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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浮生和黎小文这第一场比斗并不算太精彩,两人毕竟都只是业余五品的武者,身体素质只能说是普通水准,从年龄来说,他们今年也不过刚升上大二,上学期还算是大一的新生。
陈长华刻意把他们安排在第一场,便是为了向武道社新人们展示加入武道社一年后的成果,从而提高他们的兴趣。不得不说,虽然陈长华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但他的内里确实十分细心。
并且,虽然姜浮生和黎小文二人实力在武道社中不算什么,但他们好歹也是个业余武者,当得起“拳脚熟练”四个字,只要是刻意炫耀的话,打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去某些电视电影的拍摄现场当个武指替身也是轻轻松松。
是以,这第一场比赛虽然不算太精彩,但也并不枯燥,足以让那些没有接触到武道的新生们看得眼花缭乱了。
最终,姜浮生因为对手是女生,比斗时有些犹豫不决,被黎小文抓住了空隙,觅机一式炮拳砸在了左肩上,让自身动作出现了变形,露出了破绽,从而处在了下风,输给了黎小文。
陈长华收回握住黎小文拳头的右手,举手示意道:“第一场,黎小文胜!”
“好!”观众席上的人们为第一场表演赛献上了喝彩。
陈长华看着黎小文和姜浮生互相行礼致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第二场,孙剑对战吴冬!”
伴随着观众席上的掌声,三人一起走下了擂台,将场地让给了孙剑、吴冬和作为裁判的武道社指导老师。
——按照“武道联盟”的规定,在正规比赛里,裁判和监督至少要比选手高两品,以确保能最大程度地阻止意外身亡和重伤。
在刚才的比赛里,“裁判”陈长华是业一的证书,勉强算是职九的实力,而姜浮生和黎小文都是业余五品,陈长华担任裁判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而在第二场中,孙剑和吴冬都有业余二三品的实力,再加上职业九品以下的武道品级本来就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实力不能全靠证书为准,所以陈长华不能再担任本场比赛的裁判。虽然论实力来说他勉强可以,但就怕某些有心人较真,给松大武道社在武道协会那里上眼药。
所以,这场和接下来林缺与李行秋的最后一场比赛,都是由有职业七品证书的松大武道社教练来充当裁判。
西装革履的教练站在擂台中央,拿着话筒,见孙剑和吴冬彼此行过礼后,手往下一按,同时提了口气,字正腔圆地喊道:“第二场,开始!”
话音一落,吴冬立马向着孙剑奔去,抬手一拳,直取中宫。
虽然他很想给平日里和自己不对付的孙剑一个教训,但吴冬也知晓自身问题,那便是身体略虚,难以久战。
而类似的表演赛上,恰恰对体力有着较高的要求,这方面孙剑反而占了便宜,配合着他仅比吴冬低一品的实力,确实有不小的可能击败吴冬,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所以吴冬早早做好了打算,那便是设下陷阱,全力而为,争取爆发之下迅速解决孙剑!
“孙剑他爸是学校教授,对他管得严,造成孙剑性子不硬,平日里也只是护着他女友和李懋那小子......面对不能久战的我,他大概率选择游斗,消磨我体力,同时还能打出‘表演赛’的感觉......”
吴冬虽然抽烟喝酒烫头,身子早已被这些事物掏空,但不得不说,能在武道社紧紧站在陈长华下面,除了他和陈长华关系不错外,自身脑子灵活,敢打敢拼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故而他早早想好了对战孙剑的办法,如今只是按部就班行事,引导孙剑踏入陷阱罢了。
面对吴冬直冲胸口过来的一拳,孙剑果然没有直接迎上去,而是一个行步,闪到了旁边,接着扭腰挥拳,双峰贯耳,带着枪炮爆炸般的声势,直取吴冬左右太阳穴。
吴冬顺势矮下身去,打了个滚,躲开了这一击,同时伸腿狠狠扫出,想把孙剑绊倒在地。
孙剑咬着牙关,绷紧了小腿肌肉,狠狠踢了出去,与吴冬右腿相撞。
砰!
一声沉闷的低响,孙剑强忍着疼痛,肩膀一抖,送出右臂,五指张开,如猛禽下扑般抓向了吴冬。
分花拂柳手!
“他没有游斗......”吴冬心里有些慌乱,见计划作废,事不可为,他没有再按照预想好的程序走,而是手在地面上一撑,继续翻滚出去,似乎要远离孙剑。
孙剑占据了上风,气势一时间大盛,三两步赶了上去,想要把吴冬一直压制到输,让他不能起身!
随着孙剑迫近吴冬,他只觉眼前一花,吴冬突然反向用力,以一个别扭的发力姿势滚了回来,飞速地靠近了自己下身,狠狠抓了过来!
回马枪,猴子偷桃!
孙剑悚然一惊,下意识左手护裆,张开了右手,五指似利齿如凶爪,狠狠拿向了吴冬的手臂。
下身重点部位遭袭,没有哪个男人不惊慌!
“吁!”
擂台上你来我往的缠斗吸引了不少人目光,见到吴冬突然用出这种奔着下三路去的招式,不少人狠狠嘘了起来,喝起了倒彩。
观众席一角,一个头发全白,似乎七八十岁的老头看着擂台上二人的比斗,摇了摇头,似是不屑道:“就这?武道比斗,本就无所不用其极。这个吴冬倒是拉得下脸去,就是身子太虚。那个孙剑,一看就没怎么经过磨练,还得再练练。”
在他旁边,一位头发乌黑的半百老者含笑望了过来:“所以说,这群年轻人还得你来指教啊!”
老头子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二郎腿,身上的白色文化衫显得有些陈旧:“就这些人,有什么可指点的,我不干!”
半百老者眉毛一翘:“你原来可是答应过我的,我也已经通知过武道社教练走人了,你要是现在给我尥蹶子,我到哪再去给你找个教练来?”
头发全白的老头打起了哈哈:“你是校长,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别说了,看比赛看比赛!”
被称为校长的西服老者摇了摇头,好笑道:“这种水准的比赛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转过头去,看向了擂台。
......
擂台上,面对孙剑的爪击,对观众席上嘘声充耳不闻的吴冬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主动把手臂送了上去。
孙剑收手不及,右手抓住了吴冬的手臂,顺着以往的打法套路,开始拧转吴冬的手臂,想把他双手反剪到身后。
谁知面对孙剑的擒拿,吴冬强忍着手臂上不同方向力量传来的痛楚,双脚用力,霍然直起了身子,爆发了全身力量,抖动手臂,狠狠甩开了孙剑的右手,晃开了他的架子。
面对身形不稳的孙剑,吴冬吸了口气,挺动了膝关节,大腿绷紧,脊椎猛弹,腰背随之旋转,搅动了全身上下诸多肌肉,让泛红的右臂化作一根呼啸的钢鞭,啪地抽了出去,凶猛而刚硬地抽向了孙剑腹部!
面对来势汹汹的鞭拳,孙剑叹了口气,放弃了稳定身形的尝试,看着自己双手下意识伸出,想要作出拦截,看着武道社教练出现在二人中间,握住了吴冬的手臂,宣告了最终的结果:
“第二场,吴冬胜!”
听着耳边喝彩与嘘声对半开的嘈杂人声,孙剑看向吴冬,却看见了其人一副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模样,显然体力到了极限。
“吴冬身子本就不行,刚才体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如果我能再坚持一会,最后不放弃的话......”
孙剑心中突地漫上一层悔意,让他拒绝了女友林烨的搀扶,一个人慢慢地走到了休息区,沉默地坐了下来。
看台上,穿着破旧文化衫的头发全白老者下意识地评头论足起来:
“你看,这孙剑就是没那股子气,打起来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武道嘛,不流血不受伤可能吗?还有那吴冬,虽然脑子灵活,也下得去手,但身子太虚,连一场比赛都差点打不下来,一看平时生活就够放纵,根基都垮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吧唧了下嘴,老者继续道:“如果让我来当教练,首先一个就把吴冬给开了,免得带坏其他人,然后让他们加训!高强度对练!再让他们参加一些赛事,吃吃苦头......”
说着说着,老者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看见了旁边半百老者脸上莫名的笑容,仿佛就在说:老朋友,你还说你不想当教练?连日后计划都有腹稿了还给我在这推三挡四?难道是想坐地起价?
头发全白,仿佛七老八十,但脸上皱纹并不多的老者讪讪地笑了笑,轻咳一声道:“再看看,再看看。”
松大校长轻哼一声,转过头看比赛不去理他,下一场可是两个职业九品之间的对战,搁在平时,已经有资格被电视转播了!
......
孙剑和吴冬下台后,陈长华拿着话筒走上了擂台,充当起了主持人,不无感慨地道:
“武道比赛就是这样,一念之差可能就决定了胜负,技击的背后,也包含着心理的博弈。好了,感谢吴冬和孙剑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比赛。下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林缺,对战,李行秋!”
哄!观众席上的热情陡然高涨起来,众多观众整齐划一地拍起了手,高喊着同一个名字:
“林缺!”
“林缺,加油!”
休息区里,和林缺同时站起来的李行秋摇头失笑道:“我怎么感觉自己是在客场作战?难道我不是松大武道社的成员?”
一旁的李懋笑道:“因为你名声不显啊!在今天之前,谁知道你李行秋也是职九的天才武者?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奔着林缺来的。”
李行秋看了一眼已经走上擂台的林缺,吐了口气:“没什么可说的,十载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借着这个机会,也该让‘李行秋’的名字传扬出去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李行秋心中莫名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身体最深处泛了出来,充斥在胸膛之中,让他此时心中再无其他念头,身心明净而透彻,内外皆然。
心一明,意就正,在踏上擂台的前夕,李行秋的精神仿佛贯通了全身,抵达了每一个细微之处,隐约掌控住了它们,配合着飞流拳内练法的影响,通透着全身劲力,让筋骨关节都传出噼啪的细微作响声。
“......武道意志?”李行秋心中顿时哭笑不得起来,“此身的武道意志就是出名,让家人或者说世人正视自己?真是简单且朴素的愿望。”
不管怎么说,武道意志并无高下之分,因贪恋权势而练武者与专心武道而习武者谁也说不清二者之间谁更高尚,能决定日后成就的,只有自身对于武道意志的坚持。
如果因为找到了自身的武道意志,达成了习武目标而选择松懈,不再坚持,那武道之路自然要难走许多。从这方面讲,相较而言目标容易达成的“贪恋权势者”在保持初心方面,就很难比得过“攀登武道最高峰”的专心习武之人。
所以,找到武道意志不代表万事大吉,能不能保持初心,继续坚持下去,打磨自身意志到永不退转的境地,才是李行秋在武道上面临的最大考验。
“话虽如此,但找到了武道意志的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和职九不在一个层次上了。”李行秋心中感慨万千,但脚下动作丝毫不慢,紧随在林缺之后,踏上了擂台。
武道擂台上,西装革履的裁判站在擂台中央,左侧是穿着白色练功服,神情冷淡的林缺,右侧是穿着深如玄水的黑色武道服,面带笑意的李行秋。
二者身上对比鲜明的颜色,带来了一股奇妙的气氛,让观众的热情不自觉地冷却了下去,安静地等待起比赛的开始。
观众席一角,吊儿郎当的白发老者不自觉地搁下了二郎腿,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咦:“有趣。”
“怎么了?”一旁的老朋友没有转头,随口问道。
“那个穿黑衣服的小伙子,叫李行秋什么的,不简单。不仅入静大成了,而且在气血澎湃、炼体巅峰的基础上更是有了一些‘收’的味道。刚才他还没这种感觉。”白发老者眯起了眼,对这场比赛提起了兴趣。
身为松大校长的半百老者也是个武道爱好者,对一些武道术语并不陌生,更别提还有身边这位老朋友,耳濡目染之下眼界更是宽阔,闻言转过头来,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他摸到丹境的门槛了?”
白发老者迟疑地点了点头:“差不多有那感觉了。”
松大校长畅笑一声,状极开怀:“好啊,这一届不但有个林缺,还有个李行秋,而且后者还要更加优秀,跟当年刚入学的彭乐云也不差什么了!老朋友,你真的不来当武道社教练吗?”
见白发老者面上露出意动之色,他连忙趁热打铁道:“如果你能让松大武道社焕发生机,再创辉煌,我那酒柜和酒窖嘛,嘿嘿,你懂的。”
白发老者眼神一动,摸了摸口袋中的凸起,咽了口唾沫,干笑道:“这事以后再谈,先看比赛,先看比赛。”
看见其人这幅表现,松大校长心知鱼儿已经上钩,倒也不再多加逼迫,而是转回身子,看向擂台,双掌打起了节拍,口中哼起了咿咿呀呀的小曲儿:
“......到此就该把城进,却为何在城外犹豫不定、进退两难为的是何情?” 蓬莱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