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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大统领府的下人是在半个时辰后才发现他们大统领竟然死在书房的。
顿时,整个镇国大统领府都沸腾起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大统领?”镇国大统领府夫人吴氏伏在钟元山的尸体上,抹着泪悲愤喊道。
许副将是最清楚事情经过的人,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夫人的话,却是属下没有猜错,害了大统领的人,应该就是六公子。”
“檀郎?”吴氏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许副将,不可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檀郎他不良于行,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在一招之内就杀了大统领!”
许副将跟随了镇国大统领多年,如今心里正难受着,哪里还愿意为钟檀遮掩,当即将方才碧水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步。
吴氏听了,还是不肯信!
许副将心里悲痛至极,他一撩袍摆,忽然跪在地上,举起右手三根指头道,“我许峰对天发誓,刚才跟夫人说的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他这誓言发的太毒,吴氏听见,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犹豫,她定定地看着许副将,“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许副将颔首,顿了顿,又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大统领一直没有告诉夫人,本来属下也不想说的,可现在却不得不说。”
“什么事?”
许副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看着吴氏,一字一句道,“其实六公子,也就是钟檀,并不是夫人和大统领的骨肉!”
“你、你说什么?”若说刚才吴氏还能有些许理智,那现在,她就是彻底的疯狂了,她直接从地上撑了起来,踉跄着紧紧地抓住许副将的手腕,“你说,檀郎他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许副将点了点头,“当年在建州,您于城破之际生下六公子,可他刚一出生,便窒息而死……大统领他、他担心您醒来后,承受不住,便亲自掩埋了六公子,然后从别处抱了个孩子回来,那个孩子就是钟檀。”
“所以,那孩子长的既不像我,也不像大统领,并非是随了大统领已经去世的曾祖,而是……而是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孩子,这么多年来,他与我不亲近,总是对我冷冷淡淡的,也不是因为我不够好,而是因为,我的亲生孩子早就死了,他只是鸠占鹊巢,只是……个冒牌货?!”
许副将沉沉地点头,顿顿,又道,“夫人节哀。”
奈何吴氏却哭的停不下来,她哭他夫君死的冤屈,哭她的孩子没有在她身边待过一天,更哭钟檀狼心狗肺,冷血无情。
她生过六个孩子,早些年又一直跟镇国大统领驻守在边关,身子本就不好,眼下如何能承受得了这份崩溃。
终于还是伤心得晕厥过去。
“将夫人扶回去歇着。”许副将看向吴氏身边的妈妈吩咐道。
柳妈妈忙叫了两个婢女进来,跟她一起扶着吴氏朝外走去。
许副将在吴氏走后,跪在了镇国大统领的尸体面前,他眼中浮现出一抹伤心欲绝的狠意,逐字道,“大统领,您放心,属下一定会杀了钟檀那个兔崽子,替您报仇。”
“这辈子,我要是不杀他祭您,我誓不为人!”话落,他突然扬刀,将自己的一缕发丝占了下来。
北静王府。
萧赫到第二日才听闻镇国大统领府的事,他顿时变了脸色,吩咐身边的褚章,“去南山巷子请王妃过来!”
“是,王爷!”褚章答应,匆忙朝外走去。
南山巷子,乔景端泡了一夜的药浴,好容易从浴桶中出来,慕长欢打着呵欠替他施针。
乔景端裸露着上半身,看到慕长欢困倦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昨晚没睡好?”
慕长欢摇了摇头,“就没睡。”
“怎么会没睡?”乔景端微微挑了挑眉,关心地问道。
慕长欢闻言,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你别多想,跟你无关,昨夜安顿好你后,我便去了北静王府。”
听到北静王府四个字,乔景端脸色微青,迟疑了片刻,声音有些发哑的问,“你们和好了?”
他语气里的不快,和隐隐的难堪呼之欲出。
慕长欢不知想到什么,哼了一声,皱眉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找他是为了正事。”
说着,她将两人夜探镇国大统领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到钟檀就是对乔国公府下手的人时,乔景端的脸色明显又暗了几分。
慕长欢捕捉到他眼底的狠意,笑了笑,“放心,有你报仇的时候。”
乔景端是锦衣卫指挥使,只要钟檀犯了法,的确逃不过他的刑讯。
乔景端听慕长欢这么说,却是飞快地收回了脸上的阴沉,看向她道,“我方才可有吓到你?”
“没有,”慕长欢坦坦荡荡道,说着,她将他身上的银针拔了下来,道,“你睡一会儿吧,等夜里再泡一晚上。明天我继续为你施针,不过随着泡药浴的时间原来越长,施针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会越来越痛苦。”
“无妨,”乔景端眉眼俊郎地看着她,“苦,我向来是不怕的。”
“那就好,”慕长欢点了点头,“明日我就不为你准备软木塞了。”
“嗯,”乔景端点头,软木塞那样女气的东西,他如何会用。
“你先休息,我回去了,”慕长欢跟乔景端说好,整理了下药箱,就要离开。
乔景端目送她朝外走去。
再说慕长欢,她刚出了药房,刘平就带着一个熟悉的人从远处走来。
来人正是褚章。
“可是镇国大统领府出了什么变故?”慕长欢一看见褚章,就沉下声音径直问道。
褚章没想到慕长欢会猜中这件事,他肃然地点了点头,“回王妃的话,正是,王爷请您到北静王府商谈此事。”
“我知道了!”慕长欢说着,回头吩咐了一声允眉好好伺候乔景端,便背着药箱跟褚章朝外走去。
北静王府,萧赫瞪了有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等到慕长欢过来。
书房中,两人只需一个眼神,便确定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钟檀连镇国大统领都能杀,本王担心他情绪不稳,会滥杀无辜。”萧赫曲起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沉声道。
慕长欢扫了他一眼,“不是可能,而是确实如此。”
萧赫挑眉。
慕长欢看向他道,“王爷可以派些人去大理寺,刑部,衙署守着,看能不能在他犯案的第一时间找出一些端倪。”
两人说话的时候褚章就在一旁,萧赫看向他吩咐道,“按王妃说的去做!”
“是,王爷!”褚章答应了一声,出去吩咐暗卫。
书房里,萧赫看着慕长欢继续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直接找到他吗?”
“不知道,”慕长欢淡淡看了萧赫一眼,说道。不负责任而又坦诚。
说着,她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萧赫见她这般,蹙眉问道,“你打算去镇国大统领府?”
慕长欢嗯了一声,“镇国大统领虽不是我杀的,但到底跟我有一些关系,我应该为他去上一炷香的,顺便再查查钟檀的将底细,碧水院是他生活多年的地方,我不信他没有留下一点把柄。”
“本王陪你去!”萧赫站起身。
慕长欢没有拒绝,两人联袂朝外走去。
镇国大统领府距离北静王府颇有一段距离,两人到的时候,镇国公府已经悬挂满了白幡,灵堂也布置好了。
迎接他们的是镇国大统领府的大公子,他几年三十来岁,已经取了妻子,有两个九岁的双胞胎女儿。
许是接受不了父亲突然离世,他的眼底带着浓浓的悲痛,和淡淡的红色。
“王爷,王妃请!”只是尽管悲痛,他的礼仪还是极好。
慕长欢和萧赫跟着他,去给镇国大统领上了三炷香。
钟横还有别的事要忙,他正要开口,让底下兄弟送萧赫出去,谁知,萧赫却开口道,“本王想在贵府随意走走,不置可否?”
钟横毕竟是镇国大统领府现在的主人,一听萧赫的话,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当即拱手道,“好!”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需要再下陪您和王妃吗?”
萧赫摆手,“这倒是不必,你先去前厅迎接别的客人吧,本王这边若是有事,会去寻你的。”
他话音落下,钟横正要答应,这时外面突然想起一阵嘈杂声。
“怎么回事?”钟横皱起眉头,正要向萧赫和慕长欢告罪。一抬头,却发现他对面的两人已经心有灵犀的同时变了脸色。
“王爷、王妃?”钟横狐疑地叫了一声。
可萧赫却来不及理会他,他径直扯着慕长欢的手朝外走去。
两人到碧水院的时候,只见整个碧水院已经被烈火笼罩。
“立刻叫所有的人都来救火!”突然,他朝后转去,看着匆匆忙忙赶过来的钟横吩咐。
钟横仓皇的答应了一声,当即厉声吩咐身边的人,赶紧救火。
一场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才被扑灭。
彼时,整个碧水院只剩下断壁残垣。
“还要进去看吗?”萧赫侧头,看向慕长欢。
慕长欢看了眼满是泥水的黑色青砖地,径直朝碧水院走去,“来都来了!”
萧赫只能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碧水院,虽然整个正房都是湿哒哒的,但还是闷热的很。
慕长欢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周围的痕迹,萧赫则是跟在她的身边,注意着四周的环境,防止有横梁在塌下来。
“怎么样?”过了片刻,他看向慕长欢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是这里,”慕长欢在一处地砖停下,道,“这里,是最后烧到的地方。”
“最后烧到的地方……”萧赫重复着她的话,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放火的人并非是从外面潜进来,而是……走的密道?而密道入口就是这里?”
慕长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只是我的猜测。”
“要不要下去看看?”萧赫挑眉问道。
慕长欢闻言,想了很久,都没有开口。
萧赫忍不住追问,“你怕黑?”
“自然不是,”慕长欢瞪了他一眼,“这样吧,你去找钟大公子要两条狗来,训练有素的那种猎犬。”
“好!”萧赫答应,因为不放心她,他索性带着她一起往外走去。
外面,钟横听闻两人要猎犬,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您要猎犬做什么?”
萧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钟横被萧赫这么一看,瞬间就怂了,连忙道,“王爷稍等,我这就去让人准备。”
萧赫没再言语。
两人安静地等着。
足足用了两刻钟,镇国大统领府的下人才将猎犬带来,管家指着牵狗的一个瘦小男人,道,“这位是训犬的行家,上京人多叫他狗王,我们家大公子以往也爱玩狗追兔子的把戏,跟他是极熟的。”
“嗯,”慕长欢淡淡应了一声,跟着,她朝被称为狗王的男人看去,挑眉问,“你这狗找东西的本领如何?”
狗王闻言,跪在地上道,“回王妃的话,上百里小人不敢夸海口,但十几里,几十里,这两条狗还是能追得到的。”
“那就好,”慕长欢点了点头,顿顿,又道,“若是,这狗用过一次就会死呢?”
她这话落,狗王明显变了脸色,他一辈子没有嫁娶,平日里都是和各类獒犬相伴,这些东西在别人的眼里轻贱的很,但是在他眼里,却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他自然是不舍得的。
“抱歉!”狗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朝在场的人一一鞠躬,然后带着两条狗就要离开。
钟横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慢着!”他突然叫道,然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狗王追去。
他们所站的地方偏院,谁也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
但钟横回来后,狗王竟然也跟着回来了,他将两条白色的猎犬交给慕长欢,“王妃选一只罢。”
慕长欢抬了抬手,指向两条猎犬中比较大的一条,“就它了!”
狗王红着眼睛点头。
三人带着两条猎犬去了密道入口,狗王拍了拍猎犬的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猎犬便头也不回地朝密道里跳去。
另一条猎犬含着泪,依依不舍的看着。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另一条猎犬大声地叫了起来,它一掉头,朝着碧水院外面飞奔而去。
“我们走!”慕长欢扯了萧赫一把,两人运起轻功,一齐朝外奔去。
他们跟着第二只猎犬,离开了镇国大统领府,又离开了上京,最后停在一条河边。
那是一处浅滩,此时,浅滩里的一处却染着淡淡的红色,靠近岸边的地方有几缕白色的毛,还有一只断腿。
那分明是第一条猎犬的残骸。
萧赫看着这一幕,后知后觉的变了脸色,他紧紧地隆起眉心,揽着慕长欢道,“那个密室,是通向浅滩的,中间设计了关卡,一旦踩中,便是万劫不复。”
“嗯!”慕长欢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再抬起头时,浅滩中间的白色猎犬已经消失不见。
萧赫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慕长欢挑了挑眉,“你真觉得这处浅滩就是密道的出口?”
“难道还有另一个出口?”萧赫反问。
慕长欢看向不远处的高山,道,“我们去山上走走吧!”
“好!”萧赫知道慕长欢话里有话,毫不犹豫地答应。
两人掠过浅滩,朝山上走去。
一路徐行,多有险峻,但是两人搀扶着,倒没耽搁什么时候。
两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将整座高山都快转变了,才终于在一处浓雾后,发现了一座道观。
看到“蜀王观”三个字的时候,萧赫和慕长欢都是精神一震。
“走罢!”慕长欢看了萧赫一眼,朝前走去。
萧赫却没有跟上,而是用力扯了下她的手臂,肃穆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打算就我们两个人进去?”
“不然呢?”慕长欢挑眉,“还要带几十万军队?”
“你明知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萧赫忽然紧紧地抱住慕长欢,用力地揽着她道,“本王只是担心,自己帮不上忙,而是双拳难第四手。”
“你……”慕长欢被他紧紧地揽着,张口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只生下一缕长叹。
然后,趁萧赫不注意,她突然出手,用银针在他腰间轻轻扎了一下。
下一刻,萧赫整个身子就是一软。
慕长欢将他抱了起来,往远处走了几里,将他放在一棵足够安全的树上,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道,“萧赫,我还是舍不得你犯险……你,保重吧!”说完,她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下树。
萧赫看着她的背影,目眦欲裂。
他领兵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冲在第一个,向来都是他身处险境!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有了心爱的人之后,有了想要厮守一生的人之后,他竟然成了被保护的那一个。
他心中又酸又软,又愤怒,拼了命的想冲破被慕长欢封住的穴道,但慕长欢下的针又岂是那么容易被破开的,无论萧赫怎么努力,他整个人还是动不了,就连声音都发不出。
另一边,慕长欢趁着夜色,潜入了蜀王观。
她从隐蔽的地方看去,发现在这道观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有大殿,有大事,也有道场,只是,在接近后山处,多了一旁黑黢黢的房子。
那房子造型奇怪,看着就让人心生压抑。
慕长欢本能的不愿意去那个地方。
但最后,却还是由不得她。
因为直觉告诉她,黑袍客他们很可能就在那里。
在树梢后立了许久,终究还是朝着那处飘去。
她在最旁边的一间房之后隐藏后,刚一落地,就听见一阵争吵声,是一道阴郁的女声,“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只喜欢萧赫,就算师傅将我许配给你,我也不会嫁给你。”
接着,是慕长欢熟悉的,钟檀的声音,他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祈求和心碎欲绝,“师姐,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保证,我会比萧赫疼你一百倍,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你,你说一我绝对不会说二,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师姐,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你滚!”女子仿佛受到了冒犯,嗓音里带着一股子歇斯底里,她大声喊道,“你别靠近我,你就是个怪物,你连自己的父亲都杀,我就算死也不会喜欢你的……”
女子的这一句怪物,好像激怒了钟檀,钟檀逼近了她,怒声大吼着解释,“师姐你闭嘴,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云朝人,我是南诏人,他怎么会是我的父亲,我和师傅才是一样的,镇国大统领府不过是宿敌罢了。”
他这句话隐含的信息量太大,不单房中的女子变了脸色,惊愕的久久不曾说话,就连慕长欢也忍不住震惊起来。
钟檀……他竟然不是云朝人,而是南诏人?
倏忽间,有什么被她遗漏过的话又浮现在她的耳边。
是钟元山在得知钟檀犯下如此大罪后,恨铁不成钢又绝望、后悔的呢喃,他说,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当初就不应该将钟檀带回上京!
是了!
钟元山一直都知道钟檀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他不知道,钟檀也知道这件事。
所以,直到被钟檀杀死前,他都想做一个好父亲。
可钟檀,却从没想过要给他这个机会。
他想着这些,房间里却再没声音传出来,她又等了一会儿,屋子里的灯火竟然被熄灭了。
慕长欢微微挑眉,跟着,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变了脸色,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
有些人,还真的是又当又立,双标的厉害。
不过,这些都跟她无关了。
她在原地歇了片刻,确定左右无人,又朝着另一边亮着灯的黑房子掠去。
这间房子倒是没有什么声音。
慕长欢皱了皱眉,不由往前走了几步。
她试图想听到些什么,但下一刻,黑房子里却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仍旧是刺耳至极的腹语,正是黑袍客,他在叫她,“进来罢!” 折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