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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扶摇山庄,已是月上中天之时。
天上一丝薄云也无,几近满月的清辉,如水般泼洒而下,四下静且寂,除偶尔划过耳旁的赫赫风声外,再无其他声息。
凝寂的黑夜最是适合沉眠,却也最是危机四伏,因为一旦入睡,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扶摇山庄大门前,李星河明显感受到了杀气。
不是来自门内,而是来自门外,但这杀意一瞬即敛,风静如与杨楚对此更是浑不在意。
李星河不着痕迹地扫了二人一眼。
看来这扶摇山庄的戒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严实。
“那是小弟派来保护大哥的人。”风静如开口为李星河解开心中疑惑,并抬手在大门的狮子上一按,“先生请在此稍候片刻,顾叔随后便至。”
李星河斟酌一番:“就这么进入吧,在下略懂阵法,我倒想看看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闯入扶摇山庄,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风静如犹豫一瞬,点点头,率先进入。
夜晚的扶摇山庄有种静谧之美,有别于其远扬在外的威名,就像是盛装过后的美人,落尽铅华,彰显出另一种完全不同于白日的安详之感。
李星河随着风、杨二人走进山庄。穿过层层假山,条条水榭,其间偶有铃声大作,惊动四下护卫,但对方见来人是风静如,询问后得知对方是外出归来时,便躬身离开。
原来如此,李星河心下明了。
一扇房门前,三人停步。
风静如上前敲门。
“嘟嘟嘟”的敲门声过后,风静如径直推开房门。
门甫一开,烛光未及人眼,檀香、药香便伴随着细碎的翻书声,迎面而来。
屋内的人,正在看书,光润的指尖在书页上流连,但眼下他是抬着头的,正看着门口的三个人。
桌旁一角烟雾袅袅,是药,炖煮着的药炉使得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大哥。”此情此景,就是风静如也不由得放低了声音。
“阿静,杨楚。”只见那人放下手中书本,缓缓站起,他身上所穿的是白色锦袍,乌发松挽,身形羸弱,脸色更是彷如病态般的苍白,一会儿,低幽中隐带分超脱于世的音调从对方的口中传出,“这位是?”
“大哥这是我跟杨楚的朋友李星河,可以信任。”风静如边向人走去,边开口解释道,“事情我已经全部告诉他了,请他帮忙解决。”
李星河抬眼与人对视,只见对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浅浅的感激,使得那双本就与世无争的眼眸看上去更加柔和了。
他对李星河点了点头示意,说道:“在下风文如,麻烦先生了。”微顿了下,风文如又开口道,“不知先生从何处来,又要去往何处,这件事情可会耽误先生?”
李星河也笑了笑,缓步上前,踏出的脚步轻而优雅,长衫微扬,给人一种踏云而来之感,一举一动虽略显慵懒,却有一种近乎出尘的闲适感。
“从来处来,去往去处,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既然前尘并无交集,那在下的后事也便不劳阁下费心。”说着,李星河话锋一转,再道,“至于这件事情,我既已答应帮忙,那对于自己以后的行程,自会加以更改,公子不必费心。”
“是文如多问了。”风文如略略躬身低头,以示失礼,“既然先生已经知晓缘由,那我也不再拐弯抹角,不知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
距离风文如几步之遥,李星河停下,并抬手托住风文如,示意对方不必多礼:“与其由你问我看法,不如让我来问你,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这虽是你们的家事,但现在却要由我来处理。”
风文如顺势而起,抬头道:“可眼下我不知究竟该从何说起。”
“哎,同样的话,一日之内我却要说上两次。”李星河垂下眼,微微一叹,再抬目时,一反刚才的温和随性,而略显咄咄逼人道,“在下只是一个凡人,也许头脑要比一般人聪明一些,但说到底仍旧是个普通人,如果你认为我能在诸位不愿配合的情况下将这件事情理清,那就太高估我了,李星河只能在此请你们另寻高明。”
风文如面露诧异,问道:“先生此话何意?”
李星河眼含无奈,接道:“都到了这一步,阁下仍在隐瞒,如此不得信任,难道在下的面相很奸诈吗?”
一阵沉寂。
好一会,风文如才轻笑出声,解释道:“先生说笑了,并非文如不愿告知,只是此事已不仅仅只是扶摇山庄之事,它更牵涉到南北武林的和平,文如非常感谢先生愿意出手相助。”说到这,风文如又是躬身一礼,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可虽然如此,仍不能改变我们对于先生的出生、来历以及能力皆一无所知的事实,同样我也不知三弟究竟告知了先生哪些信息,所以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啊。”
哈,试探过后,还想再弄清我是否有能力吗?这般年纪就有此等心思……
李星河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风文如,脸上笑意仍在,神色里却隐含了几分叫人无法揣度的深沉。
眼前这个少年的眼里有着完全不同于其外表的坚韧,如果没有八年前的那件惨案,这个少年也许会是他们兄弟几人中最出色的一个,只是如今,却只能在重重保护之下,终日与药石为伴。
李星河头一次为一个人感到了可惜。
李星河侧目扫一眼风静如,仿佛有意将风文如的话,带向另一种意境般似的,说道:“你很聪明,只是可惜,你的兄弟比起你来差的太远,他已将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告知我了,所以除了信任配合我,你别无选择。”
闻言,风静如皱眉,上前一步正打算接话,却因风文如突然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而停住。
风文如微微一笑,再出口的语调带着种佛门中人特有的不急不缓,让人听了非常舒服:“先生说笑了,文如并非这个意思,我相信阿静的判断,正因如此,所以才更希望先生能有所表示。”
李星河:“你希望我怎么做?”
风文如:“有些事情我希望能由先生开口问,而非在下和盘托出。”
李星河轻叹了声:“也罢,总是要有人率先跨出第一步,否则永远都只是僵局,既然如此,还是由我来吧。”
李星河停顿了下,出言说道:“风眠霜无故失踪,而风静如却在此时外出,这不寻常。”
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话的杨楚终于逮住了开口的机会:“我跟阿静外出找人帮忙,这有什么不寻常的?”
“那你们要找的人呢?”李星河侧首看向杨楚,“为何最后会听从碧春姑娘的意见,找上毫无交情的我?”
杨楚看向风静如,风静如则别开脸,不愿开口。
“是四弟。”风文如解释道,“山庄出事,四弟在外耳目众多,我们希望他能回来帮忙。”
李星河当即了然:“冥殿之主。”
世间正邪就如那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泾渭分明,一个人或是正或是邪,只能取其一,但总有人是不同的,他们糅合了黑白二色,成就了楚河汉界中间的灰色地带,将正派口中的仁义廉耻踩在脚底,同样也送妖魔邪道踏上黄泉之路,他们做事向来只看自己的喜好。
而冥殿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风文如点点头:“是,原来先生也知道那件事情。”
李星河嘴角轻扬,不亢不卑:“以扶摇山庄在江南武林的地位,在整个中原的地位,我就是不想知道也困难。”
“哈。”风文如轻笑一声,这其中夹杂的各种情感,局外之人根本无法理解,顿了顿,风文如转首看向风静如,浅淡的眼神,低沉的声线,“但小弟还是不愿意回来,是吗?阿静。”
风静如转回头看了风文如一眼,再次转过脸。
一时气氛凝重。
最后还是李星河轻咳一声,转回话题:“那你认为,有没有人能从扶摇山庄里毫无动静地带走一个人?”
风文如神色严肃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这我也不敢肯定。”
“这绝对不可能。”说话的是风静如。
杨楚点头附和:“刚才我们带你进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没有顾珏的告知,就算是我们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安然离开。”
李星河点头赞同:“确实如此,对于机关之术,在下也略懂一二,方才进来时,我观察过了,以这里的机关布置,就算是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通过。”
杨楚好奇道:“那你有多少把握?”
李星河:“八十。”
杨楚不敢置信:“什么?八十,不是你在吹牛,就是我听错了。”
李星河:“哈。”
“事情总是越琢磨越复杂难解。”风文如紧皱眉头。
“大哥你先休息,别太辛苦了,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相对于兄长的烦恼,风静如更担心风文如的身体。
风文如摇摇头:“三弟,我没事。”
李星河略一沉吟,随即恢复一脸从容:“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已处于后手,要想拿回主动权,当务之急要做的,是欺敌。”
风静如不解问道:“欺敌?什么意思?”
李星河笑了笑:“想要骗过你的敌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受敌欺骗,让他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风文如颔首赞同:“将计就计,让对方以为我们已经成功受其阻碍,毫无办法,只能放弃先机,另寻他法。”
李星河:“没错,这种时候以有余弥补不足未尝不是个好方法。”顿,李星河牵起嘴角,带出笑意,“既然我们已经掌控了大部分的流言,又何妨让流言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风文如当即领会:“不知情的人会认为这个传言越传越离谱,没有一点可信度。”
“但是心中有所盘算的人,就不会这样认为。”李星河抬目直视,眼中带有一股足以透视人心的锐利,“当一件事情超出预期之时,无论你有多理智,都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风文如敛目沉思,片刻后开口道:“但是此举同样会引起北边的怀疑。”
李星河:“北边已经来人了,就在得月楼。但出事之后,你的决定非常正确,眼下关家已被迷惑,他们不敢直接上门逼问,只会采取迂回战术,这之后就是你的问题了,我相信你能解决。”
风文如点点头:“我明白。” 大梦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