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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健康问题请假的调回来上学了,久违地出席了手艺社的活动。
调在手艺社颇受欢迎。她喜欢可爱的东西,时尚的知识和话题丰富,在手工方面还有浓厚兴趣与强大审美,而且有考虑将来从事时装行业。另外,她还颇有上进心,不惮烦照顾别人,在社团中受人敬仰。
另外,手艺社里多是性格比较老实的女生,而她例外的善于交际,不惧怕任何事情,大家都很依靠她。她虽然只有一年级,但已经占据着营造社团整体气氛,将周围人凝聚在一起的重要位置。
有调在,手艺社的氛围便无比紧凑。
不光是这样,以调为中心,社员们的对话也变多了,更有活力了。
「好久不见,小调,已经没事了?我好担心啊」
「是的,已经没事了……话说学姐,这个娃娃衣服是新的呢,肩膀部分超可爱!」
调一到场,便留意到了二年级学姐在她请假期间做的娃娃服装,对那设计赞誉有加。
「看出来啦?弄成这样可是下了好大功夫啊」
「啊,好厉害,这个真不错。我也学着做做看行吗?」
「当然没问题啦」
被夸奖的女生很开心的样子。看着这样的对话,其他社员也怀着兴趣聚集过去,开始学习和交换意见。
调基本上是严于律己,直话直说的性格,但她为了将那份自律性当做自己的食粮,也总会去直面其他人,发现并夸奖对方的优点。没有阴阳怪气的害臊或嫉妒,真心实意的夸奖。之所以今年以来社团作品的水准和数量都大大提升,应该少不了大伙心里都偷偷怀着想被调夸奖的意识————————奏如此心想。
靠着调一个人的功劳,社团洋溢着活力。调加入之前之后,社团的氛围截然不同。
调大概不知道。去年————————不,就连调请假的这段时间也是,社团就像熄了火一样丧失了活力与紧张感,变得懒懒散散,完全想象不出跟调在时是同一个社团。
这是因为————————
总的来说就是,身为社长的奏没能力统帅社团。
奏上三年级,职位社长。手艺社是银铃学院高中建校初期成立的历史悠久的社团之一,留有尊重头衔和上下关系的老传统。其他社团通常由二年级升任社长,要备考的三年级会退离职务半引退,但手艺社没有采取这种形式。
实质上社长的工作由二年级的副社长执行,部长作为一种名誉职位由三年级担任,任务是提供建议与担当精神支柱。然后,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副社长就会依照惯例上位,奏也不例外。也就是说,奏其实是去年开始实质上带领社团的代表人。
但是,奏是被赶鸭子上架当上的社长,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想当。
在二年级时奏被任命为副社长,原因是她家是有权世家萩童家的旁系。除了这个主要原因,另外跟她同年级的人都挺圆滑,很乐意把麻烦推给奏。
奏孤一个人零零地脱离了社员朋友们的圈子。
她不擅长交朋友。等发现的时候,自然而然,而且理所当然已经变成了这样。
当时手艺社内部的气氛,就像学年之间有道墙,是按年级各自抱团的氛围。上级生不怎么理会下级生,在奏升上二年级要决定职务的时候,也是让二年级自行决定的。
结果谁都没有干劲,奏就被全场一致地硬推了上去。
奏没能够抵抗。她这个副社长,就是交交资料跑跑学生会,干着社团运行这项杂务的打杂工,除了偶尔必须集体讨论的时候会蹩脚地当下司会,其他时候就是空气。
那样的奏,怎么可能有向心力、领导力和统帅力。
奏所带领的社团十分散漫,结果就是本来认真进行社团活动的人也被周围的气氛传染而没了干劲,人数也减少了。去年文化祭展览上的展品之少,大概空前绝后了。
当时真的已经到了末期的手艺社,却以调入社的那天为分界线起死回生了,现在是个不论在哪儿办展览都拿得出手的活跃社团。
如今手艺社的社员们,就像浴火重生般闪耀着光芒进行着社团活动。当社长的奏向她们告知联络事项,开口说道
「……那个……老师说让,通知大伙……」
但是
谁都
没有在听。
没人朝奏看去。大家都热热闹闹地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谁都没听到奏那吞吞吐吐的话语。
直到调发现后催促大家,谁都没有注意到奏这个人。然后,社员们看着奏的眼神,并不是把她当做社团代表者的社长,而是单纯把她当成正在为老师传话的传话机。
就连二年级的,早晚要替下奏的副社长也是。
没错。
在这个重振起来的,绽放着光辉的手艺社中,没有奏的存在。
奏知道。
这次充分地再次体会到。
自己是块石子,一块路边的石子。
跟调不一样,谁都看不到,不会被任何人意识到,连踢飞了也注意不到,就是块路边的石子。
所以。
我……
……
Ⅱ
「……」
放学后,瞳佳一个人在校庭。
这里是从正门过来的路向新校舍与旧校舍玄关的岔路口。瞳佳站在位于人来人往的道路旁不远处的那尊铜像下面,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台座上摆的少女像。
今天,距离下一个安排还有很长的时间。
将那个『娃娃屋』打开的计划,决定在今天社团活动结束后的时间进行,在此之前要留在学校里等待。就在等待的时间中,瞳佳来到了这里。
时间是早上在校心理辅导室里定下来的。
当时小木调突然找到真央,说了一番话。
†
「……我有话要说」
早上,调被请进校心理辅导室之后,向真央开口这样讲道。此时的她,上次在家中看到时的不安就像假的一样,看上去十分理智可靠。
真央回应
「什么?」
「上次抱歉了,像是把你们赶出家门似地。关于守屋君的传言我是听过的,但当时没觉得能摆平『诅咒娃娃屋』。另外————————你们是被姐姐带来的,所以就觉得肯定是萩童指使的」
「不,没关心,这一点并没错」
听到两人开始对话,瞳佳心里感到纳闷。因为,她才刚刚听说小木家是萩童的分家,不能违逆萩童家。
「这件事的确是萩童狮朗介绍的,不过也仅仅只是介绍」
真央也应该和瞳佳听到了相同的内容,却不以为意地接受并作出回答。不同于瞳佳老把想法写在脸上,真央不抱臆断不形于色,自己的看法该主张的会主张,是习惯于看对方表现来交涉的态度。
「我接受的委托内容,仅限于解决『娃娃屋』的问题」
真央摆出这样的姿态,说道
「而且我不是萩童的手下,也不是万事屋,是独立的职业『灵能者』,准确说是『降灵术师』。我身为职业人,只会进行本领域的灵媒工作,其他的事就算求我也不会接」
「……当真?」
「证据我拿不出来,只能口头保证」
「确实无法轻易相信」
调点点头。
「但你要是说真的,那正好」
不过,调又这么说道,表现出接下来才要切入主题的样子。
「其实来找你,一开始就无所谓那些了」
「……」
「能听我说说吗?既然你们有能力解决『娃娃屋』的诅咒,我希望你们能听听我的请求」
「听你这么说,那个现象现在消失了吗?」
「嗯」
「我明白了」
真央点点头。
「说吧」
「请你们让姐姐————————让姐姐摆脱萩童的控制」
真央一答应,调便这样说道。听到这话,真央有些颦眉。调看到他的表情,抢在他开口前接着说了下去
「具体说,就是让那个『娃娃屋』不能再诅咒人」
这话让真央皱紧的眉头松开了,但又让真央略表现出疑惑。
「这之间有关联吗?」
「我中途听到了些,你们说是要破坏那个『娃娃屋』,还是要消除『娃娃屋』的诅咒来着。已经做了?」
「不,目前还在摸索尝试彻底解决的手段。如果现在你那边现象消除了,那大概是『诅咒』转移到了我们的灵媒身上」
真央答道,示意瞳佳。
「我们试过让她作为灵媒对『娃娃屋』通灵,结果她身边发生了灵异现象,目前在研究对策」
「……!」
调吃惊地略有些张大双眼,看向瞳佳。
「还有,要不要破坏还不清楚,总之决定先把那个『娃娃屋』打开。一直关着的盒子,容易积累不好的东西。开启或者破坏的话,盒状的咒物大多会丧失其意义」
「这样啊……」
真央大概看她是外行人便选了浅显易懂的说明方式。调思考了一阵,抬起头说道
「请务必这么做」
「当然,这本就是决定好的」
真央点点头,又问道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面对这个提问,调一时嘴唇紧紧地抿起来,然后开口说道
「因为没了那个『娃娃屋』的话,姐姐对萩童狮朗就没价值了」
「价值?」
「原本『娃娃屋』的拥有者是姐姐。一年级的时候,姐姐糊里糊涂地看了『娃娃屋』,之后只要姐姐一进准备室就会发生一些怪事————出现奇怪的声音啦,东西会动之类的,不过都是清清楚楚的现象。因为这个原因,她被萩童狮朗盯上,必须听他的话了」
「……!」
这番话出乎意料,包括瞳佳在内,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但是不会发生什么大不了的现象,所以他就厌倦了。然后,在我这个妹妹入学的时候,姐姐就被他命令了」
调说道
「他命令姐姐,让我去看『娃娃屋』。理由是,既然姐姐『能使用』那个,妹妹说不定也『能使用』,或许还会发生更有意思的事情。于是,我就被姐姐骗过去————————」
「原来如此,大致的情况我明白了」
听到这里,真央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是不想管跟萩童扯上关系的麻烦事,不过这个情报很重要,我承认有必要满足你的要求」
然后,他接着说道
「你虽然不是委托人,但是被委托的解救对象。利害一致」
「……谢谢」
调可能前面其实都很紧张,听到真央这么说之后如释重负一般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向真央道谢。
「哪里,这没什么,反倒我很感激你提供的情报」
真央摇摇头,接着最后向她问道
「可以顺便问个问题吗?那个『娃娃屋』究竟是怎样的东西?你那边有没有了解到什么情况?」
「咦?」
调把手放在嘴边,思考起来。
然后……
「我听到的是————————那个『娃娃屋』本来是以前一个很厉害的灵能力者的东西,然后由萩童家接手后捐给学校的」
「……!?」
这个回答,令所有人不禁哑然。
但大家都因新事实揭晓的冲击而没能留意到,其实大伙当中最为动摇的人,是瞳佳。
然后————————
†
「……果然」
在放学后的校庭里,瞳佳呢喃道。
她正抬头看着的,是那个『D夫人』像。铜像上的她形象与名字给人的印象不同,有着少女般的容姿,坐在一张没有靠背的长凳上。
这是瞳佳第二次这么注视着这尊像。
可是现在对像的感觉,与上次看的时候又不一样。
「果然,就是那个人呢……」
瞳佳自言自语。
今天,这尊像的事一直缭绕在瞳佳脑中挥之不去,她一直想过来确认一下。她整个白天都没机会,挨到了这个点才付诸实行。
然后,现在这样看着它,瞳佳对心中的怀疑更加确信了。
她再次感觉到,铜像中的人物与自己记忆中的某个人物十分相像。
能感觉到她的面影。
是梦中见到的那位老妇人。
那是诡异现象发生后做的梦。在梦中见到的,在陌生的工房中坐着的老妇人的样子,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但是,毕竟梦境里的东西十分模糊,认识并不清晰,但早上听过调说的话之后,这些东西总算对上了。
D夫人。
就是这尊像上的女性。尽管年龄完全不一样,外貌也完全不同。
可是这样看着她,明显能感觉到相似的气场。气质、表情、服装品味……然后最关键的,这尊像和梦中老妇人坐着的椅子,是同样的东西。
而且————
「这个不是椅子……」
现在的瞳佳,能够发觉。
「是棺材……」
夫人像上坐着的是箱型长凳。但是,瞳佳在梦中,近距离下有色彩地见到过那个实物,从铜像的造型也能看得出来就是它。
是棺材,西式的棺材。铜像中,那个人物垫着东西坐在上面。它与梦境中的那个工房里,夫人和像是她丈夫的老先生制作的东西同样的样式,是一具小口棺材。
现在,瞳佳听到『棺材』这个词,几乎自动会联想到一件东西。
真央持有的『罗萨莉娅的棺柩』。虽然夫人像坐着的棺材跟那个不是同一件东西,但二者的相符之处不容忽视。
那是灵媒用来强化灵能力的盒子————————『灵盒』。
坐在棺材上的夫人。再加上早上听调说的,那个『娃娃屋』的原主人是『灵能力者』的说法。
也就是说————————
「D夫人是灵能力者————————不,是『灵媒』」
「正确」
自言自语竟然有人回答,瞳佳吓得差点叫出来。
「………………!!」
「嗨」
瞳佳惊讶地转过身去,只见那个萩童狮朗手插在口袋里,摆着模特一样的漂亮姿势站在身后贯通校庭的小路上,与瞳佳对视后,那端正的面庞上灿烂地露出笑容。
「你靠自己得出了那个真相吗?哎呀,真厉害,照理说那基本不会被人知道的啊」
狮朗一边爽朗地这么说着,一边走近瞳佳,站在瞳佳身边一起抬头去看夫人像。瞳佳十分吃惊和戒备,缩紧身子。狮朗依旧望着铜像,眼睛眯起来,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开始跟瞳佳说话
「你说的没错,这位D夫人不是什么教育者,是『灵媒』,而且还超级强力呢」
「……」
「不过,你也还只知道这么多对吧?我来告诉你吧。D夫人不是什么这所学校的创建者,而是这整座百合谷市的始祖」
「……!」
事情一下子变得宏大,瞳佳十分吃惊。同时狮朗突然说出这种话,也让她更加戒备了。
「百合谷市是受迫害逃到日本的『灵媒』————D夫人和崇拜她的十二位信徒的流落之地,从聚落开始打造而成的。
夫人即便在日本也是异类,他们和夫人一起逃避官厅的耳目,就像基督和十二使徒。不过聚落以D夫人的灵能之力聚拢人心,转眼间壮大起来,以其灵能及聚落壮大后的力量为背书开始对政经界造成影响力。百合谷不久便发展成为大都市,那十二人便成为支配百合谷的大世家的创始人。实不相瞒,我就是其中一家的后裔」
「……」
「当然,也包括御舟,还有二年级总代的长波。我们家族接受D夫人通过灵能给出的建议,自创建以来代代人通过与灵能力者间缔结强大的关系而走向繁荣。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寻求拥有更大才能的灵能力者,尤其是『灵媒』。追求着能看得更遥远,能看到更遥远的过去和将来的『灵媒』,能更强力地诅咒别人的『灵媒』,更能保护我们的『灵媒』,以及能带来更大利益的『灵媒』」
狮朗说着,脑袋歪了歪,看向瞳佳。
然后……
「前阵子对不住了,看来我对你的能力评价过低了」
他首先向瞳佳道歉。
「其实你们办的那个会我去看过。老实说,你们当时对我的吸引力,比不上『盒』」
「……」
瞳佳没有回答。狮朗没在意,接着说道
「我还以为你们肯定是帮得到了贵重的『盒』之后就嗨起来的笨蛋。但是,你跟『娃娃屋』的协调程度超越了我当做课题交代的原拥有者,引出了D夫人的情报。你是个拥有出色才能的『灵媒』」
狮朗对瞳佳予以称赞。他侧脸已抹去了平常那轻浮的笑容,透出有违他形象的真挚。
「那是我们伟大的始祖————D夫人留下的『娃娃屋』。也就是说,你被我们伟大的始祖的遗物『选中了』」
然后,狮朗说道
「我们十二宗家如今有的没落有的断绝,现存的全体血脉子孙都殷切盼望着夫人回归。你今后若能展现更大的才能,被足以推动国家的大人物们像女王一样侍奉也绝非幻想」
狮朗说着,再次转向瞳佳。
「坦白说吧,通过这次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你的灵感足以企及我们所殷切渴望,第二位D夫人」
然后,他伸出手。
「握住我的手吧。你因为这份与生俱来的能力或许受过不少苦,或许曾惹来旁人怪异的目光。但是,那些已经成为过去。你的能力正是我们一直翘首期盼的东西,你能成为我们的救世主」
他脸上是真挚的表情。他直直地看着瞳佳————
「如果你握住我的手————————我将实现你任何愿望」
狮朗以强烈的言辞劝说瞳佳。瞳佳也直直回望着他。
于是,一阵沉默过后。
瞳佳张开嘴,说道
「我没兴趣」
她的语气十分冷淡。
随后,狮朗脸上突然变回了那轻浮的笑容。
「喔?」
「……!」
瞳佳知道会这样,但不曾想他身上散发的气场跟着瞬间就改变了。不,这才是瞳佳所认识的那个气场。
他在不知不觉间,连身上的气场都改变了。
至少,就连瞳佳一直在戒备都没发觉。她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就被引上了对方的步调,再次认识到对方比想象中更加难缠。她浑身汗毛倒竖,恨不得马上逃走。她此时面对的,是不同于灵异的另一种恐惧。从旁来往的人都在看着,但谁都不会来帮自己……她忍受不了在这种状态下跟狮朗独处。
「你还真清醒啊」
面对坐立不安的瞳佳,露出本来面目的狮朗收回刚才正经八百伸出的手,绕到脑袋后面挠了起来,说道
「没意思啊。我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更加充满幻想,更加为自己的特别而陶醉才对吧?」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他那流露出腐朽本性的随性态度俨然堪称范本,而外表完全诠释着恐怖一词。
「尤其是『灵媒』妹子啊。基本上都会心痒痒地说着想成为特别的人啦,想实现愿望之类的,简简单单就从了」
他以真实的面貌,说出无比下作的话。
「没太猜中呢」
「……你也是这样让小木学姐对你唯命是从的?」
瞳佳与其说感到厌恶,更多的是感到愤怒,便顺应感情问了过去。她一感到愤怒,被震住的头脑便冷静了下来。
「嗯?」
狮朗眼睛眯起来。
「很在意吗?」
「倒不是在意,是不能饶恕」
听到瞳佳的回答,狮朗大笑起来
「哈哈哈!行啊,回答得真有意思。听你这么说,被发现了?她是『灵媒』,是我提线木偶的事」
「……」
瞳佳心想,狮朗果然无懈可击,是个可怕的对手。
他尽管言行荒唐,但对答时都拿捏得很准,在套取情报。了解到这一点,瞳佳尽量不想再把情报更多的透漏给他,但实话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瞳佳内心开始犹豫。
可是她根本不觉得对方是临阵磨枪的小聪明能够对付的,所以反倒做好了孤注一掷的觉悟。
「然后」
一横心,瞳佳直接问了出来
「我可以当做,这就是萩童家对待『灵媒』的方式吗?」
「……」
有反应了。把这拼命想出的挖苦讲出来之后,狮朗头一次露出不开心的表情,轻浮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瞳佳暗自叫好。算是报上一箭之仇了。
狮朗困扰地含混一笑,做了个表示无奈的动作,找借口似地说道
「哎,不,算了……你误会了。萩童是非常重用灵媒的家系。我可以发誓,这是真的」
狮朗这样说道
「御舟让占卜师营业收取上缴费,把『灵媒』当做是便利店啥的。长波表面上嚷嚷着排除旧弊暗地里却抓着『灵媒』死不撒手。萩童跟他们不一样,是十二宗家中与『灵媒』接触最密的家系,对灵媒十分重视。奏那件事嘛————————因为那个不是『灵媒』啦。那个不满足基准。值得爱护的『灵媒』,才不是那种货色。所以不算数,那种不算数,明白吗?」
狮朗面对硬是一语不发盯着自己的瞳佳,连珠炮似地说出这串话。这恐怕都是狮朗的真心话。不管怎么说,从他态度感觉不到丝毫诚意。
「……」
瞳佳直直地看着狮朗。
看着看着,狮朗似乎话也说尽了,叹了口气。
「哎……不相信是吧?」
狮朗说着,右手插进夹克的口袋。
「我知道了。没办法,就给你看看证据吧」
然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物件。瞳佳戒备着退了一步。
「……」
「用不着那么戒备,就是普通的石头」
狮朗浅浅一笑。他说的没错,那就是一块扁石头。石头几乎成圆盘状,表面光滑,但正如他所说,是块普通石头。要说有什么值得讲的特点,那就是它靠近正中央的位置有个洞。
「这东西啊,也是D夫人的遗物之一。萩童家继承D夫人遗物最多呢」
狮朗一边把石头朝瞳佳举起来展示,一边解说
「它没经过加工,上面的洞是天然形成的,是夫人不知在哪儿捡到的。这种有洞的石头,在西方有种说法,据说往它的孔里看能看到妖精或是幽灵,被叫做『妖精石』『魔女石』之类的」
狮朗闭上一只眼睛,将石头的洞对准瞳佳,透过小洞去看瞳佳。但是,石头拿得离眼睛那么远应该是看不见的,就像从瞳佳的视角没办法透过石头上的孔看到狮朗一样。
那只是在摆姿势。瞳佳感到诧异。
狮朗扬嘴一笑
「但我不会那样用。因为不需要呢」
「……?」
这种口气,让瞳佳感到疑惑。但是,狮朗不等瞳佳对疑惑得出结论。
「这东西啊,在日本是其它的用法」
狮朗……
「『灵媒』的用法,是这样的呢」
说时迟那时快,狮朗胸部后仰深深吸气,然后把石头放在嘴上,奋力地吹了起来。
瞬间。
咻————————————————————————————!!
声音。
狮朗奋力吹出的气穿过有孔的石头,石头变成了哨子,让好似女性悲鸣的尖锐声音响彻校庭。
那是刺耳的悲鸣。
又或是风的惨叫。
破域的哨声。
路过的同学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扭过头来,但看到那是有人吹哨子便无一例外丧失兴趣,继续往前走。但是,对于直面哨声,而且还拥有灵感的瞳佳来说,那个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
一听到那个声音,便浑身触电般的感到畏惧。
从耳朵进来的声音,化作冰冷的恐惧自体内扩散到全身,恶寒和鸡皮疙瘩转眼间覆盖每一寸皮肤。
瞳佳不禁缩紧身体。
她血气丧失,体温下降。
这是死者的悲鸣。一直被灵感所烦恼的瞳佳听得出来,那个混在风中震响的,是亡灵的悲鸣。是已经溶化在死亡中,肉体和自我都已丧失的死者灵魂发出的,能把生者冻到骨髓里面的,冰冷的死者的悲鸣。
「…………………………!?」
什么!?为什么!?
瞳佳的内心也在悲鸣。
心中所想如惨叫般展开。这个,不是活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在死者之风的呼啸声中,身体、灵魂,都冻结了。瞳佳在混乱与恐惧下畏缩,什么都没弄明白。在她面前,狮朗慢慢把近一半肺活量一直吹尽才终于停下,由吹尽空气弓起来的姿势把脸缓缓抬起来,他的脸上挂着可怕的笑容。
「……这就是,萩童,跟『灵媒』走得,比其他任何家系都近的证据」
然后,气喘吁吁地说道。
「………………!?」
瞳佳还在害怕,说不出话来,就连狮朗这么说这么做是何用意都不理解。
「在日本,这种石头是『石笛』,用来通灵的」
狮朗接着说道
「不明白吗?不,就算明白,也不理解怎么回事吧」
面对答不上来的瞳佳,狮朗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把眼睛眯起来
「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
狮朗的呼吸调整完后。
说道
「我也能,召唤灵魂」
说完,他眼睛眯得更细了。
「…………!?」
「我也是『灵媒』,尽管不强」
瞳佳哑口无言。
狮朗笑道
「萩童家啊,在十二宗家中十分特别,会吸收『灵媒』血脉。所以我也继承有『灵媒』的血脉。要说灵啊,我从小就能看到」
他,继续笑道
「我也经过一些修行,初级的通灵还是能办到的」
挂着那不负责任的,轻浮的笑容
「不过以我的力量也就只能做到召唤了,没法选择,也没发控制就是了」
「………………!!」
看着他的笑容,瞳佳冻住了。
她动弹不得,而这并非因为狮朗说的话。
从石笛响起的时候,他身后一直有什么东西。
「…………………………!!」
那是犹如阴影聚拢起来一般,黑暗冰冷的浓重气息。
瞳佳在那东西的压力下杵在原地,背脊仿佛被扎入了冷冰冰的钢丝一般僵直着,目光拼命转向肩膀的方便。
然后————————
突然,她被身后木头做的人偶的手抓住了。
「!!」
然后,一颗植着长头发的异样圆脑袋,缓缓地,缓缓地,就像凑过来偷看自己似地从身旁冒了出来。与此同时,意识中有股冰冷透明的像水一样的什么东西灌进来的感觉————————
木头做成的没有五官的脸,笑了。
意识、头脑,都被透明的某种东西,淹没殆尽。
………………
…………………………
Ⅲ
包括体育系在内绝大部分社团的活动结束了,校舍里的学生基本走光了。
由于决定在社团活动结束后与调汇合去开启『娃娃屋』,于是大家都等到了现在。瞳佳指定时间过了一些的时候,来到了约好的旧校舍一楼走廊上。
「都到齐了呢」
「抱歉,犯了点迷糊……」
听到真央这么说,瞳佳首先道歉。
「不,没问题。那就出发吧」
真央轻描淡写地说道,果断迈出脚步。与此同时,聚在一起等待的大伙也都跟在他后面,一起开始转移。
芙美和那琴穿扮成惯例的巫女和魔女,分别手上拿着榊枝与难以名状的断枝,作为灵能力者全副武装。不过因为这次不是『降灵会』,身为中心人物的真央仍穿着制服,只是手里提着一个抽屉式的大型工具箱,这令他的分工一目了然。
奏未要求同行。
她对打开那个『娃娃屋』抱有不安,在讨论现场支支吾吾也没得出结论,最后就当她不参加了。
就这样确定下来的五名实行成员,现在一起走过旧校舍的走廊。最前面的是真央,中间有三个人,走在最后的是瞳佳。窗外的天色已完全暗下去了,老化后发着滋滋声的荧光灯照亮的走道中,回荡着五个人的脚步声。
「…………」
脚步声的阵列,朝被服室迈去。
啪嗒、啪嗒、啪嗒……
大家穿着室内鞋踩在地板上,响起干巴巴的脚步声。
自己的脚步声也跟着响起,在最后面。瞳佳听得到那个声音。
「……我先对接下来准备开启的『娃娃屋』究竟是怎样的东西来讲讲我的推论」
在脚步声中,走在前头的真央忽然开口
「这点已经说过,我预计那个『娃娃屋』是当做灵力电池的『灵盒』。这个预计,目前仍然不变」
「…………」
少言寡语的一行人走在走廊上,营造出静的出奇的氛围,真央的话语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淡淡地响起
「只不过,这个『盒』实际上是怎样的东西,又该如何来处理它,凭我『降灵』技术的根据————形成『盒』这个词以及概念的西方灵异主义知识,得不出任何结论。灵异研究终归是穷极个人能力,碍于存在大量欺诈师,在形成一门学术前已经失去了向心力而寿命短暂的缘故,很多研究没能实现,尤其是长期性研究」
在这条只有沉默与脚步声的走廊上,真央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关于『盒』被灵媒长期持续使用的情况下会有何种质变,尚没有研究」
「…………」
「我料想,接下来准备开启的『娃娃屋』,应该正是那种。它要么是被D夫人等人作为『盒』使用过,要么是偶然间满足『盒』的特性开始运作,而且历经风霜效力不减。也就是说,『它』正是昙花一现的灵异研究没能触及过东西」
「…………」
「根据我的假说,『盒』类似于巫师作为咒力源使用的『外法盒』,可以认为是除开咒术部分仅运用其基本原理的东西。古代巫师会频繁将咒物放进『容器』作为咒力源使用。那就是『外法盒』。『外法盒』多放入动物、人类的异形头骨,实物也发现过。著名的『犬神』是将狗埋进土里只露出脑袋活活饿死后切下脑袋放入盒中祭祀。另外还有使用名叫『管狐(※注3)』的狐狸灵的咒术师,他们会携带装有那种狐狸的竹筒。古代中国的审判记录中有过记载,发现巫师拼命隐藏的盒子,将盒子烧毁之后,诅咒事件随之解决。即便在不同的咒术体系中,也多有使用中空容器的情况。平安时代的记录中记载着案例,有人将咒物放进两瓣相合的贝壳中,将该贝壳埋在诅咒对象会踩踏的地面下,以此施加诅咒。巫毒教则是『Gris-gris』,根据目的搭配各种咒物并塞进袋子里,用于咒杀也能用于护佑。这类基本都有打开即失效的禁忌」
「…………」
一行人安静地听着,默默地地走着。
「尽管是根据经验的个人见解,不过我认为长期一直使用的『盒』就会成为『那个』」
真央说道
「最开始是完全符合新代西方观点的,纯粹原理的,纯粹道具的『盒』。但是经由充满欲望与感情的人不断使用,不断应对由其召唤的灵,久而久之杂音集聚起来,令其产生咒术性。集聚的杂音与灵力使其本身拥有类似于引力的力量,然后便开始自动吸引并积累灵与灵力。即便在失去了使用它、控制它的主人之后,也一直如此」
「…………」
瞳佳一边走,一边听真央的解说。
一边听着解说,一边听着脚步声。
听着前面四个人的脚步声,也听着后面自己的脚步声。
走在走廊上,一行人最后的,自己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声音不断传进瞳佳的耳朵。
然后
————————————————————————咻嗒
在背后。
还跟着一个脚步声。
「…………」
不知什么时候,背后多了个像是湿淋淋的赤脚踩在地上发出的脚步声。
跟过来了。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但是走在前面的人,谁都没放在心上,谁都没回头来看,就像谁都没听到似地。周围形同隔着滤镜,布满了像是耳朵被塞上一般的模糊昏沉的寂静,感觉仿佛整个人潜在水中。
这种感觉,一直存在。
一切声音,都好遥远。
这份寂静,慢慢地剥夺着思考,剥夺着身体自由。
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淡淡的这股寂静包裹住了,只是在魂不舍守的状态下条件反射地对外来的话语做出应答,只是在六神无主的状态下跟着大家。
不论真央在做解说的声音,还是大家的脚步声,感觉都很遥远。
感觉人就像在水中,外界变得模糊,遥远。而这份神奇的寂静,随着在走廊上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像继续沉向更深更深的水中,浓度与强度逐渐增大。
周围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思考和感觉渐渐变得迟钝。
能够清楚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以及从身后传来的,湿哒哒沉甸甸的脚步声。
————————————————————————————————咻嗒、咻嗒、咻嗒……
自己的脚步声本来是在最后头的,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最前头。
自己的脚步声走在了前面,后面跟着湿哒哒的脚步声。
湿哒哒的脚步声也不止一个了,数量在变多。浑身湿漉漉的什么人跟在自己身后,一个、两个、三个、然后四个,人数逐渐变多。
「…………」
听着那些脚步声,默默地走在走廊上。
身体的周围,意识的周围,都被如同水底般的寂静包裹着。
身体就像沉在水中,感官迟钝。意识就像沉在水中,思考不了任何东西。即便如此,人就像站在水底被水流在背后推着似地,脚脱离意识地继续向前,跟着大家。
在身后……
————————————————————————咻嗒、咻嗒、咻嗒……
是脚步声。
就像好几具溺死的尸体跟在身后,响起湿哒哒的声音。
像是有些眩晕,像是在水里面,意识在摇摆,视野在晃动。就这么走着走着,眼角中走廊边上排列的窗户,能看到那边一个一个,断断续续连成排的某种东西。
那些东西,就像正在盯着装满水的水槽,盯着自己这边。
就像在观察着走在水槽中的自己一般————————窗外站着好几个人偶,露出没有脸的脑袋。
「………………」
「………………」
「………………」
最开始还只是一个一个,不久就变成了一排一排。自己在那些东西的注视下,走在水中,走在水底,走在注满水的走廊上。听着身后许许多多湿哒哒的溺死者的脚步声,在水波荡漾般眩晕的感觉中,跟在走在前面的四个人背后,为了不被甩下,拼命地,而且是六神无主的状态下,继续往前走。
————————————————咻嗒、咻嗒、咻嗒……
它们跟了上来,就像在把自己往前赶。
自己被追赶着,逃命似地埋头向前走。
要逃离脚步声。不————————真是这样?
不,不对。
不是的。
这是在引导。
是身为灵媒的自己,在引导这些溺死者。是它们在让自己来引导。将它们从冰冷水底的冥府,领向现世。不知不觉间,自己被溺死者们推成的领路人。
这是灵媒的使命。
这是灵媒的体质。
————————咻嗒、咻嗒、咻嗒……
意识到的时候,本来很远的脚步声已经非常近了。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本该有些距离才对,可现在距离已经缩近到背上都能感到它们气息的程度。
咻嗒、咻嗒、咻嗒、咻嗒……
好近。
近到甚至能感到体温。
近到背后都能感受到,背后的东西身上的,跟水一样的冰冷温度。近到如果那些东西有呼吸,一定能碰到。
然后————————从背后伸出许多只手,抓住了瞳佳的身体。
那是,冰冷的手。一感觉到被手抓住,瞳佳立刻想到————
————我得去死。
突然,瞳佳止步了。
然后,她挥起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裁缝用大剪刀,朝自己脖子扎下去。
「!!」
嗙!!随着尖锐的金属声,手中的裁缝剪飞了出去。魔女打扮的那琴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手中不知来历的树枝对瞳佳指着,双眼从宽檐帽下面直直地注视着瞳佳。
「!?」
「……这东西可不是这么用的」
经那琴讷讷地这么说,瞳佳才发觉剪刀被树枝打掉了。与此同时,哐啷!!飞出去的剪刀随着刺耳的声音掉落在地。之前拿着剪刀的手,以及被剪刀碰到的脖子上感到剧痛。
「神祓净除,天祖惠灵!!」(※注4)
舞女打扮的芙美转过身来飞快地喊着,挥舞榊枝拍打瞳佳双肩。随后,被挂满沾了清水的湿叶子的枝条接触后,双肩就像被烧红的树枝重重击打一般,滚烫的剧痛放射开来。
「唔!?」
瞳佳捂住双肩蹲下去。与此同时,她上半身弯了下去,一团东西随着痛苦涌上喉咙,猛地呕吐起来。
噗唰!
吐在地上的,是透明的水。
瞳佳蹲在走廊上,吐出大量的水。
地上蔓开的水中散发出湖水的臭味,而且里面混有一眼可辨的大量头发。被水挤过的气管、喉咙、鼻腔深处,都很痛。心脏也很痛。就算水都吐出来了,喉咙里,舌头上依旧缠着长头发。瞳佳身子还是直不起来,眼里挂着泪,一遍遍地反胃,咳嗽。
「………………!呕……!!」
这时候,瞳佳的神智恢复正常。
之前包裹在自己周围的,如水底一般的寂静,消失了。紧紧贴在身后的冷冰冰的溺死者气息,那些一直注视着她的无脸人偶也都消失了,连其存在过的痕迹都丝毫没有留下。
「雾江,去联系空子老师」
「……嗯」
真央对那琴做出指示,那琴一副嫌麻烦的态度把斗篷、帽子和树枝推给了调,沿来时路返回。
「啊……」
调突然目睹眼前发生的这场骚动,还不自主地抱住了突然推给自己的厚重服装,表现出十分困惑的神情。但是,她不经意地在地上看到从瞳佳手中打落的剪刀,想到了什么。
「这个……是被服室的用品」
「…………」
紧张困惑的气氛,在现场弥漫开来。
「它原本在哪儿?」
「被服室的抽屉里。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数量应该确认过才对……」
「……」
瞳佳听到真央和调的对话后微微扬起视线,总算发现了。这里,是被服室门口。之前走路时的状态相当接近变性意识。而以瞳佳现在的状态,就连这种事情都没能把握。
「……!!」
她刚准备把脸抬起来,脖子和肩部一带顿时感到牵拉状疼痛,不自主地呻吟起来,捂住肩膀。肩膀及周围皮肤上有股像是泼到热水后烫伤的感觉,就像皮肤绷得紧紧,一动就有破掉似地的疼痛,这令瞳佳眼睛里冒出有别于之前呕吐时的滚烫泪珠。
「让我看看」
芙美在瞳佳面前蹲下,粗鲁地解开瞳佳制服的缎带和扣子,扯开衣服把脖子附近露出来。很痛。瞳佳坚持着向自己露出来的肩膀看去,从肩膀到下臂被榊枝接触到的部分,皮肤上鲜明地留有带叶子的枝条状红印。
剪刀尖碰到的脖子流了血,血在吐出的水中蔓延开来,衬衫领口到胸口沾到水的部分微微染红,但这些地方没感觉到痛。皮肤绷紧的痛和呕吐造成的胸痛,远远超过了刺伤。
「果然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附身了」
芙美检查着榊枝状的烧伤,说道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显然属于『不净』的玩意」
听到这个结论,真央透着些许苦涩说道
「……一开始就觉得样子有些奇怪,也提醒过,但没想到会这么搞」
他表情严肃,接着说道
「抱歉,柳。虽然想确认你是否安全,也想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当务之急是切断原因」
「……我没事。走吧」
听到真央这么说,瞳佳艰难地喘息着,做出带着水声的回答,整理好乱掉的衬衫站了起来。
「我已经没事了。必须去」
「……」
「身为灵媒的我,必须弄清楚」
真央一时伤脑经地皱紧眉头,但没有阻止瞳佳。
现在的状况,已经没有余力容他阻止了。他和芙美相互点点头,一边留意着扶着墙走路的瞳佳,一边走向准备仓库。
真央停在准备仓库的门前,取出从调手中借来的钥匙。
然后,他把钥匙插进锁眼,把门打开。
年代久远的门被开启,仓库里面的景象露了出来。
「!!」
然后,真央一脸严肃地不说话了。
乱七八糟……这就是门打开后展现出来的,准备仓库中的景象。靠墙排列的柜子倒下了,原本放在里面的全身和半身模特被破坏得像尸体一样,许多物体夹着碎片处散乱得到处都是————————在如此狼藉的房间里,唯独本来放『娃娃屋』的地方变成了干干净净的一片空白————————
于是,『娃娃屋』……
从仓库,消失了。
………………
…………………………
※注3:非实际存在,存在于日本传说中的动物。外形总体以狐狸未标准,身体细长如绳,多养在竹筒里,具备各种神通力。
※注4:大祓词,苍草祓版本。 猫住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