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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伯中过来,“师父怎么了?”
“能怎么?放心吧,我就算是贪图富贵,也不会把自己徒弟往那些畜生床上送。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推着他们回屋收拾包裹。
结果就豆包爬回来,汗都下来了,“师父,我刚才看青草家,那个蝶梦被抓回来了,这就送过去唱呢。桃园那边,那边都被砸了。”
真是没王法了,千婉赶紧推着二人出后门。
司庭犹豫着回头,“子华他。”
“他是武生,那些人还没这么重口味,你别担心他了担心你吧。”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司庭摸着自己的面纱,“我这脸一露出来,都吓跑了。倒是大师兄,越发标志了,容易被人盯上。”
梁欢冷笑一声,“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千婉也不迟疑,赶着板车绕后小路往阳城方向赶。
“咱们去阳城住哪啊?”
“住在曹家班底,之前阿爹还登台的时候在他们这搭过班子,不过借住几日,饭咱们自己做,不惹人嫌就行了。”
半天路程,就到城门。看后面没人追才舒口气。
“这年头唱戏的也不安生啊。”
“你以为呢?所以我自小就练武生,你想想男的都不放过,要是女的在台上唱戏,咱们戏还露骨的,有个好?自古戏子同娼地位低。那些有钱人,达官显贵,恶心的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算了你不懂。”
千婉懒得和他说,轻车熟路的赶车进了胡同,里面吊嗓子的声音络绎不绝,进去里面人见怪不怪的,似乎和梁欢也是相熟,只是看到戴着面纱的司庭,好奇打量,被千婉瞪回去,“赶紧练功,小心你师父一会抽你。”
小屋不大,大通铺,两床被子,算是有个落脚地方。
千婉打了水来,就急忙回去了,大师兄等她一走,就往外张望,“都到阳城了,咱们逛逛呗。”
“师兄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你现在最危险。”
“现在不是在省城了吗,什么地方,无论是青楼还是戏园子,哪有我等登上去的份。之前和师父来这,都不让逛,现在就咱们,逛逛如何?”
司庭没想到平日里那么有距离感的大师兄也有顽皮的一面。
远离之前的县城,两人一下悠闲了起来,都说在戏班子练了这么久,司庭却是第一次来省城看戏,过去在京城,戏园子可以说是达官显贵才能进出的地方,是娱乐消遣的绝佳去处,自有京城北戏楼,南青楼,最是纸醉金迷。
到了省城有名的堂会,歌萧颂,这名字到风雅极了。
“这里可不是咱们草台班子能比的。”大师兄眼睛冒光,拖了曹家班的关系才进去,挤在人群里,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开国将军和小妾的英雄美人故事,正是惜别的桥段,台上青衣如泣如诉,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一个下腰,台下人叫好,梁欢却是满眼泪光。
这出戏司庭在京城不知听了多少遍,早就失了兴致,没他那么大反应,此时诧异,“大师兄,你这是?”
后者擦了把眼睛,脸红的笑着,“知道我为什么主动去学戏吗?”
“为何?”
“我四岁随母亲去戏园子,母亲指着台上的英雄告诉我,那是我父亲。我当时就在想父亲是个英雄啊,即便后来知道,母亲当年是和戏子私奔又被抛弃,台上看的也不是我父亲。
不过母亲说她不恨,每当看到台上的将军便觉得是她爱慕之人。她也分不清自己爱上的是戏子,还是这个角色。后来母亲病重过世,我拜到柳三爷门下,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站在台上有个自己的英雄。”
司庭茫然,看他眼中带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大底人各有命。
“师父说你唱过堂会,只等个机会登大台面便会名震一方,师父说的向来都是准的。”
梁欢笑而不语,满眼艳羡的看着华丽的戏台,“这地方怕是一辈子也登不上的。”
“为何?”
“咱们就是草台班子,能找咱们这些乡野梨园搭戏的也就是草台,歌萧颂这种都是有自己的人,何故请咱们去?”
“可师兄您不是在知县家唱过?”
梁欢摇头,“那也不是什么正经看戏的,懂戏的,谁会请咱们唱,咱们这些是上不得台面的,师父还算有风骨,唱正统戏,也要饿死了,其他四周住着的哪个不是为了吃饭唱些靡靡之音吸引人,人啊,就是命。”
司庭看了他眼神暗淡,“听闻之前的梨园也养了武生,和大师兄一起的,可攀了高枝来了省城,大师兄这么出色,为何不离了梨园呢?”
“你当那个背师弃祖的人真飞黄腾达了。”
大师兄往那边台上扬扬下巴,正是将军渡河的戏码,后面无数花脸小兵翻滚在地,被另一位拿网翻折,脸皮蹭在地上,司庭看着都疼。
“左数第三个就是。”
“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起长大十几年的交情,化成灰也认得。”
“不说是被省城的班主看中后选上去的吗?”
怎么地就跑了龙套?
“就算再出色,被上头班子看中,你一个外来的还想当主角?每个地方都排外,戏子间也和朝堂一样勾心斗角,当龙套有口饭吃也不错,咱们这行流传的悲惨故事多了去了,不知多少人都搭在里面,最后也不过是草席子一裹,一生命贱。”
最后一个字,将军一个亮相,小妾悲戚戚举剑自刎,台下掌声雷动。
梁欢却落寞的走出门外。
夜晚阳城街市热闹,虽比不上京城,却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风土民情都不一样,司庭才后知后觉他和伯中究竟是逃了多远。
司庭恍惚间,身后有人出来,前头小厮不客气又冷漠的推开他,“让一让。”
司庭回头正看到楼梯上披着玉锦披风的少年,眉目清秀,这人有几分面熟。
梁欢拍着他,“看什么呢?”
“那个公子。”
“别乱看,这阳城,不比咱们小地方,看到了,就算大堂的散票也是要咱们半个月嚼头,咱们若不是有曹家班的面子,曹家班给这边帮闲过。让咱们站在门口看咱们可没钱进来,再看上面的包厢。”
梁欢指着,上面二楼视野极好,有帘子垂着,“上面都是达官显贵,不是咱们小戏子能得罪的,少惹这些人为妙。”
司庭再抬头,看那位公子已经被小厮护着出了门,这戏还有一场呢,怎么就退场了?
司庭一低头,便看到楼梯上什么东西掉了,伸手捡起来,是一方帕子,料子极好,在京城也是上好的世齐锦缎,右下角绣了山河二字。
他追出去,那公子正要上车,看着侧脸,司庭一下想起来,这公子不就是在集市上帮他捡起簪子的人吗。
想追上把手帕给他,却被拦住,表明来意,从车里出来一个丫头,脸色不好,打量了一番,收回了手帕,“谢了。”
从头到尾,都没再见那个公子一面,司庭觉得自己多事了。
二人在街市上吃了牛肉面,夜色浮华而上,“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司庭看着集市上的小孩童拿着风车追打玩闹,有些落寞。
“才走了两日,你就想子华了?”梁欢打趣。
“谁说我想他,那个让人操心的,不过是怕他身体吃不消。”
“他即放下心结留下,肯练功,便不会再教你操心,这一次,也算因祸得福,再者,司庭你事事都为他想周全了,未必是好事。”
“何故?”
“即便两个再好,终有一天也要分别的,你不要急着说你们永远不会分开,这世上可没有不会分开的人,不往大了说,今后的路怎么走?即便是真的兄弟不分彼此,将来也要娶妻生子,各有家庭,怎么会有不散的宴席。”
“大师兄活得通透,你也不过是少年,何以这么老城。”
“我哪有。”
梁欢抿嘴笑着,面摊老板卦起灯笼,微弱的光打在他脸上,司庭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转过头去。
“怎么了?觉得我说你和子华分开这话生气了。”
“我才没那么小气,只是大师兄你这人长得太美,猛得一看到像个姑娘。”
后者没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正说着话,听到远处熙熙攘攘,不少行人侧目,有些皱眉指指点点,有些啐着不屑一顾,就看几个身段轻盈连跑带翻跟头的男子,在捉弄什么人。
仔细看那人穿的和几人衣服相通,却是被那些人踢着,还有一个揪住他的腰带,“看你刚才在台上跳的那么卖力,真以为自己能播得喝彩,那彩头可是给咱们将军的。别以为半夜爬了师父的床就能当将军,鼠辈就是鼠辈。”
说着撤了他的腰带,要当街扒他的裤子。
地上人羞愤的嚷嚷,“我没有我没有,还给我。”
被那几个人抛来抛去的,只能羞的抱住衣服,任人作践。
梁欢站起来,张张嘴。
司庭望过去,“那个便是?”
看这样子便知道是,从梨园跑了来省城台子唱戏的武生阿宽。
司庭要过去。
却被梁欢抓住,“走吧。”
司庭回头正看到地上男子抬起头来诧异的该是看到了梁欢。 莲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