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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远修含了一大口酒,咽下去的时候钩动嘴角苦涩一笑。茫然无措不是某些人的专利,是人就有,被他反复温习之后,真切得无所适从。端着杯子的手刚要抬起,被闵安月一把夺过来。
“算了,不陪你喝了。哪有大白天喝酒的道理,这几天头不疼了?”
秦远修手中一空,淡淡的瞟她一眼。接着掏出烟点上,借着指腹温薄的温度按了两下眉骨,近来头疼得厉害,比以往还折磨人难耐。
启音倦怠:“我一直不都这个样子,还新鲜么。回去工作吧,按着你自己的步骤就好,不用顾及我什么。”
闵安月静静的看着他,瞧瞧,永远都是这副清冷无情的眉眼相向,非撇得大清才像心情舒畅。若是以前,闵安月看着秦远修的时候会暗暗伤情,现在就不会了,撕开这层让人目炫的俊颜什么样?一颗火热又孤寂的心,跟个无助的孩子没什么分别。他现在这个样子更像小孩子耍小性子闹脾气,但不是跟她,是同另外一个人。
心头也积了莫名火,有意气他:“好啊,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回去就让她去公司。以我现在的工作热情,一星期后容颜就可以回D城跟人完婚了。你打算怎样?跟我一起去参加婚礼么?礼金该不轻吧?”
秦远修倾身弹掉一截烟灰,指尖圆润干净却很暗沉,不似以往的健康色泽。极轻微的一嗓,抬起头果然似笑非笑,这笑容淡得水墨丹青一般。连带嗓音也若有似无:“在嘲笑我是不是?也觉得我活该伤情又落寞?”
闵安月怔了下,被他的神情惊慑,好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苦情呢。败下阵来,想辩解。
秦远修却不容,继续说话:“我从来都是犯贱,贱得自己都没话说。从遇到她的那天起,没一天不爱她,却又没哪一天让她感觉到我爱她。不是她恨死了我,我就越欢心。想想就是太懦弱,但凡牵涉到她的,就都是不安和害怕。怕她知道我的隐疾,全世界都可以将我看低,独这个女人不行,我想在她心中顶天立地,是对其他人从没有过的执意。也怕她太纯真善良,知道了还会没有希望的陪我过一辈子,很多时候那就是个傻丫头。我既渴望拥有,又希望将她推得远远的,矛盾跟恶梦一样,如影随形,常常梦醒时睁开眼看到她就安然的躺在我的怀里,而自己却全身都是冷汗,梦到她离开了,怀里空空,梦里几乎吓惨了我。可是梦一醒,还是将她送走了。”指间的烟一截截烧退,直逼一个烫人的温度。他像说得太多,嗓音已经干哑,仍缓缓道:“我将财产几乎全给她,并不是想补偿。她在我心里一天没有长大过,就那样脱离掌心了便没哪一时放得下。怕她有一天再嫁入豪门没有厚重身价,再有人欺负她不会有人替她撑腰。也怕她嫁给一个平常人为生活奔波,哪一种生活都让我心疼。可是,她跟我在一起又何偿幸福过。我一直想让她幸福,太多种法子都想过,但最后却是让她最不幸的那个。如今她要嫁的人是沈莫言,我知道那个男人许久以来一直爱她。我想,我该是彻底在她生命里消失了。”
闵安月从他那里离开,一路都不平静。当年知道秦远修将不薄的财产过到容颜名下的时候也以为是想补偿结婚以来对她的亏欠。没想到秦远修为容颜计较得那么多,十足的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不又怕融化。那就像他的心肝肉,放到哪里都不安心,怕她过得不好,又怕她被生活负累,一个当过她丈夫的男人却想为她连嫁妆都准备妥帖,像所有嫁女的父母一样,希望那人将她高看一眼,珍重非常,好像只有如此,他才死得冥目。他明明是最为她着想的一个,在所有人眼中却成了伤害她最深的一个。那种无奈与乏力并没有谁真的懂,而混世魔王的秦远修,却背着这些静静的走过来了。
像方才懂得他的良苦用心,秦远修说自己是个无用的男人,可是,他娶容颜的那一刻起,就只想过要将最好的给她。早在动了这个念头娶她过门的时候,便没想着无辜的霸占她。当发现无法给她完整人生的绝望时刻,即便连血带肉的扯断了,还是放开她的手。秦远修还说他自己是懦夫,怕的东西太多。闵安月一双眼被泪水浸疼,连前方的路也看不清。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傻,明明最是这个世界上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告诉容颜,并非为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他更怕容颜是个善良的女子,愿意陪着这样的他一辈子。细数来,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她得到圆满,即便深爱她,却仍旧宁愿自己苦下去。
闵安月倒想问问容颜,如果当年知道秦远修是个有过那样遭遇的男人,会不会真如秦远修所想,是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子,会不计一切的跟他走一辈子?让秦远修没有看错了她?容颜是个太随意洒脱的女子了,她到底爱秦远修几何,闵安月从来都看不明白。
晚上容颜跟夏北北一起吃饭,最近懊恼的事情很多,就想喝点儿酒排解忧愁。
夏北北没这样的冲动,且不说现在怀了孩子,就她那丢死人的酒量,轻易不敢拿出来示人。
为容颜添上一杯,坐在一旁观战:“你很心烦?跟秦三少有关?”
“秦绍风?”容颜吞下这一口抬起头,接着拧紧眉。怎又提起他,现在天上地下她最怕的,似就这个秦绍风了。那是个钢柔并济的男人,时而霸道时而伤情,搞得她要人格分裂。抹一把嘴角,怏怏念:“你能说点儿别的么,可不是来找我一起吃饭,就是为了给我添堵的?”
夏北北吃煮好的青菜,咝咝的说:“怎么可能呢,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只是好奇而已,还不是你上次电话里跟我说,说秦三少找上门来,还淋了一场雨。”
容颜接连喝了一杯,夏北北也不劝她,小醉宜人,以容颜的酒量再喝个十杯八杯根本不算什么。
就听容颜平静如水的说:“关于这个男人,暂且不提他了罢。”
夏北北不似刘小,没事扯家常是一把好手。由其她如今工作生活都上了正轨,又都像科班出身,很造就人。闲事废话纷纷少了,容颜几乎不用费什么脑子,就猜她有事要说。事实上夏北北就是有事要提点,还不止一件。 豪门婚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