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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联想到之前叶孪含糊不清的“追查一个案子来到这里”的说辞，她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叶孪不是普通的片儿警，能让他顺藤摸瓜过来专项卧底的案件必然是大案要案。他说他是追着洗黑钱的流向来到了这里——叶雨彤终于摸索着找到了几份布满灰尘的文案，她拿起一份，轻轻拍打它表面，尽可能轻柔地抖掉表面的灰尘：“艾嘉落，24岁，中法混血，因为涉及一桩洗钱案入狱。”

　　“你干了什么？”叶雨彤抬头，看向一边的艾嘉落，而艾嘉落只是嗤笑出声：“怎么着？你终于精神不正常疯了？我们现在可不是什么相亲相爱好狱友时间。你也不是提审我，我用不着跟你交代我犯过的事吧？”

　　叶雨彤毫不退缩：“你是通过赌博洗钱的吧？或者说你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钱？我记得你是澳门赌场上混的，怎么被引渡到大陆来坐牢？你做了什么？”

　　“那你怎么不先说你做了什么？”艾嘉落不耐烦了，她直接发了火。“我没工夫陪你发疯！你要发病也别来烦我！神经病啊！我有什么必要跟你交代清楚！你算什么东西！”

　　一边于子郝自然也是看不下去她这个样子：“你神经病吧！人家就问问而已，你用得着发这样大的火吗！”

　　艾嘉落更是不耐烦地冷笑：“你们吃饱了撑得别烦我，什么玩意儿——”

　　“我入狱是因为诈骗。”一边叶雨彤当真开了口，她静静地抚摸着自己的那一份档案，只觉得自己本该浑身发抖的，但是她出乎意料地平静，只是浑身血液像凝固了一样，她这份档案里面记录她的罪行的部分反而寥寥。反而……反而记载了她父母的案子，而且相当详尽。

　　一片昏暗里，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听见她轻声说：“我小时候父母就在我面前被人杀了，最后草草以一个入室盗窃杀人就结案了。我当时小，又不太小，父母被人害了后家产也保不住，我被送到了一个孤儿院，没几年又被赶出来了。”

　　“所以一直在街头上随便活着，小偷小摸地。”她语气不咸不淡，也是那幅熟悉的不死不活的样子，像是在阐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前段时间我打听了一下父母的案子，转眼就因为诈骗被抓进牢里判了三年。三年未到就来了这里。”

　　“我的说完了。”叶雨彤抬眼看向艾嘉落，口吻冷静：“你呢？”

　　全场静默，艾嘉落破天荒地开了口，没有争吵或者指责，她只是烦躁地揉了揉自己头发：“……跟你也差不多吧，我妈是汉女，我爸也不知道是谁，我妈带着我在赌场工作讨生活。”

　　艾嘉落罕有地收起了自己平时跋扈而张扬的模样，眉眼里罕有地带着些柔情和淡淡悲意：“赌场那个地方，不能久留的。我妈后来染了毒，她身体不好。就死了。”

　　“她死前欠了毒贩很多钱。”艾嘉落声音平平淡淡，没有波澜，“我接了她的班，一直在那种开去公海的赌船上工作还钱，自然有的时候也会下场去赌。有一次船上来了很大的客人，我长得靓，平日坐庄受欢迎，那次就负责接待他们，还未开几把就被条子抓了。”

　　她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谁：“那可是去公海的赌船，杀人都未必有罪，洗钱算不得什么。我手下是不干净，到头来也就抓了我。”

　　“好在我被抓了，毒贩的钱也用不着我还了。”艾嘉落眉目间带着倦意，她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那群越南猴子不是什么好货色，我被抓了不久他们就被缉毒警一锅端了，不是无期就是击毙，我倒是赚了。”

　　叶雨彤不说话，她只是慢慢翻着档案，指尖在某行字上打转：“你这算不了洗钱，最多算是聚众赌博。”

　　“真正的洗钱人才都不出声呢。”叶雨彤叹了口气，“陶铭先生。你还真等着我点你的名呐。”

　　“我可没有。”一边的陶铭无辜地摊手，“虽然你在这儿造谣我也没有办法告你诽谤，但是乱说话总是不好的，叶小姐。”

　　“入狱的罪行是卖假药，档案上却只记了你洗钱的丰功伟绩。”叶雨彤叹息，“人才呐人才，洗钱的杠杆率几乎抬平，一千万进来还人家五百万。五十万的成本，剩下四百五十万你自己拿了。”

　　她轻笑了一声：“我们可真是巧了，要不然我都怀疑我们被丢这里，到底是要放我们一线生机，还是有人要灭我们口哪。”

　　艾嘉落闻言表情变了，她冷冷地盯着叶雨彤不出声，陶铭也微微眯起了眼：“……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叶雨彤诚实地回答，她摊了摊手，“现在线索乱七八糟的，全部缠成一团，我可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或者是什么东西的冰山一角。”

　　他们几个人都没有出声，只是在一片昏暗中冷冷地彼此对视。他们都不是蠢人，就算是知道了这些只言片语也能推断出个大概来，但是越是知道就越觉得心悸，像是有万顷之力乌云压顶。叶雨彤轻轻合上手上的档案。她没有再管这些事情，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场游戏背后隐没在阴影里未知的庞然大物——而是身在场里孤立无援的叶孪。

　　想到这里叶雨彤心里一紧，她摸索着去了保密门边缘：“送饭的机器人什么时候来？”

　　“再过一会儿。”于子郝通过通风口判断了一下天色，挠了挠头。“一般来说机器人都是后快天亮了才来的……”

　　叶雨彤心里一动，她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半夜看见机器人们安安静静排队上三楼的样子……那确实是回家吗？

　　“荞媛。”叶雨彤突然出声。从叶雨彤来到这里开始，荞媛一直默不作声地躲在陶铭身后，她个头小，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隐没在黑暗里无声无息。荞媛被猝不及防地点了名，她怯弱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刚想小小应一声，她的人却被陶铭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陶铭已经恢复了眯眯笑的惯用表情：“叶小姐找荞媛有什么事情吗？”

　　叶雨彤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难以分辨：“荞媛，你是不是能够辨认出负责厨房和布菜工作的机器人？”

　　陶铭闻言也是微微一怔，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依然不动声色地挡着荞媛前：“那又如何？”

　　“倒是没有想到陶先生是这样怜香惜玉的人，不过现在却不是绅士风度的时候。”叶雨彤有点无语，她只是耐心地说。“荞媛，你认得吗？”

　　回应她的是沉默，一些小小的响动后，荞媛从她黑暗的角落默默出来了，但是仍然抱着陶铭的胳膊，她仍然是怯弱，小声说：“……认得。”

　　“我……我之前去厨房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打翻过东西，躲在橱柜里……躲机器人。”她小小声说。“这里的机器人可能大部分都是巡逻的吧……每次负责厨房的都是那两个机器人。”

　　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小声：“上菜的也是它们……当时还分队伍的时候，一个负责给炎之队送菜，一个负责给月之队送。”

　　叶雨彤心里微微一定，叹了口气，说：“对不起，让你出局。”

　　“没、没关系……”荞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有些受宠若惊或者慌乱，她有点乱了阵脚，过了很久才期期艾艾地回答，“……真的没有关系。”

　　叶雨彤得到了回复，也就再也没有发声。事实上她心急如焚，她不知道要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个消息通知给现在几乎是孤军奋战而不自知的叶孪。

　　麦柒是全场唯一一个【狼】，她是……K。

　　叶雨彤的食指无意识地一点点敲打自己的膝盖，她大脑飞速运转，艾嘉落说了，这扇门是无论如何也从内部打不开的，从外部进来也需要密码，而一天之内这扇门唯一一次开启的机会就是机器人来送饭的时候。

　　是了，是这样的，这是唯一一次机会。叶雨彤甚至能够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麦柒，或者说K，必然会鼓动袁卿投票把叶孪投出去，或者鼓动袁卿毒杀叶孪，然后随着游戏时间入夜，她再杀了袁卿。

　　全场只剩下她一个人，【狼】的阵营胜利。

　　叶雨彤突然没有意义地焦躁起来，她的不安传染得太快了，荞媛感知到了，又怯弱地悄无声息回到她的黑暗的小角落里面去了。而她挽他的胳膊挽得实在太紧，陶铭不得不再次发问了：“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叶雨彤沉默了一会儿，“麦柒是【狼】。”

　　“这一局只有一位【狼】。”叶雨彤喃喃，“……麦柒是K。”

　　全场静寂。 金钱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