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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

大梦觉晓 藤藤小猫 4783 2021-04-06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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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拂过,寒意惊人。

  静默中,沈辞衣突然站了起来,慢慢向亭边的栏杆走去。

  李星河的目光,紧跟着沈辞衣的脚步而动。

  沈辞衣踏过灯光,走进了月光里,抬目而望。她的面色很冷,月光撒下,恍如月芒映刀锋,尽是逼人的寒傲冷意。

  眼前是一片萧索残败的景象。

  这个客栈的服务着实差强人意,再加上他们所处的这个庭院本就偏辟,周遭荒废不堪,一眼望去简直连院子也算不上。零零星星的杂草遍地,人工开凿出的矮小假山毫无美感地散落着,唯有的一株冬梅顺墙而生,不过难得的是,这里的灌木较多,四季皆青的灌木掩映着散落的假山,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李星河看着沈辞衣的背影,虽有意继续追问,却也不急着去做那扰人情绪的坏角色,干脆也不出声了,弯下腰,捡起就近地上的好些朵落梅放在石桌上。

  一时间,四周又陷入到长久的静默之中。

  一轮虚弱的残月挂于苍穹,漫漫散照出一层死白的光辉。

  良久,亭边的沈辞衣回身凝视李星河,道:“二十年前罗刹教举教南下,意图染指中原,却遭遇了当时正盛起的玄门,在天玄老人与瑶城七子的介入下,罗刹教溃败如山倒,作为当事人之一,这些往事三公子该最清楚不过?”

  李星河点头:“当年一役,罗刹教的八大法王被尽数歼灭,从此元气大伤,再也无能整合。”

  “哈。”沈辞衣挑起眉眼,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眉眼弯弯,大笑了起来,好像她方才听到的是这世间最为好笑不过的事,“若八大法王尽数歼灭,那我是谁,江景渊又是谁?”

  李星河不闪不避,迎着沈辞衣嘲讽的视线,淡然道:“我想过阿修罗王可能还活着,但确实从没想过不动明王居然也还活着。”

  见其神色,沈辞衣的笑意僵在脸上,须臾,嗤笑了声,说:“侥幸逃过一劫罢了。”顿了顿,沈辞衣施施然再道,“罗刹教当年确实元气大伤,但根基未毁,转而隐至暗处发展,十五年前同盟会因内乱瓦解,本是罗刹教出手的最佳时机,可当年一役对教中的伤害实在太大,我们无能浑水摸鱼,直到十年前才稍稍好转。当时我奉命南下,以沈白月的身份行走武林,北武林有天刀关府坐镇,难能撼动,可江南一带不同,因为没有一个大帮稳定时局,江南武林的局势几度紧张,更容易掌握一些。只是天算终究不如人算,谁也没料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风辰逸,他的出现彻底毁了我们所有的布置,不得已之下,我们只能让沈白月在南武林消失,静待时机。”

  沈辞衣所言,与李星河的推论相差无几,但……

  “还有一个疑问。”李星河看着沈辞衣,说,“根据传闻沈白月是个男子,还是个身长七尺的俊美男子,以沈姑娘的能耐,要改换面容虽非难事,可要改变身形却也困难。”

  沈辞衣:“除了仁刀,沈白月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公子可知?”

  “自然。”李星河点点头,“雾公子,传闻沈白月出现的地方总是缭绕着淡淡的薄雾,宛如仙境。”

  沈辞衣勾了勾嘴角,说:“蜃楼。”

  “嗯?”

  “来自西域的十大奇毒之一,它无色无味,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只会让中毒者产生幻象,继而看到他们内心所想要看到的景象。”沈辞衣又笑了笑,“传闻中那个完美无瑕的仁刀沈白月,不过一场海市蜃楼。”

  原来如此,沉思一会,李星河转开话题再问:“所以这几年你一直藏身中原?”

  “不错。”沈辞衣点了点头,随后不觉惘然一叹,“为图后事,我一直以游侠的身份在中原游历,我的父母是罗刹教众,我生于罗刹教中,自小便见惯了烧杀抢掠,人性之恶。将近十年的蛰伏时间,太平静了,平静的不可思议,可平静的日子过久了,便是我,也不由得开始反思起自己此前的征伐,以前所做的那一切,究竟有何意义。”

  环境可以改变人心,日子一旦有了规律,就会像流水一般,每一天都像是同一天,仿佛只要不提起,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就会被彻底埋在冰山之下,不复存在。

  沈辞衣转过头,昂首看向天幕,缓缓继续道。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那些征伐以外的得失,那些日出而做日落而歇的平凡,开始慢慢地扎进心里,在枯萎的荒芜中冒出新芽,且兀自顽强生长,继而敲响了沉寂已久的心扉。”

  “罗刹教为何一定要南下入侵中原武林?昔日的中原与西域对立,而今的南北相争,就算是一个门派,一个家族,内部也有派系之分,也会有兄弟闫墙,说到底,争的是权力,抢的是利益,夺的是名声,可就算最后得到了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这种念头一旦兴起,便难能抑制,从没有过的想法,令我不自觉的开始怀疑起自己曾经的取舍,我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随着一个个问题地出口,沈辞衣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渴望,这些心事压在心里太久太久,没有人分享,这无疑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李星河没有回答沈辞衣的问题,而是给出了新的问题:“所以你想到了背叛?”

  沈辞衣嘲弄一笑,回身摇头,说话的声线轻柔的仿佛一团迷梦,一瓣花影。

  “当然没有,平静都是别人的,不是我的,我不过是个旁观者,今日萍水相逢,他日敌友难辨,这是人的劣根性,我还没有伟大到为别人的平静而压上自己的性命。”

  月色朦胧,李星河不言不语,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沈辞衣,等其下文。

  “直到一年前,我来到申州,遇到了江景渊。”沈辞衣闭上眼睛,半晌再睁开,说道,“让我真正下定决心退出组织的原因,是江清和。”

  夜渐深,水汽迎面打来,沾湿衣襟,空气也在骤然间变得凝重起来,就连轻飘飘的风都仿佛有了重量。

  “清和,我的女儿。”

  李星河闻言猛地瞳孔微缩,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打量了沈辞衣半晌,惊诧道:“江清和是你的女儿?”

  “不错。”沈辞衣坦然回看李星河,“清和是我和阿修罗王的女儿,当年我生她的时候,正是罗刹教濒临溃败之际,我逃过中原武林人士的追捕诞下了她,并将她寄放在一处农家,可等事情过后,我再去找时,我的女儿和那处人家都不在了。”

  李星河尚未从震惊中回神。

  关于沈辞衣和江氏父女的关系,李星河想过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过母女这一层,因为从沈辞衣的外表,真得看不出她有个江清和这么大的女儿。

  沈辞衣不闪不避,娴静地站着,任由李星河上下打量自己,眸中隐有水色潋滟荡过。

  李星河微微皱起眉头,待细看,对方眼底一片冷淡,沉默了会,李星河再问道:“是江景渊将孩子带走了?”

  “嗯,阿修罗王虽号修罗,却是罗刹教八大法王中最惜人命的一个,他也并非西域之人,他来自中原。”微停顿了会儿,沈辞衣轻轻一叹,再说道,“修罗是为了我才加入的罗刹教,我刚怀孕的时候,他就劝我收手与他一同离开,退隐江湖,是我不愿,当日华山之上,修罗王假装中计身亡,金蝉脱壳离开罗刹教,也离开了我,从此以后,这江湖上再没有罗刹教的阿修罗王,唯有申州江景渊。”

  不少陈年往事随着不急不缓地叙述就这么涌上心尖方寸之地,满满当当,逼得沈辞衣不得不去一一回想。

  当年,为了腹中孩儿之事,她与江景渊争执过无数次,每一次当她完成任务归来,迎接她的都是江景渊的怒火。

  江景渊怨她对他的隐瞒,怨她不顾身体。

  因为这个孩子,江景渊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以毒杀人。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孩子,江景渊选择与自己分道扬镳。

  酸涩的滋味,一层一叠揉满整个胸腔,沈辞衣悔不当初。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总是不珍惜那些一直出现在你眼前的人和事,等到真正失去了才知道自己错了,原来那些自己曾经最不在意的,那些最平淡的过往,早在不知不觉间填满了心中的所有沟壑。” 大梦觉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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