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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樱的水扬卖出了她这一批艺妓里最高的价格,之前那些她被攘夷浪人抓去糟蹋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先前对她垂涎三尺的那些客人后悔不及,对她又变得热情起来,花样倍出地向小樱本人献殷勤,也有人向老板娘提出想成为她的“旦那”,当然,只想找机会一亲芳泽的也不少。
只有三流的艺妓才会随便答应客人那样的要求。
既然现在小樱的行情又回来了,老板娘自然不会再做那种掉价的事情,反正小樱年纪还小,还有时间端着架子慢慢挑。
小樱也就趁着得宠,提出了自己的附加条件。
那就是如果有人想做她的“入幕之宾”,除了满足老板娘的要求之外,还要能堂堂正正用剑术打败她才行。
这样的条件,在岛原也是破天荒第一次。
但大部分人,包括老板娘在内,都没真的把这个条件当一回事。
小樱这么一个小姑娘,学剑还没有一年,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男人?
所以,他们只把这个当成小樱想出风头的一种小情趣,老板娘也没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大概只有新選组的人才知道小樱说这句话有多认真。
有次过来喝酒的时候,原田借着酒兴便凑到小樱面前来,问:“嘿,只要打败小樱就可以的话,不一定要只限定用剑吧?”
冲田将他推开一点,“左之你不要瞎起哄。”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原田不依地蹭回来,“为什么我不行?”
“就算你想,也要先打败我。”
“为什么啊?”原田又问,“为什么还得先跟你打?难道总司你也……”
“不要胡说!”冲田连忙打断他的话,“小樱是我的弟子,你想打败她,当然要先过我这关。”
“说反了吧?”旁边永仓探过头来,“一般情况,不是应该先打败徒弟,师父才会出马么?”
“不管啦。”冲田索性耍起赖来,“总之你们就不要添乱了。”
几个人都哄笑起来。
他们都知道小樱和斋藤的关系,本来也就只是开玩笑而已。但冲田在之后为小樱授课的时候便严厉了很多。
“我的弟子可不能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败。”他这么说着,连中间休息的时候也减少了。
而且山南来找明里的时候,也常常会顺带问起小樱的剑术功课,给她指点。
明里看着他们,忍不住轻笑道:“你们……这是摆明了想让小樱找不到‘旦那’吧?”
“不,我们只是知道她已经找到了而已。”山南这么回答,也露出温和的笑容来,“小樱已经可以算是我们新選组的媳妇儿了。”
他一向都把新選组当成一个大家庭,说这种话也并不奇怪。
就算她一时还不可能真的嫁给斋藤一,听到“媳妇儿”这三个字,也觉得格外温暖。
甚至比小时候坐在自家火塘边的记忆更加温暖。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她红着脸,悄悄想。
……真好。
到老板娘发现她挑的客人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打败小樱的时候,已经到了元治元年。
这让她十分恼火,但是却也有些无奈。
一方面因为她同意小樱那个条件大家都知道,如果她没有合适的理由就出尔反尔的话,以后就不好服众了。
再一点,小樱摆明是有新選组做后台的,上次水扬的事新選组没找她麻烦已经算是给过面子了,如果她对小樱逼迫得太厉害,谁知道那些人会做什么呢?
去年他们刚刚到京都,大家都拿他们没办法,现在他们已经在京都站稳了脚跟,连奉行所都不能对他们怎么样,普通百姓谁还敢去惹他们?
好在除此之外,小樱的收入还不错,隐隐有超过明里,成为下一代花魁的势头,而且她那个要用剑术决胜负的条件多少还吸引了一些好奇的客人。
所以老板娘也只能暗自把早早给小樱找个“旦那”的念头压下去。
小樱和斋藤见面的时候依然不多。
斋藤很少会单独来找小樱,顶多就是和新選组其它人一起来喝酒的时候见一面。也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看她。
他说过要娶她。但小樱有时候想到为自己赎身的金额,就有点绝望。不过,在每天听到他巡逻的时候像之前一样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她便又开心起来。
……只要他们心存希望一起努力,总会好起来的。她想。
见得更多的人自然还是冲田。
冲田依然教她剑术,虽然偶尔会半开玩笑地说,“再往后就没什么可以教你了呀。”但却依然一有空就过来了。
但与前一年相比,他和小樱一起挥剑的时候慢慢变少了,反而是坐在一边看她练习的时候比较多。
小樱偶尔会听到他压抑过的咳嗽,但每次她回过头想看,就会被冲田喝叱练剑的时候应该要专心。
直到那天冲田咳得太厉害了,虽然他努力想抑制,却依然止不住咳得弯下腰去。
小樱放了剑跑过去扶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问:“冲田先生你怎么了?”
“我没事。”冲田回答。
因为刚才那一连串的咳嗽,他的呼吸稍有点急促,本来白皙的脸颊带了一丝潮红,嘴唇也红得好像染了血。
小樱甚至怀疑他刚刚真的咳出了血,下意识伸手向他的唇抹去。
冲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情急之下也没有注意力度,小樱觉得手腕一痛才意识到自己这举动有点不太合适。
……既然她一开始就拒绝了冲田,这动作……也未免太轻佻了一点。
小樱低下头来,行了个礼,道:“抱歉,冲田先生,我只是……你咳成这样,真的没事吗?”
冲田笑了笑,松了手,重新坐正了身子,抬起头看向院子里仅剩的几枝樱花,“真的没事,我想也许只是因为花粉吧。”
……吸到花粉不是更应该打喷嚏么?而且樱花都快谢完了,哪还有那么多花粉。小樱本想这么问,但冲田跟着那句话,就让她把这问题咽了回去。
冲田问:“小樱你现在叫阿一的时候,是叫名字的吧?”
小樱点了点头,自从她在那个枯井的激情中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改口。
“左之,平助和新八他们,你也会叫名字吧?”
小樱又点了点头,“他们都很亲切,不自觉就……”
“那为什么一直叫我冲田先生呢?”冲田转过头来看着她。
小樱一怔,半晌才道:“你问为什么……你是我的师父啊。虽然我不能正式做你们道场的弟子,但该有的尊重肯定还是要有啊。”
冲田也跟着怔了半晌,才再次轻笑起来,“原来如此,我真蠢。”
“诶?”小樱一时倒不太明白他这是指什么。
但冲田也没有解释,只是又转过头去看着枝头的残花,讷讷道:“我也想听小樱叫我的名字啊。”
“总司……先生?”小樱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后面加上了敬称。
冲田一愣,然后卟地笑出声来,摆了摆手,“算了,称呼什么的,还是随你高兴吧。”
他这一笑,跟着又咳嗽起来。
小樱连忙去给他倒了杯茶,皱了一下眉,担心地道:“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这样咳下去可不行。”
“已经看过了。”冲田淡淡回答。
“那医生怎么说?”
“是肺痨。”
小樱手里的杯子摔了下去,茶水溅了一地。
冲田抬起眼来看着她,又轻轻笑了笑,目光平静如水。“我只告诉了小樱你哦。这件事情,可一定要帮我保密啊。”
小樱张着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这个病可不能继续劳累,一定要好好休息啊。应该跟近藤先生他们说的,他们一定会免去你的……”
“我就是不想他们照顾我。”冲田很平静地打断她。
小樱皱紧了眉,追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新選组的剑。”
这已经是小樱第二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不由得就沉默下来。
冲田继续道:“一把剑如果收起来放在阁楼上,那就什么也不是了。我不想有那样的人生。”
他的声音很平静,脸上依然是初见时那样温柔的笑容,目光里却像有一团火,像是随时会将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燃烧殆尽。
小樱在他身边坐下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所以小樱要帮我保密哦。就当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吧。”他像个孩子一般,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来,约定。连阿一也不要告诉哟。”
小樱觉得胸口就像有千钧巨石压下来,鼻腔一阵酸涩,但还是缓缓伸出了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樱花都谢了之后,很快就到了夏天。
京都将迎来一年之中最盛大的祭典——祇园祭。
虽然时局依然动荡不安,但却并不影响这从平安朝就延续下来的祭典如期举行。从五月里开始,各种仪式、祭拜、游行和表演便都早早的准备起来。
岛原当然也不例外。
艺妓们要在庆典上表演的节目与人选早已成了各家店与艺妓们明争暗斗的目标。
老板娘们自然将这类祭典当成最好的宣传,而艺妓们自己也抱有各自的目的。
年长的希望自己在祇园祭上的风采能为自己找一个归宿,至少能挽留住已经情薄意淡的恩客,年轻的则更不用说,都指望着能籍这次机会走红。
大家商议争论了很久,才终于将名单定下来。
小樱得到了一个独舞的机会。
老板娘很开心,这固然是她极力争取的结果,同时也是岛原对小樱的一个共认的肯定。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小樱,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努力练习,到时候千万不能出错。只要这次表演成功,那下一任花魁的位置小樱就毫无疑问地坐定了。
小樱当然也知道机会难得,她虽然并不在乎自己的名气和受欢迎的程度,但是能做花魁,当然也是好事。到时她就可以像明里一样,有自己选择客人的自由。再者说,身价提高之后,她能分的钱多少也有增加,虽然可能比起赎身的金额还是不够看,但……两个人攒钱总比一个人攒快。
所以小樱很主动地减少了每天上午练剑的时间,用来练习舞蹈。
但她觉得这样似乎对依然悉心指导她的剑术的冲田总司有些过意不去,所以特意向他解释了这件事。
小樱很不好意思地向冲田行礼道歉,冲田倒并没有生气,依然每天过来,然后坐在那里看她跳舞。
事实上,就算之前小樱练剑的时候,他也是坐在旁边看着。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作为小樱为他保密的条件,他在这里的时候,就只能好好休息。
冲田不愿意让新選组的其它人知道他得了肺痨,更不愿意大家因为这个而特意照顾他,所以小樱也只能这样变相地给他休息的时间。
冲田口中虽然偶尔会抱怨“小樱你不要把我当成病人啊。”“我还不到这么没用的时候吧”之类,但却没有拒绝。
从小樱问起他的病,已经过了几个月,但冲田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小樱也曾陪他去看过医生,再三确定他每天有乖乖吃药,但他的咳嗽还是越来越厉害了,有时还会发烧。
小樱几次劝他向近藤先生说出实情,却都被冲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冲田平时看起来温柔随和,但他决定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摇。
看着这温润如玉的少年一天天消瘦下去,小樱心头比病的是她自己还要难受,但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这一点伤感也不能表现出来。
这是冲田自己选择的路,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祇园祭很快便到了。
从月初开始,各种活动一直要持续大半个月。
小樱的演出很成功,接下来连续几天指名的客人和其它各种各样的邀请让她忙得分身乏术。
宵山祭的前夜也是如此。
都已经到了半夜,丹波依然灯火通明,客人们饮酒狂欢,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在老板娘的立场,当然巴不得他们再多喝一点,但小樱却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她向旁边的初桃使眼色让她帮忙掩饰,自己悄悄退出了房间。她要去将喝下的酒吐出来,不然只怕客人们还没回去,她就要先趴下了。
吐完之后,小樱也没有立刻回房间去,反而走向僻静的后院。她想稍微吹吹风静一静。整天都在应付各种各样的酒鬼色鬼,她的头都大了一圈。
小樱就在这时候看到靠在后门边的那个人。
现在时间太晚,估计后院的杂役们都去偷懒睡觉了,所以才让人从后面进来了。
眼下时局动荡,就算是京都治安也并不见得好,浪人盗贼都不少见,也经常有流浪汉和乞丐跑来乞讨。
“什么人在哪里?”小樱一面问,一面探头多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个人她认识。
正是见过两次,但后来去找却找不到人的坂本龙马。
小樱一惊,酒也醒了,跑过去叫了一声:“坂本先生。”
坂本龙马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竟然下意识便握紧了自己的剑。
小樱怔了一下,后退了一步,放轻了声音,又叫了一声:“坂本先生?”
坂本龙马像是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小樱,又看了看周围,“诶?吹雪小姐?这里……是丹波?”
小樱这才发现坂本龙马身上竟然有大片血迹,而且神色紧张,像是在躲避什么人。她点了点头,“这里是丹波的后门,坂本先生受伤了么?您怎么会在这里?”
坂本龙马又看了看她,却什么也没说,半晌轻轻笑了笑,道:“只是路过而已。那我先告辞了。”
他向小樱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小樱便听到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那边看看。”“别让他跑了!”的呼喝,她下意识已经上前一步,伸手就拖住了龙马的手,“坂本先生,请跟我来。”
坂本龙马怔了一下,“吹雪小姐,这……会给你添麻烦的……”
小樱笑了笑,没说话,先将他拉进门,将后门关上,然后才问:“坂本先生是受了伤么?”
坂本龙马摇了摇头,眉目间一片黯然,声音也低沉下来,“是别人的……”
“没受伤就好。”
小樱点了点头,让坂本龙马将沾血的外衣脱下来拿去藏好,然后便领着他一起回到了宴会的房间,甚至没再给坂本龙马回绝的余地。
好在她这时作陪的是个大宴会,十几个男人喝得东倒西歪,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多一个人少一个人。
坂本龙马一开始虽然担心会给小樱添麻烦,但他也并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见小樱镇定自若地做这一串事情,便也没再多话,进了房间之后索性就缩在角落里蜷起身子装醉。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丹波的大门和后门同时被敲开。
冲进来的男人清一色地穿着浅葱色的羽织,为首的人大喊了一声:“新選组,奉令搜查!”
领着新選组冲进丹波的是五番队队长武田观柳斋。
这个人并不是丹波的常客,多少却还是见过几次。但他这次冲进来却一点情面也不讲,凶神恶煞的。
老板娘有点惊慌地迎上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等是奉令前来追捕不法浪人的。”武田观柳斋根本懒得跟她解释,一挥手,身后几个队士就挨个房间查看起来。
这时已经很晚了,有客人的房间并不多,他们不多时就搜到了小樱他们所在的房间。
队士里有认识小樱的,打了个招呼随便看了几眼便退了出去。
“你们怎么回事?”跟在后面的武田观柳斋当即就喝了一声,“给我仔细地搜查!”
他身边的队士压低了声音轻轻道:“里面是吹雪小姐。”
武田观柳斋皱了一下眉,依然一挥手,“不管是谁,总之给我彻底搜查清楚!那个人跑到这里就不见了,一定是藏在这家店里。”
“可是……”那名队士还有些犹豫,“吹雪小姐是……”
“正是为了她的安全!”武田观柳斋道,“谁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队士们应了一声,再次进了房间搜查盘问。
小樱迎到门口,向武田观柳斋行了个礼,“武田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呢?”
武田观柳斋看了她一眼,道:“今天晚上那些攘夷党的不法浪人在池田屋密谋火烧京都,我们冲进去之后,有几个人从后门突围了,我们正在追捕。”
“火烧京都?!”小樱睁大了眼。
“是的,幸亏被我及时发现。”武田观柳斋的声音里有点压仰不住的沾沾自喜。
但小樱却完全没在意这些,她关心的是别的事情。
她伸手抓住了武田观柳斋的手,急切地问:“今天晚上的行动,你们全体都出动了么?有没有人受伤?大家都没事吧?”
“具体我不太清楚,我是负责外围的。”武田观柳斋有些不忿地回答。
这件事最开始是他在那家店里发现了武器火药和伪造的带有会津纹章的灯笼旗帜,但结果行动的时候,却只安排他守在后门,他本来就有些不满。但偏偏还因为人手不足被几名浪人突围出去。
虽然他们追上去抓了两个杀了一个,但还是有一名逃脱了,这更让武田观柳斋大为恼火。
他索性也就不理会小樱的追问,转去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客人。
那些人大半都已经醉了,有些人东倒西歪地躺着,剩下几个也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看起来这里的确没有问题,以吹雪跟新選组的关系,若是有人中途跑进来,她一定不会是这种反应。
于是队士过来汇报说没有发现不法浪人的时候,武田观柳斋也就点了点头,让他们去搜查下一个房间。
他们将丹波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没有发现。
武田悻悻然地带着队士们出去了。
小樱跟着老板娘一起,将他们送到门口。
老板娘长长叹了口气,抱怨道:“这个世道……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哟。”
小樱担心着房间里的坂本龙马,也没应声,向老板娘行了个礼便返回了房间。
被新選组这样一闹,客人们自然没有继续喝酒的兴趣,何况他们本来也就喝得差不多了。稍微清醒一点的人付了账,让老板娘给那些醉得走不动的人安排个房间,等他们明天早上酒醒了再回去。
坂本龙马本来要走,被小樱留下。
小樱压低声音悄悄道:“他们还在外面搜查,现在反而是这里最安全,坂本先生不如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
坂本龙马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小樱特意让人给坂本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老板娘并不认识坂本龙马,只以为小樱对这位客人有好感,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所以不疑有他地让人照办了。
小樱给坂本龙马泡了茶送去。
房间里没有其它人,坂本龙马自然也就不再装醉。他端端正正向小樱行了个礼:“今天晚上真是多谢吹雪小姐了。”
“坂本先生不用客气,我并没有做什么。”小樱连忙扶住他。
坂本龙马抬起眼来看着她,却微微皱了一下眉,“但是……吹雪小姐为什么要救我呢?”
小樱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缓缓倒了一杯茶。
坂本龙马皱着眉犹豫了一会,还是继续问道:“吹雪小姐跟新選组的关系的确很好,也是真的在担心他们……为什么却要帮我逃避他们的追捕呢?”
小樱端着茶递过去,一边轻轻道:“他们是很好的人。所以我并不想他们受伤……但,我也不希望坂本先生被抓住。山南先生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想法,如果你被他们抓住的话……”她顿了一下,轻轻笑了笑,道,“跟新選组的各位比起来,也许我对坂本先生并不了解,但是,一个希望每个日本人都能笑着生活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
坂本龙马接过茶,神色黯然,半晌没说话,最终只是自嘲地笑了声。“我只是个笨蛋而已……”
“不,我觉得应该会有那么一天的。”小樱又笑了笑,“只是,也许那需要更多人一起努力才行。坂本先生要走的路还很长,可不能在这里停下来。”
坂本龙马像是十分意外,端着茶杯,张大了嘴看着小樱。
小樱垂下眼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说他要娶我。但他没有钱,我稍微估算了一下我的身价,只怕他再过几十年,也未必能帮我赎身。”
坂本龙马依然安静地看着她。
小樱又笑了笑,道:“但是,你看,我还是希望能够跟他在一起,哪怕每天一文一文的存,总有一天能够存够的。哪怕到时候我们都已经老得白了头发,我也总能够跟他在一起。”
坂本龙马放下了杯子,再次正经向小樱行了个礼,笑了笑,“吹雪小姐你真是让我惭愧。”
“坂本先生你这样说就太抬举我了。”小樱抬起眼来看着他,道,“我想,也许你今天只是一时心情不好而已。”
坂本龙马静了很久,才轻轻点了点头,道:“吹雪小姐还记得龟弥太吗?上次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小樱点了点头。
坂本龙马道:“他死了。就是今天晚上,在池田屋后面,被新選组的人杀了。”
小樱一怔。
在她听到今天晚上有战斗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斋藤冲田他们有没有受伤,但是……
若他们毫发无伤,那么受伤乃至送命的就必然是另一方的人吧?
她本来对长州的浪人们并没有好感,但是……不论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坂本龙马,还是只见过一面的望月龟弥太,以及买下她的水扬的高杉晋作,却都并不是恶人。
他们……也只是一群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的人而已。
“也许我的确是太天真了。”坂本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改革这种事,永远都避免不了牺牲……”
小樱咬了一下唇,轻轻打断他,道:“……你们,真的要在京都纵火?”
坂本摇了摇头,“他们的会议内容我并不清楚,我不是与会人员。我本来只是想找到龟弥太,劝说他和我一起回海军操练所。如果他们真的想这么做……”他说到这里顿下来,两道浓眉皱起来,然后一拳捶在地上,“真是愚蠢之极!”
小樱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是个跑腿的佣人,在外面叫道:“吹雪小姐,有位新選组的大人要见你。”
小樱又吓了一跳,坂本也紧张起来,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剑。
小樱吸了口气,勉强笑了笑,道:“我先去看一眼,坂本先生你……见机行事吧。”
坂本龙马点了点头。
小樱便拉开门出去。
她才刚走到楼梯口,那名身着浅葱色羽织的高瘦男子已匆匆走上来。
是斋藤一。
小樱松了口气,笑着叫了声:“阿一。”
斋藤一停下来,上下打量她,然后像是也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小樱同时也在打量斋藤,他的羽织上溅了血,但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小樱又笑了笑,道:“我听武田先生说了今天晚上的事。大家都没事吧?”
斋藤却微微怔了一下,目光左右游移,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这不太对劲。
斋藤平常也不太说话,但从来没有这样目光躲闪,他的眼神一向平静坚定。
小樱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轻唤了一声:“阿一?”
斋藤这才道:“我们死了好几个人。藤堂也受伤了。”他顿了一下,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冲田的情况很不好。”
小樱一怔,抓紧了他的手,“冲田先生怎么了?受伤了?伤势很严重?”
“不是剑伤。”斋藤道,“但他吐了血,现在还昏迷着。”
……他的肺痨!
一定是战斗让他的病情恶化了!
小樱只觉得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空了,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斋藤连忙伸手扶住她。“小樱?”
“为什么会这样呢?”小樱靠在斋藤的臂弯里,喃喃问。
为什么明明都是好人,却非得这样厮杀呢?
龟弥太死了,冲田又……这样的牺牲,真的有必要吗?
斋藤没有回答,只是收拢了手臂,抱紧她。】 请君我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