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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清止要作为钦差去受灾最严重的南垂县调差情况的事情,已经在有心人的宣扬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以往京官钦差出使,无论关系如何,都是十里相送,而如今木清止除了梁氏和抽空出来的木仁之外,在没有其他人真心相送。而倒是那些看热闹看笑话的百姓不少,但也都一副不看好的表情。
她不在乎这些。
与皇甫宪一个从东门出发、一个从西门离开,注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相见了。她看着高入云耸的紫禁之巅、皇城之侧,已然有了一副小军队的模样。
那是皇甫宪的人,他正在迅速离开北国。
“清止,你这一去可要好好的回来,要学会察言观色,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适量一定要放清楚自己的位置,听从那些老人家的意见。”梁氏很懂这些官场上的事,对于那些爱倚老卖老,给外来人使脸色的人,她早年随着父亲游历没少见到这种神色。
点点头,木清止骑上高头大马,身穿紫红色朝服。承孝帝也不知道是特地给她添堵还是干什么,早早的就命人连夜打制了她头顶上的官帽,与那些男人们的纱帽不同。她的是纯金的,形如毕方鸟,用南海珍珠坠了步摇,走路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但却并不适合远行。黄金太重了,顶在头上赶路,简直就是受罪。
随着日暮。
她带着碧落以及那些不服从管教的虾兵蟹将,离开京城,前往受灾最严重的南垂县。
被大水侵蚀之下的南垂县早已经呜呼哀哉,那些难民等得心憔悴,却最后得来一个女钦差的消息。这对他们无疑是晴天霹雳,这不,南垂县县衙早已经被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非要让县令同意他们联合上书,对抗女钦差的意见。
原本吧,他们就是在等待着朝廷的救援。好不容易等到消息却是这样的,能不让他们生气么,试想,朝廷是为什么才派了个女钦差过来,不就是觉得南垂县的百姓死了也活该了吗,否则为什么不派人称‘小包拯’的谭青承过来,而是派了一个名不经传,不知道是什么鬼的女钦差呢。
因为百姓的涌起对抗,令县衙遭受到了无比的冲击。除了所有在任的衙役之外,县衙甚至花钱请了镖局的人过来,拦在县衙门口,以防这些灾民涌进县衙,造成混乱。这次朝廷派了木清止过来,县太爷简直就恨死了,好端端的派什么钦差啊,不是没事找事做么。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你们听本官说,朝廷没有放弃我们南垂县,此次前来的女钦差,乃是皇上钦点的安国公主。将来是要去大漠国和亲的,此次来我们南垂县,是救咱们于水火之中的,所以大家不要惊慌,回家等待救援的到来吧。”县太爷口干舌燥,却没能阻止百姓的暴乱。
他心中苦闷不已。
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有一点刷子的,除了在南垂县耀武扬威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用处,反而涂添百姓的负担。一直以来,自己管辖的南垂县就没什么问题,朝廷也从来没派过钦差,不过听说,这些个钦差所谓的视察,也不过是来享福的,在这些灾区搜刮民脂民膏,等待够了那么久,就可以随便编纂一个理由,上报皇上邀功,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也难怪这些百姓站起来抗议,女钦差?这可是开国以来第一次啊,别人不相信,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地被自家男人推出来,声泪俱下,“县太爷啊,若钦差大人来了,咱们这些人可就真的不用活了啊。女钦差能有什么用?难道是来给男人们煮饭的么,您瞧瞧那些大水把我们的庄稼都淹了,这在过一段时间,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啊?”
总之他们都认定,木清止一个女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更别说治理这么严重的水灾了。
县太爷早就对女钦差之事抱有不赞同的想法,只是他人小力微,没有办法跟朝廷提出意见。毕竟管辖地若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自己这个县太爷,也逃不了责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佯装着十分欢迎木清止到来的态度。其实今日百姓们闹起来,他心中也赞同不已,觉得木清止无法胜任。
但却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大家想过没有,朝廷能派一个女人下来治理水灾,那女钦差自然有本事的,反正事情已然成了定局,我们不如等待女钦差的到来,看看她对水灾有什么办法吧。”
都已经民愤了,皇上却……唉,小官没有话语权啊。
“县令大人,您这样说难不成我们就要等死了对吗?”
“就是,没准那什么女钦差就是靠着和男人睡才成为钦差的,镀金罢了,谁不知道啊,到时候顺理成章的嫁到别的国家,混点好名声,最后死的不还是我们这些百姓么。”一个中年男人不屑地勾了勾唇,深深觉得女人没什么用。
有了他的这句话,一些颇具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就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隐藏在人群中的两个戴斗笠的娇小身影稍稍压了一下边沿,然后退了出去,不参与这些人群的斗争。
走了很远,其中一个摘下帽子,很是生气,“这些边陲小县的人还真是讨厌,女人怎么了,难道他们不是女人生的吗?哼!要我说就应该让大水淹死他们算了,治什么水啊!”
“碧落,你这话说的可就有些仇恨了。这些百姓也不过是想要让生命得到保障罢了,生活在皇土之下,本来就不容易,交了赋税还要受到生命威胁,若是我,我也会这样和官府大吵大闹。”摘下斗笠和帽子,木清止微微一笑。
没错,这两个混迹在人群之中打探消息的就是木清止和碧落。
她们赶足了行程,比预计提前了好多天到了南垂县。趁着那些个兵卒们怨声载道的空隙,木清止便带着碧落出来,想要寻访一下附近的居民,问问他们有什么想法,却没料想,赶上了一出民逼官反的戏码。
“话虽如此,但小姐你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为的不就是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吗,若是换了别的钦差,恐怕这些押送来的赈灾银两,少说也要去掉一般。”碧落义愤填膺地说道,看着山洞里摆放整齐的银两,为了安全,她们选择了用石头代替队伍之中用的金银,而真的银两,则是在半路被碧落悄悄拿去皇甫宪在北国的势力托运,一直藏在这个山洞里面。
期间。
遭过一次劫匪,最终全员逃脱,那些劫匪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堆石头。
木清止笑了笑,看着碧落问道:“碧落,你有当过统领,带着手底下的人去战场厮杀么?”
“那是当然!”一提起这件事碧落就顿时挺胸抬头,骄傲极了,诉说着当年自己的丰功伟业,“我是家生子,许多人都认为我之所以能让王爷青睐,那是因为我爹是管家的原因,可其实不是这样。我十三岁就学武归来,在王爷手下统领着不少的士兵,上过好几次战场,都是凯旋而归!”
曾经的荣耀,她又怎么会忘呢。
能够统领士兵,是王爷对手底下的人最大的信任,而她甚幸没有辜负皇甫宪。
看着小丫头这如同孔雀一般的骄傲,木清止轻笑出声,“那你刚刚统领士兵的时候,又被众人所信服吗?”
“那是当……”碧落心急口快,反应过来后却讪讪笑了一下,“那自然是没有的,那些个士兵虽然都听命于王爷,可始终也是男人,被我这个女人所统领,难免有些愤怒和不信任。不过我用我自己的战功和武力彻底震慑了他们,从此以后他们见到我,也要恭恭敬敬的喊我一声碧落统领呢。”
她突然明白了木清止的意思。
虽是女儿身。
但只要能力到家,谁都会信服的。正如木清止现在这样,被南垂县的百姓们排挤不认同,可若是水灾顺利解决了呢?那些百姓还不是一样会恭恭敬敬的奉木清止为上宾么。
“嗯,没错,百姓们担心的,是不是因为朝廷放弃他们了,才把我这么一介女流派到南垂县治水。其实承孝帝的确有些欠缺考虑,直接把我派到这灾情严重的地方,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会失了民心,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碧落,如果这一次来的是皇子,治好了水灾,那你认为百姓会向着谁?”木清止点点头,碧落不笨,稍稍点一下她就明白了。
“当然是治理水灾得了民心的那个皇子,最有可能成为皇帝啊。”
想都没想,碧落就说了出来。
在大漠也不例外,依旧和所有国家一样,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如今,她算是明白木清止的意图了。在这里若是治水有功,等回到了京城,就算承孝帝亦或者李皇后想要暗中使手段亏了木清止,那也得看看南垂县数十万百姓的脸色。 媚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