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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人间正道
“笔录没什么矛盾啊。”想了一阵,我自己先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文雅说:“二哥的问题都很中立,没有诱供的嫌疑,更没有恐吓逼迫的语言,不至于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再一个,王律师的为人我也知道一些,他本事不小,却不是唯利是图的人,不会为了金钱而做违背道义之事,若他查明李治平真是杀人犯,就算他与李城的情谊再深,也不会颠倒黑白的。”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我松了口气。
暂时没什么事,文雅给刑警队打电话,询问柳思孝的情况,意外的是,柳思孝已经被邓氏接回家了。
我们开车去了五星楼,在门口碰到了邓氏,她正与小区里的几个大妈一起闲聊。
邓氏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她告诉我们,她想了一整天,还是决定把外孙接回来,一来,这是柳如烟唯一的儿子,二来,胡刀死在家中,她一个人住着还真有些害怕,多个人,心里也踏实些。
趁此机会,我把柳思孝说的那些话都讲给了她听,邓氏听着也深受感动,叹息道:“这孩子很懂事,只怪投错了胎啊。”
告别邓氏,我们又顺道去了杨晓兰家中,是她父亲杨铮开的门,他告诉我们,从派出所出来后,杨晓兰的情绪好了许多,回家就睡了。
与她父母聊了一阵,他们也知道了杨晓兰昨晚突然“见鬼”的来龙去脉,我们也了解到,杨晓兰从小便是个要强的人,上幼儿园时,见着同学有好的玩具都想去抢过来,随着她慢慢长大,这种行为也越来越少,父母还以为她能控制住自己了,没想到仍然没有变。
“阿姨叔叔,现在她把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也算解了心结,相信经此一事,她以后会更加成熟与大度的,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文雅劝慰着说。
“唉,如果因为晓兰的几句话而害了那个女娃娃,这孽就作大了。”杨铮拍着大腿说。
这父亲倒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急着撇清杨晓兰与张艳死的关系。
我们这会儿过来,本是想再问杨晓兰一些关于李城的事情,她在睡觉,也就不好刻意叫醒她了。
临走的时候,她妈拉着文雅问:“警官,我听晓兰说,徐忠厚在超市厕所安装了探头?”
“是的。”文雅如实回答。
“这个挨千刀的,怎么这么变态!那我们晓兰岂不是也被他看了?”妇人很是气愤。
“他年轻时就不是啥好东西,当初我就不赞成让晓兰去他店里,你不信吧。”杨铮摇头说。
“我还不是想让晓兰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妇人不甘道。
这话提醒了我,杨晓兰是徐忠厚的远房侄女,她父母年轻时便认得了徐忠厚,我们可以探听一些徐忠厚与陈月英的事情。
“陈月英?这名字不熟悉。”妇人满脸疑惑。
“你说她是徐忠厚的女朋友?”杨铮似想起了什么。
我忙点头。
“好像见过,那年家里一个长辈贺寿,徐忠厚不是带了个女的一起来吃饭么。”杨铮看着妇人说。
“噢,有点印象了。”妇人恍然大悟道。
“具体是什么时候?”我忙问。
“这么多年了,哪能记得清。”妇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杨铮皱眉想了想说:“那个时候,晓兰还怀在你肚子里,我记得你孕吐得厉害,还抱怨说看着一大桌好吃的却无福消受。”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儿年生活条件差,吃酒席就算是打牙祭了,我怀晓兰,错过了好多顿美食。”妇人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杨晓兰今年多大了?”我问。
“28岁。”文雅和杨铮同时回答,我这才想起,之前我们有调查过杨晓兰的资料。
“当时你怀孕几个月了?”我问妇人。
妇人看向杨铮,杨铮回答:“三四个月吧。”
“杨晓兰是当年出生的还是次年出生的?”
“当年。”
“那么,这事就是28年前发生的……”我低声说着,脑海里快速地捕捉着这个时间与李家的关系。
很快,我想到,李城也是28岁,只要再把两人的出生月份对比一下,就能推算出那时陈月英是否已经认识了李治平。
这事不难,文雅马上打电话查到了李城的具体生日,发现杨晓兰竟比他大了两月。
得到这个结果时,我与文雅都有些吃惊,因为这表明,不出意外的话,陈月英陪着徐忠厚去参加这场宴席时,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李城。
“徐忠厚不是好东西,我看这女人也不咋地,都嫁人怀孕了,还和前男友搅在一起!”杨铮愤然道。
“我看啊,说不定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徐忠厚的。”妇人撇了撇嘴说。
她的这句话,尤如一声响雷掠过我的心头,李城是徐忠厚的儿子?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文雅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我俩都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震惊。
徐忠厚曾交待,陈月英与她分手后,还偷偷去找过他几次。凭着徐忠厚对女人的欲望,他定会奉行“送上门的菜,不吃白不吃”的准则,与陈月英行那男女之事。
这样一来,两件事还真对应上了,至少,从时间上讲,李城是徐忠厚儿子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我迅速把它放回进整个案件进程,发现若这事成立的话,先前的一些疑团便能解开了,但是,却又有其他不合理之处。
我与文雅有太多的问题需要交流,便匆忙地离开了杨家。
“难道李治平发现李城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一怒之下杀了陈月英?”一上车,我就急着说。
“不合理,既然李治平如此介意这件事,为何在明知李城不是自己儿子的前提下,还对他那么好?并且,他也没去找徐忠厚的麻烦啊。”文雅摇头说。
似乎挺有道理,我又说:“那就是陈月英发现了这件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治平,所以离家出走了。”
文雅想了想,有些犹豫:“在那个年代,这种事一旦曝光出来,足以让一个女人毁灭,也会让李城从小受人白眼,陈月英因害怕和不敢面对而离开,是说得通的。”
“可她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我提醒文雅。
“有可能是自杀了。”文雅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对李治平的怀疑就错了。”我说。
文雅沉声道:“这起案子,直接证据太少,很多过程都是我们推测出来的,虽然看起来很完美,可一旦出现新的情况,极有可能直接推翻先前的猜想,所以,我们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文雅的话再次给我提了醒,办案不是解数学题,靠在纸上演算就能得出答案的,证据才是最重要的,上了法庭,法官也只看证据,而不是逻辑推理。
当然,很多时候,都是先猜测,再求证,这中间有个度,一些警察没有掌握好这个度,思想上先入为主,一旦短时间内没找到证据,便会发生刑讯逼供的事,酿成大祸。
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以证据为准是符合国际社会要求的,也是相对公平公正的,只不过,事物都有两面性,有些高智商的罪犯便是通过消除作案痕迹来免罪,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人是他杀的,他却能微笑着问警察:“证据呢?”
没有证据,便不能定罪,全世界范围内,这种案例有许多,他们手上沾满鲜血,却能坦然地像普通人一样继续生活着。
“你知道江洋吧?”听了我的感慨,文雅问。
“当然知道,洋龙集团老总,因涉黑涉恶被查处,手上还有人命,判了死刑。”我说。
“早在十来年前,警察就调查过他派马仔枪杀生意对手的事,马仔与死者无任何仇怨,可他对江洋忠心耿耿,无论如何,就是不把江洋供出来,最后,马仔被判死刑,江洋给他风光大葬,又给他父母拿了几十万,而洋龙集团顺利拿到了那单生意,赚了上千万。”
“唉!”我只觉心里压抑得紧。
“多年来,他坐拥上亿资产,与省市一些主要领导都交好,让他愈发嚣张跋扈,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他害了十多条人命,却苦于没有证据,要么成为悬案,要么是马仔顶罪,他本人一直逍遥法外。”
“杀了十多个人?”我很吃惊。
文雅说:“是啊,很多年长的刑警都知道这事。前年,中央点名要除掉这个恶霸,公安部派了督导组来,制定了一个完善的‘打蛇’计划,先从经济方面着手,调查江洋洗黑钱以及经营黄赌毒场所的事,让他的经济出问题,资产迅速崩盘。江洋被关进看守所半年后,他的上亿资产被查封了绝大多数,手下的人一看他这次是真的栽了,人心也就散了。这个时候,警方再把相关人员传唤过来,逐一讯问那些人命案子,这才顺藤摸瓜,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最后,江洋见回天无望,也是承认了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
“唉!”我再次长叹了口气。
“别灰心,你看他最后不还是恶有恶报么。我们是警察,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这世间便再无正道可言了。”文雅劝我说。
我侧过头,她看着我,面带微笑,让人看到希望。
我心头升起一股暖意,回了她一个笑容,扭转钥匙,发动车子,驶出了五星楼。 惩罚者: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