那又有什么用呢?!哼,偏偏你们白云遥的人还都是这么一副怜悯众生,心怀苍生的模样,令人瞧了就作恶!说到底,你们白云遥养出来的人根本就是爱不敢爱,恨不敢恨,放手了心里却还始终惦记着的懦弱无能之辈!!!”

  蒙卓柠一惊,急问:“你到底是谁?!究竟为甚么接近郡马?!今日又为何引我前来?!”

  怎知辛儿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道:“唉,这二女争郡马的戏我也陪你演得差不多了!只可惜你我心思都不在他身上,啧啧,这浦尚农也着实可怜得很?!”

  蒙卓柠道:“你到底是谁?!”

  春韵和夏花见她如此,纷纷挡在郡主身前,春韵正要叫人。

  却被辛儿打了一个响指,然后,春韵和夏花就那样全无声息地倒下了!

  春韵和夏花死了!

  蒙卓柠大惊之下猛然站了起来,一扫而下,推了桌上的茶杯砸了个粉碎,“春…”然却又头脑昏沉,又跌坐了下去, 竟连半分说话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辛儿道:“你放心,没人会进来的!这屋里即便有打斗痕迹,外面人也不会轻易闯进来的!你忘了,刚刚可是你吩咐他们,一个人都不能靠近这里的!没准儿他们都以为你一气之下想要杀我呢!”

  辛儿抬起蒙卓柠的下巴,这才道:“郡主这样的美人,就这般死了,当真还有些可惜呢!只不过美人向来薄命…尤其是把愚蠢当成善良的人…今日你明明有大把的机会能杀了我,可你压根对我就没动杀机…还在这屋子里待了这么久,你可知,为了你,我刚刚可是在这点燃过好几支‘竹桃乱花雾’,这还不够,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也都被我抹了近来特地为你调置的竹桃乱花汁,是不是香郁扑鼻?尤其是你眼前的这盆兰花,当然还有那个茶杯上……我本有心留你一命,那茶明明是解药,就放在你面前,可你却不喝,还把它顺手砸了…这又怪得了谁呢?!这就是你的命…”

  辛儿道:“可即便是如郡主这样的容姿和身份的女人,他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想娶,只甘愿和贺衡那样的人双宿双飞,当真是可恨至极…”

  辛儿摩挲着她的脸,喃喃自语:“云柠,你死得不冤,一点儿也不冤,你可是因为宋怀甫而死的…! 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就是冷訾辛!”

  原来当初冷訾辛在冷氏山庄时竟然是诈死!

  且冷訾辛不仅没死,如今还成了浦尚农的情人!

  冷訾辛故意设计引得就是蒙卓柠避开旁人,单独一人来见她,身边守卫空虚,且还就专门挑得明堂内乱的好时机。

  冷訾辛虽没有武功,可心狠手辣,心思歹毒,总有无数置人于死地的办法。区区一个蒙卓柠,她还不放在心上。

  冷訾辛换上倾柠郡主来时的衣裳,且拿走了她的玉佩和腰牌,些许易了容,她与云柠身量本就相差不大,且还带了顶早已准备好的纱帽遮掩,只是那纱帽上好似还沾染了些血,冷訾辛出了门,只听她学着云柠的声音,竟也有七八分相像,“春韵和夏花留在里面守着她,还有你们俩,守着这院子,在我回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剩下的人跟我走,我现在要进宫去!”

  门口的侍卫瞥见了纱帽上的血迹,自是不敢说话,只是谨遵命令。

  冷訾辛于是假冒倾柠郡主,混进了宫。 臣 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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