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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云舟看着他，一瞬间心里竟觉得有些荒诞。

　　他又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戒备同门师长。

　　但死去的上百亡灵在上，再加上齐云舟也清楚哲圣长老对赵深叔侄的偏爱，保险起见，他还是希望先由鸿曦处理。

　　施冠玉见他沉默，哪能不知道答案，他苦笑一声，淡淡道：“我从没想过你会这么狠心，是不是有一天我做了错事，你也会毫不犹豫害死我？人非圣贤……”

　　“够了，”齐云舟听不下去了，微微皱着眉，有些反感：“是非不分，简直荒唐！你自己回去冷静一下再来找我。”

　　语毕，他越过施冠玉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觉得他好像有事想告诉你，”白辞道：“你先哄哄他呗，等他说了后再翻脸也来得及。”

　　齐云舟一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但阿玉那性子，八成是想求我手下留情，这哪是我能决定的。总归不是哲圣长老派人来拦我……”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愣愣地看着眼前笑眯眯的青年人。

　　哲圣长老的亲信，明辉。

　　明辉看上去也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哲圣长老召见，还请您跟我走一趟吧。”

　　白辞一时只觉叹为观止，感慨道：“我常听人说乌鸦嘴，还从没见过……”

　　齐云舟：“……”

　　“别、别说了……”

　　白辞道：“我的修为在你身体里大概能发出三成，不过也够了，如果你不想跟他走，就让我来，我有把握谁都动不了你。”

　　齐云舟一顿，看了看满脸无奈的明辉，沉默半响道：“不必，我大概能猜到他们想做什么。”

　　他缓步上前，对明辉略一颔首表示默认，随后默道：“长老若是只想找我询问事情经过，那自然最好，事情已经发生，与其死死揪着不放，还不如关心如何弥补，但他若是想要拦住我放过……师叔，那我希望，我受到过的阻拦能让师父知道，丹阳峰该整顿一下了。”

　　齐云舟并不清楚丹阳峰的内部问题，他是齐家独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或者与鸿曦相处，父母让他在外拜师不过是希望他能多条可以走的退路，齐氏族人多都天赋异禀，但平均寿命实在是过低，到这一辈的子嗣已经凋零到个位数，他的父母也只是不认命，想碰碰运气。

　　因此他一直是在齐家和丹阳峰间来回，与门派中长辈并不熟悉，仅有一个赵深因为与他年纪相仿，又爱四处游历，两人关系不错，其余的即使是同辈的弟子，也不过泛泛之交。

　　但这次赵深叔侄、施冠玉甚至是哲圣长老，都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鸿曦多年不管事，心软护短却又顽固不堪的哲圣长老，也许并不适合掌权。

　　抱着复杂的心情，齐云舟随明辉去了哲圣的宫殿。

　　老人头发花白，容颜却并不苍老，周身气场沉稳内敛，显然修为不低。他笑容慈祥温和，看着好像只是一位普通平凡的老人，唠家常似的挥挥手招呼齐云舟道：“阿舟来，好久没见你回来，坐下陪我喝喝茶。”

　　说罢又看向一旁隐于黑暗中的少年：“去拿我书房里放着的茶叶，红色罐子的那个。”

　　齐云舟抬眼看了看，沉默良久才道：阿玉。”

　　施冠玉回过头看他，一言不发地越过他朝着书房走去。

　　一片静寂中，白辞道：“不是他。”

　　齐云舟一怔，就听白辞停顿片刻接着道：“我和哲圣打过交道，他如果想做一件事，就一定会扫除所有障碍和风险，如果是施冠玉告发的，那他绝没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

　　齐云舟顿了顿，抬头看着哲圣长老，温声道：“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不知前辈可否改日……”

　　“能有什么要事啊，”哲圣长老突然沉下脸，不紧不慢地道：“你的要事，就是把你的师叔和师弟送上绝路？”

　　白辞听到这熟悉的论调，磨了磨牙，拳头又硬了。

　　不同的是，对待白辞他不敢太过放肆，可对待齐云舟却是毫无顾忌。他道：“阿舟，既然真相已经查清，长安确实是做了糊涂事，但他还小，难免冲动过火，白氏和云氏的损失我也愿意偿还，剩下的事你就别插手了，将阿深和长安交给我，我来收拾他们！听话，你难得回来一次，莫要打扰你师父清修。”

　　齐云舟沉默片刻，温声道：“师父是掌门，该上报的还是要上报。云沛城因为这次意外，各方面至少要倒退十年……不是那么容易补偿的。”

　　“那你要怎样，”哲圣长老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平静表面下的激愤：“长安才不到二十，你忍心害死他吗！？阿深是我的徒弟，我自己的徒弟为什么要鸿曦代我管教！齐云舟你放肆，你别忘了我是你师父的长辈！”

　　齐云舟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他慢条斯理地道：“灭门的两家里，有数十名不过十岁的幼童，有孕妇、有老人，也有像长安这样的……孩子。”

　　齐云舟适时地露出一抹好奇，轻声道：“晚辈一直想不明白，云沛城的两大世家再不济也是仙门世家，师叔与长安不过两人，即使有神器在身，也不能悄无声息地杀死近百人而无丝毫异响，但今日看到您，晚辈大概想通了一些。听闻师尊有一空间属性法宝，可封禁一定空间便于使用者战斗，自两族和谈以来，一直在仓库中不曾动用，后来借给了您用以防身，后来听人说，似乎您是将它给了将要外出游历的赵师叔。敢问长老，您用师父的法宝纵容长安行凶……真的不需要上报师父吗？”

　　齐云舟日后要接管齐家，要管理的族人多数都是长辈，因此父亲并没有教育过他刻板到迂腐的“尊老”思想。当一个老人作恶到一种程度，那么也不必将他当做长者，而是影响族群安稳的障碍。

　　同理，如今的哲圣长老已经成了影响丹阳峰安稳的障碍。

　　哲圣从压着他的师父师兄死后就一直顺风顺水，鸿曦敬他是长辈，其余弟子更不必说，他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一时不禁勃然大怒：“放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鸿曦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冷光，一只手高高扬起，似乎是要打人。

　　白辞嗤笑一声，做好了只要哲圣敢动手，她就折断那只猪爪的准备。还不等三人有所行动，就听门外一道清冷的声音缓缓问道：“师叔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大魔王的千层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