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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合一突然又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幻境了。
接着又立即在心中责怪自己，为何又乱了心念？
这一切都不过是观世音菩萨为自己所设的幻境而已，都是不真实的。
包括刚刚不久前的那九个孩子，都是对自己的试探，可是那几个孩子是真是假？他却是分不清楚。
他不停地四处打量，除了上面的茫茫天际和下面的无边水面，一无所有。
天上无云，水中无鱼。
如果这里是幻境，那哪里是出口？
又如何能出去？
他想跳进水里，可看着这水，好似就在等着自己往下跳，因为水，就是自己唯一的路。
刻意留给自己的路，那自己定然不去走。
既然是幻觉，那自己就以不动应对万变，再也不管周围如何，自己就是不动，天荒地老也不动。
他再次警惕自己，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想，不去管这里是真是幻，也不去想这里是哪里，随遇而安。
再次默念心法，老僧入定。
周围无声，无风，安静的好像都不存在。
他觉得心神稳了许多，也只觉得入定半日有余了，这才睁开眼。
四周一切未有一丝变化，水面依旧无边无比，依旧平静如镜面。
程合一觉得有一丝温暖，抬头看，天上艳阳高照，阳光扎眼，却不热。
入定之前却是没有注意到，难道入定之前没有太阳？
他试着去想一下，没有任何印象。
大约是自己初到此地之时，心中躁烦所以才没有注意到。
太阳把这里映托的更像是真的了，特别是照在身上的温热感。
舟还没动，船桨依旧安稳。
敌不动，我不动。
周围一切，都是敌。
程合一再次入定，不停默念入定悟禅心法，心神渐稳。
又过了不知几许，程合一觉得眼皮之外光色缓缓变暗，直到全部变暗。
他再次睁开眼，天色却是进入是黑夜，天上艳阳也换成了皎洁的月亮。
月色明亮纯洁，照在水中有倒影。
倒影也衬托这个世界无比真实。
水中看月亮的倒影，水面更像是镜面了。
他想去伸手挖一捧水，看看这平静的水面若是乱了，倒影会怎么样。
但在心中又把自己制止了，要不动应万变。
月色皎洁，但这水上黑夜却不冷，只有凉爽舒适。
他再次闭上眼，继续入定。
又不知几许之后，再睁开眼，却见旭日在水面初升，壮观又耀眼，一丝温暖的感觉遍布全身，肩头上微微有几滴露珠。
继续入定，不动。
再入夜，日落月升，仍不动。
月落日升，还不动。
忘了时间，不记得日月交替了几多回，程合一也没有去记，任由这里唯一能流逝的东西流逝，就是光阴。
坐的越久，心神越稳，如果这里是世内，那世外的纷扰好像已经远离，如果这里是世外，那世界之内的嘈杂都已经与自己无关。
越久了，程合一心中越是平静，不再燥乱了。
不乱，就可以回想脑中种种了。
可脑中的记忆虽然清晰，却越发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了。
不过他心中依然平静，也不在乎那是幻觉还是真实了，或者这里是幻觉还是真实。
那自己在这里的意义呢？
只为在这里坐着吗？观世音菩萨把自己置于这里又是为何？
是观世音菩萨把自己送到这里的吗？
观世音菩萨真的存在吗？
自己在这里，不吃，不喝，不动，不想。
就是在这里，难道只为在这里？
只为存在于这里吗？
存在即合理吗？
想不透，就不想。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知道日月交替了几回。
分不清自己所处之外的世界是真是假，却也不用为那些纷乱动用心神。
即使这时间流逝到尽头，又有何妨。
自己在这里，只为存在于这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除了水，除了天，居然有了风。
程合一第一次感受到风的时候，他还在闭着眼，但笑了，轻轻笑了。
有风之后，他睁开眼，风吹得水面有了些许涟漪。
有风之后过了许久，天上有云了。
又过了许久，有雨了。
雨水打在程合一脸上，身上，他仍旧不动。
只是睁开眼，看水滴落入水面，有水花溅起了。
仍旧不动。
他分不清春秋，却能看出冬夏，因为水面有冰了。
结成冰的时候，他想踩上去，沿冰面而远走。
他又制止住了自己，如果想动，如果想走，为何不去划动那船桨？
如果这里牢呢？是自己关住了自己吗？
冰化了，骄阳又日渐温热起来。
这里夏日又骄阳但不热，冬日水结冰但不寒。
程合一还是坐着，只坐着，连站也不站了。
夏日任由雨打头，冬日不管雪封面，春秋不拍肩上霜。
风雨霜雪，有大有小。
程合一忘了，什么都忘了，忘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忘了自己要去哪里，连时间也都忘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在这，就是不动。
风雨霜雪都不会让他再睁开眼睛了，睁之无益，无用。
日月仍旧不停交替，光阴仍不停流逝。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鸟叫。
风声雨声之外，突然多了鸟叫声。
他这才睁开眼，朝鸟叫出望去，远处却是有了一处小岛，只有六尺方寸，却有一柳树，柳树之上有鸟鸣。
程合一开口笑了，笑得自己也不明所以。
他站起身，走到舟上的船桨处，划动了船桨，朝那小岛划去。
他动了，是因为他忘了，忘了为何会来到这里，为何会坐在这里，只记得不动。
现在出风雨之外有动物，他也动了。
到了岛边，他终于下了小舟，走上岛去。
站在岛上，只看一眼，就哈哈大笑起来。
抬头看柳树之上，一只飞鸟展翅飞出，飞出严密的柳枝，向天际而去。
程合一站在树下，不停大笑，但那鸟已经无影无踪。
低头看岛边水，水中不知何时也有了鱼。
他弯下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长须长发，全部花白，面皮褶皱连层，衣衫褴褛不遮体。
蹲到水边，看着游鱼，捧了一捧水。
他好像喝过这水，又好像没有。
见那鱼群在水中一直游，程合一突然跳入水中。
他忘了该不该跳，只是见这水中有鱼游动，他便想要游动。 都市仙神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