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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樱的晚归着实挨了老板娘好一顿骂。但因为她确实扭伤了脚,倒并没有其它的惩罚,也算是顺利过关。
第二天她的脚踝就肿了起来,既不能跟着明里去招待客人,也不能去上舞蹈课,只能自己呆在房间里练习三味线。
初桃和千代过了两天才偷空来看她。
初桃很担心地看了看她的脚。“那天我们担心死了。”
“就是啊。差点以为你被那些乡下浪人抓去了,听说他们的屯所就在壬生寺里呢。”千代说着吐了吐舌头,“还好只是扭到脚。”
小樱笑了笑,道:“没什么啦,已经快好了。你看,走路已经不痛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般,她站起来走了两步。
虽然不如之前敏捷,至少没有再一瘸一拐。
“你就是爱逞强。”初桃拉她坐下,笑着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小樱呵呵笑着,继续拿起三味线来一面弹一面跟姐妹们聊天。
千代道:“小樱你知道小百合已经是正式的艺妓了么?”
“我听说了,怎么了?”
“她真惨,第一次正式招呼客人,就是壬生浪士组的人。”千代口中虽然说惨,但神情里却有几分幸灾乐祸。
“也不能这么说啦。”初桃道,“我倒是听说那些客人出手挺阔绰的。”
“那又怎么样呢?”千代嘟起嘴,“我偷偷去看了一眼,的确都是些乡巴佬,又土气又粗鲁,根本就不懂得欣赏。给他们跳舞,还不如去跳给狗看。”
“其实他们也……”
小樱本想为他们分辩。壬生浪士组里也并不都是大家说的那样凶神恶煞,也有温柔的人。
像冲田那样。
就算是斋藤一……至少在他背上的时候,小樱还是觉得十分安稳可靠。
她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那样厌恶他们。
其实就像冲田说的,壬生浪士组的人……并不是怪物,他们也会跟大家一样去看狂言,也会为了亲人的消息雀跃欢喜,也会欠别人的人情,也会有做错事的忧虑。
就像她,就像这世上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
不过想想其实她也只见过他们一面,要说真正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只怕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且要是让人知道她认识那些人的话,那天的事情只怕就没这么轻易掩饰过去了。
所以小樱说到一半又闭了嘴。
“也什么?他们是指谁?”千代追问。
小樱笑了笑,道:“我是说,其实他们也是客人,如果要我们跳舞,那也没有办法吧?”
她这样说,自己觉得有些可笑。亏她那天还跟斋藤一说教,说什么不想越错越多,最好一开始就坦白。
但其实谁又没有一些需要隐瞒的事情?
“嗯。”千代叹了口气,“要是能像明里姐姐那样可以自己挑客人就好了。”
“那是因为明里姐姐受欢迎,好多有权有势的客人追捧她。所以老板娘也不敢得罪她。”初桃笑起来,“你?没可能的。”
千代有些认命地又叹了口气,“也许将来小樱也可以吧?”
小樱本来在想自己的心事,也没注意她们在说什么,这时听到她们提到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来应了一声:“啊?”
千代噗哧笑出声来,自己摇着头道:“不行不行,就这个呆样,是做不了花魁的。”
小樱这才意识到她们在说什么,连忙也摆了摆手,“我怎么可能?再过十年,我也比不上姐姐一根指头。
初桃静了下来,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再过十年,我们就老了。”
她和小樱同年,年轻轻的,说这种话似乎有些可笑。但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其它两个女孩也不自觉地闭了嘴。
十年后,她们不过二十六七岁。
但作为艺妓,却的确已不算年轻了。
这一行里,谁也没有十年如花岁月。
就算是这些十几岁的学徒,也深谙这个道理。
小樱转头看向窗外。
院子里的樱花已经开了,风吹过的时候,会有花瓣随着风晃悠悠飘到墙那边去。
她看了很久。
然后低下头来,重新拨响了手里的三味线。
那天稍晚一点的时候,老板娘来看了小樱。一方面是看她脚好了没有,一方面是找明里商量,是不是应该让小樱成为正式的艺妓了。
她们的老板娘叫近江,是个四十来岁的枯瘦女人。以前也曾经是艺妓。
在岛原这种地方,这就像是一个循环。
年轻的时候被卖进来,努力赚钱还债,这个债不单是自己的卖身钱,还有自己的吃穿用度,各种课程的学费。等到还清之后,人也就老了。一辈子耗在岛原,除了艺妓的技能,什么也不会,依然只能继续吃这碗饭。有些人能够成为教习乐器舞蹈的老师,有些则会被老板娘收作养女继承那家店,或者自己开一家,再买些年轻的小姑娘来。
但就算这样,也算是极幸运的待遇了。大部分艺妓甚至都看不到自己老去的那一天。
明里斜眼看了小樱一眼,轻笑道:“还不急。”
“你看连小百合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小樱各方面都比她好,应该也可以了吧?”老板娘劝说道,“而且我看她在客人们面前的人缘也很好,这几天养伤,都有不少人在问哩。”
明里喝着茶,淡淡道:“那您是想要一个像玉叶那样的货色,还是想要一个岛原的花魁?”
玉叶是小百合的姐姐,虽然年轻时也曾风光过,但现在已经并不太受欢迎了,跟明里自然更加没得比。
艺妓之间的姐妹,其实说是师徒还更合适。
姐姐要负责查看妹妹的功课,教她各种规矩礼仪,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客人,为她铺好要走的路。而当这个妹妹开始成为正式艺妓开始赚钱之后,便要从自己的收入中抽出一部分来供奉给姐姐,一直到死,或者某一方不再是艺妓。
每一个艺妓都是这样被带出来的,所以她们在挑选妹妹和为她安排的时候,也十分慎重。
老板娘听到明里这么说,自然也就没有再说这件事。寒暄了几句之后,试探性地又提起另一件事来,“明里小姐,是不是也该考虑找一个‘旦那’了?”
“旦那”,是女子对自己丈夫的敬称。老板娘当然并不是想明里结婚,艺妓是不能结婚的。就算有人愿意为明里赎身脱籍娶她,只怕老板娘现在也不肯放弃这棵摇钱树。
在这里说“旦那”,是指供养人。这个人会与艺妓在一段时间里保持类似“夫妻”一样的关系,为她举办宴会,为她置办衣饰,为她打点各种日常花销。但并不是真的结婚,他邀请艺妓出席宴会或者表演的时候,依然要支付相应的费用,而艺妓们也依然会接待别的客人,只是“旦那”可能会享受一些特殊的待遇而已。比如留下来过夜,或者在邀请上的优先权。
所以,对老板娘来说,如果明里能有一个“旦那”,就表示她每个月都会多出一笔固定收入。所以她很热衷于这件事,甚至开始向明里说,哪位大人已经托她来问明里的意思了,哪位先生又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明里只是静静听着,半晌才轻笑了一声,也只是淡淡回答,“还不急,再看看吧。”
老板娘虽然很心急,但明里这么说了,她也就只能轻轻应了声。
现在明里的确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光芒万丈。不但丹波,就算整个岛原,也在她的明媚艳光照耀之下。跟她闹得不愉快对自己和丹波都没有一点好处。
老板娘出去的时候,很和气地拍了拍小樱的脸,说了句:“你可要争气啊。”
小樱乖乖应了声,送了老板娘出去,转过身来,却看到明里靠在窗前发呆。
小樱叹了口气,道:“姐姐你好厉害,你在这里老板娘都不敢大声说话,如果只有我的话,她一定已经叫人拿鞭子来抽我了。”
明里笑了笑,道:“所以你要争气。”
小樱微微一皱眉,“怎么姐姐也这么说?”
明里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因为在这里。只有花魁才能挑客人。”
……但也只是能挑“这一个”或者“那一个”而已,并不能挑“去”或者“不去”。
后面这半句,明里没有说出口。
小樱终归要去招待客人,她自己终归也要让一个男人做自己的“旦那”。
拖得了今天,拖不了明天。
这就是命。
小樱再见到壬生浪士组的人是几天以后。
她和初桃一起上街帮姐姐们买东西。
本来像这样的跑腿,女佣去就行了,但小樱自己主动要求帮忙,明里也知道她是因为这些天脚受伤闷坏了,也就由得她去。
她们在路边的茶店歇脚时,便正碰上壬生浪士组的巡逻。
路上行人纷纷闪避,初桃也拉着小樱移动了位置背过身去。
“小樱。这不是小樱吗?”
但偏偏有人叫了声,声音温和清爽,像是大念佛会那天的少年。
小樱回过头来,果然看到冲田总司正站在路中,看向这边。
他今天还是一身白衣,但是外面罩了件羽织,是被小百合和千代嗤之以鼻的浅葱色山形纹,但跟他却意外地合衬,看起来清新爽朗。长发用绳子束在脑后,也束了护额,让他漂亮的面孔多了几分英武之气。但眼神依然很温柔,清澈明亮。
小樱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见他,连忙站起来,低头行了礼:“冲田先生。”
“哎呀,不用这么叫啦。”冲田总司摆了摆手,笑得眉眼弯弯,还是那天温和的少年。“我听阿一说你的脚扭伤了?一直想去看你,他又不告诉我你住在哪里。现在没事了么?”
“托您的福,已经好了。”小樱轻轻回答。
冲田总司皱了一下眉,“怎么好像突然生疏了很多?那天回去挨骂了吗?”
虽然那天的确是挨了骂,但小樱这时拘谨,倒并不是因为那个。她也并不讨厌冲田,而是冲田总司这么一找她说话,几乎整条街的目光便都悄悄落到了这里,实在并不是一件让人好受的事情。
但浪士组的人却似乎并没有这种自觉。
冲田总司后面一个高大的男人跟着就凑了过来,“什么什么?总司你认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吗?”
另一个少年也叫起来,“啊,是大念佛会那天那孩子。”
他们今天也是四个人一组。除了冲田总司之外,另一个少年小樱也见过,就是那天跑来找他回去的人。他个子比冲田高一点,脸稍有点长,但却十分端正,眉目间似乎还有没来得及退去的稚气,却努力地显出老成的样子来,看起来明明也比小樱大不了多少,却要管她叫“那孩子”。
冲田笑了笑,侧过身来介绍:“这位是藤堂平助。这是原田左之助,永仓新八。这位是小樱姑娘。”
原田左之助就是之前那个大嗓门的高大男子,长相粗犷,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敞着,露出大半结实的胸膛。永仓新八跟在他后面,个子矮小,但看来却十分精干。他们看起来年纪比冲田他们大一点,但依然十分年轻,浑身都散发着青春的朝气。
小樱一一见过礼,其实心头却有点莫名。
介绍这些人给她做什么呢,难道以后还能常来常往?
永仓新八向小樱回了礼,一面打趣冲田,“近藤先生一定会很欣慰的。天才剑士总司先生终于也到了对女孩子感兴趣的年纪了。”
“土方先生会更欣慰才对吧?”
“说得也是,不过,这样的小姑娘还是不要让他看到比较好吧?”
“诶?土方先生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看到?”
两个年长的男子对视一眼,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平助你还小,不知道也罢。”
“什么嘛。”
冲田有点无奈地看着他们:“喂,我说,你们不要胡扯了。不是那种关系啦。”又转过头来向小樱赔礼,“抱歉,都是些一起练剑的粗人,喜欢乱开玩笑,小樱你不要介意。”
比起平常跟着姐姐见到的客人,这种程度的玩笑实在也算不了什么。但他这样一道歉,小樱却不自觉地窘迫起来,微微红了脸,低下头来,轻轻道:“各位……是在巡逻中吗?”
“嗯。”冲田大概也看出来小樱的心情,笑了笑,道,“我们得继续往前走了,以后再见吧。”
小樱点点头,又向他们行了一礼,“再见。”
冲田回了礼,但拖着藤堂平助继续向前走去。
原田左之助笑眯眯地向小樱多说了一句“我们住在壬生寺,小樱你有空就来找我们玩嘛。”然后才跟上去,一面追还一面嚷:“急什么?巡逻哪天不一样啊?大街又不会走,难得有个姑娘肯跟我们聊聊天的。”
看着他们走远,小樱才松了口气。
周围的行人商家似乎也松了口气,然后便用各种奇怪的目光打量这个跟壬生浪士组的人有交情的少女。
小樱觉得很不自在,正想叫初桃早点回去,却发现初桃依然在看向冲田他们离开的方向,神情呆滞,双颊泛红,目光却像星星一般闪闪发亮。
“初桃?”小樱试探地叫了一声。
初桃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握住了小樱的手,“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些人的?”
“呃,那个……”小樱迟疑了一下,让初桃答应保密之后,才把那天看狂言的时候碰到冲田的事说了。当然,还是跳过了斋藤的事没说,只说自己后来扭伤脚,也是浪士姐的人送她回去的。
“真好。”初桃赞叹着,双眼又开始闪闪发亮。“他们都好帅哦~那个叫冲田的少年真是个漂亮的人。后面那个叫原田的也好有男子气概,就算是藤堂和永仓,也算得上是俊朗的男人哩。”
小樱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刚刚那些名字她都没有记住,初桃竟然记得一字不差。
初桃又叹了口气,目光就像春日里被风吹皱的湖水,“真是不明白千代的眼光,如果能够招待这样的客人,又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小樱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冲田他们走的那边,大街的另一端,远远还能看到浅葱色的衣角翻飞。
但……他们也会去岛原么?
心中像是突然有什么纠结在一起,闷闷地发疼。
小樱并不希望在丹波看到冲田。
她喜欢冲田的眼睛,看起来那样清澈单纯,她觉得有那样干净的一双眼睛的人,真不该到岛原那种污秽的地方去。
同时,也许,在她心底某个地方,也同样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浓妆艳抹声色事人的样子。
虽然明里并不想让小樱太早登上艺妓的舞台,但当一个绝佳的机会出现的时候,她也不会放过。
那是一次赏樱宴会。
从举办的人,到邀请的客人,都是京都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在这种宴会上,艺妓的表演当然只是余兴节目,但却是每个艺妓都梦寐以求的机会。如果能够得到哪个大人物的赞赏,哪怕只是随口一句,都足以令她身价倍增,甚至可能成为一生的资本与荣耀。
明里被请去在这个宴会上跳舞。
托她的福,丹波其它的人也有了出场的机会,而小樱理所当然成为了为明里伴舞的人。
她们盛妆打扮,在女佣和老板娘的陪同下,坐着轿子前往那位大人物的宅阺。
小樱还是第一次穿上如此隆重的衣服,金色的织锦腰带系得太紧了,让她有一点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隔一会就悄悄挑起帘子来透气。
离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她便不时看到路边有不少带着刀的人,神色各异,形迹可疑。近了之后,便有全副武装站岗的卫兵。
艺妓们是从后门进去的。
下了轿子之后,小樱甚至还看到附近站了好几个穿着壬生浪士组的浅葱色羽织的男人。
小樱本想低着头快步走进去的,但是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些人里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冲田总司不在。
但是斋藤一在,而且正站在门口的右边。他的表情很严肃,薄削的唇抿得紧紧的,手就放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锐利地扫过走近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只要发现不对,马上就会拨出刀来。
小樱与他目光一触,不由怔在那里。
上次她没在冲田他们面前说他替人收账的事,他也没对冲田说她是艺妓的事情。这时再见面,虽然他看起来依然阴沉凶狠,但小樱也就并不像之前那样怕他,以而好像有了一种分享过彼此的小秘密之后的亲近感。
这样想着,她向斋藤轻轻笑了笑。
斋藤却微微错开眼,避开了她的目光,一面向他们一行人点点头,让开了门口。
明里当先向里面走去。
小樱连忙跟上,却又在走过斋藤身边时回眸看着他。
斋藤的目光已落到别处,似乎从来不曾见过她一样。
小樱抿了抿唇,低下头跟上姐姐的步伐,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从轿子里下来了,却觉得胸口更闷了。
进入主人家安排让她们休息准备的房间,另一个艺妓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道:“吓死我了,怎么这么多卫兵?”
“就是啊,竟然还让浪士组的人担任守卫。”
“听说是因为今天的宴会上,会津大人也要出席。所以临时增加了守卫。” 老板娘解释。
今天这里聚集太多大人物了,当然也会有其它人听到风声,现在局势动乱,会发生什么事都说不定,小樱之前在路上就看到不少可疑的人,所以加强守卫也是正常的事情。
老板娘解释完还不忘叮嘱,“你们都给我认真点,千万不能出错。”
“诶?”
“真的么?”
几名年轻的艺妓显然被前面那句话震撼了,都顾不上后面的叮嘱,追着老板娘问,“您见过那位大人吗?他长什么样?”
她们这里说的那位大人,是指会津藩主松平容保,如今正担任着新设的幕政参以及京都守护职,年轻有为,是如今日本最风光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当然,也是不少仕女小姐们的梦中情人。
老板娘被她们问得不耐烦,沉下脸来,“都给我稳重一点。今天谁要是出一点错,回去我剥了她的皮。”
艺妓们这才收敛了些,低下头来应了声,“是。”
明里这时反而笑了笑,道:“不用太紧张,像平常那样就行了。把他们也当成普通客人就好。”
“普通客人?那位大人耶!”
“也只有明里小姐你会这么说吧。”
小樱也点点头,虽然她也跟着明里见了不少有身份的客人,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场合和这样的人物,她也是第一次见。
明里却丝毫不以为然,眉目间依然一片淡然,轻声道:“……也不过只是客人。”
小樱努力想模仿姐姐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但却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尤其在出场之后,看到主席的右边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的时候,她吓得几乎就一脚踩住了自己衣服的下摆!
……这到底是个什么宴会?
壬生浪士组,松平容保大人,还有外国人。
后面的老板娘当即就沉下脸来,明里也递过一个责备的眼神。
小樱连忙收拾好情绪,将全副心思都放到舞蹈上来。
那是她跳得最辛苦的一场舞。
这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院中樱花随风飞舞,但随着音乐起舞的小樱却绷紧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她很努力地想做到跟明里一样优雅从容,却只感觉自己每个关节都是僵硬的,汗水沿着自己的背脊一点点滑下,又粘又痒,但小樱却完全顾不上。
……她看起来一定像个小丑。
……给姐姐丢人了。
……回去一定会被老板娘打。
……也许挨打还不算是最后的惩罚。
……她浪费了这样一个机会。
……彻底搞砸了。
这些想法来来回回的折磨她,小樱一回到休息的房间就直接哭了出来。
明里看着她,却并没有要安慰她,只是很平静地问:“哭什么?”
小樱抽泣着,答不上来。
明里还没说话,有个人跑过来把阴沉着脸的老板娘叫了出去,半晌之后,大家听到老板娘的声音骤然高了起来,“什么?容保大人要见她?”
“是的,请快一点。”
老板娘转过身来,一脸激动地叫道:“小樱,快点快点,容保大人……”话没说完先看到小樱的脸,便怔在那里,“你的脸……”
小樱本来也像其它艺妓一样,化着精致的妆容,但刚刚她这一哭……脸上的白粉自然被冲得一道一道,眼角的红妆也晕开了,总之乱七八糟糊成了一团。
老板娘连忙叫人帮她洗脸补妆,虽然他们也带了相应的用品,但这里总不如店里方便,一时间几个人都手忙脚乱的。外面那人还在催促,“请快一点。”
“抱歉,她这个样子是不能去见大人的,太失礼了。”
“难道你们要让大人等吗?”
“可是……”
结果还是明里直接将小樱脸上的残妆都擦了个干净,然后便笑着将她向门外一推,“去吧。”
老板娘睁大了眼,“这怎么可以?”
明里只是轻轻一笑,“她可以的。”
于是小樱就那样穿着汗湿的衣服,素面朝天地被领到了松平容保身边。
小樱已经不记得松平容保的样子,或者她当时根本就没敢抬眼看他,她印象里只记得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声音很温和。
他问她:“怎么了?刚刚哭过?”
小樱的眼睛还是红的,知道没办法掩饰,也就乖乖点下头。
他又问:“为什么?”
小樱轻声回答:“舞没跳好。”
那位大人呵呵笑出声来,半晌道:“……挺可爱的。”
小樱听不出来这是夸奖还是取笑,也就只是又行了个礼。
他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让她为自己斟酒,然后问:“你叫什么?”
“小樱。”
他重复了她的名字,笑道:“很可爱的名字,不过就太普通了一点。”他端着酒盏,看向院中的樱花,“不如以后就叫吹雪吧。”
从那一天起,她就从一个叫做“小樱”的艺妓学徒变成了声名大振的艺妓新人“吹雪”。】 请君我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