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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
舒韵颖看着田甜微笑道：“无论我叫什么名字，除非你不愿再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个人的确还是教了你九年的那个先生！”
田甜听了嫣然一笑：“对！先生就是先生，叫什么名字根本毫无关系……！”
顿了顿，田甜沉吟问：“可是先生！或许我不该问，但实在很好奇！您可以不……”
舒韵颖轻叹口气：“我知道，如果当年我死了，人们顶多也就是好奇，瞎猜又有什么关系？但如今我既然活着，有些事迟早总会被提起，不过何不等到那天……？”
田甜一阵气滞，摇头笑道：“先生知道我急性子，哪耐烦等那么久？其实我不过是因为听说过中原列国都宣称先生是叛徒，可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一个中原。先生当年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若非必然的仇恨，就一定另有原因，说到底传闻不也说先生是带领西域大军反攻中原？无论如何，这至少说明先生并非是投敌，那么若是为了所谓的功名富贵，一统天下是否也就没人会再多嘴多舌，左不过最后就是交给史书评判罢了！”
舒韵颖听了略微一怔，随即笑了笑：“甜甜！你的确聪明，只可惜！世上聪明人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我想象那么多，他们永远只把径自困在自以为不可逾越的界限中。拿所谓天理画地为牢，却没几个人敢去面对，世上若真有他们所以为的天理，又哪用得着他们去哗众取宠？”
田甜轻轻点头问：“那先生当年，的确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想了想，舒韵颖沉吟道：“或许也谈不到迫不得已，毕竟这件事不太好下结论！简单说当年如果我死了，一段时间或许不会有什么，顶多就是列国之间相互征伐。但我既然没有兴趣自尽，又不愿随便为别人牺牲，所以因为有些事一定会发生，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但这些事要说清楚就太难了，何况就算说清了也是我不肯心甘情愿去舍生取义，然后仍旧骂名千古，不过如此！”
听到这些，田甜心里感觉又酸又苦，并不是为了先生的遭遇感到同情，仅仅是因为发现自己无法否认这个现实！
所有人都可以认为某个人该死，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强迫别人去自认为该死！说难听点，有人死了也许可以带走些不好的事，但没有谁活着就是肯定可以让什么变得更好的。
结果没法提早去决定，但亘古未变的现实，有朝一日有人说某人死了世界就一定会便好！这是不是太可笑了？
想着，田甜苦笑声问：“先生所谋之事想必非凡尘俗世可左右，那是否就没有办法可以不牵连这世上众生？”
“上天下雨可关人？关地？”
“天意难测！天理更从来不是人可以去自以为的……！先生，我不该问的……”
舒韵颖轻轻笑道：“也没什么该不该问，实际上很多事我也未必就真能解释清楚，说到底，我最能了解的也不过就是自己心意罢了！无论天意能不能猜测，起码我们都知道天理不是人们以为的而已……”
舒韵颖也好！温铭也罢！唯一没变的，只是他仍旧看不到世界可以因为人变好的迹象！
蜀山剑盟之行，他对那些门派收徒弟的事没有兴趣，只是通过他们尽可能控制局势！而对于自己还活着这件事能瞒多久，他本身也并没什么奢求。
当年在天水苑醒过来，神智昏沉中到处游荡，直到田家当先生不久被找到。其实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想法，不是矫情，对当时的他来说的确就是自己既然还活着，那些人又要求，索性听天由命，自己怎样也无所谓的！
之后，益州出现了天水苑的绣坊，很多地方也出现了如乡情客栈，无忧赌坊之类表面毫无关系，但私下里全都是情报汇集之处的地方。
历国和恒国称帝开始，舒韵颖对于世界更加感到意兴阑珊！因为人类实现野心的方式仍旧如此单调乏味，并且根本意识不到本身将要面临多大的危机，奢望他们可以会有长进恐怕只能自己去向上天认错！
恒国希望与启国联姻的消息也传出来了，舒韵颖的印象中，冉望当年就不是多聪明的主儿。形势比人强，就算慕西盛会有准备，但终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不可能只凭东原抵挡几面的敌人。
而东山之内，一道极大的瀑布之后隐藏着个幽谷。这里有三十多人，已经生活了将近十年。虽然彼此一直也有特殊的联络方式，但终究是多年后头一次亲眼见到他。
这些人就是谭风亭当年千辛万苦找到了夜鸣派幸存同门，幸运的是其中还有个拓跋家的遗孤，是拓跋山河最小的重孙女！当年她能逃脱屠杀还真不是凶手的仁慈善良，只能说是她命不该绝。本来正和其他同龄的同门玩耍，混乱中不知为什么东西砸混了，才侥幸捡了条命。
那时候夜鸣派的局面非常混乱，她被吓坏了在尸体堆里躲了两天，才找到机会跑出去。又在外面躲藏了几个月，才偶然遇到同样暗中寻找同门的谭风亭。
后来舒韵颖死讯传出来，其实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有同样的念头，就是事情不成就只能首先保证性命。于是，谭风亭便带着找到了三十多同门逃到了这处隐秘之地。
这片山脉不算高耸，但纵深很广，而且道路崎岖，人迹罕至，处于启、历和曜国之间，后来谭风亭知道蜀山剑盟成立，便前往打探，那已经是两年之后了，彼此才再次取得了联系！
这些年中，谭风亭暗地里也做过些事，主要还是监视，以及暗杀。
现在舒韵颖亲自到了，谭风亭惊喜激动。只当年的事情，他不愿多提。谭风亭也明白那肯定不是什么会让人感到愉快的记忆，不提就不提了。
舒韵颖此来顺路，也是有事要他们做，所以只留了半天，便离开赶往灵雾山。
如今的百里世家也早就今非昔比，自从当年百里觞死后，当时局势非常混乱显不出私事。但渐渐平息了之后，百里惊云身为嫡传是人尽皆知的家族继承人。
不过百里世家的人从来不是聚居，百里惊云自己的威望和实力都远不如爷爷，根本无法服众。并且他本身对于什么名望地位也没什么大兴趣，心里最关系的还是爷爷的死，可才发现点端倪，舒韵颖死讯也传出来了。
再有就是其好友苍山剑派掌门段山海，虽然也继承了祖业，但毕竟实力还远远不足，几乎差点被夙敌月神教消灭，无奈之下唯有公开投靠天师宫求得庇护。
百里惊云也曾相劝，可段山海身负家族基业，拿什么正义公理说事根本没用。何况他自己家族也江河日下，或许没因为争夺家族所谓的正统名义导致同室操戈已经很幸运了，哪还管的了别人？
这些年来百里惊云日子过得看似轻松，但实则几乎就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乍一见舒韵颖差点从晒太阳的石台上掉下来。
好一通仔细打量，终于确认是他了，百里惊云心里感受极其复杂，几乎就差哭出来了。
“你他妈居然还活着！”
舒韵颖长叹声：“你没见鬼！”
“你既然还活着……，那当年……”
“别管当年了，我还活着，起码证明当年的事没完。这么说吧，如果你相信我并没杀百里老，那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会让你有个亲手报仇的机会。当然，此外我还是什么也保证不了……”
百里惊云心里有气，皱眉道：“你他妈还是这么不干脆！可你难不成还要去西域拉军队？”
舒韵颖苦笑声：“你这些年都在干嘛？怎么嘴里变得这么不干不净……”
“少废话！说正经的！”
“得！就算我想，当年拉了人家百万大军来，最后回去那么点人。何况到了如今，西域也没有可以为我卖命的人了，我去也没用。”
“那你还想怎么办？”
舒韵颖轻叹声摇摇头：“坦白说，能不能接受是一回事，就算我说出来你也未必能明白！”
百里惊云听得一愣！更是有气，但随即无可奈何的长叹声：“行啦！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做间谍……”
百里惊云愣了好半天，静静听着他说出要自己干的事！
凭心而论，百里惊云对他说的压根就感觉不可理喻！且不论恩怨情仇，就最简单一点，自己是不是能干间谍的料？他难道会不知道？
可正因为知道，舒韵颖不认为他可以做个好间谍，但同样别人也不会认为他可以！但因此如果他可以做得好，那么事情将必然容易很多，很可能还会有意外的惊喜！
“你究竟能干出多少别人干不成的事我还真不确定，但你总能想到别人绝对不会去想的乱七八糟，到今天也的确没变！”
“所有事想不变很难，但刻意求变也不那么容易！其实让你做的也没多难，顶多就是看你这些年究竟成熟了多少？”
“你这意思，我要是做不成，就是我自己没长大？”
“能一辈子保持赤子之心也很难得，只是不合时宜就是笨蛋了！”
“行！说不过你……” 自在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