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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辛夷看着赵璟行那双深邃眼眸,只见里面灰蒙蒙的一片,晦暗无光,她便知道那个秘密对他而言绝对是惨痛的回忆。
他想要把他心中的伤痛都剖给她看,可这样剖一次,他必然也会痛一次。
“本王的母亲并非像对外宣布的那般,是死于病症,而是自杀!”
谢辛夷说不惊讶是假的,可也没有特别意外。毕竟古往今来战败国献上的公主,说得好听是和亲,说得难听又跟那些进宫的物件又有多大的区别?所以除了少数幸运的以外,大多数都没有好结果。
“那一日,本王的骑射得了诸位皇子中的第一名,所以早早地就下了学,兴匆匆地赶回去,想要告诉母妃。时至今日,本王都还记得,那时阳光明媚,母妃宫殿里的三角梅开得正盛,望过去满是深深浅浅的红色,美极。”赵璟行目光突然变得幽远起来,陷入了回忆里,“而她的宫殿里却也比寻常愈发安静,甚至静得有些可怕。或许母子连心的缘故吧,哪怕她的贴身侍女说她在休息,可本王心中就是没由来地很慌,所以闯进了她的寝殿。”
“她安静地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神色依然温柔,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可再也不会醒过来。”
“本王当时不明白,为何早上我离开时,她还好好的,就这么几个时辰的功夫她就离开了人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本王百思不得其解,浑浑噩噩了许久。后来才听到消息,大齐的将士彻底打败东夷国,将其彻底纳入大齐的版图,东夷从那以后便是大齐的附属国。那一刻,本王终于明白了母妃的死因。”
“自古以来和亲公主不是死夫君便是殉故国,她是为她的故国殉葬!”
赵璟行的声音很平静,可谢辛夷知道他心中定然难受至极,毕竟庆元帝从来都不曾给过他父爱,他母妃是这个世上最疼爱他的人。
她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却又觉得语言实在是太苍白无力。
“谢辛夷!”
“嗯?”
“本王不止一次想过,或许自杀于母妃是一种解脱。至少她再也不用在异国深宫遭受欺辱,而是终于随心而行,堂堂正正地为故国殉葬,尽一个公主的责任。”
“其实本王的存在,对她而言是最大的污点吧!”赵璟行接着道,“可她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从来都没有迁怒过我,而是教我做人的道理,尽量让我的年少时光过得快乐。”
“王爷。”谢辛夷道,“臣女虽然没有见过你的母妃,但能够听得出来。你于她而言,绝对不是什么污点,而是她在大齐这明争暗斗拜高踩低的深宫中唯一的光芒。因为有了你,她才能够在那些寂寥的日子里依旧保持温柔。她一定很爱很爱你,所以才会用心陪伴了你那么多年。哪怕后来她殉故国,也因为那是她作为东夷国公主身上的责任,并不是放弃了你。”
赵璟行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谢辛夷的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谢辛夷没有把手抽回来,任由他握着,笃定地点了点头,“当然。”其实当面的事她也不清楚,但他知道他现在要的就是一个肯定。
赵璟行深埋在心中多年的心结瞬间就解了。
他虽然之前从来未曾对他人提及过,但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母妃一生中的污点。可小丫头说了,他不是,而是母妃在大齐深宫中唯一的光芒。
“王爷,其实臣女很羡慕你。”谢辛夷道,“虽然我们都遇到了差劲儿的父亲,可你还有母妃的疼爱。而我一出生母亲就死了,只能对着她的画像缅怀。”
“外祖一家待臣女极好,可未能见母亲一面是臣女永远的遗憾,所以臣女总觉得心中还是空了一角。”以至于上辈子她还妄想谢煜的疼爱,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李家。而这辈子她满腔心思都是复仇,再也不可能有一颗温柔之心。
闻言,赵璟行真想把谢辛夷拥在怀里。他的小丫头,他心疼。
不过他忍住了这样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他要是敢随随便便抱她的话,她只会疏离他。
“好了,不说这些了。”赵璟行松开了谢辛夷的手,指着一旁的沙漏道,“时辰到了。”
他再一次划破了之前的伤口,开始往那半块黑石脉玉上滴着自己的鲜血。每多滴一滴鲜血,那玉的色泽就会亮上些许。
待滴了十来滴以后,谢辛夷立刻洒了药粉替他止血,又轻轻地替他包扎了伤口,最后竟然还随口问了一句,“疼吗?”
这句话刚问出口,她就愣住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赵璟行也有些愣住了,不过旋即回过神来。原本他没觉得有多疼,这次也没有想着借这个伤口哄小丫头的关心,哪知道她竟然主动问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竟然真的觉得手上的伤口疼了起来。
“好疼!”
谢辛夷皱眉,“王爷征战多年,还怕这点儿小伤。”
赵璟行低声道,“可本王也是人,自然也是怕疼的。只不过以前人人都觉得本王是驰骋疆场的将军,自然是铁骨铮铮不怕疼,所以从来未曾有人问过。谢辛夷,你是除母妃之外,第一个问本王疼不疼的人。”
才怪!
以前他每每受伤,赵璟成总是会围着他问东问西,尽一个好兄弟的本分。
不过,他绝对不会告诉小丫头。
今天送上来的机会,他就是要耍赖装可怜,哄小丫头怜惜他。
谢辛夷心中动容,其实赵璟行说得没错,只不过因为他曾是漠北边关最耀眼的少年将军,于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不怕疼,包括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可褪下那些经历后,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刀刺在他身上会流血,箭扎在他身上受伤,他也只有一条命。
想到这里,谢辛夷有了一丝丝心疼…… 嫡女医妃狠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