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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冥灵殿的一路上，秋暮都乖乖巧巧站在冥灵身后，这是礼数，冥灵也没有多说什么，到了之后，秋暮瞟到了大殿上的角落里堆着的很多书画，道：“殿下，我去收拾收拾，你先回屋休息吧。”
冥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点都不在意，回过头看着秋暮，伸手招了招：“你，过来，别收拾了。”
秋暮愣了一下，以为冥灵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讲，所以也没多想，跟了过去。
进屋之后，冥灵坐在一边，闭着眼睛久久没有说话，秋暮也在他身边站了很久，直到冥灵重重叹了口气，秋暮才问：“殿下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冥灵摇摇头，抬头苦笑道：“对不起啊秋暮，感觉……让你受委屈了。”
秋暮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冥灵说的是刚才在守卫面前，冥灵没有替他说话这件事。
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冥灵总觉得愧疚，他比秋暮年长许多，很多事情明明应该他来替他担下来，也没想到来了万年之后，秋暮为他做了很多事情。
大约是冥灵习惯一个人承担，所以突然多了一个人来帮他，他很不适应吧，总觉得别人对自己好一点点都是自己不够强大的过错。
然而事实上，冥灵已经足够努力了，他也足够强大了，他早就需要一个人来替他分担。
这种习惯，很让人心疼，至少秋暮是这么觉得的，他一直希望冥灵能多依赖他一点点，哪怕只是拜托他传传话或者做做饭。
秋暮想要打消冥灵愧疚的念头，却从未成功，这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就存在的神明，自己一个人孤独活到了现在，他的习惯，从来不能轻易打破。
如果不是这一世冥灵没有记忆，很多东西他都算是重新开始，可能秋暮要再走近他的心也是不容易的。
其实说实话，秋暮已经做到了很多别人从未做到的事情，冥灵已经在改变了。
秋暮抱着冥灵，紧紧抱着，他不知道怎么能让冥灵更有安全感，其实他也是无助的。
“殿下，不是委屈，从来都不是，只要是为了你，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秋暮柔声说道。
冥灵没有缺过什么，或者说他其实一直都缺一样东西，那就是陪伴，只是过去千万年，他只当是自己的妄念，所以从未去找，也没有打算迈出那一步，而秋暮喜欢他，爱护他，想要把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只为了给冥灵更多的安全感。
从前世秋暮给冥灵送芍药花开始，冥灵就已经得到了千万年来他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那个送礼物的人，也成了他往后余生，永远的执念，他将自己所有的爱意都给了这个人，就算这个人最后会提刀杀了他，剜了他的心，他也愿意亲自把刀给他。
往后，无论如何，只要他们还在一起，那就没什么可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秋暮抱起冥灵，将他轻轻放在床上，他将头抵在冥灵的额头上，眼睛不敢看他，轻轻唤了他一声：“冥灵……”他不敢看冥灵，他怕自己一眼望过去，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他永远会遵从冥灵的意愿，他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为难冥灵。
冥灵知道秋暮的心思，所以，他抬手环住他脖子，轻轻凑过去吻上了秋暮的嘴唇。
冥灵不会主动亲吻，他在这方面简直就是新手得不能再新手了，从前只敢碰碰秋暮的嘴唇，现在也只敢这样，但是他这个举动便是同意了，剩下的，秋暮会教他。
好像，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了。
冥灵是，秋暮也是。
而颜祈这边，他给华扇渡了些修为之后突然发现，华扇之前割断头发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颜祈叹了口气，道：“怕是记忆恢复了。”
颜祈指的，可不单单是之前在天宫的记忆，还指了华扇本应该记得的事情。
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华扇不知，那他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华扇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她醒来看见颜祈，慌张得很，她记得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对不起殿下，我……”
“醒来就好。”颜祈没有看她，但是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也听不出他的情绪，华扇有些吃惊：“你不怪我 ？”
“你本是妖，去了妖界一趟，那些到你体内的妖气怕是躁动了，你才会失控。”颜祈不慌不忙地开口，“你放心，天上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
颜祈是编的，真正的原因，颜祈和华扇都知道，但是都没打算对对方表态。
“今日我会去魔界一趟，你好好休息。”颜祈不可能再带着华扇了，华扇的情况这么不稳定，颜祈拿不准，而且……如果华扇恢复了记忆，那她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
“好。”
颜祈离开以后，华扇缓缓挽起一只手的袖子，那只手就是昨日有些腐烂的那只，她看了看，随后随便拿了一卷布缠上，苦笑道：“颜祈，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颜祈来到魔界，他想悄悄潜进魔宫，却没想到，魔宫格外热闹。
录阮跪在大殿门口，哭着求喊：“父亲，我求你了，换一人吧，求你了，我来替她也可啊！父亲！”
颜祈隐隐觉得不安，随后来了一群人，准备把录阮拉走，在此时，大殿内传来一声凄惨无比的声音，录阮疯了一般甩开人，扑向门口，喊道：“父亲，父亲！她若是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啊！”
颜祈认得那声音，那分明是乙清。
狐族从未上报，看来，狐族是不知道他们闭关的族长被拐到了魔界来。
在别人的地盘，颜祈不好暴露，便在录阮被拉回凡间锁起来的时候，先前去见录阮。
录阮见是他，竟是没有之前的敌意，他跪着抓住颜祈的袖口，道：“颜祈，你是乙清的师父，我求你了，救救她。”
“怎么回事？”
录阮跪坐在地上，说：“前些日子，父亲炼制了蛊虫，强制我服下，控制我去见乙清，把她骗来。”
“你可知魔君打的是什么主意？”颜祈虽然心里早有答案，但还是问了一句。
录阮摇摇头，说：“我不知道父亲想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今日以来越发不对劲，大概知道他要破碎乙清的魂魄，留下她的壳子，为谁而祭祀，而且我之前偷听到，他有对谁说‘文岚神君’。”
果然……
颜祈问：“你可知她在哪儿？”
“祭祀仪式一直都是在大殿之上，之前我一直不知道，直到今日我听有位长老说漏了嘴。”说着，录阮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渐渐有些颤抖。
“那蛊虫可解了？”
录阮摇摇头，说：“并未。”
颜祈沉思片刻，拿出两个小药瓶，说：“这里其中一个，你服下，能让你三个时辰不被控制，另一个，你悄悄给乙清服下，能保她魂魄不散。”
“好。”
颜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叮嘱了几句：“我能救她，但是在这之前，你要护她周全。”
“好。”
颜祈看了看他，终究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真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候，录阮就要选择，是救爱人还是亲人。
总归是不好的结局，颜祈便不在多说。
反正自古，大部分人都是更偏爱亲人，毕竟，恩情总比爱情多。
颜祈回到竹山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不到华扇的气息了，他走遍了屋子，发现华扇什么也没留下，告别书都没有。
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这沿殿忽然安静下来，又剩他一人的时候，却是让颜祈有点不习惯。
“颜祈殿下，”突然出现一位天宫的传话小仙，他说：“帝君求见。”
颜祈什么也没说，赶紧前去。
这个时间点，只要是天皇找他的事情，必然就是大事。
到了天宫，天皇冷笑着递给颜祈一封书信，说：“你倒是看看，你该不该护着她。”
颜祈拿过一看，原来是妖界传来的书信——妖君让位，华扇为新一任妖界女君。
“你当真觉得华扇什么都不记得？到了这般地步，你还要护着她？你可晓得她想做什么？若是这次事情真的和她有关，你又该怎么办？”天皇几乎是怒吼。
殿外的小仙都听见了，这是多年来，天皇第一次这般生气。
颜祈放下书信，神情却没什么变化，他说：“我信她。”
他若是喜欢一个人，便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信？哈，颜祈，你到底为何这般信她，你跟她都算不上熟。”天皇冷笑了一声，讽刺道。
颜祈拿起一把竹扇，笑道：“因为她把她的本体留给了我。”
妖族，本体死，便是真的死了，华扇把本体放在他这儿，便是对他十足的信任，既然如此，他便也信她。
“好，我且再问你，你护着她，是因为那位殿下的嘱咐，还是因为你自己想护着她？”
天皇其实很清楚颜祈两者都占了有，他问，只是想让颜祈清晰了解自己的内心，然后再来做决定，因为人陷入到爱情里的时候，往往容易失去理智，尤其是颜祈这种初次沾惹的。
爱情里，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两个不同的个体，相处免不了摩擦碰撞，但是只要足够信任，就能走下去。
颜祈闭上了眼睛，不紧不慢地收起了竹扇，说：“是哪一个理由都无所谓，我护着她，就这个目的。”
“若最后，全部都是她做的，你……”
“我还是会护她周全，一切处罚，我替她承受。”颜祈打断天皇的话，缓缓开口。
天皇完全没料到颜祈会这般说，他大怒，吼道：“颜祈，到底天下苍生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颜祈抬头看了他一眼，笃定道：“不会，只要我在，就不会出现灭顶之灾。”随后拂袖离去。
天皇目送他离开，他撑着额头，甚是头疼，道：“颜祈啊颜祈，等那天到来，你必会后悔。”
这天上地下，有情人不得眷属的事情还少吗？总归会源于不死不休的恨意，然后磨灭掉信任，走向毁灭。 楚之南有冥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