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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注定失眠。
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凌彤萱努力地使自己忙碌起来，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来清理房子，擦拭着每一件家具，每一块瓷砖，甚至还跪下来用抹布细心地擦过每一寸地板。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她以为自己到天亮时总该会睡着了，可是没有，当黎明的曙光乍现，她依然还是两眼睁大，毫无睡意。
不该这样的……心中某处，一个小小的声音安慰着她。
初识的感情虽然动人，但一切都还是茫然，她不该这样患得患失，而是应该要勇敢地振作起来，圣诞节的假期要好好利用，而不是把自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勉强给了自己一个微笑，努力地躺到了中午时分，然后下床盥洗过后，又到厨房为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兼午餐，边吃边计划着今天该做的事。
首先，她要带小King去散步，然后去给它买一个游泳圈。
然后，她要去书店买两本书，那个是她要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的，她的生日快到了呢，只剩下不几天了。
再然后……
铃铃……铃铃……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蓦地一喜，像是终于盼来了谁的电话一样，连忙放下吃到一半的三明治，起身奔向客厅的方向，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手机，嘴角的笑意却忽然僵住。
略有木讷地按下接听键，轻轻地“喂”了一声，“金惟仁……”
“小彤，圣诞快乐。”
“谢谢，你也是，圣诞快乐。”
“小彤，你晚上有没有约会？”电话那端，金惟仁微扬着唇角，笑容可掬。
凌彤萱微怔，老实地摇头，轻声说道，“没有。”
“那你来参加我组织的私人聚会怎么样？”金惟仁愉悦地提出邀约。
“私人聚会？”凌彤萱下意识地蹙眉，虽然她和金惟仁还算熟，但是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公司同事，私人聚会的话恐怕不是很好。
“嗯。”金惟仁却一点也不见外，“小彤，刚刚你可是说没有约会的，不许搪塞拒绝，圣诞节扫我面子不好吧？”
“这……”
“别这个那个的了，就这么定了，晚上我去接你！”金惟仁速战速决地做了决断，然后又急急地说，“小彤，我这里有插播，先不跟你说了，晚上见。”
“等……”她来不及再说推辞，金惟仁已经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接她？
去汇丰苑吗？
眉心又是轻皱。
也对，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凯旋山庄这里，也没有知道她和金东方的关系……蓦地，又想到了他，心弦忽然一紧，金惟仁组织的私人聚会，他也会参加吗？
金家的几个兄弟里，他和金惟仁的关系算好的，今天又是圣诞节，他参加的可能性很大。
忽然，她好像有了什么期待似的，对于晚上的聚会没有那么排斥了。
晚上六点。凌彤萱回到了汇丰苑，手里牵着小King。
下午的时候，她按照计划带着小狗买了游泳圈，然后又去了书局，因为书局距离汇丰苑比较近，所以她就把它一直带着了。
……
七点，金惟仁再度打电话来，“小彤，开门。”
开门？
凌彤萱不解，困惑地走向玄关，透过猫眼，看到金惟仁竟然已经到了门前！
他怎么上来了？
狐疑着开了门，金惟仁俊美的脸庞首先映入眼帘，跟着，一束偌大的白玫瑰捧到了她的面前，“merrychristmas！”
凌彤萱瞪大了眼睛，满是错愕，“这是……”
“圣诞礼物！”金惟仁微笑着说道。
凌彤萱来不及反应，小King却已经跑了过来，“汪汪”两声，引起了金惟仁的注意。
“小彤，你养了小狗？”他好奇地问道。
“呃，是啊。”凌彤萱望了望小King，用眼神示意它乖点。
而小King果然听话。对金惟仁一点也不怕生，讨好地朝着他呼呼，惹得金惟仁一脸欢喜，“小彤，你的小狗好乖，叫什么名字？”
“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害得她有些措手不及，“呃……还没有取名字呢……”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撒谎的技巧永远学不好，干脆模糊焦点。
金惟仁望着她略微困窘地垂下小脸，自告奋勇地道，“要不要我帮你取一个？”
“不用了。”她友善地微笑。
“不用客气，我取名字很厉害的，像是什么小黑，小白，小黄之类的！”金惟仁故意玩笑地说道。
凌彤萱被他给逗笑了，小King却是不满意，“汪汪”地叫了两声，表示抗议，小黑，小白，小黄之类的也太俗气拉！
寒暄了两句，凌彤萱和金惟仁一起下了楼，坐上他的法拉利，车子疾驰而去。
聚会的地点在上海杨浦区内一间有名的KTV，他们到的时候，钻石包厢里已经坐了十个人，五男五女，两两成双。
凌彤萱不由得一愣，怎么都是情侣？而且五个男的，都是金家的兄弟？
她扭头望向为他开门的金惟仁，眼睛里露出了狐疑，金惟仁却只是但笑不语。
凌彤萱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借过！”忽然，低沉冷淡的男性嗓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硬生生地截断了两人的凝视。
当那熟悉的感觉侵入耳膜，凌彤萱轻蹙眉心，下意识扬起双眸，瞧向那声音的来源。
他微微地背着光，闪动的光线在他墨色的发上跳舞，而那双幽深的眼瞳里，除了她所熟悉的犀利外，还流动着许多教她猜不透的神秘东西。
凌彤萱站在原地，粉唇微张，好想向他解释自己失约的事情，可是该怎么说呢，这里人这么多。而且她自己也觉得说不出口，她极少对人失约，没有想到第一次竟然是对他，而且还是那么重要的一次，唇角僵硬着，几度欲言又止。
“咦，凌秘书，你也来啦？”金东方身侧，一道甜脆的声音从女人的瑰唇里轻轻逸出。
瞬间，凌彤萱所有纷乱的思绪都戛然而止，闻声徐徐望过去，瞧见了一张熟悉的丽容，正是——才貌双全的郑媛。
她今天穿得不再是职业套装，而是略微休闲的风格，但时尚依旧，靓丽依旧，一件浅灰色ﾧ领针织上衣，下身搭着包裹住笔直双腿的丹宁裤，脚上踩着一双两寸半高的鞋子，无形中拉长了整个人的视觉效果，愈加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头发也不再是挽着，刻意垂放在肩膀上，少了三分干练，却多了七分娇柔，脸上的妆容亦没有一丝瑕疵，她站在金东方身侧，笑意融融，两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登对。
凌彤萱苍白着一张小脸，眼睛瞬也不瞬，彷佛被下了定身咒似的，瞬间成了一尊美丽的雕像，目光看起来迷惘且茫然，彷佛是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岔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
愣了数秒才缓过神来，挤出僵硬的笑容，回应郑媛的问候，“是啊，郑小姐。”
“诶，我说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啊，进来啊！”包厢里忽然有男人发话，声音不是很熟悉，但凌彤萱也隐约可以辨别出来，是金惟仁的亲弟弟，金家二少金惟义。
“来啦来啦！”金惟仁爽朗地回道。
凌彤萱微微咬唇，她正挡在门口的位置，不上不下的，无奈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步，侧开身，让金惟仁先走。
“小彤，来。”金惟仁朝着她伸手。
抿抿唇，凌彤萱也只好踩着忐忑不安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包厢里走去，而金惟仁紧跟在她身侧。
包厢很大，总共有上百平方那么大，灯却没有全开，所以光线微暗，金惟仁轻揽着她的肩膀，细心叮咛，“小心点，这没开大灯，有点暗。”
“嗯。”凌彤萱轻轻允诺，忽然觉得自己后面如芒在背，那股尖锐的力道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几乎要浓烈地穿透她的身体，两道利光一直灼在背上，她没有回头。
金惟仁率先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小彤，坐吧。”
凌彤萱点了点头，略有些僵硬地坐下，两人中间隔了一小段距离。
“咳……咳咳……咳咳咳……”金家另外几个兄弟陆续咳嗽起来，气氛蓦地古怪。
金惟仁立即瞪视过去，俊美的脸庞却是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羞赧，所幸灯光不是那么亮，才没有被人发现。
而这时，金东方带着郑媛也到了沙发前，他弯腰坐下，郑媛坐在他旁边，隔得不是很远，而他们的位置正好在凌彤萱和金惟仁的对面。
聚会是金惟仁组织的，这种场合早已经轻车熟路，视线扫过一圈，人到齐了。
金家其他几个兄弟跟各自的女伴好像都已经熟识许久，不用多做介绍，十二个人里面，陌生的面孔只有凌彤萱和郑媛。
“凌彤萱，我的秘书。”金惟仁大方地将她介绍给众人。
凌彤萱正襟危坐，有些紧张地向众人颔首，礼貌地道，“大家好，我是凌彤萱。”
“大哥，我们不是说好了嘛，今晚是兄弟们的私人聚会，你怎么带秘书来啊，亏你还是组织者！”金惟义带头起哄，金家另外几个兄弟也跟着附和。
“就是啊，大哥，我们以为你今晚能带我们未来嫂子来呢！”
“难道这位凌秘书就是你的心上人？”
闻言，凌彤萱一惊，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呃……我们不是那样……”
扭头望向金惟仁，希望他开口解释清楚，可是他却凑过头来，小声地道，“你别辩，越解释他们越闹，自然点就好。”
“哦。”凌彤萱轻轻点头，这才放下心来，表情也自然了许多，嘴角边一抹淡笑。
殊不知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悉数被对面的金东方看在眼里，他微微眯眸，却是一言不发。
“大家好，我是郑媛。”郑媛主动自我介绍道，谈吐大方，微笑甜美，带着女强人的利落，也带着小女人的妩媚，金家诸位兄弟及其女伴无一不露赞赏。
郑媛早已芳名远播，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凌彤萱也暗暗赞叹，她与郑媛也算略有熟识了，每一次见她，她都是光鲜亮丽，气质绝佳，她是真正的名门闺秀，让人不自觉地就会自惭形秽。
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郑媛的脚上，她的高跟鞋是宝蓝色的，细细的带子环环缠绕，衬得那双脚踝白皙秀美，柔弱无骨，像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而她的……
因为昨晚赤脚跑着去电影院，现在的脚肿得不像样子，脚踝也粗粗的。
像是本能，一股自卑无形中袭来，她偷偷地缩了下双脚，并庆幸自己今天穿了长裤，而且是散腿的，鞋子也不是纤细的款。若不是仔细看，应该不会被人看出问题。
凌彤萱习惯性地微低着头，眼睑也垂着。
而她对面，金东方背倚着沙发，双腿随意交叠成潇洒的姿势，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梭巡过她，目光一直是似讥诮，似嘲讽，直到瞥见她微微缩脚的细小动作才忽然一怔，如墨的黑眸忽然悄然凝起，像是若有所思。
金惟仁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张罗点餐，圣诞节是西方的节日，吃的自然也是西餐，众人商量过后，金惟仁做了主，要了意大利菜。
玉米糕和匹萨饼是必不可少的，还要了酿花枝，香草生腿煎牛仔肉片，和烧牛柳配蘑菇红酒汁等，女孩子们都爱吃甜食，也少不了西西里三色雪糕和提拉米苏，最后还要了布旺伦芝士，外加白葡萄酒。
凌彤萱端坐在一旁，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在场的十一个人，金家的六个兄弟，全都是一表人才，堪称青年才俊，而几个女孩子也都是光鲜亮丽，她们说说笑笑，谈珠宝，谈香水，语笑嫣然，很是自在……只有她例外。
她不懂那些，也对那些不感兴趣，平日里她除了喜欢看书就是做饭做菜，她从来没有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好，可现在怎么就忽然觉得自己那么无趣、那么老土。
想想也是，如果她是男人的话，也应该是都喜欢那种时尚靓丽的女孩子，轻轻一嗅，就是满身的香气，谁会喜欢一身的油烟味儿呢？
可是……可是每次金东方吃她做的饭都会吃得很多，虽然他没有赞扬过什么，可是她觉得他是喜欢的，也许……是她太过自信了，也许……满足的人只有她自己。
“小彤，你想吃什么，再点几样？”金惟仁忽然扭头望向她，似乎是格外照顾。
凌彤萱怔怔地抬头，对上他的眼角含笑的桃花眼，蓦地为自己的恍惚感到尴尬，摇头，淡淡地说，“我什么都可以。”
“你酒量不好，我帮你要果汁怎么样？”金惟仁细心地询问。他还记得许久之前的事情，包括他带她应酬的时候她硬着头皮陪客户喝酒，也记得金氏某次酒会上她被公司两名董事灌了一杯又一杯，每次她都是硬喝的。
“好的，谢谢。”凌彤萱微笑着道谢。
金惟仁抬头望向服务生，特意叮咛道，“来杯苹果汁。对了，还有……”顿了顿，补充一句，“刚刚点的餐后咖啡，其中一杯换成摩卡。”
摩卡，也是她喜欢的。
这时，郑媛微微拧眉，她依稀记得那一次在巴黎的时候，她。凌彤萱，还有金惟仁三个人一起在咖啡厅，凌彤萱要的就是摩卡。
金惟仁对于凌彤萱的心思，不言而喻了，可是表哥……
郑媛再次想到曹敏行，不禁替他惋惜，凌彤萱这个女孩子她也觉得很不错，本来她也隐约知道曹敏行是打算凌彤萱考完试后对她表白的，虽然说凌彤萱在广州的时候出了作弊的事件，不过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他怎么还没行动，在广州的时候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郑媛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看现在的情形，金惟仁只是一头热，凌彤萱还在迟钝中。
现场，金惟仁的殷勤不只是郑媛看出来了，与金惟仁一母同胞的金惟义更是看出来了，他忍不住戏谑道，“大哥，你对凌秘书可真细心啊！”
语气里的调侃是那样的明显，就连迟钝的凌彤萱也听出来了，她顿时一僵，心绪微乱。
金惟仁扭头瞪向自己的亲弟弟，似笑非笑，“我这是体恤下属，我对财务部的每个人都这么细心，台风那天我还给全体人员买珍珠奶茶呢！”扭头，望向凌彤萱，“小彤，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凌彤萱呆呆地点头，“是啊，总监对我们大家都很好。”
金惟义却是摇头，以很肯定的口吻说道，“那凌秘书那杯肯定多加了珍珠！”
闻言，凌彤萱忽然瞪大了眼睛，虽没说话，但眼睛里却明显地打出了问号，你怎么知道？
周围的人都低低地笑了，笑得狐疑，外加暧昧。
忽然之间，凌彤萱有些局促，下意识地别开了眼，目光却偷偷地望向金东方，可是她发现他并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而他的嘴角亦勾着弧度，只是似乎有些凉薄。
默默地，她收回视线，再次盯着自己的脚尖，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形成了一道浅浅的阴影。
其实，她记得更清楚的，是那个台风天，他出车祸的事情。
不多时，餐点送上来了，苹果汁被服务生摆在了桌子的一边，恰好就在金东方的左手旁。
金惟仁伸长了胳膊去够，却也有些费劲，“阿king，帮我递一下。”
金东方微垂着的眸忽然抬起，眼底某种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轻轻端起那杯苹果汁，手臂伸到桌子中央，金惟仁转手接过。
“小彤，给你。”金惟仁将苹果汁递给凌彤萱，语气里隐匿着温柔。
“谢谢，谢谢。”凌彤萱一连说了两句，似乎是想谢两个人。只是其中某一人，并不稀罕她的道谢。
“白葡萄酒，被誉为上帝的眼泪。宙斯变成鹰掳走了正在给父亲看管羊群的特洛伊王子伽尼墨德；善嫉的赫拉也没有放过这个俊美的少年，一番较量之后，爱伽尼墨德的少女替他挡了赫拉射往美少年心脏的箭，而伽尼墨德成为众神的酒童。据说，从伽尼墨德的瓶里倒出来的，是眼泪而不是酒。或许从伽尼墨德瓶中倒出来的是他为爱人流的泪，而那些眼泪就是我们最爱的白葡萄酒。”郑媛声情并茂地说道。
“郑小姐真是博学。”他赞道。
凌彤萱端着苹果汁，低头轻轻喝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味道，却怎么的忽然有些发酸。
目光微垂的她，没有发现在她低下头去的那一刹那，对面的金东方就目光扫向了她。
餐点全部上齐之后，众人开始吃东西，披萨饼被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金惟仁帮她用小盘子装好，端到她面前。
凌彤萱连忙腼腆地道谢，轻声说道，“谢谢。”
其他的男士也都帮女士服务，金东方也帮郑媛递过两块提拉米苏。
凌彤萱小口小口地吃着，披萨饼很好吃，只咬上一口便觉得味道极好，可是她吃了三五口便觉得吃不下去了，说来也真是奇怪，她今天只吃了一餐，可是居然不饿，而且味觉也好像出了错，不知怎么的，甜甜的提拉米苏尝在嘴里，竟有些酸涩的感觉。
用过餐点，忽然有人提出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凌彤萱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茫然，“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她听说过，但是没有玩过，具体怎么玩并不清楚。
金惟仁扭过头，耐心地对她解释道，“就是划拳或是抽扑克牌，选出一个人来，这个人选真心话或是大冒险，然后完成其他人提出的问题或是任务，很简单的，玩两把就会了。”
“嗯。“凌彤萱点了表示明白了，但仍旧是心有余悸，真害怕自己一下子就被选中。
“来来来，开始啦！”金惟仁拿起桌子上的扑克牌，拆开包装，挑出了红桃2到红桃Q，然后又挑出了黑桃A，显然。这个黑桃A就是即将要被恶整的对象。
十张牌，反复洗过三遍，金惟仁的动作熟悉，颇有赌场老手的风范，看得凌彤萱惊叹连连，眼睛也不自觉地流露出好奇。
桌面上，十张牌一字摊开，众人开始摩拳擦掌，气氛忽然紧张起来。
按照座位的次序，金惟仁先抽了一张牌，凌彤萱也跟着他选了一张，然后是金惟义和他的女伴，再跟着是金东方和郑媛……直到十个人手里面都手握一张牌。
“我数321，然后大家一起亮牌哦！”金惟仁宣布式地说道，眼睛里跃跃欲试，“3——2——1。”
“呃，是我！”金惟信郁闷地说道。
金惟仁一记“报应来了”的眼神射了过去。
“我选大冒险！”金惟义立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唔……那就当众跳脱衣舞好了！”金惟仁笑着说道，表情很是戏谑。
“好好好，就来这个！”金家其他几个兄弟众口一词，金东方却面色平静，不置一词。
“你们好狠毒啊！”金惟义叫嚣起来。
“快跳！快跳！”众人起哄。
不知道是谁，手快地按下遥控器，包厢里的灯光忽然换了，还响起了音乐，是略带慵懒的蓝调，说时迟，这时快，耀眼的光束打了下来，凌彤萱吃惊不已，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眸。
在全场爆出的热烈鼓噪下，看着前一秒钟还被气得七窍生烟的金惟义忽然咧出一个迷人诱惑的笑容，高举双臂接受巨星登场般的喝采，健朗的身影一跃而起，跳上舞池中央。
凌彤萱跟其他人一样，将目光聚焦在金惟义身上，可是她到底还是腼腆，数秒后，随着音乐的节奏，“唰”的一声，金惟义撕开了上半身的衬衫。
凌彤萱大惊失色，连忙别开了眼，而她的耳朵差点聋了，因为全场的观众正爆出惊人的喊声，特别是女人的尖叫简直响彻云霄。
“呵呵，害怕了？”金惟仁瞧见凌彤萱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凌彤萱腼腆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她紧绷的表情却泄露了一切。
金惟仁扬起唇角，眸底滑过一丝温柔，像是被她的单纯所勾动，微微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玩玩而已，他不会真的全脱的。”
说着，他忍不住笑，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桃花春色，明媚迷人。
凌彤萱顿时窘迫，可心里的忐忑总算是减除了一些，那就好。
金惟仁凝眸笑望着她，而台上金惟义的表演正high，众人全都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目光挪也挪不开，唯有金东方心不在焉，他默默垂着眸，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瞥向某个位置，每每看到金惟仁与凌彤萱浅笑攀谈的样子，他的眉心就会情不自禁地皱起一下，那褶皱越堆越多。
片刻后，金惟义表演得差不多了，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还有恶意的倒彩声。他上身的衬衫散着扣子，下面的裤子却穿得好好的，只是腰际的皮带微微松开寸许，音乐停下，灯光恢复正常，金惟义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扭头瞪向金惟仁，一副气愤的样子，“金惟仁，你等着，待会儿要是轮到你，你看我怎么整你！”
“好啊，你尽管放马过来。”金惟仁不怕死地说道。
兄弟俩不遑多让，但是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很好。
第二轮抽牌开始了，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凌彤萱竟被抽中了，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黑桃A，不禁微微色变。
“我……是我……”她呢喃着，内心有些忐忑。
金惟仁也没料到会这么巧，想想刚刚金惟义的挑衅，他也不禁未她捏一把汗，小声地提醒道，“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凌彤萱动了动唇角，腼腆地回道。“真心话。”
大冒险她可不敢，真心话应该比较容易吧。她暗暗想着。
岂料——
金惟义急着要“报仇”，但也不敢太明目张胆，扭头趴向身边的女伴，在她耳朵旁边嘀咕着什么，而他的女伴顿时瞪他一眼，可还是耐不住他的游说，点头微笑。
果然，下一秒，金惟义的女伴便问向凌彤萱，“凌小姐有没有心上人啊？”
闻言，凌彤萱的脸蓦地一红，而对面金东方的眉头微微一挑。
“哎哟，凌小姐害羞了呢，不过不说不行哦，你选的可是真心话呢！”众人起哄。
凌彤萱有些尴尬，脸红了个彻底，索性灯光不是太亮，潮红的色彩才不是那么明显，她局促不安，一旁金惟仁的心更是悬了起来。
“小彤……你有没有喜欢的人？”金惟仁期待的目光望向了她。
凌彤萱知道自己搪塞不过去，可还是不太好意思言明，她平实都很少在人前说话，尤其是面对这样尴尬的问题。扯了扯唇，却还是说不出口，最后只好用力一个点头，轻轻说了一声，“有。”
“哦哦哦，有戏了！”金惟义叫嚣起来，他的女伴也开始跟着鼓掌，其他人追随着起哄，气氛一下子high了起来。
金东方蓦地烦躁，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仰头灌了一口。
金惟义为了撮合金惟仁与凌彤萱，便又给自己的女伴递了个眼色，她便又继续追问，“凌小姐，快说啦，你喜欢谁呀？”
凌彤萱这下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十指紧紧纠缠在一起。
金惟仁见她窘迫，便开口解围，打着圆场说道，“那不如换个方式回答，小彤，你就说你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人的吧？”
视线忽然一片恍惚，凌彤萱蓦地跌进了回忆，忽然间想到了公园里的那个打篮球的追风少年，清澈的眼睛里染上一层迷离，流年似水般的追忆，呢喃地说道，“喜欢很久了，那时候我还在上中学，可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记住他了，唔……有十年了……”
她的话让众人吃惊，气氛一下子转换，从嬉闹变成沉静，十年，那是多久远的年代啊，十年前，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呢，那该是怎样一颗纯净的少女心啊！
郑媛却是释然般地笑了，悄然地弯起了唇角，十年前的那个人总不可能是金惟仁吧？他没戏了！
金东方一手端着酒杯，轻晃着里面的液体，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瞧见凌彤萱欲语还休的娇赧模样，他的指尖不由得用力，险些捏碎了杯子。
十年前？
是朱凯文吧？
陈梦颖嫁进朱家正好十年，她认识朱凯文也自然就是十年。
抬手，将杯子里剩余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
“哎哟，十年前啊，小彤，你这么乖的女孩子居然早恋啊！”金惟仁打趣地说道，虽然她刚刚的回答让他有些失望，不过谁没有一段青春年少的时光，她这样的纯情反而让他觉得更加难能可贵。
凌彤萱蓦地回神，恍惚地对上了金东方的视线，他那一双宛如星子般的眼眸，正闪烁着一种令人快要窒息的光芒。
偌大的包厢，轻音乐细细流淌，而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然后不知道是谁忽然出了声，张罗着继续玩第三轮的游戏，而这一次，抽中黑桃A的人是金家最小的一位少爷，金惟信。
金惟信的年纪不大，刚刚2出头的样子，他的女伴似乎是他的同学，两个人坐在一起，格外有一种青春年华的美好感觉。
金惟信选的也是真心话，大家问的问题也是跟他的感情有关，他毫不避讳地搂着身边的女孩子，得意似的笑道，“我的初恋、初吻、初夜都是她的！”
“啊……”忽然有人尖叫，可叫得最响亮的人却是金惟信自己，众人狐疑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他被心爱的女孩子掐得龇牙咧嘴，而那个女孩子一脸的气愤，却也是一脸的娇羞。
凌彤萱凝眸望着他们，眼睛里却流露出了羡慕的光芒。
金东方也是她第一个心动的人，她的初吻也是给他的，第一次也是给他的……可是他们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人生如梦，谁的容颜在梦里幽幽萦回，缠绵悱恻？
情思若水，谁的思念在纸上浅浅成痕，缱绻凄美？
不自觉地，凌彤萱的眉梢眼角静静流淌出一丝落寞，而她这样的表情，看在金东方眼里却别有一番想法。
她在难过什么？遗憾什么？因为他强占了她最宝贵的第一次，让她没有把完整的自己交给十年前就喜欢上的朱凯文所以感到失落吗？
这个时候，第三轮抽牌开始了，而这一次抽中黑桃A的人是金东方，不像是别人抽中黑桃A时那样的郁闷，他的表情依然还是淡漠的，眼睛里波澜不惊，如同清辉流泻的星辰，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
放下酒杯，他缓缓说了三个字。“大冒险。”
金惟义嘴角的笑意微微凉了些许，在他心目中，金惟仁才更应该是金氏未来的接班人，因为对金惟仁的偏向，相对地，他对金东方也就自然而然地有一种排斥感，而金东方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更是让他不悦，挑衅似的，他想要看到金东方失控的样子，所以故意提了一个尖锐的要求，“KISS！”
凌彤萱微愣，还来不及捕捉自己的心思，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震动的频率很短，显然是一条短信，她掏出手机，低头一看，显示的那个人名让她倍感烦闷。
因为设置了自动读取的功能，所以她没有按下阅读键，也还是看到了那句问话——为什么不收我的圣诞礼物？
秀气的眉一下子皱了起来，狠狠地把那条短信删除进垃圾箱，并想要关掉手机以图清静。
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打金东方的电话，可是一直打不通，就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
仿佛找到了黑暗中最后的一丝光亮，凌彤萱轻轻敲打手机的键盘，迅速打出一条短信，收件人名字那一栏勾选的是金东方。
发送之前，她偷偷抬眸，睨了对面一眼，只见金东方没有表情的俊脸忽然缓缓地勾起一抹笑，那笑容却像极了暗夜之花，泛着魅惑的莹亮，触及却是冰冷。
他扭头望向郑媛，一手轻抬起她的下颌，朝着她的唇瓣吻了下去。
“啪”的一声，凌彤萱抓在掌心里的手机忽然落在地上，一下子惹得所有人瞩目。
她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
视线垂下去的那一刹那，只瞧见金东方与郑媛僵硬地停在那里，她弯腰去捡手机，不再看他们到底有没有继续吻。
捡起手机后，凌彤萱的心绪却并没有改善太好，她忍不住想要离开包厢，不知怎的，她竟然一下子觉得呼吸困难。
扭头。小声地对金惟仁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金惟仁下意识地说道，然后又忽然觉得不对劲，尴尬一笑，“我的意思是你对这里不熟，万一走丢了可怎么办呢，我带你去吧。”
凌彤萱淡淡摇头，“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从沙发上起身，双脚落地的一刹那，脚底板又是一阵疼痛，丝丝落落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脚步轻轻地朝着包厢的门口走去。
凌彤萱前脚出了包厢，郑媛也扭头望向金东方，低声说道，“不好意思，我也离开一下。”
金东方默默点头，没有过多的表情。
郑媛轻轻起身，才迈开一步，脚下却微微踉跄，两寸半高的鞋子可禁不住这样的扭崴，致使她整个人朝着地面扑去，金东方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沉声说道，“小心！”
郑媛脸色微变，“谢谢。”
低头一看，原来是因为左脚的鞋带散了，绑带式的高跟鞋虽然漂亮，却差点闹出了笑话，她不由得懊恼。
重新绑好鞋带后，郑媛快步出了包厢。
其实凌彤萱并不是真的想上洗手间，她只是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其实包厢里的空气也挺好，金家的几个兄弟都有良好的修养，即便是出来玩乐，也不会在那样的密闭空间里抽烟，可是……她就是觉得那里的味道不好，莫名地酸涩。
半敞的圆形露台，有风袭来，凉凉的，给人舒爽。
忽然，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高跟鞋的声音，一寸一顿，错落有致，光是听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凌秘书，怎么在这儿呢？”郑媛来到她身旁，浅笑嫣然。
凌彤萱扭过头，回应了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我只是觉得包厢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儿……”顿了顿，“郑小姐呢？”
郑媛秀眉忽然微蹙，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抹困惑却是一闪而过，丽容上重新荡漾出浅笑，“我也是觉得有点闷呢，还是这里好，星辰佳人。”
凌彤萱当然听得出郑媛对她的赞美，不由得有些难为情，微微垂眸，郑媛见她羞涩，愈加觉得她清纯可爱，脚步不由得又走近了一些。
“凌秘书，我们也见过好多次了，以后我直接叫你名字，好吗？”
“当然好。”凌彤萱微笑着说道，抬眸望向郑媛，眼神却忽然一僵，她的唇上……口红花了。
心里忽然之间好像生出一根刺来，如鲠在喉。
她本以为不去看，就不会知道，就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现在……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凌彤萱，要去洗手间吗？”郑媛询问道。
凌彤萱摇了摇头，艰涩地说，“我刚刚去过了。”
“那我去一下，你等我哦，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包厢。”
“好。”凌彤萱轻声应道，郑媛转身后的刹那，她的笑容一下子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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