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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终究没能吞噬我的力量？”
“哎！也许真是天意吧！当年我拼尽全力想要吞噬从你那盗来的一点点元灵，可就那么一点点搞得我盈满爆体。仗着几百年的道行，勉强寄宿在娘的雕像里。后来，有个道士出现了……”
“我知道，你说的是逍遥自在仙吧？他阻止了暗潮的来临，还对你施加了封印！”
明筱曦看向他似乎感到有点意外，因为至少对这件事其实她自己都知道的并不很清楚！
“是啊！我的魂魄足足被封印了一千年，才遇到了偶然经过的苦修。你说明明那么愚蠢的生物，到底是怎么被当成万物之灵的？我说自己是神仙，他就信了，也没想想神仙怎么会被封印在石像里？”
“然后你再稍微传授他点失传已久的功法，他自然更加对你奉若神明，惟命是从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人类的智慧中正因为抹不掉这份愚蠢，所以才达不到非要被毁灭的程度？”
明筱曦听得噗嗤一笑：“有理！不过我想，没有人会愿意承认这一点吧……？脱困之后我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肉身，所有的肉体都只能维持很短时间！”
“正常，好歹你也上千年道行，自然不是普通生命可以承载的。”
“所以后来我也明白了，就让苦修代替我在外面谋划，建立了光明帝国，还有天师宫。然后通过数百年生灵精血滋养，固化魂魄，等待最合适的那个肉体，直到明筱曦被迫和亲西行！”
“这些不难猜想，但你推动光明帝国的灭亡，引发天下大乱，生灵涂炭，都是为了招引暗潮？”
舒韵颖只是想对整件事有个比较完善的了解，但没想到此时明筱曦却摇了摇头：“其实你应该也听说过当年对光明末代情况的两种传闻吧？大体上似乎差不多，但关键就在于是单纯意外？还是自作自受引来的外邪，对吧……？其实那时候我还压根就没听说什么妙谕仙箓，而暗潮会因为天地间的阴暗邪癖程度伺机侵袭也只是那个时代很普通的一个传说。可那时候我却偶然从光明神剑上发现了隐隐外邪的阴暗煞气……”
坦白说，舒韵颖对此不无意外，但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却对此感觉非常合理！
“你知道吗？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十三神剑，除了光明神剑是传说创世大神斩虚创世的神器，其他只不过都是被某种强大执念灵力附着罢了！而那时候我发现光明神剑上的煞气非常强大，而且可以侵染人的心智！本来我还只是尝试着慢慢引导，可没想到却被小五意外发现。他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论聪明机警恐怕也不逊于你。所以他那么简单的顺从，我反而难以安心，自然要想方设法控制住他……”
舒韵颖点点头，所谓故事，无非就是将一个个相同的框架，填充进不同细节。简单的起始开端是野心和私欲，胜负取决于实力。但如果所有故事都直说单纯道理，也就没意思了！
明筱曦似乎是说话太久了，声音竟然都似乎有些沙哑：“几十年中，我一直希望可以利用那煞气招引暗潮，或者将之引到自己身上吞噬，但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所有一切都消失了。但我已经花了那么多时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所以我只有不断杀人，即便把全天下搞得乌烟瘴气，血流成河，只要能再次引发光明神剑中无尽煞气，怎样都无所谓！”
“因此你最后选择了蜀山剑宗，因为那是天下间唯一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汇集最多修士的门派。不过，非要做到那个程度，恐怕当时情况连你自己也已经无法控制了？”
“的确！事情已经发展到那个程度，我只能最后奋力一搏，可结果终究不过白忙一场！”
“反正做什么都没意义了，那这世界乱成什么样自然也就和你没关系了。只考虑自己要做的事，毕竟没人可以和自己分担什么……？”
“你当年也是这样，对吧……？呵呵！从这一点看，我们还真是亲姐弟无疑呢！”
“哎！毕竟也过了近两百年了，你好歹总能有些发现了吧？”
苦笑声，明筱曦叹道：“很遗憾，什么都没有！至今回想，若非几十年前你在轮回中引动了天象异变，我可能还一直在默默准备，傻傻等待呢！或者若是当年我能把你弄到手，可结果……”
此时，舒韵颖发现明筱曦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全都开始发生变化，渐渐显得粗糙，干枯。连头发也出现了灰色，且是从发根开始蔓延……
沉了沉，明筱曦淡淡一笑：“当年慧剑临死前拼尽全力送了一缕元神至我玄关，到今天也未能逼出。虽然我一直在尝试，努力，可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既然我必定失败了，你怎么想都行，反正我可不会任由别人随便害我唯一的弟弟！”
舒韵颖苦笑声：“有些事我想你未必知道，可……”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是吗？”
“你知道？”
明筱曦无谓一晒，淡然道：“这些年我是真的想了很多，虽然未必就真全都已经了然了，但也多少能猜个大概。”
“那……”
“甭说了，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我可不像你那么矫情，当个糊涂鬼也没什么不好。”
舒韵颖听得愕然，但其实这何尝不也是一种不错的态度？
四下看看，舒韵颖问：“光明神剑被抢走了？”
“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也对……”
“你想哪去了？这一百多年光明神剑的确一直在我手上，但跟废铁没什么两样。而且就算到你手里，也一样没用！”
舒韵颖听得有点糊涂了，可从她口中所知前后事故对照之下，似乎有个念头突然闪现出来。可这也太诡异了……
“你也觉得意外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何尝会相信那样的事也有……？”
刹那间，舒韵颖脑袋里念头飞转，他忽然发现这个意外对自己可太不利了。可以说他这一次敢毫不犹豫的底牌全掀，就是因为无论之后还有什么，天师宫，明筱曦，姐姐才是他认定自己最强大的对手。而其他人，终究和自己还有无法逾越的鸿沟，但突然他发现这条鸿沟的倾斜角度自己是否没弄清楚？
事到如今，舒韵颖感觉到自己所有的谋划都被颠覆了。但明筱曦没发现，自己没发现，连神帝都没发现。无论是仙祖和小七的隐瞒，还是自己的存在，但舒韵颖绝不相信神帝会容忍如今这件事的发生……
正沉思着，忽然一只干瘪的手掌覆在了自己手上。舒韵颖愕然看向明筱曦，哪还有半点往日风华绝代，出尘脱俗？这不过就是个市井随处可见的干巴老太婆，一双眼睛里也全然混浊无神了！
“我能为你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瞬间，舒韵颖感到一阵窒息，整个人顿时就浑浑噩噩。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处于一个虚幻的空间。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但一个念头人已经到了。
那是个衣着虽然朴素，但丝毫掩不住清理绝尘的美妇人。而其此时正满面温柔、慈祥的轻轻摇动着面前的摇篮，那里有个正睡得非常香甜的婴儿！
莫名的，舒韵颖心底涌起一片祥和，平静，丝毫戒备感也提不起来。而细看夫人容貌，岂非正是和那雕像一模一样？
此时，妇人缓缓抬起头看向他，温柔一笑：“儿子！你终于来啦？”
舒韵颖不由得浑身一震！
“傻小子，怎么连娘都认不出了？”
当然认出了，但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但却根本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舒韵颖莫名开口就叫了声：“娘！”
不知怎么的，好像一瞬间心底里一辈子积聚的所有委屈、伤感，痛苦一下子全都控制不住的爆发出来，扑在母亲怀里婴儿般哇哇大哭起来……
在这之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得到，这就是人祖？自己真正的亲生母亲！此时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在发泄自己所有的淤积……
慈母也始终什么都没说，面带慈祥的轻抚着儿子发丝，以及起伏不定的背脊！
平生头一次，舒韵颖突然发现原来“哭”也他妈是个体力活。
可坐在那，头枕在母亲腿上，这一刻的安心，平静前所未有，若一切就此停止该有多好？
人祖只是轻轻的抚慰着儿子，缓缓告诉他，当年生下他的时候，因为太虚弱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对他施以封印。虽然当时自己并非全都了然，可其实也非那时才真正有所感悟！
不过她素来形如烈火，实则真安心千年为妻，百年孕胎诞下儿女，可那一刻所有积压的情绪突然一起爆发。但让她真对丈夫如何，却也做不到，只能是了却自己的性命，却想不到最后还是被这雕像强行锁住了一缕灵识。
她终究也是一界至尊，即便仅剩一缕灵识，但两千过年过去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而真正难熬的，其实还是那最初的五百年。直到女儿来了，本该高兴，至少不再寂寞，但想想又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虽然她什么都知道，但对外界一切也终究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拼命把即将被女儿吞噬的儿子一丝元神护住，虽然女儿的魂魄也随之而来，可她心中气愤千年不肯与之相见。但女儿也是自己的，如何能不心疼？否则，明筱曦几百年道行，还真以为自己魂魄在这雕像里能安稳那么久毫无损伤！
舒韵颖问娘恨不恨爹？人祖无奈苦叹！说不恨怎么可能？但扪心自问当年若是异位而处，自己是否会有不同的决断？她还真不敢确定！因为自己和丈夫都不是普通人，注定不可能永远只为自己而活！
仔仔细细的盯着儿子看了好久，在他脸上抚摩了个遍，像是希望可以把他样子记得更牢！
“儿子！娘知道的确是难为你了，如果要怪，要怨，都算娘的。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娘只希望你能过得快乐，平平安安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舒韵颖听得心里苦笑，因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他也不会去怼娘。因为其实他也发现了，不知父亲昔日是否真刻意为之？反正这雕像如今看来虽然仿佛是母亲一灵的囚牢，可于自己也未尝不是保存了两千多年的母体，终究经此自己才能完全恢复本来的完整。
他仍旧不能认可那个父亲，即便所想就是真的，但若如此他会更宁愿将自己所有和那个父亲有关的一切彻底割除才好。自己不怕死，但绝对不希望是这样活下去！
人祖轻轻搂着儿子头，所以舒韵颖没能母亲含泪将完整的自己重新送回这世界的神情！
雕像开始彻底石化，龟裂，继而沙尘般流散。
舒韵颖目瞪口呆的站在那，整个人心神恍惚，最后颤巍巍的转身往来路上走回去。
忽然身后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弟……，好好活下去……”
他没再回头看一眼，因为他发现要止住落泪更困难！走上小径，挥手间山崩地裂，他不想再有人涉足这个山谷，不想任何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一切，更不愿人打扰母亲……，还有可怜姐姐的安宁…… 自在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