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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冠玉神色冷淡沉静,不喜不悲,对白辞虽说没有太多恭敬,但也谈不上喜恶,与她记忆中那个骄纵心软的少年,或者再深一些的记忆里疯狂暴戾的青年并不相同,若是只看现在他的姿态举动,倒确实有大门派继承人的风范。
这样一看,反倒让白辞确定了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猜想,之前她就怀疑,黎均手下的人也太过忠心,为了他可以说是赴汤蹈火,施冠玉本身就疯也就罢了,齐灏那样理智且重视家族的人也能为了他屡屡犯险,这本身就是一种问题。
白辞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哪怕容欢甚至从黎均还没出生就开始削弱他的气运,移走他的机缘,也没能挡住黎均一步一步成长强大起来吗?
她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施冠玉倒是不在意,本来也就没打算跟她说什么,但齐云舟看着白辞的脸色有些不好,当下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温声道:“阿玉这些年要担的责任多了,性子倒是沉闷了些,陛下不要在意。”
白辞愣了一下,点点头道:“能理解。”
她停顿了一下,又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这小孩,要说你大胆也是真大胆,要说你谨慎,却也总是在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上谨慎。”
不过白辞倒是能理解一些,齐云舟在意亲人,涉及到他们时就会小心翼翼,仅仅只是和她相处的时候,倒是放松的多。白辞道:“我还没兴趣跟一个小孩计较。”
好死不死的,施冠玉冷不丁开口道:“不巧,陛下,我比你大几岁。”
齐云舟:“……”
白辞嗤笑一声,道:“行了,知道了,就你屁话多。”
施冠玉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淡淡道:“师兄和魔主陛下要去找小七么?”
白辞一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心疼了,想拦了?”
“……”施冠玉心平气和道:“并不是,只是想和你们一起,小柔是我的师妹,也是我的责任,黎均既然已经叛逃,那就不再是丹阳峰的弟子,自然与我无关。”
齐云舟怕白辞开口呛人,两人再吵起来,率先抢在白辞前面道:“好,你与我们一起去。”
白辞没什么意见,到了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初的目的了,但是能解决一个是一个,留着黎均始终是个隐患。
只是被施冠玉这么一搅和,白辞直接忘了最关键的一个人,导致他们连续几次扑空后,在听到有小弟子来报池柔抓到黎均了还有些懵。
如果说白辞是纯粹没想到池柔刚流产身体虚成那样还能折腾,施冠玉和齐云舟就纯粹是惊悚了。
齐云舟皱着眉头,有些焦虑不安:“简直就是胡闹,她怀着身孕,怎能如此乱来。”
施冠玉语气阴冷,道:“也不知道小柔这是被黎均下了什么药,什么事都敢做。”
白辞看着两人阴郁的模样,愣是没敢说池柔已经流产了,看这架势,估计等抓住黎均都不用她动手。
齐云舟到底不如施冠玉对池柔投入的感情多,很快就冷静下来,对着来报信的小弟子正色道:“带路。”
几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都没有想到他们会真的看到黎均纵容雪凝对池柔动手的场面。
白辞还好些,她从来没高看过黎均的为人底线,齐云舟这些天跟着白辞,倒也对黎均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两人的表情都还能控制的住,只有站在他身边的施冠玉几乎是当场爆炸,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身形一闪,提着剑消失在了原地。
白辞愣了一下,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齐云舟,问道:“需要帮忙吗?”
齐云舟叹了口气,神色冷凝:“我来吧,麻烦陛下了。”
白辞一挑眉,就乖乖站在原地不动。黎均能挡下一个施冠玉,却挡不住齐云舟,在容欢的刻意削弱下,他失去了很多资源,别说齐云舟了,连施冠玉都能轻松压着他打。
她上前几步接住池柔,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又大概看了看对方身上没有太明显的外伤后才转头看向另一边。
此时战局已经完全反转,施冠玉将黎均一步步引到了另一边,而齐云舟已经将雪凝制服。
魔族出过许多女性魔王和女将军,齐家又常年在两族对抗的一线,因此齐云舟并没有接受过什么“不打女人”的教育,他接受非常良好地一手将剑架在雪凝脖颈上,一手压住她的双臂,随后一脚踩在她的腿上,面无表情。
白辞看着觉得挺有意思,不由得笑道:“你这是完全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下手也太狠了。”
齐云舟一直冷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无奈的笑了笑,道:“敌人不分性别。有什么可怜香惜玉的,又不是在风月场上。”
他正说着,手下压着的雪凝就试图趁他分神反击,被白辞眼疾手快的一拳打歪了脸。
白辞笑眯眯道:“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她下手略重,雪凝的脸上几乎是瞬间溢出了血,滴滴答答的流了满脸,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嘴角还是鼻孔里流下的,这副尊容凄惨到神思恍惚的池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池柔眨了眨眼,轻声道:“够了,停手吧。”
她的声音很轻,飘飘悠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走,但几人还是听到了。
施冠玉顿了一下,眼里一瞬间似乎闪过了什么,直挺挺就停在了原地。
他收的快,黎均就没那么快的反应,一时有些没刹住,长剑直直朝施冠玉戳了过去。然而在下一刻,黎均的手却被瞬移过去的白辞抓了个正着,剑尖点在施冠玉胸口,只需要在用一点力,就能刺破他胸口前的衣服。
黎均余光一瞥,就见池柔眼里闪过失望和愤怒的神色,当即就有些手忙脚乱的要收手,然而白辞不放手,他拔了几下,都没能将自己的手拔/出/来,甚至因为惯性往前推了几分,刺破了施冠玉身上薄薄的布料。
白辞挥了挥另一只空着的手,示意池柔看过来,她道:“你看,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你这师兄今天不死也得重伤。他若是还有一点念旧情,就不会拿着剑对准自己的同门。”
说着,白辞又上前指了指施冠玉手中的剑,众人这才发现,施冠玉看着来势汹汹,但实际根本没有拔剑,剑身始终是在剑鞘里封着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尴尬。
黎均好容易重获自由,就被这个消息冲击的一愣,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想杀师兄!”
池柔眼里失望的神色更浓,但她还是固执地问了一句,“阿均,你今日来,为何要带着雪凝?”
池柔其实很清楚,在黎均约她出来,而她赴约时却看到雪凝与他一同出现后就该放弃了,若黎均真的有心,至少应该会劝雪凝不来或者直接不告诉她,雪凝能来,就代表他们的关系至少比黎均对她的孩子亲近。
她也是天之骄女,凭什么要将自己弄的这样轻贱?
可是,持续了这么久的感情,哪怕再不堪,也是想要有个结果的。
黎均下意识摇头,抿着唇说,“阿凝一个人我不放心……”
池柔突然大笑起来。
她身子已经很虚弱了,因此笑也笑的断断续续,没一会就捂着胸口弯下腰去,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往下落。她看着眼前瞪着双眼满脸愤恨的雪凝,看着一脸为难不安的黎均,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最终都只化为了三个字——
不值得。
为了这么个人,实在是不值得。
良久,池柔才缓过了一口气,说:“是我任性了,师兄还有什么想做的,就尽管去做吧,不用顾及任何人。”
她最后看了黎均一眼,看他急慌慌冲过来似乎想要解释什么,白辞看着他不让他走,因此黎均只能焦虑地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但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到了。
池柔表情麻木,眼神空茫,慢吞吞地转过身。
黎均这个人,从此以后,就要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从今天起,她将重获新生。 大魔王的千层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