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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用不再轮回换这一世相守,听起来可笑却执意为之,都是输在一个情字上。这珠子是你的真心,谷主,若是你真心被动,想要回应,它就会自己从这冰墙碎裂开回到你身上,可若你还没找到下一任谷主,这珠子裂了,你就要魂飞魄散,连这一世都不能拥有了。”
司庭看着那颗裂开,只觉得心里什么也裂了缝。
“谷主,你心里还有那个公子。”
司庭摇头,老者却叹息着,心疼的,“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会不知晓?”
“伯中他。”
想到伯中双眼已废,想到他抓着自己的手让长剑穿透胸膛,司庭就胸口极痛。
“谷主还是不要多情才是,这样下去,你要魂飞魄散了。”
话虽如此,可心里一旦裂了缝就像如决堤的水,司庭在曾是阿娘的老者面前无法再掩饰,趴在她膝上,“可是阿娘,我不能看他死。”
最后一句带着哽咽,老者深深叹息,“孽缘啊孽缘。你和他本是一株并蒂莲,奈何轮回这一世,让你们如此艰难,这是命数。”
“我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他活着,让他的眼睛重新看到。”
“你既断情绝爱了,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又何必记挂他的生死。”
“可我不能。”
“忘了吧。”
“我不能。”
司庭抬起头来,“我要如何做能让他好起来。”
“谷主,你纵有千般能力逆天改命,哪怕你用自己当代价恢复他的眼睛生命,可他自己不想重回这世上,你又能如何?”
司庭诧异的抬起头,老者眼中泪划过,“这世间之所以有情,是佛祖赋予人间的轮回苦楚,来人间走一遭的人都要经过这七情六欲,那孩子也是可怜人,他早就走到了绝处。”
司庭不可思议,“阿娘你说什么?”
后者却指着一处冰封,“他的情带他早就走到了绝处,穷途末路了。”
司庭跌跌撞撞走过去,只见冰封里青紫双眼满脸血泪胸口带着血洞的伯中让人心疼。
“伯中。”
他摸着冰面只觉得胸口碎裂。仿佛那裂缝更加清晰。
痛的他摔出去很远,摔在冰面上,身边一条冰凉的手臂将他拉住,司庭回头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面露好奇的看着他,“谷主?”
“你是谁?”
老者走过来,“公子不认识他了?”
司庭眯起眼。
就看那小童一身雪白,笑了一下,仿佛眼前司庭的样子根本不会叫他诧异,而只是好奇。一转圈变成了一只活泼的小狼,之后又变回少年靠近他亲昵。
“谷主,是你和这位公子养大的小狼啊。”
小狼?在荒漠的时候他们被荒原狼的人绑走就没见过它,他为它跑走了,没想到。
“谷主,其实你何止这一次动了情,你很早之前就动了情,是你的情,将这小东西带回到谷底,这小莲蓬代表什么你可知晓?”
司庭茫然摇头。
“它代表你心里的寄托,那时我便知道,你早晚有一日要走到这般田地。”
“阿娘,我该怎么办?”
他摸着冰面却过不去,他身为谷主却没有决定走到晚莲谷之人命运的权利,纵使他有天大的能力也只能袖手旁观,轮回要进这里的人自己走,苦要轮回者自己受,条件要轮回者自己决定,他说白了之能看着。
“看尽人世疾苦自己也是苦的,这是为何谷主要断情绝爱,看多了便麻木。”
老者给着那小童眼色,后者将司庭搀起来,“谷主。”
小莲蓬对世界是陌生的,指着冰里的伯中笑着,“这位公子已经过了第二道轮回了。”
司庭猛地看阿娘,“可是我,可是我并没有和他对话啊?”
不是每一个走进来的人,都要和谷主对话后才能进轮回吗?若是一开始他必不会让伯中走进这轮回中,多少人走进来就再也走不出去了,他宁愿喝出这条命魂飞魄散也会阻止,可他怎么就走进来了?
“谷主你忘了?”
那小童指着一片冰面,“你不在的时候都是这面冰墙替你啊?”
司庭不停地敲击着冰墙,“伯中,伯中。”
可毫无用处,这世上让人无力之事太多,进了这冰面,哪怕是神仙降临也只能自己走。
“婆婆,所以说人注定是孤独的,因为总要有路是自己走的。”
那小童抬头一脸好奇的看着老者,后者摸着他的头发,“正是如此,小莲蓬之后要不要和婆婆一起去游历人间?”
小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向趴在冰面上的司庭,“可是谷主呢?”
“只有找到新的可以接替的人,谷主才能解脱。”
“解脱?”那小童不解,“何以为解脱?谷主彻底断情绝爱不要再裂开真心便可了,多容易,多简单啊,何以这般复杂。”
婆婆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懂,可世上太多人却参不透,孩子,若是永远无情无欲,你就永远都会快乐,可人一旦任沾染了情就会变得复杂。”
“那婆婆怎知谷主会回心转意?听婆婆说的,谷主那么多年都被这真心折磨,自愿退去风华,何以一瞬坍塌?”
“筑起再高的城墙,决堤也只是一瞬,这便是凡人的情。”
“可谷主不是凡人。”
“那你可见过仙?”
“不曾见过,我尚且年幼。”
“可婆婆已经几万岁了,也不曾见过,所以这世上我倒认为哪有什么真正的仙,大多都是在传说中活着罢了,这世间啊,皆是凡人。凡人的七情六欲便是如此,凡人受不住寂寞的苦楚。”
小童似懂非懂,只回头看着司庭,长长的叹了口气。“可谷主这般,很快便要魂飞魄散了。”
婆婆拉着那小童回到另一面冰墙前,“我们可以帮他修补啊。”
“用什么修补?”
“他对这世上的无情和冷漠。”
“那能坚持多久?”
“要看那冰里的人要待多久,若是永远出不来,谷主就永远是谷主,若是出来了。”
“出来后了会怎样?”
“婆婆也不知道会怎样。”
一切皆是命数。
晚莲谷永远都是这般,外面漆黑一片,谷底寸草不生,都叫晚莲谷,传言谷内晚莲盛开,可那只是有人走出六道轮回之时才盛开的一瞬,叫他看尽这世上最后的繁华,才甘心和魔鬼交换灵魂。
而平时,那只是灰暗的谷底,遍地荒芜,毫无生机,传言那其实是一条鬼巷。
只是此时鬼巷内幽幽暗暗皆是琴音,随着琴音一直到谷内房间,虚掩着的雕花木门内,抚琴之人面无无表情,和他手上的琴似是相聚相容,影妈远远看着只是叹息,只小童不解站在门边往里看,已经退去长衫假发,一身白色衬衣轻纱而坐,红发似乎更长了直垂腰际,没束冠,更衬得那张脸精致,星眉剑目白质的脸毫无血色,纤细如葱的手指拨动着琴弦,每一根都撩拨人心。
小童扎着胆子送了茶进去。“谷主谈的是什么曲子怎么这么好听。”
“随心而拨,我又不懂音律。”
“我觉得好听极了。”
司庭抬起头来看那少年,虽年幼头发却是纯白的,那份好奇的和还是狼时的他一模一样,只此时少了狼的活泼更多了人的精神。司庭伸手,那少年伏在他膝头。
“你可还记得以前。”
少年摇头,“记得越加不清晰了,可我记得你。”
那双单纯的眼睛抬起来,打动人心,司庭微微皱眉,抚着胸口。
“谷主可是又想到了那位公子,我也是记得他的。”
“还记得什么?”
后者摇头,“那位公子已经在冰室里十六天了。”
“你可是担心他?”
小童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担心。”
“担心就是怕他出不来怕他受伤,怕他死掉。”
“出不来又如何,我现在在冰墙里还能见到他,他不出来又有什么不同。”
小童心性单纯犹如天地初开的婴儿,无情无欲。
司庭手指点着他眉心,后者贪恋他手指的抚摸,闭上眼睛用额头蹭着。“至于生死,生与死有何不同。人非生即死,又有何不同。”小童淡淡开口。
“也是,生死也不需太过执念,你到比我豁达。”
小童摇头,“婆婆说我只是不懂,不懂的人自然什么都看得开,若是尝过了情的滋味便会私心重,私心重了便不会这么想了。”
“那你可想尝尝这人间的情?”
后者依然摇头,“婆婆说人生而有,生而无,都是命数。”
“好一句命数。”
“那公子,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呢?”
“生在这人世,死则是去另一个世界。”
“是喝孟婆汤转世轮回吗?”
司庭点头,“可也有人没来世。”
“为何?”
司庭没说话,而是摸着他的头发,“人之所以害怕生离死别,是因为从此以后都见不到了。”
“我若以后见不到谷主,我应该会难过的。”
“那你知道什么是难过吗?”
小童摸向司庭的脸,上面有泪痕,可那张脸却依然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泪是如何流下来的,分明没有任何情绪。
小童手指摸着泪水皱眉,凑近了,伸出舌头在司庭的脸上舔了一下,“难过应该是咸味的。” 莲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