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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5
许烟川缓缓地、艰难地呼出口气, 他垂下眸,不知缓了多久, 身体才有再次拿起手机的力气,给应斯年打电话。
应斯年与叶自舒不一样,大概是给他打电话的人不多,平日里他都不开静音,许烟川之前与他的几次通话,他都是很快就接了。
这次的通话,没有嘟嘟声,直接是冰冷女声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许烟川点燃第六支烟。
... ...
开足冷气的房间里, 叶自舒裹了层空调被,睡得正熟。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不停亮起又关闭。
但熟睡的人一无所知。
同一时刻,应斯年开着叶自舒的车在回家路上。
手机是从上飞机那一刻起就关了的。
反正现在放暑假也没学生打扰、身边人都知道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根本不会给他打电话。
应斯年也压根忘了开机这件事。
... ...
明天大抵又是个大晴天,夜色温柔,即使是深夜, 夜空也不是墨色, 而是深深的蓝。
浮云被夜色沾染,在空中飘逸游动。
许烟川坐在汽车里, 将敞篷打开。
心脏是控制不住的疼痛, 痛得很厉害,而且越想越痛。
他不敢去想, 可思绪又由不得他。
指尖的烟火就没停过, 一支接一支, 只有吸进缭绕雾气的那一瞬间, 才能略微有一点点压住他左胸口处的、比千万支针扎还要痛的感觉。
不知是冷气, 还是抽烟亦或是别的原因。
嗓子又痒又干。
逼得他不得不开始咳嗽起来,可无论咳得有多剧烈,无论喉头变得有多难受,都没法减轻一分心脏的疼痛。
那种酸涩如针扎、却又不能一次给他个痛快的疼痛逐渐蔓延到眼窝。
让眼睛也与心脏一同酸涩难过。
万家灯火里。
有人在车内睁眼到天明。
世界逐渐醒来。
光线从地平面一点一点升起,将世界缓缓照亮。
周围开始有学生上学的吵闹声、早餐铺蒸包子馒头榨豆浆的机器响声、白领们早起跑步的声音。
人间烟火,与他没有半分相关。
一整晚,许烟川都没有看到对面的小区门口有熟悉的身影出现。
车内垃圾盒里,塞了满满一盒烟蒂。
驾驶座的男人一身西装却浑身疲惫,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放在副驾驶的芒果千层,奶油已彻底融化,糊成一团。
他后面没再打过电话,为了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面前的手机屏幕黑着,也没有人给他回电。
烟盒里还剩最后一支烟,许烟川盯着剩下的唯一一支看了半晌,才取出,点燃。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
许烟川轻呼出口烟雾,然后低头,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
眼尾被熏得泛红,大约是这烟也会刺眼,竟将眼底也带起湿意。
浅灰色西装裤上,印上深色点滴印记。
只几滴,印记却久久都未消失。
他们分手之后,他其实从没有想过,叶自舒会真的和别人在一起。
他以为他改了,她就会回头。
他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与应斯年的相处模式与他们之前、与徐星火和诗尤之间的不一样,就判定他们不会是情侣。
可上份感情明明教过他,爱情有千百种样子。
他们与徐星火和诗尤之间的不一样。
她与应斯年或许就更不一样。
许烟川回忆起她与应斯年站在一起的场景、一同工作时的场景。
心如刀绞。
她真的不喜欢他了。
不管是什么新的许烟川还是旧的许烟川,不管他再怎么改变,她都不会喜欢他了。
叶自舒不喜欢许烟川。
在这里煎熬一整晚之后,许烟川脑海里只有这句话。
她爱上别人,他们之间从此再无可能。
许烟川抬起头,最后看了眼前面的小区,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门口出来,拖着她爸爸要去超市买冰糕。
她身后的男人,面色为难,不知是怕被老婆骂还是什么原因,明显地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呢,许烟川看着这一幕,是非不分地想,如果是他和她的女儿,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为她摘。
他和她的女儿。
昨日才在他美梦之中出现过的宝宝。
许烟川苦笑一声,他怎么可能会有女儿。
眼眶中被萦了层雾气,许烟川抬手将雾气擦去,驱车掉头离开。
... ...
叶自舒一觉睡到中午,昨日舟车劳顿的疲意才悉数散去。
她大字型躺着,在床上伸了个巨大的懒腰。
舒服了才去摸手机,一打开屏幕,把她给惊着了。
许烟川居然在凌晨快两点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
她按开微信,他发的微信,还停留在昨天早上。
有什么事,他不在微信上对她说,而是要打电话?
叶自舒准备拨回去,指尖还没按下,华姨的电话便进来。
叶自舒手指顿了顿,按下接听。
“自舒,到家了吗?”
“到了,昨晚上到的。”叶自舒有些心不在焉,她总觉得许烟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在那么晚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哦哦,”华姨知道她是昨晚上到的,“我就是想着你回来的晚,肯定要睡个懒觉,才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的。”
“我刚醒,”叶自舒声音里还带了丝迷蒙之意,她问华姨:“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儿事想麻烦你,”而这种事以前华姨根本不可能找叶自舒,“你还记得我的侄女儿吗?过年的时候你们见过的。”
“穆烟?”叶自舒记得,她们还挺聊得来。
她打开免提,一边和华姨通话,一边在微信上问许烟川:
【昨天我很早睡了,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对对,就是穆烟,她不是准备国庆结婚吗,今天说要试婚纱,说是找的漫城最大的婚纱公司。”华姨在电话那头说:
“她本来也不常去漫城,今天就说把婚纱和伴娘服一起试了,但她有个朋友临时有事去不了。”
“我想着她朋友身高呀身材都和你差不多,不知道你下午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可以帮她试试伴娘服吗?就一件,试完就能走。如果你没空——”
许烟川还没有回复,叶自舒眉头轻蹙,打断华姨的话,“我有空的华姨,您把婚纱店地址发我,我等会收拾下直接过去。”
“嗯嗯,好嘞,”华姨声音里都带了丝喜意,“他们现在就在婚纱店,要试的礼服很多,你才起床不用急,慢慢收拾了再去都行。”
“好。”
“哦对了,我去给你看房子的时候,发现你家里都没有药?”
“药?什么药呀?家里有急救箱。”
“治过敏的药呀,”华姨在电话那头说:“你不是总说脸上容易过敏吗?我之前帮你问了医生,说吃葡萄糖酸锌口服液有用,你没买呀?”
“没有,”叶自舒拧拧眉心,有些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她之前去医院查过过敏源,查出自己对什么柳絮啊之类的很多东西过敏,有几次回淮城刚好被华姨碰上,华姨就让她买这个,说过敏的时候吃这个,会缓解很多。
可她一忙起来,哪里还记得这个。
“我就知道,”华姨嗔怪,“我给你买了好几盒,都放桌上的,你前几天还说脸上又复发了,今天记得吃,这药是甜的。”
“好,我知道了。”叶自舒从床上下来,正好看到面前的药。
挂完电话,华姨立刻给叶宏伯说:“自舒答应帮忙试伴娘服了。”
叶宏伯面上也带起笑,“我就说她会同意的,多大点儿事。”嘴里这么说着,他眼中却是庆幸的情绪。
“要是以前,我还真不好开口。”得亏她因为找糖的事,她们俩之间关系亲密了些。
... ...
许烟川回了趟家,心脏痛到连左臂都有些发麻,他本来是想躺着休息会儿的。
可发现自己躺下后,神志竟然更清醒。
与叶自舒相处过的曾经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然后中间不断穿插她与应斯年相处的画面。
许烟川蹙紧了眉,头痛欲裂。
干脆起身。
自从她离开后,房间里空荡又冰冷,根本不像是住过人的空间。
许烟川打开床头柜下的抽屉,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钻戒盒。
钻戒盒内躺着的,是他鼓足勇气捡回来的钻戒。
他本以为,他还能有资格再次向她求婚的。
钻戒盒换了个位置——垃圾桶。
手机忽然震动两下,许烟川已经对手机的信息没有任何期待了。
但还是抬眸在屏幕上扫了一眼。
这一眼,令他愣了一秒,然后立刻拿过手机来看。
是叶自舒,说她昨晚很早就睡了,问他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她昨晚很早就睡了。
许烟川眼眶忽然就开始发热,鼻头也有些酸,他看着她发来的信息,好一会儿,才垂眸在输入栏内写了两个字:【没事。】
叶自舒拧起眉,透过屏幕上的这两个字,她能感觉到许烟川有点怪怪的。
那么晚打来电话,怎么可能会没事。
不过他还能回复,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顺手开了一瓶口服液,小小一瓶,一口就能喝完。
右手食指在手机屏幕上上下滑动,前面很多很多,全是许烟川发的。
叶自舒抿唇,刚咽下的口服液在嘴里酸酸甜甜。
她点住前几天他发的一条微信,是他说漫城新开了家餐厅,说等她回来约她一起去。
叶自舒在这条信息处按下回复:【今晚吃这家吧。】
发完,她觉得她有点恃许烟川的宠而骄的感觉。
因为知道她这样说之后,他只会同意,不会拒绝。
所以都没有问他有没有空。
她抿起嘴角,颊边酒窝深深,也没再多看手机,径直去了浴室。
... ...
大概是一整夜没睡的缘故,脑细胞有些失活。
许烟川看着叶自舒发来的回复,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去回。
脑袋里还没想好怎么回,手指倒是很快地替他做了决定——飞快地回“好”,还问她要不要他去接她。
她没有再回。
许烟川视线在垃圾桶里的钻戒盒上落下两秒,将钻戒盒捡了回来。
思绪回笼,许烟川看着她发的这条信息,陷入沉思。
心头又开始闷痛起来。
昨晚...可能是误会?
或许她和应斯年真就是朋友,他们昨晚回漫城太晚了,可能他没有地方去,就只能暂时在她家住一晚。
就算是孤男寡女,也有真友谊的。
不过前几分钟的想法,立刻被他悉数推翻。
许烟川翘起唇,心头那阵持续了一夜加一整个上午的闷痛并没有消失,依旧钝钝的,只不再那么强烈。
她已经愿意和他一起吃饭了。
看她回复的意思,好像也没有叫应斯年。
会不会是因为很久没见,她也有一丁点、只是一丁点地想见他?
原本只剩痛感的男人身体里忽然有了别的感觉,他开始觉得口干、开始觉得肚子很饿。
许烟川朝厨房冰箱走去,刚走了两步又立刻停住脚步。
他低头,轻嗅了下。
自己满身的烟味。
她不喜欢烟味的。
许烟川转身,又回卧室,往浴室走。
... ...
叶自舒很快洗完,华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穆烟就已经在婚纱店里了,就算她只是帮忙试伴娘服,动作也需要快些。
只是试伴娘服,应该也用不着化妆,叶自舒很快换了身舒适的衣物,拿起手机出门。
手机上,许烟川已经回复她了,果然是说“好”。
大概是人睡饱了精神足,精神足了心情就会变得愉悦。
叶自舒给许烟川回复不用他接,让他把店铺地址发来,她到晚餐时间直接过去。
到婚纱店,穆烟已经在试第二套主纱了。
见她终于进来,穆烟朝她招手:“叶子,你急吗?”
“不急,”叶自舒说话慢悠悠的,“我今下午都没事,有什么事你说。”
“没事,”穆烟身后的工作人员一拉系带,她就倒吸一口气,“就是可能需要你等等我,”她指指自己身上,抹胸收腰款的婚纱,显得她腰部盈盈一握。
“我现在还没工夫挑伴娘服。”
叶自舒还以为什么事,“没事,你慢慢弄,”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婚纱店,眼前一整排一整排的婚纱,裙摆被高高挂起,美极了,“我看看婚纱。”
她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带相机来。
这么多好看的婚纱,这里灯光也闪亮,用相机拍出来,不知道有多好看。
做惯了销售的店员,眼睛又尖又利。
眼前这客人明显是适婚年龄;听刚刚她与里面客人的对话,是来试伴娘服的,那就是还没有结婚;看婚纱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艳,那就是对婚纱有兴趣。
典型的隐形客户。
机智的销售,不会错过任何一位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性的顾客。
店员跟在她身边,陪她看。
叶自舒拎开裙摆一件件打量,现在的婚纱可真是不得了。
各种风格,什么可爱风、性感风、典雅风、复古风应有尽有。
叶自舒在婚纱店内转了圈,自己还是最喜欢典雅风的,裙摆又大又长,上面还镶满了钻。
“您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试穿哦。”短发店员朝她笑,见她站在面前这个模特面前的时间不短,立刻要上前去帮她取。
“不用不用。”叶自舒赶紧拦住她,她只是来帮忙试穿伴娘服的,在这儿试什么婚纱。
穆烟刚换完一套,准备喝口茶歇歇,看到这幕,笑着过来,“叶子,你还比我大几个月呢吧?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穿婚纱?”
她还刻意打趣,“我办了这儿的VIP,到时候你来,直接打折。”
短发店员眼睛一亮,“是的是的,您待会儿也能办张VIP卡,VIP介绍VIP,两个人都能打八折,当天所有主纱都打八折。”
别人一听这对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马上就要结婚呢。
叶自舒无奈地笑,朝两人比了个“stop”的手势,“拜托,我只是来试伴娘服的。”
“有没有男友?”短发店员去给她倒茶,穆烟拉着她在沙发处坐下,问。
“嗯...没有。”叶自舒摇头。
穆烟觉得好笑,她这个“嗯...”就“嗯”得很意味深长。
“那就是有人追了。”
“嗯。”这次叶自舒没拉长尾音。
“而且你对他感觉还不错。”穆烟肯定道。
“这倒不一定,”店员送水过来,叶自舒接过,“对他的感觉是要靠他表现的。”
最近许烟川表现还不错。
刚刚帮穆烟试纱的店员又整理出一套,请穆烟去试。
穆烟起身,“你再等我会儿。”
“你慢慢来。”
这里这么多好看的婚纱,各种颜色都有,叶自舒根本坐不住,穆烟刚进试衣间,她就又起身,“你们这儿的婚纱可真好看。”
她对店员说。
对于这点,店员还是很自豪的,“我们店的婚纱,漫城没有婚纱店能比得过,女士,您如果有看中的,真的可以随便试。”
店员很诚恳地说。
毕竟试着试着,就有想结婚的念头了嘛。
叶自舒摇头,刚看穆烟穿得那么艰难,她才懒得动。
况且她才刚毕业,结婚这种事,她根本没想过。
“我能用手机拍几张吗?”
但是婚纱又真的好好看!
“当然没问题。”店员请她随意。
... ...
叶自舒没有接受店员的建议去试婚纱是对的。
刚刚那套婚纱,穆烟进去了快二十分钟了,都还没有处理好。
店内婚纱也参观完了,她没什么事,干脆坐在沙发上用手机修刚拍的婚纱。
虽然手机和相机拍出来的效果有差别,但修出来发个朋友圈还是没问题的。
叶自舒选了四款自己觉得最好看的婚纱,发到朋友圈,配文:“现在的婚纱店可真是懂女人的心。”
一套主纱哪里够,简直想让人每天结次婚。
发完她便不再看手机,将手机放一边,又起身去看伴娘服。
... ...
许烟川在看到叶自舒朋友圈的那一刻,脑袋空白了一瞬。
心脏也像是突然停住不会跳了一样。
叶自舒...在看婚纱。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朋友圈发出的婚纱图。
每一张,每一张都十分好看。
他光是这样看婚纱的图片,都能想象出她穿着这几件婚纱的样子。
可...她为什么要看婚纱?
心脏停跳之后,立刻发出猛烈地抽痛。
许烟川本想要在床上休息会儿,然后再去餐厅与她约会的。
可没想到竟然会在闭眼的前一秒看到她发婚纱。
婚纱......
她都已经和应斯年发展得这么快,准备结婚了吗?
心脏又抽痛一次。
这种痛和之前的很多很多次都不一样,这种抽痛就像是有谁用一根很长很粗的针管戳进他的心脏,他每看一次、每想象一次她为别人穿上婚纱的样子,那根粗针便缓缓从他心脏中抽出,让大脑皮层感受到那股尖锐而剧烈的疼痛。
怎么会?
所以今晚的约会,是她的告别约会吗?
就像她之前对季飞栎那样。
是她要告诉他,让他从此以后不要再打扰她的告别仪式吗?
因为心脏的疼痛,许烟川咬紧下唇,唇被他咬得发白。
应斯年到底有哪里好?
他根本就没有照顾好她。
她明明瘦了那么多,他吃东西却只在意自己。
她每次都背那么重的东西,他却不知道替她分担。
他每次走路都只顾着拍照,把她远远落在后面也不知道回头看一眼。
他到底...有哪里好?
好到她愿意嫁给他。
许烟川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像自虐一样,一张张点开婚纱图,一张张细细幻想她穿上之后的样子。
一定很美。
手机屏幕上落下水滴,在屏幕上砸成一朵水花。
许烟川用手指抚去。
执拗地继续看、继续想。
应斯年是有一点比他好,应斯年从未像他这样,伤过她。
... ...
穆烟一下午,试了七套主纱,等她开始选伴娘服的时候,叶自舒已经开始频繁看时间了。
她和许烟川约的是六点。
虽然她现在是有点恃宠而骄,但并不代表她喜欢迟到。
现在已经五点一刻了。
“你觉得哪套好?”穆烟问她,“我觉得这套淡粉色的和这套淡蓝色的都好看,不过都是长裙,长裙会不会热?还是选短裙比较好?”
叶自舒指着那套淡蓝色的长裙,“这套吧,我觉得长裙比较方便,毕竟伴娘需要跑来跑去,帮忙理婚纱什么的,短裙弯腰不方便。”
“说得也对,”穆烟点点头,“那你就试试这套吧。”
伴娘服一定下,叶自舒就急着要走。
“急什么?”穆烟不满,“你辛苦了一下午,怎么能让你饭都不吃就走了?旁边有家很棒的牛排,我请你吃?”
“不用了,”叶自舒低头看时间,现在五点四十,打车过去差不多,“我约了朋友。”
“谁呀,那个追求者?”
叶自舒顿了顿,点头。
“看来就要不止是追求者了。”穆烟打趣,见她有正事也不再拦,“那你去吧,我欠你一顿。”
叶自舒随意摆摆手便匆匆离开。
... ...
许烟川约的餐厅,是一家东南亚餐厅。
是上海的人气餐厅,就这几天才开到漫城的。
叶自舒口味重,平时就爱和诗尤约冬阴功,今天一觉起来为了赶时间去试伴娘服,早饭午饭都没吃,就在婚纱店喝了些茶水。
此刻光是走到门口,看到门口的菜单立牌,她肚子就开始发出抗议。
叶自舒在门口给许烟川打电话,这店铺不算小,也不知道他定的位置是在哪里。
许烟川很快接了电话,然后给她报包间号。
很奇怪,如果是应斯年直接给她报包间号,叶自舒不仅不会觉得心头不舒服,反而觉得他够贴心。
可报房间号的是许烟川,她就有一点点不满。
叶自舒站在门口,努力让自己跳出,然后审视自己的情绪。
她以前从没这样过。
不管是对爸爸、对诗尤,还是对以前的许烟川。
这是怎么回事?
叶自舒将包间号告诉服务员,然后跟在服务员身后朝包间走。
途中她依旧在审视自己。
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己在许烟川那里恃宠而骄的情绪。
所以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是她对许烟川的情感要求不一样了。
因为许烟川不是别人。
所以别人可以随随便便,而许烟川不可以。
他在追她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让她习惯了他的珍视。
今天因为他没有出来接,而有点不满,叶自舒偷偷在心里拍自己的头,稍微有点作。
... ...
许烟川不是故意不出去接她的。
光是听见她的声音,给她报房间号,就已用尽他浑身力气。
他昨天中午午休时出去买了千层蛋糕,想着晚上可以见到整整七天都没有见到的她,所以开心得连午餐也没吃,他买了很大一块蛋糕,想着他们可以一起吃。
然后就看到昨晚那幕。
所以准确算来,他从昨天到现在,滴米未沾。
他定的包间,不敢出去见她。
怕见到她,他会情绪失控。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进来的人。
她又瘦了,不过才一周时间,被他一日三餐养出来的脸颊嫩肉便又消失殆尽。
许烟川放在膝盖上的拳头被捏紧,想对她说些什么,又怕自己越距。
叶自舒一进包间,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人,心尖的那块位置便莫名抽了下。
有点慌慌的感觉。
她轻轻蹙眉,在许烟川对面坐下。
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
他脸色不太对劲,很疲惫,面色与唇色苍白,颊边却又矛盾地泛着潮红。
“你不舒服?”叶自舒也不顾他留在她脸上怔怔的视线,问道。
许烟川抿抿唇,昨晚加今天的所有痛感,让他连呼吸都有些疲惫,缓了两秒,他才开口,“没有。”
他将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
叶自舒疑惑地看着他,总觉得昨晚他那两通电话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才会打来的。
她随意选了个双人套餐,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一直跟着的服务员离开,小小的包间内,只剩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许烟川垂着眸,隔很久才看她一眼。
叶自舒觉得他不对劲。
他面上的潮红不太正常。
“你是不是生病了?”她问。
她很久没有像这样连续问他状况了。
许烟川抿唇,唇角扬起一个很小很轻的弧度。
他没有生病,他只是太痛了而已。
所以他也没有更多力气和承受力亲耳从她口中听到那些话。
等他吃一点东西,拥有一点力气再说。
许烟川岔开话题,“听说他们家的冬阴功米线味道很不错,刚刚的套餐里有吗?”
他低头去看菜单。
叶自舒在没进来之前,是很关心今天吃什么的,毕竟她光是站在门口,肚子就已经开始咕咕地叫。
可在进来看到许烟川这副模样之后,她忽然就没了胃口。
而很明显,许烟川并不愿意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叶自舒面色有些僵硬地想,能让他变成这样的,难道是奶奶?
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许烟川明显很在意奶奶,如果奶奶出了什么差错......
服务员端上来的餐点,打断了叶自舒的思绪。
冬阴功米线、咖喱蟹、芒果叶子糯米饭、烤猪颈肉、两杯泰式奶茶。
才上桌,对面的两人心思各异,一时都没有说话交流,均低头吃饭。
叶自舒是本以为自己都没胃口了,也吃不了许多,可一整天没有进食,此刻酸辣的冬阴功味道一入口,她的胃口便被瞬间打开。
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是要吃饱饭有了体力才能去思考解决问题的。
叶自舒对着一桌菜大快朵颐。
许烟川的味蕾却像是麻木了,吃不出味道。
鼻尖也闻不到任何味道。
他在努力吃,为了让自己等会儿从她口中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时,可以有力气,说出对她的祝福。
很快,桌上的菜便见了底,许烟川面前的奶茶一口没动,叶自舒捏着吸管看他,“出什么事了?”
胃里满足后,人也能更稳重地处理事情。
叶自舒做好了准备。
许烟川张了张口,那句“你是不是要结婚了”,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抿起唇,喉头动了动,视线艰难地从她脸上移开,“明天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
“淮城?”叶自舒猜。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猜得这么准,许烟川眼睫颤了颤,重新抬眼看她。
“嗯。”他回答道。
猜对了,叶自舒一时也再喝不下奶茶,她将玻璃杯往前推了些,“几点?”
“八点吧,”许烟川抬眼看下她,又立刻垂眼,“我来接你。”
他很想多看看她,又不敢多看,怕自己问那句话,又怕听到她的回答,整个人混乱又矛盾。
“所以昨晚,你给我打电话,也是这个原因?”叶自舒看他不愿意说出口,心知原因,那他今天状态这么差,也是情有可原。
从她口中听到昨晚,许烟川面色白了白,然后摇摇头。
不是这个原因?
叶自舒是真有些疑惑了,她正要再问,可不知是不是今晚吃太急,胃里忽然涌起一股反胃的感觉。
叶自舒手撑着桌子,立刻就要站起来,可那股难受感来得太急,她还没来得及动作,那股感觉便一下涌到喉头。
她立刻偏头,用手捂着嘴,干呕了下。
她本就饮食不规律,偶尔饿极了吃得也急,可从来没有——
叶自舒正奇怪地想着,又捂住干呕了一次。
这两次之后,那种感觉又突然消失了。
叶自舒莫名其妙,冰奶茶也不敢喝了,只端过旁边的柠檬水抿了两口。
待那阵难受的感觉完全平复之后,她才抬眸去看许烟川。
“对不起啊,”在饭桌上做出这种动作,实在太不雅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许烟川打断。
“没事。”
许烟川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快和应斯年结婚。
原来......
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拳头。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冷,叶自舒愣愣地看着他,他面上的潮红不知何时已悉数散去,只余苍白。
是她刚刚的动作把他恶心到了吗?
叶自舒往后挪了些距离,靠在椅背上。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中。
叶自舒很少这样难堪过,她想离开,可许烟川的面色又实在有些糟糕。
许烟川根本不知道叶自舒的想法,他满脑子都是——她怀孕了、要结婚了、他们再也不会有以后。
心脏的那种强烈的抽痛感又开始了。
痛得他已经快要习惯。
“明天,我会早点来,”许烟川声音很轻很淡,他看向她,眼神缱绻又难舍,“我会准备高中的校服,你可以穿一次吗?”
叶自舒有点懵。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回淮城,看奶奶?
高中的校服又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穿?
她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奶奶?”许烟川顿了一秒,“奶奶没事,身体很好。”
“那你这副样子,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叶自舒觉得莫名其妙。
许烟川喉头上下滑动了下,他不想说,已经知道是一回事,从她口中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由她亲口告诉他她要和别人结婚,他会死的。
“明天,穿一次校服吧,”许烟川看向她,眼神中带了丝祈求,“我最后打扰你这一次,明天之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所以请你也不要在这里,将那些话说出口。
最后打扰一次。
再也不会来打扰。
叶自舒一顿,眼中原本关心他的神色也逐渐消失,替换为冷意。
看来她的观望、她的保留都是对的。
这样至少在听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不会太难过。
如果明天就是最后一次,那好啊。
叶自舒答应他,拿起手包,“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的话,她就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许烟川摇头,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又开口:“应斯年对你不够好。”
他声音低哑,明明很怕从她口中听到那些话,可在看到她准备离他而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
“什么?”叶自舒面色冷淡,不明白他突然扯到应斯年是什么意思。
许烟川喉头吞咽了下,那感觉像是吞了一千根针下去,缓过那阵痛意,也因为起了开头,他才能继续下去:
“他和你一起走路,从来都不等你。”
等你肚子大起来,走路会很危险。
“他吃东西,也根本不管你口味。”
等你开始害喜,想吃一些奇奇怪怪口味的东西,怎么办?
“他也不帮你提重物。”
如果你出去拍照,肚子里又有宝宝,东西太重了会很累。
许烟川越说,眼眶越红,“他对你一点都不好。”
他伤心又难过,为什么偏偏是应斯年?如果是他,他根本就不会让她吃这些苦。
叶自舒越听越懵,许烟川的表情也实在太不对劲,她将手包放下,“你在说什么?”
她从未在许烟川脸上看到过他这副表情。
听她这么说,许烟川一怔,然后立刻偏过头,看向墙面。
明明对自己说好不能逾矩,可看到她就快要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还是忍不住。
她问他在说什么。
是啊,他又是谁,又以什么样的身份说出这些话呢?
他不再看她,“我就是觉得他不好。”
没有资格,他也要说。
“他根本没有照顾好你。”至于以后,他觉得应斯年也不可信。
叶自舒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许烟川今晚要执着于应斯年照没照顾好她。
应斯年为什么要照顾她?
她也没照顾应斯年啊?!
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叶自舒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是不是许烟川真觉得,她和应斯年之间有什么?
叶自舒看他,试探地提:“我和应斯年——”
“别说!”果然,许烟川立刻回头打断她,他抬眸的那刻,叶自舒看到了他一直遮蔽着的、泛红的眼尾。
叶自舒呆在原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在北京的时候,许烟川明明也看过她与应斯年之间相处,都没有这样过。
许烟川只抬眼制止了她后,便立刻低下头,“我都知道......”
他很艰难地开口,这些话从他自己口中说出来,总比从她口中听到,要好过一点点。
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点点。
“我看到你朋友圈了......我知道你们要......结婚,”许烟川艰难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就,最后给我一天时间,明天,明天之后,我真的不会再打扰你了。”
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然后在一旁祝福你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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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葡萄糖酸锌口服液哦,副作用真的蛮可怕,我以前喝这个,喝完和我爸妈去超市,在超市大堂为我爸妈表演了个原地干呕。
明天日万!给你们点糖吃,感觉大家最近被虐得又爽又惨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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