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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任何异样?”沉吟须臾,李星河不由再次确认道。
杨楚闻言,又想了想,依旧摇头:“没有。”
李星河不解皱眉,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还是这屋内的摆设本就是有心人摆来误导进入之人的一个局?
以刻意留下的证据,来引导他人走向错误的方向,这往往比毁灭一切证据来的更加有效。
若真如此,那这幕后之人的目的,怕是很不简单。
“等一下!”李星河细细沉思间,杨楚突然大声说道,“清和说她要送我一条鱼。”
“鱼?”李星河纳闷,“什么鱼?”
“是江景渊养的一条红龙鱼,江景渊对那鱼宝贝的紧,甚至几度让清和称呼那鱼妹妹,以往清和只要跟江景渊闹脾气,就会威胁他,要将那鱼给煮来吃了。但也只有清和说出这样的话才不会惹得江景渊发火,我曾经也开过一次玩笑,江景渊差点没剁了我。所以那日清和突然说要将那红龙送我,我便只当她是跟江景渊赌气,所以并未多想。”
说话间,杨楚起身出门,重新回到曲桥。
曲桥下边放有一个鱼缸。
鱼缸上飘着些落花,缸底堆着水草与鹅软石。
随后跟上的李星河垂下眼,便看到鱼缸内那条肥硕的红龙鱼。
它此刻正睡在石草之间,看着懒怠的很,漂浮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只死物。
李星河仔细打量着这条鱼,屈起手指,夹带内劲,重重地在鱼缸边缘敲了一下,内里的那条红龙终于惊醒了过来,臃肿的身体在水中灵活得打了个转,随后冒了上来,似是在等待投喂。
这条鱼很胖,肚皮鼓胀,腹间一片片赤红的鱼鳞,在月光的照映下,泛出黑色的影点。
等了许久依旧无人喂食,那鱼动了动,探头直接咬走水面上的一片落花,又重新潜回缸底。
杨楚与李星河对望一眼。
李星河小小地冲杨楚点了点头。
杨楚喉结微动,而后伸出手将那条鱼抓了起来。
许是只食落花,饿的太久,亦或别的什么原因,骤然离开赖以生存的水域,这鱼竟没挣扎几下就认命般地躺在杨楚的掌心不动不弹。
杨楚感受到鱼肚的凹凸不平,微微睁大了双眼,继而徒手剖开红龙肥硕的肚皮,食指探入鱼腹,将内中的硬物勾了出来。
李星河与风静如同样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硬物被杨楚从血污中取出,抹去血腥,竟是一个精致的小铁盒。
杨楚在鱼缸里洗去手上的血迹,再将铁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颗莹白色的药丸。
“这是?”杨楚拿起药丸递给李星河。
李星河抬手接过,凝视着手中药丸,陷入了沉思。
重新回到阁楼内,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中间摆放着不知何时被掰成两半的药丸,这是风静如的杰作。
“你也不知这是何物?”风静如转头问李星河。
李星河摇头,这药无色无味,李星河端详了很久都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江清和以如此迂回的方式指点杨楚发现这样一颗药丸,这背后不可能毫无意义,可这药丸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李星河的目光又落在了杨楚脸上,可他的视线只在杨楚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便移了开去。
杨楚紧攥着手指,骨节劈啪作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越发阴沉,杨楚忍不住自己的焦虑,仿佛有一只爪子在他心里四处乱挠,挠得他血肉淋漓,半是痛楚半是烦躁。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风静如突然大声道:“你们看那药丸!”
李星河与杨楚双双侧目看去,视线里的药丸竟慢慢地石化了。
“千石引!”李星河突然站起大声道。
李星河惯常平和笃定的眉眼间全是掩不住的震惊,相识几近半载,风杨二人还从未在李星河的脸上看过这么失态的模样,两人俱是一怔。
杨楚问道:“那是什么?”
在药丸彻底变成两半石头的刹那,李星河脸上的震惊消失殆尽,皆在眉间凝成霜雪寒意。
见李星河不语,杨楚出口再问:“这到底是什么?”
有风从大开的窗外吹入,屋内的灯烛在寒风中摇曳明灭,摇晃的烛火半明半暗地打在李星河的脸上。
“这是千石引。”李星河抬手拿起半颗已完全变成石头的药丸,“千石引出自西域,乃天下十大奇毒之一,其本身无色无味,一旦投入吃食之中,就连银针也探不出任何不妥,是这世间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毒药,便是这世上最神的神医也察觉不出它的毒性,千石引之毒只有用一种特殊的玉石才能进行辨认。但千石引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很难存放,它必须密封保存,一旦见风,一刻钟后毒性便会自行散去,变成石块。”
“来自西域的毒?”杨楚疑惑更甚,清和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这个事情?江景渊又怎么会有这种毒药?
李星河看着他,缓缓道:“千石引是罗刹教八大法王之一,阿修罗王的独门秘毒。”
静。
四周突然陷入到一片诡秘的沉寂之中。
令杨楚不觉想起他在断水山下第一次见到江景渊时,对方的样子。
浑身浴血,面似修罗。
那些试图趁江景渊方了大战,身受重伤,前来寻仇的人无一不死在他的剑下。
寻仇不成反被杀,这种事情,在这江湖上,每时每刻都会发生,杨楚并不奇怪,而让杨楚所不能忘怀的是,江景渊当时的眼神。
江景渊眼神如冰,无视那些垂死之人的挣扎,他只是冷眼看着,静静冷看,看着一条条生命,在他面前缓缓消逝。
最后江景渊将目光转向了躲在树后的自己。
那是杨楚平生第一次如此靠近死亡。
还是因为江清和的及时赶到,缓解了空气中的杀气,卸下防备的江景渊顿时晕倒在地,自己也随之从林后走了出来。
那同样也是杨楚与江清和的初遇。
恍恍惚惚间,杨楚脑中忽然清晰地浮现出,这几年来,江景渊那些于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别样神色。
一忽儿好似一个孤寒人影,一忽儿又仿佛有寒芒闪动。
每月十五,江景渊总会消失三天。
恰好这时,风将门吹开,发出“碰”一声响,风吹之下烛光不停跳动,映得房内的影子忽长忽短,杨楚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星河手中的药丸,心里暗流涌动,几乎能发出嫩芽来,有一个荒谬的想法渐渐在他心底成型。
杨楚几度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出声道:“阿修罗王当年不是已经被诛杀了吗?我记得他是死于墨无书墨公子之手。”
墨无书。
李星河置于身侧的左手手指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微微曲捲了下,眉峰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个名字,只是听闻,李星河就排斥的很,好似兀然有一只手出现,用力的在他心口按压,揉出两团乱麻交错在他的心间,一时五味杂陈,隔着迷雾,数不清自己真实的感受。
苏慕华说的不错,自己越来越像他了。
当一个人太过在意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得去看他看过的书,走他走过的路,做他做过的事,时间久了,便会变得越来越相像。
当年五师妹每每受到墨师兄的冷遇就会一直撒娇抱怨,还直言让自己离墨无书远一点,免得玄门里出现两个冷口冷心的墨师兄。
时过境迁,一语成谶。
李星河的神情蓦然暗了下来,当年他抱着一颗碧血丹心加入玄门,转眼物是人非,门破人亡,手底心下冷了个遍。
墨无书啊墨无书,你究竟为什么要杀师尊?
已这么多年过去,可为何我还是放不下?
李星河心下一嘲。
如何能放得下?
他们也曾,一腔热血灌桃李,三杯冷酒倾玉山。
他们曾经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师兄弟。
李星河稳下心神,说道:“当时我们便有所怀疑,因为他死的太快了,为了诛杀阿修罗王,墨……师兄总共布下了三道杀招,层层算计,可阿修罗王却死在了第一道上,这很不合常理,但当时情况紧急,我们也来不及细查,而且自那之后,阿修罗王就消失无踪,便是之后罗刹教溃败也不曾见他出来力挽狂澜,故而我们推断他也许是真的死了,尸骨无存。”打量着手上的千石引,李星河再道,“没想到时隔多年,千石引居然再现江湖。”
杨楚一副焦急又恐惧的样子,他想追问,却又因害怕知道真相而不敢问。良久,才缓缓问道:“你认为江景渊为何会拥有此药。”
“千石引是阿修罗王的独门秘药,当年阿修罗王从西域甫入中原,便是凭借此毒一举杀害了五岳联盟中的八位泰斗,因为千石引的特性,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中毒的,此毒曾一度引发中原动乱,直到后来大师兄布局在华山上诛杀了阿修罗王之后,此毒才终于绝迹江湖。”微顿了顿,李星河凝目看向杨楚,“我认为这世间除了阿修罗王,并无第二人知晓此毒究竟如何制作。”
杨楚回看李星河:“你的意思是……”
“当年我与师兄就一直怀疑阿修罗王并没有死,只是迫于当时形势紧迫不及细查。”
“这不可能。”杨楚摇头否认,“申州江景渊更早于阿修罗王出现江湖,他们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李星河略一斟酌:“那你认为,清和姑娘指点你发现这枚药丸的用意是什么?”
杨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清和当时一定已经出事了,清和为人一向直接,从不拐弯抹角,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要这样迂回?”
一直未语的风静如想了想,也说道:“不错,清和姑娘向来心直口快,她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威胁了?”
杨楚不确定,皱眉道:“那江景渊呢?江景渊又去了哪里?以他的能耐,这世上能威胁者甚少。”
风静如颔首赞同:“可若出事的人是江景渊,清和姑娘又为什么不直接向我们求救?”
李星河皱眉: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大梦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