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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否认，现在确实不是原泽状态最好的时候。

　　青城的监督齐藤坐在板凳上沉默着，像个旁观者一样看比赛，说来大概有些讽刺，从她成为队伍正二传起，包括曾经的高年级在内的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无条件相信她的状态之中，就连以前的张间都没有能让队伍变成这样。

　　要说原泽和别人不一样，那肯定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在的，可是优势突出的同时，她的短板也非常突出，作为选手她或者是全能型的，即便不担任二传手也照样可以在其他任何一个位置上发光发热，正是因此，要她放下自己的“全能”去信任别人，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也许春高预选赛没有原泽会对青城的未来更好一些，齐藤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队长发个好球！”

　　第二局末终于轮到原泽的发球，对方为了这个时刻已经提前预备好了防守力最强的阵型。

　　身体比平时要僵硬，她感受到了自己被情绪影响的后果，原地跳了几下，她左右扭了扭脖子，然后将球高高抛起。手掌与排球触碰的一瞬间，原泽便在内心喊出一声“不好”，然而对手学校比她还要紧张一些，本是要出界的球，自由人的胳膊却碰到了，之后弹出了场内。

　　得了一分，还差一分。

　　“原泽，你清醒一点，这是比赛。”坂上稍带一些不满地看向了她。

　　“我知道，”她用力捏着手里的球，“我比谁都清醒。”

　　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赛程至今已经过半，球场上的原泽千寻从头至尾都没有笑过一次，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要怎么开口问队长一句究竟怎么了，当然她在赛场上的表现依旧是无可指摘，不过本身最喜欢上场比赛的人却一直是那样的表情，让整个队伍的氛围变得意外的很差，平时总是有原泽一起调节气氛，现在只有坂上一个人，她疑惑之余也略开始有些生气。

　　磕磕绊绊走到四分之一决赛要对上的是从未相遇过的九州强校，坂上绝不能忍受原泽以这个样子去迎战。

　　吃过晚饭，教练开了个会后，原泽又一个人出去夜跑，留在房内的坂上犹豫了许久还是跟着追了上去。

　　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原泽偏过头，微微蹙眉开口道：“怎么也来跑步了？”

　　“因为有话想和你谈谈。”坂上单刀直入一点不犹豫。

　　两个人在桥边停下，原泽转过身背靠着栏杆，昏黄的路灯照着面前队友的脸，这段时间好像自己完全没有留意她们的表情，作为自由人的坂上晴子到了高三身材依旧娇小，但眼神却变了许多。

　　——再怎么说，坂上也是队伍的大前辈了。

　　“明天的比赛，我希望你不要出场。”她的话直戳原泽的心。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原泽立刻站直身子。

　　“我没有，疯的人是你，”坂上抬着头，“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你不能让整个队伍给你陪葬，你太自私了。”

　　“你是觉得没有我，比赛能赢？”原泽握紧了拳头。

　　“看，你又开始了，”坂上冷哼一声，“奈奈学姐和花宫学姐跟你闹掰的事情你忘了吗，排球场上只有你一个人吗，原泽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前几天的比赛打成什么样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明知道中居还不能挑大梁。”原泽第一次回避了问题。

　　“那让全队人人心惶惶的你就有能力了？”坂上毫不退让。

　　之后是短暂的沉默，觉得已经无法继续交流下去的坂上没再继续说便转过身要回去。

　　紧握的双拳已经有些发麻，原泽对着她的背影说，“春高预选……今年我没办法参加了。”

　　瞪大了双眼回过头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原泽，坂上快步上前抓着她的衣服：“你说什么？”

　　“我要去跟队当陪练，秋季集训在世锦赛之后就开始，我已经跟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也就是说……”把话坦白说出来的原泽可算是冷静了一些。

　　“哈，”坂上笑出声来，“难怪你那时候问我怎么想张间学姐的事情，原泽千寻你是笨蛋吗！”

　　“笨蛋？”原泽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笨蛋是什么，要是你选拔通过了有机会进国家队呢，你居然还一个人藏着掖着，每天都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站在场上，要不是我们心理素质够强，青城早就输了。”坂上跳起来猛揉原泽的头，“就把这次当成你和我们参加的最后一次大赛，不后悔的拿下一次全国冠军，你想要飞多远飞多高都是完全可以的，你可是原泽千寻啊，所有人都等着你这个怪物早点出世呢。”

　　头发被揉乱的原泽，一边笑一边低下头说：“确实，我太蠢了。”

　　“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回去的路上坂上突然提到，“你的小男友还在等着你拿冠军回去呢。”

　　“喂——”原泽刷得一下脸颊就变得通红。

　　势不可挡，找回灵魂的青城绝对称得上这个词，那个在网络直播中笑着走上场的原泽千寻不愧是顶着TOP的名头拼到这里的选手。

　　月岛看着屏幕，回想起她在赛前对自己说的那句“你相信我吗”，对学姐的信任似乎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理由，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信念，月岛认为这是在和原泽相处中自己被改变的地方，他不相信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不要提信念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但是如果是她的，他就愿意去相信。

　　而逐渐地，当自己站在球场上的时候，某种很遥远却又很熟悉的情感涌了上来。

　　——我想我是很喜欢排球的。

　　走到这一步的原泽把坂上的话深深记在心中，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大赛了，人这一生会在不同的地方停留或长或短的时间，什么时候应该往前走，什么时候应该停下，她都应该想好，手足无措只会显得无能，而在事后再去后悔就更是废物才会做的事情，毕竟她就在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从来没有考虑过放弃。

　　拿下最后一局，原泽举起右手，同一年级的中居菜菜子笑着击掌。

　　“以后，就看你们了。”她这样说着，然后在中居托球的时候欣慰地看向了那个打出漂亮的直球的大岛由乃。

　　IH决赛落幕，青叶城西女排以漂亮的战绩登顶。

　　论坛上即时就上传了颁奖仪式上绑着头带站在队伍最前列的原泽千寻的照片，连护膝挡不住的刀口仍然让人无法忽视，却没有一个人再去提她的伤口。

　　来不及在东京多停留，闭幕式一结束，全队人就坐上了回仙台的车，春高预选赛在即，这段时间正是关键的时候，加上原泽之后立刻就要离队，为了让队伍习惯新二传还需要时间，教练齐藤可是绝对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了。

　　“回校之后所有人都回家休息收拾一下，”下车前齐藤站在门口对着大家说，“明天早上七点照常时间来学校训练。”

　　“是！”

　　此时满脑子想着某件事的原泽第一个就冲出了学校，听说了她的好消息的及川和岩泉本来还想着一起庆祝，结果只看到穿着队服飞奔的她的背影，一旁的坂上伤脑筋地摇了摇头，拍了怕二位竹马的肩膀说：“这会儿就是天塌了都跟她没关系了。”

　　明明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可能有些唐突，可是原泽就是这么一个总是跟着心走的单细胞，冠军的奖牌紧紧握在手里，兴奋而又紧张地坐在公车上，她从来没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走进一个人心里的这条路确确实实比她想得还要长。

　　傍晚前最后的一轮练习还没结束，月岛感觉到有些疲惫，弯下腰手撑着腿喘了两口气，可是同队的那个小个子还精力充沛地喊着“再来一个”，何况上一次的失败还留在脑海里，他也是不允许懈怠之意的。

　　那好，就继续吧！

　　夕阳余晖顺着排球馆开着的门窗爬进来，把外面的走廊和里面的地板染成一片亮闪闪的金色，距离开学还有几日的乌野高校除了一些运动社团还在训练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运动鞋与光滑地面摩擦的声音划破了黄昏的安静，却又并不突兀，飞奔着的少女的身影让洒在地上的金色翻腾起来，沾在她的发梢，她的衣角。而那头凌乱卷发下的一张笑脸，比什么都要耀眼而明媚。

　　三两步便跨过长廊，她在场边稳稳停住。

　　那身很明显不属于乌野的浅色队服让排球馆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向她。

　　脸颊由于奔跑而泛起一抹绯红，但呼吸的节奏却没有乱，原泽对着手里还拿着排球的月岛举起手，金色的奖牌抓在手心，却不如她的眼眸来的明亮，她总是能让人惊喜。

　　“月岛，”她顿了一下，“IH决赛，我赢了。”

　　“啊，我知道。”他貌似冷淡地回了一句，但已经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原泽向他走近了两步，然后开口道：“那么照约定，我们交往吧！”

　　——交……交往？

　　——她在说什么？

　　——我是不是听错了？

　　——原泽学姐跟这个家伙……

　　在场面即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月岛扔下球上前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留下因为震惊而全体被石化的乌野的各位在原地。

　　绕过走廊在教学楼后的空地停下，这时露出了一点伤脑筋的情绪的月岛笑着摸了摸原泽的头，开口说：“学姐这么做，冷静下来不会又觉得丢人把自己藏起来吗？”

　　看着面前原泽逐渐发红的耳朵，他想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我……我刚刚，”原泽用一双圆圆的眼睛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啊——你就当我什么都没做吧，忘了吧求你了。”

　　“可是，”月岛抬手将她的碎发梳到耳后，“说出口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原泽觉得自己可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我没……没反悔。”

　　“那刚刚学姐说了什么，我好像有些忘了。”她都快把自己藏进地底了，月岛还是不遗余力地逗着她。

　　原泽很是不情愿地哼唧了一声，扭头就要走。

　　“学姐。”

　　他开口叫她，原泽转过身，看到月岛对着自己做出了张开双臂的动作。脸上绷住的表情又变成了藏不住的笑容，然后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这个拥抱比曾经的每一次都要充满了爱意，明明是一次开始却像是一次再见一样。

　　从这以后，原泽千寻的小男友就是真正的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

　　只是月岛很明显能够时不时地感受到来自原泽某位后辈的充满了善意的眼神，说来也是，暑假集训的时候就已经看得出影山飞雄有多崇拜她了，真不知道女朋友太优秀到底算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他在为了春高挣扎的时候，原泽已经踏入到另一个世界了。

　　在离开队伍去东京之前，原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培养中居菜菜子上，就像张间当年对她做的那样，虽说跟教练提了要卸任队长的事情，但被齐藤和队友们严词拒绝了，那时大岛由乃非常认真地对她说道：“队长并没有放弃跟我们一起战斗不是吗？”

　　——是啊，我没说要放弃。

　　生田给她的那封信和从前学姐们送给她的护膝都被她用盒子收藏好放进来行李箱里，出发当日，原泽爸爸一反常态决定要开车送她去东京，坐在后座上，抬起头看着父母二人，再多的话已经说不完了，可能梦想永远都只是梦想，但最终放开手肯让她去撞到头破血流，她想自己应该感谢父亲。

　　这条路的确有些曲折，可她从来没放慢过奔跑的速度。

　　站在训练中心的大门外，拿着通行证的张间玲子向她走过来，原泽看着学姐突觉一阵莫名的鼻酸。

　　“原泽，欢迎你来。”张间如是说道。

　　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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