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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那天是1月25日,纽城时间早上九点。
微斯没有和秦仲一起出门,而是在秦仲离开后,自己上了酒店餐厅门口的一辆车。她在车上戴上口罩和棒球帽,头发也盘在帽子里面,连眼睛都隐藏在墨镜的阴影下。
微斯还在车上换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鼓鼓囊囊的,整个人裹在里面也看不出身形。
微斯其实有些想不明白,既然秦政不爱Whitney,又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孩子的抚养权,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发达,就算他真的有什么隐疾,也可以做试管婴儿。
更何况,Whitney生的还是一个女儿。
微斯一路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等到了法院她被秦仲安排的人接进休息室,在休息室里,微斯时隔三年又见到了Whitney。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微斯有什么事情是确信不会变化,那一定是她和Whitney之间的感情。虽然三年没有见,她还是很想像小时候那样,第一时间跑到对方的身边。
微斯进来的时候,Whitney呆呆的看着她,像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却又有些不敢确定。
“老师。”微斯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一个笑容来:“好久不见。”
Whitney忍不住掉下眼泪,微斯上前抱着她:“哎,你怎么哭了。”
“我没想到,小仲说找的出庭证人……会是你……你们怎么能都瞒着我呢?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Whitney的头靠在微斯身上,豆粒大的眼泪在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存不住,像宝石一样,闪着光芒,直往下掉。
她喃喃低语:“我当时无意间知道了唐小姐的事,结果秦政就威胁我,要把宝宝抱给唐小姐养……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忍,但是这件事我真的太害怕了,于是听了小仲的话,临时回的美丽国,太仓促了,都没来得及跟你道别……后来又出了一些事,我都不敢去联系你……”
“这没什么,请不要放在心上。”微斯温柔安慰她:“我知道你顺利生了宝宝,在美丽国过的很好就行了。不要因为不能陪着我伤心,我已经长大了……”
“我在市一中过的很好,老师和同学都很照顾我。我还考上了A大,学的是数据统计。”微斯把这三年的时光讲给她听:“后来读大学前的暑假,我还治好语言障碍症。”
“好……”Whitney哽咽着。
“池安老师。”
微斯叫她那个自己起的中文名字,这是微斯第一次这样叫她,她的声音轻柔,语调很像Whitney以前叫她的名字。
这一声“池安老师”,令Whitney哭的更厉害了,休息室内的其他人都没有去打断她,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律师,还鼓励她发泄一下情绪。
等微斯和Whitney都平复了心情后,她告诉微斯她叫Frida,是黎蕾的同事兼老师。
庭审开始后,微斯先等在休息室,感觉自己度日如年。被传唤到时,微斯戴好帽子口罩,她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原告席,因为她知道秦仲现在正坐在秦政那一边的听众席。
虽然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但是微斯仍然能感觉到她出现后,原告席出现了一阵骚动,她觉得很多人都在看着她,包括秦仲。
在微斯出庭前,两边律师已经就Whitney的精神状况辩论过两轮了,对方不停的攻击Whitney不具备抚养孩子的条件,孩子如果和这样的母亲在一起,无法形成健全的人格,母亲的情绪也会影响孩子。
Frida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证人出庭申请,法庭同意了。
微斯跟着法院工作人员走到陈述区,Frida为她申请了证人的单独小房间陈述。但是秦政那边的律师激烈反对,在两方律师激烈的交锋中,微斯对Frida说:“It’sok.”
Frida意外的看着她,Whitney却立即表示不同意,微斯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应了Whitney一个温柔的微笑,虽然带着口罩,但是微斯知道她能看到。
就像以前,微斯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Whitney却什么都能明白那样。
没有小房间陈述,微斯只能站在陈述区,在那里接受所有人的审视,哪怕她带着口罩帽子墨镜,也有一种赤身裸体被打量的感觉。
微斯有些紧张,紧张的腹部有一种坠痛感,她咬了下唇,转移了下这种紧张的情绪。
秦仲现在也在下面看着自己吗?
他从来没有完整的听过她讲一遍,却数次陪伴她准备这些。微斯想着,却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在的那个方向。
微斯先是简单用介绍自己是Whitney的学生。她的英语表述流利且没什么口音。她说在对这个孩子的抚养权做出决定之前,她远渡重洋,站在这里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听一下她的经历。
微斯没学过什么演讲技巧,她的讲述也不足以吸引到所有的陪审团成员。她的童年平淡乏味,但当她讲到曾经被名义上的亲戚在自己房间猥亵时,听众席上传来一些起哄和讨论的声音,大法官敲了一下法槌以示肃静。
微斯讲完的时候看着法官和陪审团,他们很多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微斯说她今天来这里,除了证明Whitney在当老师期间并无抑郁史,精神状态良好。还有就是童年时Whitney曾给过她,一个完美的母亲的形象,她曾经很羡慕那个孩子。
母亲是可以给女孩安全感,在成长中提供更细致的照顾,如果可以,请让这个孩子拥有一份有母亲的爱时刻陪伴的人生。
陪审团里几位年纪较大的女性在抹泪,微斯站在那里,打量着他们。秦政的一个律师立即申请对微斯进行质证,Frida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微斯,微斯对法官点点头。
秦政请的律师很难缠,他开始质疑微斯身份,虽然Frida回答已经提交了向法庭提交了证明材料,对方却还是不停的攻击微斯身份的真实性。
他对微斯说,如果不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信息,他就会一直质疑她的身份的真实性。
陪审团里传来讨论声,微斯听不清,却能够感觉到他们开始摇摆。
Frida又要与对方辩论。
微斯的目光轻轻的扫过秦仲所在的位置。这个变故是他们没想到的,提交了身份证明材料,却敌不过对方律师的胡搅蛮缠。
Frida抗议对方律师这是在破坏证人保护制度,而男律师则一口咬定微斯并非真的是Whitney的学生,而是在欺骗陪审员。
微斯站着听了会,她向Frida作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然后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入学经历。
她说的很细致,很认真,余光甚至能瞥见对方正在飞快的记录着。
慢了大半拍的法官这时才比对着交上来的公证过的信息,确认她的证词是有效地。
秦政那边席位传来一阵讨论的声音。
对方律师也没想到微斯真的会报自己的信息,立即转换了攻击的思路,又开始指责微斯在陈诉中使用了不当的词语,对他的委托人秦政产生了家庭暴力的负面形象。
微斯回答他,这些都是她真实看到的。
秦仲那边的另一个律师也申请了询问,法官同意了,微斯也看着对方,却听那个白皮肤的男人问,那名侵害者有没有进去。
微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回答道:“No.”
对方又开始询问关于侵害者猥亵她的动机,认为一个好女孩一定遇不到这样的事,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在恋爱中,不然为什么是她会遭遇这些。
为什么是她。
微斯想笑,这种问题她怎么会知道,受害者又凭什么要去回答这个问题呢?等到对方问完了,她回答:“No.It’snotmyfault.”
微斯一个词一个词的说着。
这不是她的错,她一直都这么想,从未怀疑过。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微斯逐个回答,也许是那一句“Itsnotmyfault”给了她力量,她回复的诚恳且坦然。
对方的质询因Frida质疑对方的询问,终被叫停。
微斯始终没有看向那边的听众席位。她没有对秦仲讲过这段经历,但她知道秦仲也知道,不过他一直很礼貌,不曾问过她。
休庭后不久就有了结果,法官说了很多微斯没有听懂的词汇,他每说一句微斯都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着,直到她听到了经过陪审团投票,孩子的抚养权归母亲的时候,微斯如同过度紧绷的弦一样突然松乏,才感觉到自己里面那件衬衫,因为出汗的原因紧紧粘在了身上。
微斯听到结果后,先去安慰喜极而泣的Whitney,又本能的去看观众席的秦仲,却见秦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律师Frida说这个结果是应该的,只不过对方总用一些母亲的精神状态不好,有抑郁倾向、失眠等生理情况来攻击Whitney不具备单独抚养孩子的条件。
Frida夸微斯是个勇敢的女孩,庭审表现比想象的还要好。
微斯觉得这无关勇气,只是她坚定的认为,受害者从来都不应该带着阴影生活,没有人需要为别人的错误搭上自己的人生。
这个世界总是对受害者诸多苛责,有时候受害者自己也这样,她们太过自省,却不知施暴者从不知自责。 晚风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