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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群像】几度春 简二 5935 2021-04-06 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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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景在这终南山上天天听道士们吃素论经论得快翻白眼,再看看她的师兄们,景容闭目静心打坐,宁清常往藏书阁去,就她一个闲得慌!

  终南山风光正好,树叶红黄交错,静谧之下隐约可闻山溪潺潺,远山薄雾堪入画。

  有人独行过桥岸,颜淮此来终南山是为了百家经筵讲学之事,自古医道不分家,听听道门高人讲学,指不准会有所收获。

  距离这经筵开讲还有些日子,颜淮一人在这终南山上住下,闲来无事时他常去终南观的书阁,主要挑着看的书也是医书,道医一脉在医者中算是极为厉害的分支,许多难解的疑难杂症,在道医手里都是有解的。

  终南观占地面积不小,庙宇楼阁却都建得不高,书阁是难得有了小三层的建筑。宁清谢过那引路的道士,缓步进了书阁,他进书阁类的地方一向会放轻步子,免得扰了正专注阅读的他人。

  一层放的多是些道门经典,他在玄天宗也读过不少,宁清往二层去,书籍就较之一层少了,是更精细的道门著作,还有些四方杂志,三层听说,没有住持允许,是去不得的。

  宁清索性停在了二层,这儿的设计精妙,光线充足得白日里就是不点灯也能把各个书架和手中书所记看得清清楚楚,越往里走,这书籍分类越细,还有些道门人行医记注。

  宁清一向对医典感兴趣,虽说他在这方面并无甚天赋,但解一些小病症还是没问题的。他抽了本薄薄的道医志看着,看完了放回原位后又顺着道医这一列书架继续找些感兴趣的书看,何曾想,他伸手探向上层书架时,另一人手也碰到了那一本书。

  宁清松了手,那人却是不客气地把书抽了出来,四目相对时,宁清才发觉,眼前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颜淮,他一时哑了声调,只定定地看着颜淮,生怕是幻觉。

  颜淮也在看他,似微微蹙起了眉头,又把书往他的方向一递。

  是要走。

  “别走。”宁清眼睫一颤,伸手捉住了颜淮袖,“溯……颜,颜公子。”

  “我曾见过你的,在玄天宗……”

  宁清回来时,日头正向西斜,瞧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景容不禁问了句:“折澜,怎么了。”

  “我着实有些委屈,师兄,他竟半分都不记得我。”宁清低了眉眼,又道:“可我又忍不住想,他当初那般难,是吃了多少苦才走上如今的鬼医第一人之位。”

  以宁清对颜溯回的执着,从重逢至今,除了初见时呕了血,他的表现都太平淡了些,这更让景容怀疑宁清会不会把心事压在心底,更伤心神。

  “那个颜……”景容一时哑然,也不知自己该叫颜淮还是颜溯回。

  “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宁清叹了口气,苦涩地弯了弯唇角:“他若不记得我,我们便重新来过。”

  “……罢了,这终究是你们的事。”景容无奈,挥手示意宁清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着实不懂,不懂要关系好到哪一步,才得以这般情深义重,折澜这孩子,分明自己也苦了十一年,现在倒先心疼分毫不记得他的颜淮起来了。

  窗外的雨又落了,是在这个时节难得的终南细雨,宁清撑着脸静静望,望那窗外雨打枝头,望那微风扫细雨,溪上又是几许细雨沥沥。

  他似做了一场梦,杵着拐的小瞎子缓慢向他走来,他伸了手,他便握住。

  又是一度师长的责罚,少年人的泪是苦咸,捂住他眼的那双手偏凉,是溯回在他身旁轻声安抚着:“折澜,别怕。”

  是他温声询问着溯回,他想学些什么,他念给他听。

  蒙着眼的溯回犹豫片刻,应道:“我想学医,等学成了,给你治病。”

  宁清一时哑然失笑,他自知他这心疾无药可医,哪怕是清玄师叔,也只是告诫他注意食膳,莫要大起情绪波动,药食结合慢慢调养。

  可他不忍伤了眼前人的心,出口的话便也成了:“好,我等着那一天。”

  如今他当真学成了,他是这世间鬼医第一人,药王谷亦要退让三分的医者,除去他不记得他,一切年少时的话似乎都实现了。

  细密疼痛点点渗入心底,又在那双眼望来时尽数碎去。

  宁清闷咳了声睁开眼,只见窗外一片清明,原是雨停了。

  檐下还滴着雨水,十一月的细雨称得上寒雨,终南观弟子给各厢房分发了碳火,又告罪自家正则真人云游未归,正则真人作为本次主讲,他不回来,这事也就只能继续拖了。

  颜淮这边也收着了碳火,他握着笛子静立檐下,琢磨着宁清的那一句溯回,似久违的呢喃,多年前,又是何人在他耳边絮语这一声溯回。

  颜淮是宴止赐他的名姓,可溯回,是他忘却前尘后自留的字,那时上首的宴止反复咀嚼着这二字,问他:“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这可不是个好字啊。”

  “属下不知。”那时的颜淮刚被救回来,他仍是瘦弱,自身对遗失的过去也没什么想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潜意识中,为何要固执‘溯回’二字。

  宴止允了他,“名字不过是个称谓,你既喜,留便是。”

  “多谢主上。”颜淮拱手复拜,宴止只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这终南山的寒凉,不敌颜淮踏着腥风血雨走过十年半分。

  宁清,又在他遗失的岁月里扮演着什么?

  *****

  莫凌云在山下开起了煎饼摊子,他长得好,为人热情,手艺也好,生意可谓是红红火火。

  至少景容来时,莫凌云的煎饼摊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只想来看看自家徒弟过得好不好的景容止步摊前,被眼尖的莫凌云瞧见了,直嚷嚷着要给他烙饼吃。

  烙饼也就算了,一次被塞七八张饼这谁扛得住啊,而且是景容欲退又被莫凌云拉回来那种。

  当事人景容颇有些无奈,可师徒俩的互动,在旁人眼中,那就变了个味儿了。

  丰神俊朗的黑衣青年扯了那仙人袖,两人相视时,一切尽在不言中。

  月牙白的华服衣饰,偏朴素的浅玉头冠,在那公子身上都只能算是陪衬,他眼中点光似月华添色,瞧那黑衣男子时,本平淡的眸光不自觉软了几分,微抿起的唇亦扬了些弧度。

  这天上地下,他都应是无双清贵者。

  那黑衣男子亦是,他眼里似有星辉揉碎晕成明媚笑意,扬起的唇角没有分毫克制,露出颗小虎牙来。

  他自带些张扬炽烈,似能将清贵月下仙一同炽热,入我凡尘,知我红尘万丈无边风月色。

  他俩站在一起,无端契合。

  “师尊尝尝嘛,这跟刚刚的不一样的!”湿漉漉的,透着些亮光的眼神,像景容在城郊见过的讨食的小狗,可爱又可怜。

  景容对着这样的眼神总忍不住心软,结局就是被莫凌云继续强行塞饼;他还得保持不浪费的精神全给吃了。

  两人的互动也惹得摊边不少排队买饼或是看美男子烙饼的少女心碎,隐隐约约间景容只听见有人嘟囔原来俊俏公子都有主了。

  有主?什么有主?不,这饼没主。

  后边要不是那饼摊摊主急着收摊了,景容觉得莫凌云能烙饼到天荒地老,两人分手时莫凌云还十分诚恳地跟景容讲,等他再多学点吃的做法,回宗了他一一给景容做。

  景容很想拒绝,出口的话却成了好。

  终南山的初冬,还没深冬那么冷,但潮湿的雾混着不时拂过的山风,那就不是多穿点衣服能解决的事了,何况屋外日里常有艳阳高挂,时常让人有种屋内还不如屋外暖和的感觉。

  云景也下了趟山,回来时宁清正和景容煮着茶,她自顾自拉了个凳子坐下,又冲景容竖了个大拇指,开口道:“凌云师侄混得不错,在山下都能跟煎饼摊老板称兄道弟了。”

  前儿下山刚被莫凌云塞了七八个煎饼的景容一哽,故作平静道:“是么。”

  “我尝过了,味道相当不错。”一提吃的,云景就能笑个不停,显然,她是没受到莫凌云的同等待遇,例如疯狂塞吃的这种行为。

  “那闲暇时我们是不是该去捧捧场?”宁清含了些笑,给景容递了杯刚沏好的茶。

  “可。”宁清和云景不会知道,他们师兄说这句话时,内心的沉重。

  “对了,他们说终南观的三生树灵得很,要不我们有空去拜一拜?”云景喝着茶,又换了个话题。

  “三生树?”宁清一顿,“师妹莫要胡言,师兄修的可是无情道。”

  “哎,谁说三生树就要求姻缘啦,祈愿什么的也行的嘛。”云景不服,“我看最近去的人可多了。”

  “很灵吗?”宁清若有所思。

  “那可不。”云景哼哼了两声,“南思远那家伙亲口说的。”

  夜来景容房中灯火未灭,似在专注古籍内容。

  也不知是哪一瞬蒙面人破窗而入,提着剑便向景容刺来,景容一退,视线正对上那人,哪知他下一瞬便提剑挑了灯,屋内登时暗了下去,这利剑逐着景容闪避身影并不停歇。

  景容空手对敌,灯灭了对他视线影响不大,这蒙面人剑快而力足,若是闪避不及,被伤到也是未可知的事,两人打了半刻钟有余,一人急攻,一人稳守,再拖下去,不知何时是个头。

  莫约是懒得纠缠,景容并拢二指擦着那人剑刃而过,那人倒似怕伤景容一般想要收剑,下一瞬他手里的剑躺地上去了。

  景容一挥手,室内又恢复了灯火通明的模样,他看着那呆住的蒙面人道:“顽皮。” 【群像】几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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