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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腿？”唐若因为傅九洲的话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 她就意识到傅九洲隐含在话语之下的意思了。

　　她几乎是颤抖地摸了自己的腿一下，一双温柔沉静的眸子再次湿润了。

　　她抬起脸，对上傅九洲含笑的眼, 神情惊喜激动又无措仓皇。

　　她早上到处寻找的, 改变她一生之苦的恩人, 竟然就是她的崽崽？

　　“是……是你？”唐若一说话, 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傅九洲仍然那么温柔又肯定地看着她, 神情宽容又柔和, 就像无数次, 在当年那个敏感不安的傅九洲一次次抓着唐若的手，问她是不是会永远保护自己, 陪伴自己时的唐若一样。

　　只是现在时空置换，曾经被保护的人已经变得强大，可以反过来保护他的神灵了。

　　“是你！”她又说了一次, 脸上又哭又笑的。

　　傅九洲认真地点头, 神情诚挚目光专注，眼里波光粼粼，里面倒映着的, 是唐若一个人的身影。

　　他深深凝视着她，像是凝目注视着自己唯一的珍宝。

　　“是我。”

　　“妈妈的事不要担心, 让我来。”

　　唐若从昨晚开始起, 就沉陷在不安和悲伤中的心在这一刻, 从傅九洲温柔坚定的眸光里，找到了港湾。

　　但是想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连忙擦擦自己的眼泪, 收拾了自己的哭腔, 拉着傅九洲的袖子, 用微微沙哑的声音说：“好。”

　　“我们先接妈妈回家。”傅九洲将手温柔地笼在她的后背上，摸到一片寒意。

　　他这才反应过来，唐若只是一副血肉之躯，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肯定已经很冷了。

　　他连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小心地往她身上罩。

　　“没事，我不冷。你的衣服自己穿……”唐若说着，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傅九洲将自己的衣服在她身上罩好，无奈地说：“姐姐，我修仙，不怕冷的。”

　　等待着傅九洲体温的红袍罩到身上那一刻，久违的温暖重新包裹了这具身体，唐若禁不住再次打了个寒颤，呼出一口冷气，嘴唇却渐渐有了血色，脸颊上也有了红晕。

　　她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搭在自己肩上的沉重衣袍，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衣服，材质完全超出这个世界所有，它的材质必然是珍贵的。

　　当它被搭在唐若身上的时候，仿佛将唐若隔在了另一个温暖的世界，严寒一瞬间就远离了，只有她自己身体里不断散发出的热力，和从傅九洲身上带过来的体温，两股热气纠缠在一起，像亲密的恋人。

　　唐若和古人打扮的傅九洲一起回医院接走了妈妈。

　　感谢这个时代的诸多古装爱好者，洁街面上连戴着假发穿铠甲的人都有，更别提傅九洲的衣装已经称得上简朴。

　　路人看向傅九洲的时候，更多是为了他那张俊美得仿佛精修画报的脸，而不是为了他的曳地的长发和古装。

　　当唐若向医院提出要带妈妈出院的时候，医院的人只能对她露出一个充满怜悯和无奈的眼神。

　　没钱交手术费，就只能回家等死。

　　这样的事情医院每天都在发生，这些医护人员都见惯了，但是看着唐若这么一个漂亮又可怜的小姑娘，还是有年轻的护士忍不住问她：“真的没办法了吗？”

　　唐若对她露出一个苦笑，沉默着摇了摇头。

　　但凡有办法，谁会不给自己的亲人治疗呢。

　　可是六万，她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弄不来这么多的钱啊。

　　如果没有傅九洲出现，那等待她的，就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妈妈不治身亡。

　　还好，还好有他。

　　傅九洲推着唐若的妈妈的临时轮椅和唐若并排往医院外走，忽然感到唐若像是忽然不安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他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空出一只手去回握她。

　　温暖干燥的掌心传递给人信心和勇气，唐若偏头，看到傅九洲对自己投来抚慰的目光。

　　“别怕，有我。”他温柔地安抚她，一如当初，穿着白裙子的神灵从天而降，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怕。

　　这是当初唐若说给他听的。

　　现在，傅九洲也想把这句话，重新说给她听。

　　曾经她用她温柔和强大的力量为他铸就一间安稳温暖的港湾，耐心地等待他成长，现在，他也这样对自己的神灵这样做，做她身后遮风避雨的港湾，扶着她一路直上。

　　等出租屋的门被确定关好，唐若检查过门窗，确认了门外没有人，才转过身，对正将她妈妈放到床上的傅九洲道：“安全了。”

　　她见傅九洲背对着自己，正朝着妈妈的床，看起来像是想“施法”，连道：“等等。你先告诉我，你这样在这里对妈妈和我用这些法术，对你自己是不是会有伤害？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唐若的确无比希望妈妈立刻好起来，为此她愿意自己付出任何代价，但是，她对傅九洲的法术一无所知，她不希望为了自己的愿望而牺牲别人。

　　已经发生的事情她只能道谢，但是对将要发生的事，她不能因为自己希望就刻意无视傅九洲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这一点，他在这个空间真的能像之前在修真界那么自由吗？

　　她在修真界游戏里改变某人的命运尚且需要付出代价，傅九洲让自己的腿，让妈妈的伤变好，又怎么可能一点代价也不付出？

　　现在，唐若对他身上的事情都还没有弄清呢。

　　妈妈身上打了麻药睡着了，也不差这一刻两刻。

　　傅九洲将要抬起的手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放下，他回过头对唐若无奈地笑笑：“姐姐，你放心，我是来找你的，怎么可能舍得轻易让自己受伤。当然，代价是有一点的，但是代价不大。”

　　唐若急道：“你先说是什么。”

　　傅九洲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拉起自己的贴身衣袖，露出里面的玉白手腕，上面，从空间中直接伸出的透明的丝正捆在上面，将玉白的手腕勒出红痕。

　　“看到这些透明的丝了吗？这是这个末法空间对我的束缚，因为我的存在，对你们这个世界来说破坏力太大了，它时刻束缚着我，防止我对这个世界作出巨大的破坏。但是只要我造成的破坏不超出一定的程度，束缚就不会对我做什么。只是治疗两个人，还完全达不到空间的警戒线，除非我用我的灵力强行让几亿几千万的人超出规则地活了下来，才会触动到这个空间的警报。”

　　“另外，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代价的话，你们这里的灵气已经接近完全干涸了，我来到这里之后，就无法获得新的灵气了。我所能用的灵力，就只有我身体里储存的，一旦我用完自己身上的灵力，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我治疗你的腿，还有接下来治疗妈妈，都会用到灵力。但是，治疗你们要消耗的灵力，对我而言只是十分微不足道的一点罢了，几乎没有影响。”

　　他说着，只是随意对床上躺着的唐若妈妈抬了抬手指，一道光华一闪而逝，下一秒，躺着床上的唐若母亲本来微弱的呼吸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就像这样，只是这样一下而已。妈妈的伤已经没事了。”

　　“姐姐还有什么想问？嗯？”说到最后，他用带着鼻音的低沉声音反问了一声，含笑的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和宠溺。

　　唐若的耳根不知为什么有些发热，也许因为对他忽然从被自己照顾呵护着的弱小者转变成反过来宽容保护自己的角色感到羞愧不适，也许是因为此刻的气氛过于粘稠。

　　唐若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低着头后退一步，咬着唇摇了摇头。

　　“没有了。”她柔声说，抓着自己的手看着地面，又忽然抬起头，红着脸，眨着一双晶亮澄澈的眼睛，认真又无措地补充说：“洲洲，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不管是我的脚，还是妈妈的病。能在这个冬天重新遇见你，是我这个冬天最大的幸运和最开心的事。”

　　唐若从不愿以最大恶意去揣摩别人，却也从不觉得所有人都应该理所当然地同情和帮助自己。

　　也许她当初一眼选中傅九洲，除了有着同一颗孤独又渴望的心，也还因为着别的什么的东西，比如遇事的态度。

　　在困难面前，她和傅九洲都是一样的人，从心底里只相信自己的力量，而很少想到要靠别人。

　　但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应该说自己是幸运的，从前有爱她的家人，现在有她亲手养大的崽崽，傅九洲。

　　傅九洲只沉默地看着她，微笑着摇头。

　　他的目光里有着太多唐若看不懂的东西，她永远不会知道，对一个从小逃亡颠沛流离，永远都在朝着更深的深渊坠落，以为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卑贱少年而言，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走过漫长黑暗路上，唯一一束可以温暖他的光啊。

　　她即是他的灵魂，他的唯一信仰。

　　向神灵献上一切，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归途。

　　他从来不需要她说谢谢。

　　因为能够向神灵奉献本身，就已经足够叫他这个可怜的信徒幸福到泪流满面。

　　他的神灵，只需要施舍她的一点注视，就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傅九洲久久地凝视她，最终选择抱抱她，这是一个不带任何卑劣私欲的拥抱，就像过去无数次，她的神灵无私地将勇气与温暖用这种方式传递给他。

　　“你不必道谢，姐姐。”他说，“你永远不必向我道谢。因为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包括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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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爱，酸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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