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猫住的城市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回到广尾圣特雷沙公寓后,老爸也很少开口。
「幸好他没家人。」老爸一脸苦涩。
「凉介,中国安全部欠你一个人情。我们竟没发现内部有叛徒。」翡泪出声。
黎明前,岛津先生满脸倦容地出现。
「六本木清理完了吗?」
「对,就当黑道火拼处理。冴木,那餐厅老板是你的老友吧?」
「嗯,司法解剖结束后,通知我一下,我会帮他办葬礼。」
岛津先生点头。
「翡泪。」
老爸催促道,翡泪从皮包拿出梅本的笔电。
「我会找人分析。」岛津先生接过。
「应该能找到波波夫、梅本与俄罗斯黑手党勾结洗钱的证据。」老爸说。
「三浦的事呢?」我问。
「三浦?」岛津先生望着我。
「笔电里找到一个地址,那里有游艇码头及度假公寓,或许是梅本他们目前的藏身处。」
「我会派人调查。」
「等一下,」老爸喊住岛津先生。「有没有查到尼可的下落?」
岛津先生摇摇头。「虽然侦讯过在白金逮捕的那些家伙,但他们口风很紧,仍不晓得B据点在哪里。」
「要是到三浦抓梅本和波波夫,反而让尼可带走莫利斯,事态只会更加恶化。不如放波波夫他们自由行动,还比较容易找到莫利斯。」
听完老爸的话,岛津先生陷入沉思。
「你想想,最危险的情况,就是核弹落入尼可手中。波波夫和梅本拿到核弹,顶多拿去卖钱。」
老爸说完,看着翡泪。
「中国政府呢?如果发现核弹,会要求日本政府归还吗?」
翡泪摇摇头。「怎么可能,中国政府在公开场合会否认所有关系。一旦找到核弹,先破坏引爆功能,后续交由日本政府处理。这是我接到的命令。」
「机场附近已加派人手。除加强留意持『罗德诺夫』名义护照的旅客,同时严格盘查外貌特征相似的入境外国人。为防止尼可绑架莫利斯,也请霹雳小组随时待命。」岛津先生说明。
「尼可知道警方已控制他们的旧据点,应该不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机场。飞机上无法通讯,莫利斯大概不晓得女儿早就逃离尼可的魔爪。所以,莫利斯入境后,哪一方人马最先与他接触,将会影响到他的下一步行动。」老爸分析。
「情况对波波夫他们较有利。莫利斯入境后,应该会立刻跟梅本、波波夫联络。」
听我这么推测,老爸摇摇头。
「那倒未必。目前,只有尼可清楚莫利斯搭哪班飞机,几点抵达日本。要是尼可禁止莫利斯联系日本的『帮手』,等于断绝莫利斯的对外管道。」
「会发生这种情况吗?」
「攸关女儿性命就难说了。
「不过,就像阿隆提到的,若莫利斯失忆,不记得核弹藏在何处,单单听从尼可的指示未免太危险。即便尼可禁止,他也会设法与波波夫他们联络吧?」翡泪说。
「总之,倘使警方无法在机场拦到莫利斯,却拘禁波波夫等人,与莫利斯之间的线就断了。」
老爸看着岛津先生。
「目前应该放长线、钓大鱼,让波波夫自由活动。况且,除了梅本健一,警方没理由逮捕其他人。」
岛津先生叹口气。「好,那就只监视他们,先不动三浦那里。但万一波波夫和莫利斯私下联络怎么办?」
老爸看着我。「这种时候,就换我们上场。阿隆是协助蒙妮卡逃走的英雄,就算他擅闯三浦,对方也不至于对他下毒手。」
「又派阿隆出马?」岛津先生颇为讶异。
「万一莫利斯已想起核弹的下落呢?不派人去一趟,根本无从确认。」
「这跟阿隆有什么关系?」
「阿隆是莫利斯女儿的救命恩人。据说莫利斯很疼爱女儿,我们不妨利用这一点。」
「呃,关于这一点,还没确认当事人的意思……」我插嘴。
「你不愿意吗?」老爸看着我。
「不是不愿意,只不过,大部分的父亲似乎都不喜欢女儿的男友?」
「我没女儿,所以不清楚。」
哇哈哈。
「父亲曾邀我男友回家吃晚餐,想借机毒死他。幸好母亲发现,及时阻止。」
听到翡泪的话,大伙都吓一跳。
「你父亲到底是……」
「不,只是普通的公务员。」翡泪耸耸肩。
「你究竟愿不愿意?」老爸盯着我。
「知道啦。」我回答,「一切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
「好,那我和翡泪会在附近支援你。」
「你们不陪我一起去吗?」
「要是波波夫已召集兵力,分头行动比较妥当。不然,我们统统遭压制可就没戏唱。」
翡泪瞪大眼,「你们真的是亲生父子吗?」
「最好别问这个问题。」我应道。
隔天中午,我沐浴在晴空下,骑机车前往三浦。老爸和翡泪开车跟在我身后。警方发现翡泪的BMW停在六本木的路旁,又在张的尸体上找到车钥匙,于是,岛津先生索性还给她。
笔电上记录的那座度假村,恰恰位在油壶和诸矶中间,且有个很长的名字,叫「三浦度假游艇俱乐部」。
我在衣笠下横滨横须贺道路,笔直骑到林的十字路口,接着往南前进。以前我常载女生到这一带。
俱乐部的大门十分气派,两栋十层楼的度假公寓之间,是建在海边的游艇码头。
我骑进敞开的大门,在码头前方停车。面向大海建有两道堤防,两侧分别停着游艇和快艇。
南欧风的露天咖啡座充分散发出有钱人度假的优雅气氛,但坐在外头的家伙把这种气氛破坏得荡然无存。四名穿黑色双排扣西装的男子,拿着手机,目露凶光地环顾四周。
其中一人从刚刚就注视着我。虽然骑机车的高中生与游艇码头格格不入,但他们不也半斤八两?
我不理会那几个黑道兄弟的视线,脱下安全帽,走向咖啡座。盯着我的眼睛从两只变成八只,射出的目光益发锐利。
我故意在黑道兄弟的隔壁桌坐下。外头的座位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坐哪里都一样。
向服务生点杯苏打水后,我叼起一根烟,拍拍口袋,问瞪着我的一号兄弟:
「呃,你有火吗?」
一号兄弟显然十分惊讶。
「嗯。」
说着,他递给我都彭打火机。在海边点火可得费一番工夫。
「谢谢。」
点完火,我吐出一大口烟。
「你从哪来的?」
一号兄弟问我。
「东京。」
「骑那个来的吗?」
「对,我跷课。海边果然很棒。」
「这里有熟人吗?」
在一号旁喝着冰淇淋苏打的二号出声。
「有,一个很可爱的女生,是俄罗斯和法国的混血儿,叫蒙妮卡。」
喀睫一声,四人倏然站起。送苏打水来的服务生吓得愣在原地。
「你是谁?」一号低吼。
「区区打工侦探。」
「什么?」
我接过苏打水,吸了一口。我原想喝哈蜜瓜口味,送来的却是樱桃口味。
四人把我团团围住。
「小鬼,敢耍花样,就让你直着进来,躺着出去。」
刚刚没吭气的三号沉声恐吓,嗓音非常沙哑。
「麻烦转告梅本先生和波波夫先生,阿隆到了。」
说完,我四处张望。刚刚还看得到翡泪的BMW,如今却消失无踪。难道他们丢下我不管了?不过,老爸再好色,应该不至于对翡泪下手。
我猜啦。
「再报一次你的名字。」
二号拿起手机命令我。
「阿隆,冴木隆。」
二号转过身,讲起电话。
不久,健一和蒙妮卡自较里边的度假公寓走出。健一穿着口袋工作裤和背心,蒙妮卡则是短裤搭T恤的打扮。
「阿隆!」
一看到我,蒙妮卡便从码头飞奔而来,马尾在脑后摇晃。
我立刻起身,蒙妮卡搂住我的脖子。
「阿隆,我好想你。」
她吻上我的唇。
戴墨镜的健一臭着脸,双臂交抱站在不远处。
那几个黑道兄弟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坐下继续做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蒙妮卡松开我后,健一走近问道。
「只是凑巧。我骑机车出来散心,却发现蒙妮卡落寞地望着大海。」
我指向公寓,蒙妮卡瞪圆双眼。
「不会吧。」
「少耍嘴皮子。你知道这里,代表条子也知道吧。」
「不清楚,我老爸住院了。」
「咦,凉介怎会住院?」蒙妮卡问。
「你们晓得昨天『麦克斯』发生枪战吗?」
「当然。条子也为这件事在找我们。」
「药头次郎中弹身亡,我老爸也被流弹波及,幸好只是破点皮。」
也许健一有熟人看到老爸浑身沾满次郎鲜血的模样。
「次郎是谁杀的?」
「一个中国人,他在六本木的其他地方被干掉了。」我没撒谎。
「你来这里干嘛?」
「当然是代替我爸和你们谈那件赚钱的生意。」
健一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我望向蒙妮卡,问道:
「你见到爸爸了吗?」
「还没,联络不上他。」蒙妮卡难过地摇头。
「蒙妮卡,这种事不必告诉他。」
健一插嘴,蒙妮卡激动地反问:
「为什么?阿隆救了我,而且,也是他告诉我,爸爸是我的亲爸爸。」
健一皱眉瞪着我,「要跟我们走吗?」
「当然,我就是为此而来。」
「好开心,又能和你在一起。」蒙妮卡雀跃不已。
「你突然不见,害我好担心。」我牵着蒙妮卡的手。
「对不起,波波夫先生说这样对爸爸比较好。」
「跟我来。」健一走在前头。
我被带到最顶层的十楼,室内装潢得极尽奢华。
波波夫、梅本、村月,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银发白人在场。
「阿隆,冴木先生出什么事?」波波夫上前迎接我。
「他住院了。」
「住院?」
「他被卷入昨天我们店里的枪战。」健一回答。
「伤势严重吗?」梅本关切道。
「不,只是一点皮肉伤。」
「药头次郎被中国人杀了。」
听到健一的报告,梅本摇摇头。
「那种人渣死了也无所谓。你们怎会去我的店?」他问。
「谁教你们统统不见人影。老爸担心住院时生意有什么进展,便派我过来。」
波波夫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在电脑里找到的。枪战时,我趁乱偷看办公室的电脑。」
梅本神情骤变,「办公室的门上了锁。」
「当时门开着。」
「不可能……」
「够了。」
波波夫制止我们。他指着坐在一旁的银发白人说:
「他是我生意上的朋友阿历克塞。这次的事,我找他来帮忙。」
「请多关照。」
我行一礼,但阿历克塞根本不理会我。不知是听不懂日文、讨厌日本人,还是纯粹不喜欢我,总之,他冷冷望着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们正尝试和罗德诺夫联络,不,应该说是莫利斯。没想到你会察觉罗德诺夫的真实身分。」
波波夫说道,我耸耸肩。
「中国国家公务员的叛徒告诉我的。」
「张吗?」波波夫瞪大双眼。
「你认识他?」
「当然。张在巴黎时,帮莫利斯办过不少差,因为国际刑警组织掌握了军火市场的消息。他在日本吗?」
「他潜伏在『八月狮子』的余党中,早前来到日本……」
我回答后,恍然大悟。之前翡泪要去「麦克斯」时,张没同行,原来是不想遇见波波夫和梅本。
「所以,昨天在我们店里闹事的中国人……」健一出声。
「就是张。他对翡泪小姐开枪。」
「翡泪呢?」梅本问我。
「不知道,她应该很忙吧。毕竟在日本国内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梅本露出怀疑的目光。
「尼可收买了张,才晓得罗德诺夫是蒙妮卡的生父。而我察觉莫利斯可能还活着,所以张绑架我,并带去尼可那里。」
「他打算杀你灭口吗?」波波夫问。
我点点头。波波夫望向那个叫阿历克塞的冷漠白人,视线又移回我身上,说道:
「阿隆,事情的经过蒙妮卡已告诉我们。你很勇敢,我代表莫利斯向你致谢。」
「别客气。」
「问题在于莫利斯和逃走的尼可。听蒙妮卡说,尼可预谋在东京引爆核弹,此话当真?」
「对。但蒙妮卡的爸爸不是丧失记忆吗?还是,莫利斯先生已想起一切?」
波波夫与梅本互看一眼。波波夫叹口气:
「我们也不清楚。莫利斯的记忆正渐渐恢复,只要他记起核弹放在哪里,我们打算去取回。」
「取回后,当然会出售吧?」
我问,但没人回答。梅本向健一使个眼色。
「蒙妮卡,要不要出去走走?」健一邀她。
「不要。你们在谈爸爸的事,我才不要一个人离开。」蒙妮卡摇头。
「蒙妮卡,这些都是生意上的事。为了唤起你爸爸的记忆,我已投资好几十万美元。」波波夫解释。
「你要靠出售杀人武器,回收这些投资吗?」蒙妮卡一脸泫然欲泣。
「蒙妮卡,那不是我们制造的。核弹的确是杀人工具,但光是买卖,就和绘画或雕刻作品没两样。」
梅本从旁帮腔,真是狗屁歪理。蒙妮卡含泪望着我。
「阿隆,你和凉介也想靠爸爸的核弹赚钱吗?」
这问题太难回答,但我不可能告诉她实话。
「当然,这家伙和他老爸中途参一脚,就是想分一杯羹,不然就是条子的抓耙仔。」
健一故意给我难堪。
蒙妮卡倏地起身,「我去看海。」
说完,她走向门口。波波夫看着身旁的白人,示意道:
「阿历克塞……」
「达——」
阿历克塞回答后站起,尾随蒙妮卡离开。
「阿历克塞之前在Spetsnaz,你听过吗?」波波夫问我。
「嗯,是俄罗斯特种部队吧。」
「对。此外,他是处理核弹的专家,所以我和他签约,请他担任顾问。」
「莫利斯何时抵达日本?」
「今天晚上。目前虽联络不上他,但到日本后,他一定会找我们。」
「万一尼可禁止他和你们联系呢?或许莫利斯以为蒙妮卡还在尼可手上。」我说。
没人回答。隔一会儿,梅本开口:
「警察会在机场监控吗?」
「当然,他们得阻止尼可带走莫利斯。」我回答。
「所以,若是去机场,警方也不会放过我们。」
「警方要找的是尼可和莫利斯,并不是各位。」
至少目前如此,我对在场所有人说道。
「我不相信这家伙,搞不好到时你会向警方出卖我。」健一咬牙切齿。
「即使他不出卖你,警方也有充分的理由逮捕你。你是自作自受,谁教你之前做一些不入流的生意。」
梅本泼健一冷水,随即望着我。
「拿到莫利斯的核弹后,我们兄弟会离开日本。」
「怎么防止尼可带走莫利斯?」
「这就是眼前要讨论的。既然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便得由其他人去接莫利斯。」
「楼下的那些兄弟吗?」
「原本打算找他们,但警方守在机场,他们也会被锁定。」
「那要派谁去?」
波波夫和梅本互看一眼。
「你,阿隆。」
「啊?」
「这怎么行。」健一反对。「他搞不好是条子派来的。叫他去接莫利斯,等于把莫利斯交给条子。」
「这正是证明他不是卧底的大好机会。再说,不是只有他,阿历克塞也会同行。」
波波夫看着健一。
我的妈呀。
「呃,阿历克塞先生会讲日文吗?」
「他会一点英文。」
「尼可和他手下在机场看到我,不就白忙一场?」
「阿历克塞会搞定。」
这些人弄错重点了吧?
「尼可晓得莫利斯搭几点的班机到东京,若他抢先埋伏……」
「我明白你的担心。不过,莫利斯是行家,不会轻易被抓,一定会和我们联络。」波波夫自信满满。
「只有我和阿历克塞,莫利斯可能不知道我们是去接他的……」
「蒙妮卡也会去。」
「什么?」
我又吓一大跳,但随即察觉波波夫的用意。
波波夫和莫利斯并不完全信任彼此。波波夫怀疑莫利斯记得藏核弹的地点,却故意声称「想不起来」。
这就能解释,蒙妮卡为何始终在日本受梅本和波波夫的庇护。
换句话说,蒙妮卡是避免莫利斯独占核弹的「人质」。
因此,莫利斯或许一直假装没想起核弹的下落,波波夫他们也始终对他存疑。
他们相互欺骗,玩心理战。
在「港俱乐部21」旧址发现的尸体,促使这出戏走向落幕。
阿隆,你太聪明了。但自我陶醉片刻,我赫然发现,核弹处于随时可能被拿走的情况,不由得大吃一惊。
若莫利斯是真的失忆,即使遭尼可挟持,核弹至少有一半的机率不会被夺走。相反地,若他记忆已恢复,核弹百分之百会落入尼可手中。
绝不能让这种情形发生。
「今晚,你和蒙妮卡、阿历克塞一起去成田带莫利斯回来。万一受警方阻挠,阿历克塞就会对你不客气。我的朋友已先前往机场,负责对付尼可的袭击。」
波波夫告诉我。
「他们会引起警方的注意,但和你们分头行动,所以不会影响你们。」
很显然地,波波夫等人的算盘是,海轮会用来对付「圣人」,我用来对付警方。在警方而书,我是人质:在莫利斯而言,蒙妮卡是人质。
闯入他们藏身之处的我,无可避免地成为人质。
我叹口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飞蛾扑火」?
22
两个小时后,我们坐着阿历克塞驾驶的宾士,从「三浦度假游艇俱乐部」出发。
我和蒙妮卡坐在后座,窗上贴着反光贴纸。阿历克塞根据导航系统的英文指示开车。
穿深色西装的阿历克塞就像司机,我和蒙妮卡仿佛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宾士车从横滨横须贺道路上首都高速公路,经过海滨线驶向千叶。
波波夫他们似乎已掌握莫利斯搭哪班飞机,才会算好时间送我们去成田机场。
后方跟着两辆宾士,车上坐着海轮会的八名成员。除了刚刚坐在露天咖啡座的四个人,其他人原本在公寓的另一间房待命。
从外表看来,他们和阿历克塞都没带武器。
倒也难怪,机场严禁携带刀枪。
这个条件对尼可他们也一样,「圣人」应该会在离开机场后动手。既然知道莫利斯搭的班机,警方也没能掌握「圣人」成员的长相,他们盯上莫利斯后便会形影不离。
然而,若莫利斯入境后,立刻遭警方拦住,「圣人」也没戏唱。
我暗自祈祷结果会是如此。只要莫利斯在通关时被拦截,没出现在机场大厅,虽然我会白跑一趟,却能换得天下太平。阿历克塞总不至于在国际机场大叫,不把莫利斯交给他,就要殴打(搞不好是掐死)我们这对年轻情侣。
三小时后,我们顺利通过路检,出现在成田机场的入境大厅。
我无从得知老爸和翡泪的现况,只能祈祷他们不会坐在海边看着夕阳卿卿我我。
入境大厅人影稀疏,瞧不出动员大批警力进驻。
当然,岛津先生不可能安排一眼就被看穿的便衣,全副武装的霹雳小组应该也只在某扇门后待命。
一踏进入境大听,阿历克塞立刻示意我们在长椅坐下,接着拿出手机。
他按下通话键,以俄文交谈。
「他在说什么?」
我问沉默不语的蒙妮卡。
「抵达机场,没有异状,只发现几个像便衣警察的人。」
蒙妮卡有气无力地回答。她不愿正眼看我,让我很难过。
「打起精神,马上就能见到你爸。」
蒙妮卡无书地望着我。
「你担心的事绝不会发生,我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才来这里。」我安慰道。
「阿隆,真的吗?我能相信你吗?」
蒙妮卡露出无助的眼神。事到如今,再不做出保证,阿隆,你就不是男人。我丹田使力,点点头。
「思,你相信我。」
光听我们的对话,会以为是你侬我侬的情侣。实际上,这是攸关东京居民性命的劲爆内容。
阿历克塞收起手机,在不远处坐下。他边盯着我们,边观察入境旅客经过的海关大门,不时确认班机抵达的时刻。
他一派镇定,似乎根本不担心我们会逃走。当然,等到莫利斯之前,我们没理由逃跑。
我环顾机场大厅,来接机的外国人比日本人多。大部分是到日本打工的亚洲人,还有一些白人和分不清国籍的外国人,但并未发现「圣人」的特征——一身白衣的新郎兵团。
莫利斯今晚真的会出现吗?除非他既不用罗德诺夫,也不用莫利斯的身分,而是用第三化名,否则就会在入境检查时遭警方拘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新的班机抵达不久,推着行李的旅客陆续走出,人群中充满呼唤声、欢笑及拥抱。待他们离开机场,新的接机客涌进入境大厅。
我们坐在原地不动,格外引人注目。
我突然想抽烟。
我望向阿历克塞,指着出口的烟灰缸,做个抽烟的动作。阿历克塞摇摇头。
我叹口气,收回目光。此时,入境大厅的门打开,一个坐轮椅的白发老人滑进大厅,另一个神父打扮的白人则推着行李。坐轮椅的老人也是神父打扮,白眉毛,垂着白胡子。
我又看向通关出口,穿制服的机组人员恰巧步出,显然新的班机已抵达。机组人员和空服员会较早完成通关,不久,大批旅客便会涌现。
「阿隆。」
蒙妮卡轻声唤我。
「怎么啦?」
「爸爸来了。」
我立刻转向通关出口,刚好看到一个肥胖的金发白人大婶,推着载有好几个行李箱的推车出现。
「在哪里?」
「就是那个女人。」
「啊?」
我忍不住惊呼。一对中年夫妻和一群携家带眷的旅客也跟着那个大婶走出,入境大厅顿时一片闹哄哄。
「怎么办?」
蒙妮卡低声问,觎着阿历克塞。
阿历克塞也已察觉,于是自然地站起,缓缓步向大婶。
我环视大厅,寻找岛津先生和老爸的身影,他们应该在某处。即使不在大厅内,也一定在其他地方观察情况。
阿历克塞帮大婶推着推车。
此时,大厅内响起一阵咆哮。
「你想怎样?」
「以为装糊涂就没事了吗?妈的。」
「有种就试试看啊,你这个杂碎。」
五十公尺外,两个明显是黑道兄弟的男人狠狠互瞪。两人都很眼熟,一个是借打火机给我的一号兄弟,一个是喝冰淇淋苏打的二号兄弟。
「你这狗娘养的,我宰了你!」
「好啊,有种就动手!」
周围的四人纷纷劝着「算了,别再吵架」或「给他点颜色瞧瞧」,却对其他围观的民众破口大骂:
「有什么好看的,滚开。」
大厅内顿时一团混乱。警卫有的跑过去劝阻,有的拿着无线对讲机进行联络。
「你动手啊。」
「有胆你再说一次!」
「咚」地一声,有人踹倒旁边的垃圾桶。
「别吵了。」
「别管我,我绝不会放过他。」
「这位先生,冷静点。」警卫上前劝阻。
「跟你没关系,闪边去。」
另一个黑道兄弟挡住警卫。一号和二号扭打起来,旁边响起惨叫声,现场一阵陇乱。
哔哔哔哔,赶来的制服警官连声吹哨。接着,不知从哪冒出一大票制服警官。
「你到底想干嘛?」
「住手、住手!」
「吵死了,小心我先毙了你。」
转眼间,警官和那几个黑道兄弟拉扯起来。
「You!」
听到呼唤声,我恍然大悟地回过头。站在一旁的阿历克塞示意我去推行李,蒙妮卡则抱住那个大婶。
期间,「小心我杀了你」、「敢动手就试试」的叫嚣中,夹杂着警官的怒吼,入境大听乱成一团。
阿历克塞晃晃脑袋,催促「快走」,我只好推着行李走向出口。蒙妮卡和大婶尾随我,阿历克塞殿后。
步出大门一看,前方是公车起点站,后方是计程车招呼站,沿左侧直行就是停车场。
原来他们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海轮会的黑道兄弟故意找碴,制造冲突,吸引在大厅监视的警力,让女装打扮的莫利斯趁机逃离。
我们顺着与航厦平行的通道往前走。没人追来,警方全忙着处理那群滋事分子。
航警应该也想不到莫利斯会扮成女装入境。
莫利斯的女装简直无懈可击。他穿飘逸的洋装遮掩肥胖的身躯,抹上厚粉底的脸颊圆鼓鼓,手上还戴着好几枚戒指。乍看之下,谁都会觉得他是有钱的阔太太。
我们走进停车场。来到宾士车旁时,大婶拍拍我的肩膀,并对蒙妮卡说了几句俄语。
蒙妮卡帮忙翻译:
「把最上面的行李箱放进车内,其他的留在原地就好。」
大婶点点头看着我,突然伸出右手。从嘴里吐出一堆棉花后,他开口:
「Thank you,thank you very much。」
他握着我的手道谢,嗓音显然是男性。
「Mr. Morris?」
大婶点头。
「Hurry up。」
阿历克塞打开宾士的后车厢,冷冷催促。我把大婶的行李放上车。
「——莫利斯。」
一个声音叫住大婶。
宾士车前停着一辆轮椅,刚刚那个胡子神父和看护突然出现。
「莫利斯,你上错车了。」
胡子神父用英文提醒。他的话声很年轻,我大吃一惊,觉得十分耳熟。
正要坐上驾驶座的亚历克塞急忙跳出,莫利斯则愣在原地。
老神父缓缓转头看着我。
「原来你还活着,看样子卢卡斯没完成任务。」
「尼可……」
亚历克塞一语不发,猛然抓住尼可。咚地一声,亚历克塞浑身一僵,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他的上衣绽开一个黑洞。
坐在轮椅上的尼可握着一把小型手枪。那是格洛克的新型手枪。
亚历克塞双膝跪地,旋即倒下。
莫利斯扯下头上的金发,把蒙妮卡搂在怀里。
「你和蒙妮卡跟我们走。」
伴随着叽叽声响,一辆Volvoi型车驶出,沿通道停在尼可他们旁边。一个神父打扮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
「上车。」尼可命令道。
「不要。」
莫利斯摇头。尼可站起,握着枪的右手对准蒙妮卡。
「不上车,蒙妮卡就会死在这里。」
「住手。」
我不禁大叫。尼可手一晃,我立刻趴下。子弹打破宾士车窗玻璃。
「你就死在这里吧。莫利斯,快点上车。」
Volvo的车门打开,持H&K冲锋枪的绅父下车,枪口指着我。
接着,一阵枪响,我立刻趴倒。宾士车瞬间被打出许多洞,窗玻璃碎裂,轮胎漏气。蒙妮卡惨叫连连。
帮尼可推轮椅的神父抓住蒙妮卡,将拼命挣扎的她拖进Volvo。
「蒙妮卡!」
尼可开枪射中追上来的莫利斯。在蒙妮卡哀号中,莫利斯倒下。
拿下假发、身穿女装的莫利斯被打中右脚背,痛苦地呻吟。
尼可头一偏。把蒙妮卡塞进Volvo的神父,及担任司机的神父,合力抱起莫利斯。
「够了,到此为止。」
此时,传来一个声音,所有人不禁停下动作。
老爸站在停车场的通道上,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叼着一根没点火的烟。
「变装游戏玩到流血就不好玩了,尼可。」
「你是谁?」
尼可把枪口对准老爸。
「和你一样,是father,只是意思不同。」
抱着莫利斯的神父,拿起挂在肩上的H&K瞄准老爸。突然间,连续传来三声枪响。
「放下武器。」
翡泪的话声响彻停车场。
翡泪面对老爸,站在通道另一侧,双手举着打死张的枪。
「老爸。」
我从宾士车后起身叫道。
「原来是亵渎者的父亲。」
语毕,尼可扯下胡子,胸前露出一个链坠般的东西。
老爸脸色骤变。
「阿隆,趴下!」
尼可握住链坠。忽然,停车场四处冒出火柱,地面剧烈摇晃。
老爸往前一扑,钻进一旁的4WD车下。我也连忙躲进宾士车下。
随着轰隆声,好几辆车同时爆炸。尼可把莫利斯押进Volvo后,驱车扬长而去。
老爸打算追上,天花板的水泥却陡然崩落。
宾士车大大弹了一下,天花板的碎片砸在车顶上。
「翡泪,快把车开过来。」
老爸叫道。我从宾士车底下爬出,往翡泪刚刚所站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火海。爆炸的车延烧到其他车,引发一连串爆炸。
警笛声响起,装甲车和警车陆续驶进停车场。此时,爆炸后变成一团火球的车,飞向领头的车队。一阵急刹车后,传来追撞声。
「完了,老爸,翡泪她……」
翡泪躺在火海中,老爸咬着嘴唇。
「阿隆,快逃。」
第一次爆炸后,又发生连锁爆炸,停车场内弥漫着黑烟与火光。
我和老爸沿通道跑向出口,身后轰轰作响,脚下摇摇晃晃。
来到停车场出口的瞬间,伴随一声巨响,一楼的天花板崩塌。我和老爸连滚带爬地逃出。
23
「那场火灾中,十几名员警受到轻重伤。在离机场四公里的成田市内找到尼可他们开的Volvo,车内留下两套神父服和一件洋装。」
岛津先生告诉我们情况。我和老爸暂住在机场附近一家饭店的蜜月套房,这是「国家公权力」紧急为我们安排的避难所。
「三浦的度假俱乐部呢?」
「人去楼空。目前已逮捕在机场闹事的海轮会成员,波波夫和梅本兄弟逃走,但他们也派不上用场了。」
岛津先生难得大声说话。
「问题是尼可和莫利斯。」
「眼下是最糟糕的情况。」
老爸从沙发上站起,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
「阿隆,要不要喝?」
我无力地摇头,「没心情。」
「这也许是国家公权力请你喝的最后一罐啤酒。搞不好几天后,东京就会变成一堆瓦砾山。」
「警视厅已进入非常警戒状态,也请求自卫队协助,调派装载辐射采测器的警车巡逻。」
「媒体方面呢?」老爸打开拉环。
「当然不可能向媒体公开,否则会造成恐慌。无论如何,都要在那之前回收核弹。」
岛津先生说完,走向冰箱旁的小酒吧。他从一排小瓶洋酒中,选了杰克丹尼尔威士忌,打开瓶盖,倒进玻璃杯。一仰头,喝光杯中的纯酒。
「哎呀呀……」
老爸诧异地瞪大眼,我也有同感。第一次见岛津先生这么心浮气躁,当然,我能够理解个中原由。
「事到如今,只能祈祷莫利斯的记忆不要恢复。」岛津先生低喃。
「这个期待可能会落空。」
听到我的话,岛津先生紧张地回头。
「阿隆,什么意思?」
「莫利斯和波波夫之间并不是彻底的信赖关系。虽然波波夫曾照顾莫利斯,但莫利斯已察觉,波波夫只是为了拿到他手上的核弹。所以,为防止莫利斯记忆恢复后带着核弹消失,波波夫透过梅本,让蒙妮卡处于他们的监视下。」
「原来是把蒙妮卡当人质。」老爸说。
「没错。波波夫不清楚莫利斯的记忆是否已恢复,所以认为这次的事件是鉴别的好机会。虽然他视为高手的阿历克塞,一下就被干掉……」
「关于那个叫阿历克塞的俄罗斯人,在火灾后的停车场并未发现他的尸体。」
岛津先生的话令我目瞪口呆。
「不会吧,我亲眼看到他中了尼可的枪倒下。」
「冴木也这么说,但没找到他的尸体。」岛津先生重复道。
「翡泪呢?」老爸问。
「很遗憾,她被压在天花板掉落的水泥下,烧得面目全非。由于脖颈先折断,她应该来不及感到痛苦。」
老爸摇摇头。「虽然她很凶,但是个好人。对中国安全部来说,是很大的损失。」
「我联络过北京,因为还有张的事。但北京方面表示,他们不晓得这个人。」
「不管核弹是在哪里制造的,万一在东京爆炸,却发现是从中国流出,就会成为国际问题。北京当然会全盘否认,当什么都不知道。」
老爸耸耸肩。「至少已弄清楚,以后不能依靠北京。」
「刚才,美国大使馆决定只留最低限度的人员,将其他相关人员及家属撤往横滨或大阪。」
岛津先生神色凝重。
「内阁危机管理委员会正在讨论是否要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核弹的大小和危害程度呢?」
「还不清楚,但考量到是莫利斯携入日本的,使用的铀235不会超过一公斤。使用一公斤铀235的核弹威力,相当于二十千吨,也就是两万吨TNT炸药。爆炸中心半径一公里内的建筑会几乎全毁,超过半径两公里处的爆风秒速将超过五十公尺。虽然得视何时、在哪里爆炸而定,但光被炸死的人数就得以十万为单位计算,若包含遭辐射危害或烧伤的受害者,应该会有百万人死亡。」
岛津先生咬牙切齿。
「不一定会立刻发生爆炸。七年来,莫利斯把核弹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并不是随意寄放在投币式置物柜。即使他想起藏在哪里,恐怕也不是能轻易取得的场所。就算他拿回核弹,直到确认功能正常,再启动引爆装置,仍需要一点时间,不必这么着急。」老爸安抚道。
「你认为还有多少时间 猫住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