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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派人带走了剩下的叛军，当他走到崎孟身边得时候，华扇挡了过去，她说：“既然是我族的妖体，那便交给我处理吧。”
天皇看了看她，随后转身离开，说：“要是再出什么问题，颜祈都保不了你。”
“好。”
天皇让步，大约也是因为华扇这次帮了他，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华扇带着崎孟的妖体回去，依然葬在皇陵，文岚的那股仙气围绕着她，华扇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若不是魔君的禁术，大概文岚的气息没那么容易就分离，这也算是他们的幸运吧。
“殿下可是要让文岚神君的仙气留下？”禄临站在她的身边，不确定地开口，“仙气在妖界也是不长久的。”
“无妨，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已经这样了，死后在一起也好。”随后那股仙气飘了过来，在华扇的脑袋上点了一下，她的妖气便解封了。
华扇没再多说话，转身离去。
“禄临，我要去一趟人间。”华扇看了看竹扇的腐烂程度，缓缓开口，听不出情绪。
禄临压下她的手，说：“殿下，您这是乱来。”
“我答应了他，要把事情处理好，便一定要处理好。”华扇看了看他，可是那眼里仿佛都是颜祈，“这本来就没有办法了，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多做一点事情。”随后便去了人间。
禄临站在那里，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任她去了。
沿殿。
‘冥灵’看着根本就没设下结界的沿殿，心中多多少少已经有些数了。
他进殿，看着坐在院子里，一脸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颜祈，唤了一声：“颜祈。”
颜祈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冥灵’，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来得快。”
‘冥灵’上前坐在他旁边，难得周身没有戾气，他问：“还有多久？”
“一盏茶。”
“不去见见你的小姑娘吗？”说着，‘冥灵’同时给颜祈调息顺畅，他觉得至少要让颜祈走的时候不那么痛苦，稍微体面一点。
‘冥灵’这个人，平时凶巴巴的，但是对待上古神明倒是极好，上古神明无论多少代，仙逝时总会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最后裂成粉末不再存在，而灵魂也终得解脱，入轮回。
这么多年，‘冥灵’送走过很多人。
有的神明走的时候不说不闹，静静地离开，但是那种感觉有多难受，也就他们本人知道了。
颜祈无奈一笑，摇摇头：“有什么好见的，我本是早就想离开了，这应该是老天成全我才对。”
“你没有挂念？我不信。”
“没有人能像你一样被定义为不老不死，但是冥灵，不老不死的神明，至始至终都不存在。很多事情，你该不会真的不记得了吧？”颜祈的话，似乎另有意思。
他看‘冥灵’不说话，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你身边出现的那个孩子，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颜祈说的，是秋暮。
‘冥灵’不是感觉不到，但是他看着秋暮那张脸，委实记不清了，大约是活得太长了，所以很多千千万万年前的事情，大多他都选择不记得。
“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上古时期我们就在了，冥灵，你当真不记得你原来是什么样子的了吗？”
“不记得。”‘冥灵’忽然觉得心慌，他站起来一口否认，但是其实任谁看都知道，‘冥灵’的心里似乎隐藏了别的事情。
颜祈没有给‘冥灵’思考的时间，他说：“我当年是看着你慢慢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也是因为看到了那样的你，所以才从未娶妻。”
轰！
似乎有什么陈年往事在‘冥灵’脑子里被翻了出来，惊得他差点喘不上气。
“颜祈！”
华扇突然闯进来，是‘冥灵’没有想到的，他赶紧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很慌张。
颜祈看了华扇一眼，又看了‘冥灵’一眼，道：“言尽于此，长路漫漫，冥灵好自为之。”
‘冥灵’没有理会，大步离开了沿殿。
华扇有些懵，她是不知道‘冥灵’和颜祈之间的事情，只是微微有预感，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刚刚去过人间一趟了，人间的瘟疫已经有所好转，大概是崎孟的诅咒已经不成立，所以再过些日子，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如此，华扇松了一口气，便打算去找颜祈，跟他说说情况。
华扇还没说出口，便听到了丧钟，还有沿殿外‘冥灵’千里传音的声音：“颜祈神君，殁！”华扇大惊，笑容僵在脸上渐渐消失，她走路都有些不稳了，最后几乎是冲到了颜祈身边，跪下去抱住他。
颜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华扇，忽然理解了当年文岚的心情。
但是他和文岚不一样，他还能接受这种结果。
于是颜祈坐在地上，笑着摸了摸华扇的头，道：“别难过，大局已定，算了。”
华扇浑身发抖，她不说话，她感觉自己哪怕说一个字，都会让颜祈消失。
颜祈垂眸，问：“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要听我的答案吗？”
“颜祈……”华扇本只是抬头看了颜祈一眼，却愣住了，她看着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神仙大多如此，不是只有神明才会这样，在不确定的时间里大限到来，然后一个人送走另一个，撕心裂肺。
“华扇。”颜祈笑着伸出手，唤了她一声。
华扇回过神，一把拉住颜祈的手，紧紧握住，原来之前他虚弱，不仅仅是因为他帮她挡了妖气，还因为他大限将至。
“我听。”华扇的声音有些发颤。
华扇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正如颜祈所说，事已至此，算……
真的能算了吗……
华扇哪怕只是想想，都没办法说出‘算了’两个字。
颜祈抱住了华扇，柔声道：“大概是多年来我都没有喜欢过谁，所以你突然冒出来，我竟觉得分外欢喜。本来，我只是想找个伴，而你跟了我多年，我觉得你再适合不过了，结果到现在竟是舍不得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很意外，但是很高兴，我喜欢你。”
如此，便是所有答案了。
华扇沉默了一会儿，依然紧紧抱着颜祈，或者说，更加紧，她把头埋在他胸口，不让他看到她的脸，她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我不会让你死的。”语罢，颜祈便感觉到了源源不断强大的修为涌入体内，这修为强大到颜祈感觉到自己的消失在减慢，甚至开始恢复。
颜祈大惊，试图推开华扇，却怎么也推不开：“华扇，你在做什么？！不可逆天而为！你给我停手！”
华扇却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我本就是死躯，为了你而死算什么！我心甘情愿！”
说着，颜祈看着一旁掉在地上的竹扇瞬间炸了个粉碎，而抱着自己的华扇也随之消失，甚至，一句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
颜祈愣愣地坐在地上，感受这世界突然的安静，他有几瞬间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才会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随后，他懂了，华扇以粉碎自己为代价，换来了逆天的修为，而且颜祈也听闻过，妖界皇族一族，只要以粉碎自己为代价，得到的逆天修为便可以阻止神明仙逝，只是这样的代价太大了，谁会为了不同族的人而这般做，不入轮回，无人可见，永远飘荡在这世间。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无人这么做。
可是，如今，华扇这么做了，生死已定，将死之人，无所畏惧。
而华扇本体，那把竹扇的碎片上，渐渐长出了花，竹生花，华扇死。
那花越长越繁盛，在竹山上形成了无比壮观的景象，伴随着属于颜祈的喜钟，一切尘埃落定。
‘冥灵’站在远处看着沿殿，他其实料到了这个结局，他比颜祈读的书多多了，所以华扇的事情，他统统都知道，包括逆天而为的代价。
他刚才离开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心里突然很乱，更是因为，他想看看华扇会不会救颜祈一把，如果华扇这样做了，那他也不需要亲自动手结果华扇。
‘冥灵’心里很清楚，若是从感情上来说，华扇和颜祈一起离世最好不过，生前没能在一起，那便死后相拥，可是颜祈这样的人，对仙界来说，终究是中流砥柱，留下最好，想必华扇也是这样想，所以她才会让颜祈留下。
另一边，秋暮已经和冥灵汇合了，很多事情，秋暮也解释清楚了，冥灵听着颜祈的喜钟，微微皱眉，道：“看起来，我们还要再等等。”
“等什么？”
冥灵向秋暮解释了一遍华扇竹妖一族逆天的能力，然后道：“华扇如今死了，但是古书记载，她会回来的，我们再等等，一定要等到秘境出现。”
说着，冥灵扶着墙，又回了山洞，秋暮上前扶着他坐到床上，秋暮站在冥灵面前，说：“殿下如今这身子，怕是管不了那么多闲事。”
冥灵一笑，仰头看他，道：“没关系，这不还有你吗，我不怕。”
秋暮忽然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冥灵：“师父……”
冥灵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摸了摸秋暮的头，柔声道：“怎么这么粘人？你看起来好像被以前的我欺负了个够？是看我现在这么温和不习惯了吗？”
秋暮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不习惯，我最喜欢你。你的过去我没参与过，谈不上喜欢，只是尊敬罢了，我还是更喜欢与我满满相处过的你。”
站在山洞外的‘冥灵’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靠着岩壁瘫坐下去，无奈闭上眼睛，皱着眉头，看起来无比纠结痛苦：什么叫做我的过去你没参与过？你自己倒是把往事撇干净了，却惩罚我惩罚了个够……
‘冥灵’真是恨死了颜祈之前说的那些话，不然，他可能并不会想起来秋暮这个人是谁。 楚之南有冥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