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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云舟在时间方面和来支援的弟子也就差了几个时辰，获得的消息都不全面，因此当施冠玉报上清点后的情况时，赵深便也顺势将人都集结在一起，分享目前的已知信息。

　　赵深翻着手中的卷宗，目光不经意间显出几分痛悔和伤怀。他低声道：“白家伤亡九十三口人，云家一百零四口人，除各种因素逃过一劫的几人，当天留在主家的人都……无一幸免。”

　　这数字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齐云舟抿唇，低声道：“这么多人一夜之间死伤殆尽，不管凶手是一个人还是上百人，都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除非，有其他特殊情况。”

　　白辞则插话道：“云家是隐世宗族，多半会设阵法隐藏正确方位，就算是精通奇门遁甲的高手，也未必能在不惊动主家的情况下破阵，是熟人，至少云家家主对他很信任。”

　　她难得心情好帮他分析一通，齐云舟却没有向往常一样附和，他沉默良久，才问道：“前辈……愿意插手这件事吗？”

　　白辞挑眉沉思片刻，半真半假道：“有个算是我师傅的家伙跟我说过，不同的选择会造就不同的结果，我很好奇你的选择。”

　　齐云舟不太能听懂她的意思，微微蹙眉，随后叹了口气：“罢了，是晚辈斤斤计较……还是要多谢前辈相助。”

　　白辞说，“说人话，谁是你前辈。”

　　齐云舟：“……”

　　他一时哭笑不得，心中最后一丝不适感也散了。说到底，说过什么话并不重要，做了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白辞态度虽然不好，但目前为止所做过的一切都是对他有利的。

　　眼前不是聊天的时候，齐云舟随意道：“好好好，不是就不是。那我怎么称呼你？”

　　白辞本来想仗着意识交流没有声音，且分辨不出男女年纪逗他玩玩，却突然想到什么，笑眯眯道：“如果从赵深那算的话，你应该叫我奶奶。”

　　齐云舟猝不及防，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白辞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此刻几乎乱成一团的思绪，一时忍不住发出了丧心病狂的笑声。

　　赵深还在低声分配着任务，施冠玉正好从他那里抱了卷宗下来，见齐云舟表情有些古怪，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怎么了师兄？”

　　齐云舟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摇了摇头道：“没事。师叔给你分配了什么任务？”

　　施冠玉向上托了托手中的卷宗，示意他看，随后叹息道：“我和小五去安抚白家下人在城东头的亲属，来的十几个师弟一半都是安抚亲属，近百人的亲属可不少啊，有的忙活了。”

　　齐云舟点点头，随后就听赵深在叫他，便收敛心神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后上前。

　　赵深看了看他，随后垂下眸翻着手中的文件，道：“你去配合云城主发放抚恤金。”

　　齐云舟一怔，就连还没走光的弟子们也随之看了过来。

　　云城主好歹是一城之主，身边侍卫不会少，而失去亲人的百姓情绪再激动也不会有太强攻击性，虽然麻烦，但不会有过多危险性，可以说赵深此次是将他完全排除在外，跟随围观的机会都不给。

　　好容易止住笑的白辞轻嗤一声道：“这狗东西还是这么惹人厌。”

　　施冠玉表情有些愤懑，但却不知为何没有向以往一样坚决维护齐云舟，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垂下眸拉着身旁的师弟离开。

　　齐云舟过了最初的怔忪外便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外泄，他恭敬领命道：“是。”

　　白辞见他毫无反应，甚至连心底的情绪波动都很少，不由有些失望：“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比如打爆他的头之类的——我可以帮你，这事我熟。”

　　齐云舟：“……”

　　他道：“这……这也不必吧。”

　　齐云舟边向外走边道：“师叔也是担心我的身体，也好，届时我向云城主请求独自行动，去找找和那蛟龙有关的线索。”

　　白辞沉默片刻，收起方才调笑的态度，问道：“你想查明什么真相？”

　　齐云舟道：“幕后之人引蛟龙来云沛城的原因，以及和两家灭门之间的联系。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蛟龙又是被谁重伤的……我担心那人目的不纯，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云沛城太偏僻了，失去两家仙门庇护后日子会很难过，如果这个时候再出什么意外，无疑是灭顶之灾。

　　白辞没想到他能想这么远，犹豫片刻道：“嗯……其实你不用非把他们全部联系到一起，可以拆成两个甚至三个案子来看，比如白家和云家灭门是一个，引出蛟龙是一个，重伤蛟龙又是另一个。把所有线索拧到一块只会让你越来越乱。你既然要查，就从最根源的查起，从白家开始。”

　　她因为各种原因，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夺了魔王位后就懒得再管别的事，但齐云舟的态度又好像给了她另一个可能。

　　当初的齐云舟死在路上，白辞从未见过他，也因为过于轻信旁人且势单力孤而深陷淤泥中，她运气不好，没有遇到愿意查明真相、主持公道的人。

　　但这次既然有不同的发展，处在不同的境遇，也不妨试一试，白辞有幸回到十年前，总不可能只是让她来杀一条蛟龙。

　　真相彻底曝光的那一刻，齐云舟会因为私人感情而放弃公正吗？

　　白辞突然来了兴趣。

　　齐云舟不清楚白辞的想法，却因为她的话找到了思路，总算不是蒙头乱撞。

　　他眼神亮晶晶的，长舒一口气，道：“多谢前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辞挑眉问道：“怎么做？”

　　齐云舟脚步一转，循着记忆向施冠玉去的方向走，“查一查白家和云家的人。”

　　他想了想，又道：“除非凶手数量足够多，否则几十人上百人总会有遗漏，比如外出游历的弟子、采购的婢女亦或是跑腿的小厮，我记得师叔似乎提到过有幸存者，如果有和主家关系密切的人存活，就可以试着从家主最近来往的人身上下手。”

　　白辞顿了顿，没有再说话。

　　她倒是想直接说明凶手是谁，但齐云舟未必会信。

　　短暂的相处，已经让白辞大概摸清了这个人的性情。齐云舟虽然温吞儒雅，但性子里带着股天真到可笑的执拗，直接说出来他未必会信，反而还可能让两人关系僵化，不如让他亲眼去看，亲自去查来的更有冲击性。

　　齐云舟向云城主请了假后，在几个师弟的指引下去了城东头的城主分堂。

　　施冠玉在给师弟们分配了任务后就一直待在城主室，大门是照例敞着的，齐云舟上了台阶，第一眼就看到他坐在椅子上，支着头盯着桌案看，手臂挡住他一半侧脸，看不清神色。

　　齐云舟向门口守着的侍卫摆摆手，随后跨进门，出声道：“阿玉。”

　　施冠玉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猛地抬起脸，露出一双通红的眼。

　　齐云舟没想到施冠玉会被吓到，愣了许久才道：“是我唐突了，抱歉。阿玉你……你眼睛怎么红了？发生了什么事？”

　　施冠玉闻言略带尴尬的抹了抹眼，道：“啊，没事，俗务缠身，实在心烦。师兄你也知道，我自小最怕的就是算数，可偏偏就分到了这种任务，跟一群情绪激动的受害者亲属打交道，又怕老人妇孺受不住打击出什么事，又怕冲动的动手打人，乱成一团，头疼的很。”

　　齐云舟静静地看着他。

　　施冠玉不是会解释这么多的脾气，更不是会被麻烦气哭的性格，他向来越挫越勇。

　　但施冠玉解释到这份上，齐云舟也就遂了他的愿，装作不知道：“慢慢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凶手，让他获得应有的惩罚，以告慰亡者在天之灵。”

　　施冠玉闻言似乎哽了一下，他眼神复杂地看向一旁，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道：“师兄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齐云舟从善如流，道：“是有一件事。我方才想起师叔说起过，两家虽然都是主家尽数灭门，但仍有一二个幸存者。灭门这样带有强烈个人情绪的事，不可能没有缘由，我想从幸存者身上入手，试试能不能问出有用的线索。”

　　见他不语，齐云舟温声道：“很为难吗？”

　　施冠玉抿了抿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长叹一口气道：“师兄等我。”

　　他正要转身，却听有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来人站定，缓了缓凌乱的呼吸，道：“二师兄在吗！”

　　施冠玉微微蹙眉，回身看过去。

　　是黎钧。他见齐云舟时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很快调整好情绪，道：“见过两位师兄。二师兄，师叔让我来通知你，白家附近抓到了一个疑似幸存者的姑娘——据云城主分给我们的侍卫说，她好像是白家大小姐，白瑶。” 大魔王的千层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