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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门就碰到了千婉,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千婉听了多少,有没有什么误会,咳嗽着,“那个。”
“子华他怎么喝酒了?他那人一向不喝醉的。”
虽然一开始到梨园胡闹,可后来他那下定决定的样子一丝不苟的可怕,以至于千婉很多时候都不敢接近任伯中了。
说着要进去看,司庭拦住了,“让他休息吧。”
“可是。”
“千婉,现在当务之急不是他喝酒,大师兄遇到的事,恐怕比咱们想的更严重。”
“什么?”
千婉话还没说完,柳三爷就急匆匆的过来,脸色难看。
“歌萧颂,怕是完了。”
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可他出去打探,听说府里戒严,派了不少人把歌萧颂围住了,带走了班主和一票人。
以他多年的经验,怕是今晚上去府上伺候的人出事了,可怎么梁欢就回来了?”
司庭想了想,“师父,大师兄怎么回来的?”
“张大人府上的马车送回来的。”
说到这,柳三爷想到什么,“送他的是个俊俏公子。”
柳三爷多精明一个人,那公子看周身打扮气度就不是普通少爷,带着股子那个劲,狐媚的眼,都说张大人府上圈养了不少那个,他送梁欢回来,柳三爷大概是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碎了,再看梁欢失魂落魄,只觉得一口闷气在心,这做戏子的,难道就逃不出这命?
他这辈子最是厌恶这些,宁可梨园人吃不上饭,也没说想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徒弟送到达官显贵的床上。可却没逃出这一劫。
不过这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就得受着。
司庭进了梁欢房里,就看到他双眼发直,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
伸手想拍拍他,梁欢惊恐躲开,“别碰我。”
司庭不知道想到什么,站在床边,“詹宁死了。”
梁欢眼神微动却还是没说话。
“詹宁死了,和他在一处的不是你,是云寒霜。大师兄,你当时在哪?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梁欢抬头,“是我,是我被糟蹋了。”
“不是你,是云寒霜。他是活不了了,你当时被推进门,你之后去哪了,你看到了什么,你怎么出来的,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救你?歌萧颂已经被封了,梨园怕也是。”
“梨园梨园,我这辈子一直在为梨园打算,我和你以前一样,永远都想着梨园。”
梁欢抬头,那双眼睛似乎要看到人心底。
他突然冷笑了一声,“救我?我当时多绝望,多想人救我,你和子华救我了吗?”
“当时人多,我们不可能直接动手,之后我们去了,就在房顶上。”
梁欢回过神来一点,害怕了似的,“你们在房顶上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到,里面一片迷雾,等我们听到叫声进去,詹宁已经死了,是和云寒霜那个,****。”
“他活该。”
梁欢猛的站起来,瞬身发抖,“那等畜生,死有余辜。”
他状态很不对,浑身抖着,司庭看出不对,“你也中了药?”
梁欢一把甩开他。
“对不起,大师兄,我当时没能抓住你,可我真的想救你的,我们找过去了,真的,你信我啊,可我知道那一瞬间被人抛弃的感觉,我懂。”
“你什么都没看见?”
“没有。大师兄你?你难道真的被?”
“我没有。我不过是吓到了。”
梁欢双手捂着脸,半晌,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控。”
“没什么的,我真怕,怕你。”
还是自责,司庭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家,守住在乎的人,可惜,这一路他一个人都没守住,这种感觉一度非常难受,亲口听大师兄说他没有被詹宁玷污,那一瞬间稍微解脱了一点。
“那梨园?”
“梨园不会有事。”
梁欢突然有些烦躁。
“可是?”
“没有可是,记住了,害死詹宁的人是云寒霜,不是我。我刚进去,云寒霜就冲出来,他恨我,他要攀高枝,买通府里下人打晕了我扔在花园里,现在出了事,是云寒霜咎由自取,不是我。别问了,我是被府上一位公子发现的,好心送我回来,大概同病相怜吧。”
“哪个公子?”
梁欢不想多说。
“总之,梨园不会有事。”
冷清的客栈,有心事的人一夜都没睡。
柳三爷出去打探,看到歌萧颂的班主一瘸一拐的从马车上下来,竟然把他送回来了。
过去扶了一把,那班主也不像之前那么傲慢,看到柳三爷竟然客气的很,谁也不知道他和柳三爷说了什么,只知道那天之后,歌萧颂里大部分戏子都没回来,很快歌萧颂就从曹家班要了不少人上来,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越过很多草台班子,让梨园的人入住了歌萧颂,把梁欢当作名角捧了起来。
没人再见过云寒霜,只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一系列动作,随后爆出了巡河御史在河岸上淹死了的消息,导致全面停工,需要等新的御史来。
有心人联想到几日前流传甚广的双堂会,两个虞姬争宠的事,这其中猫腻自然千变万化无数桃色嚼头,可惜詹家特意派了人。说书先生都抓了不少,自此也没人再嚼舌根了。
这事出来诸多人看热闹,好在梁欢那副好嗓子,救了他。
这是柳三爷原话,渐渐人们淡忘来路,也没多少人探寻来路,看的不过就是你当下的热闹,梁欢的嗓子低沉暗哑透着蛊惑人心的能力,人又谦和自成一派气息,旧得霸王别姬没人再演了,新戏梦遇莲童,开场就红遍阳城,这出新戏可是大家谱写,自阳城传到外省,直说要传去京城呢。
只是张大人的官却没有歌萧颂这么好运气,不久外派到了穷乡僻壤去当父母官了。只走的突然极了,一夜之间一家就没了。
这个新上任的知府,也姓詹,正是北地回来的詹大人。
任伯中那天听说了消息,司庭担心,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末了只是笑笑,“看来皇上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确实詹家的势力越发大了,听说詹宁死了,詹家闹到了皇上面前,逼迫着给子侄恩惠,还把北地的詹大人调了回来,詹宁的死到带来了不少福利,也算是死得其所。
自从任家倒了,无数老臣相继折了,现在朝中除了崔太傅,就是中立的李家,钱家墙头草根本算不得数。
剩下是汝南王一手遮天了。
皇上已经彻底沦为傀儡,司庭偶然回想那个体弱多病的烈朝夕,心里却不敢多一份同情,说到底他也是无奈,可谁又不无奈呢?
正如司庭知道任伯中恨汝南王,更恨的是皇上。
只是大师兄自那次如变了个人,对人还温柔,但距离感更强了,司庭总觉得他眉目中带着一种对世人的嘲讽,这疏离,叫他愧疚又难过。
他和大师兄之间仿佛只剩下教他戏这么简单了。
这日大师兄下了戏,嗓子有些哑,怕是着凉了,除夕前后,看戏的人不多了,都在准备年货,达官显贵们更是忙里忙外。
虽大师兄现在是歌萧颂的台柱子,阳城名角,可是歌萧颂后组成来的人,除了梨园,还有曹家班子,小凤凰是旦角中比较厉害的,最近曹家班主找人写了新戏说要叫小凤凰唱,曹家班那帮人自然神气起来。
他们人本身就多,梨园的大多年纪小,龙套都排不上,就算只有大师兄一人话语权,还是处处受排挤。
这日,司庭要去给大师兄抓药,想着入冬了,伯中旧疾要发,便顺便多抓了两包,刚从药铺出来,就遇到曹家班那些人中的老六,“呦,这不是梁欢的跟班吗?”看他手里的东西,“怎么,梁大师受伤了?这可是大事,要不要闹得满成风雨。”
同伴帮腔,“人家是角儿,自然娇贵。”
“也不知道梨园是修了哪辈子福,出来个当红第一角。柳三爷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笑什么,不过就出来一个,还不知能唱几天呢,梨园其他几个龙套都排不起,要说这唱大戏啊,蹦出来一个人算什么?也不知班主怎么想的,养着一群废物。”
“你说谁废物?”
司庭早看这人不顺眼了,在歌萧颂处处压他们一头,豆包说曹家班那些人经常在背后说他们是吃干饭的,说他们拖了梁欢后腿。
歌萧颂之前班底的人剩的不多,也是看好戏争抢的,曹家班的人抱团,倒成了梨园这些人弱势了。
柳三爷也争过,可惜实力说话,他们除了梁欢没人能上得了台面。
“要不是梁欢,你们现在喝西北风去,一帮废物。”
“咱们名角也是厉害,愿意让人拖后腿,这爬床上来的就是不一样。”
“你再说一句。”
司庭攥了拳头蓄势待发。
那人也是知道司庭会两下子,有点怕了,嘴上还不服输。
不过仗着人多找茬。
“可别这么说,人家可是梁欢亲自教的。”
“就他那张脸?还想成角?”
司庭伸手去摸自己的面纱,他很讨厌被人说脸。
要扑上去,对方有些怕了,“你别忘了上次打架的后果,我们可要上台的,你打坏了我们,最后受罚的还是你。”
“自古戏台上,记着将军,记着贵妃,可没人记得住龙套。即便现在上不了台,人生还有个可能,不像那些龙套,跑一辈子也只是混口饭,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
一声清朗却高傲的语调,在众人身后响起。
只见药铺门口,华贵马车下来锦服少年,司庭一愣,看着那张永远带着笑容的和善的脸,托口而出,“慕公子?”
正是那个慕山河。 莲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