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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面对电话那端蒋行舟急切的声音，陆清源有些哑然。

　　想了想，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陆清源一直坚信，自己爱上蒋行舟，不是没有理由的。

　　蒋行舟义气、直爽、善良、阳光，虽然家世良好，但什么没有富贵人家公子哥身上的陋习。

　　陆清源小时候父母忙工作没有时间照顾她，她就会在蒋行舟家里吃饭睡觉。

　　有一次她无意中把蒋行舟爷爷收藏的古董花瓶打碎了，但是有些害怕，就偷偷把花瓶碎片藏在蒋家书房的角落里，有一天被佣人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了。

　　蒋爷爷知道自己心爱的花瓶被人打碎后气得不轻，说一定要找到打碎花瓶的人。

　　然后陆清源就更怕了，自己一个人躲在屋里哭。

　　蒋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兵，经常和他们讲一些他当兵的经历，每次讲他杀敌的时候都是多么多么威风禀禀，当时陆清源还在心里觉得蒋爷爷很厉害，现在陆清源就觉得她自己就是蒋爷爷手下的敌人。

　　哭得更加厉害了。

　　第二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去和蒋爷爷承认是自己打碎了花瓶，等她到了蒋家书房，就看到蒋行舟趴在凳子上撅着个屁股，蒋爷爷拿着手里的拖鞋底，一下一下打在蒋行舟的屁股上，蒋行舟一声一声的痛苦哀嚎着。

　　把门外的陆清源看的愣住了。

　　蒋母站在一边一幅既心疼又无奈的模样。

　　说起来蒋爷爷还是挺喜欢陆清源这个小丫头的，看到陆清源来也不打蒋行舟了，挥着手里的拖鞋让她过来，冲她露出慈祥的笑容和她解释：“行舟这混小子把爷爷最爱的花瓶打碎了，爷爷正教训他呢，清源别怕，到爷爷这边来。”

　　蒋爷爷说完这话，陆清源就被吓得直接哭了起来。

　　蒋爷爷和蒋母这下倒是被陆清源吓了一跳，两人直安慰她。

　　陆清源一想到自己像蒋行舟那样被蒋爷爷拿着拖鞋底打屁股，就止不住的想哭。

　　后来她才知道，是蒋行舟主动和蒋爷爷说花瓶是他打碎的，这才让蒋爷爷打屁股的。

　　等到再大一些，蒋行舟就不允许她告诉别人这事，说被打屁股这事很丢人，陆清源也守诺，一直没和别人说过这事。

　　直到蒋爷爷去世的时候，陆清源才明白，原来当年蒋爷爷知道花瓶是她打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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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被蒋行舟的电话吵醒之后，陆清源起身关窗之前看了一眼楼下，但因为天黑雨下得又大，看不到蒋行舟到底有没有在楼下，问他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电话挂断之后陆清源躺在床上一直到天亮都没有沉睡，思绪迷迷糊糊。

　　想起的都是她和蒋行舟小时候的事情。

　　她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是只要不想到后来，不想起那个孩子，就一切都好。

　　蒋行舟生病了，这事陆清源是知道的。

　　虽然离开了京州，但毕竟是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并且她和蒋行舟有着许多共同的朋友，知道他生病并不奇怪。

　　知道他生病的时候，正是陆清源下班乘坐地铁回家的时候。

　　蒋行舟生病是给她打过电话的第二天，看刘洋朋友圈的描述，是工作太累，饮食不当导致的，因为事出紧急，就直接送到医院了。

　　他们几个处的好的都到这边来看他来了。

　　说起来以前陆清源和他们处的也好，但是后来出了那事之后主动和他们联系少了。

　　以前二十几年里她和蒋行舟牵绊在一起的太多了，当时她一门心思想要和他斩断一切。

　　地铁到站车厢的晃动让人有些站不稳，她靠着扶手，稳住身子，车门的玻璃上倒映着她的面容，她仿佛在她的脸旁边看到了蒋行舟的脸。

　　有人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长相就会发现变化，会变得越来越像。

　　其实他们两人单看一点也不像，但是越是放在一起，就会有人觉得他们两人有些像。

　　以前的时候，不止一次有人说过他们有夫妻相。

　　其实不是什么夫妻相，而是陆清源喜欢研究蒋行舟的表情，时间一长有些习惯有些表情两人表现出来的就会相像。

　　三个月前蒋行舟每天跟在她身边她烦不胜烦的时候，还想着他不管变成什么样自己面对他都可以做到漠然忽视，但是现在听到他生病的消息，心脏的跳动还是会免不了慢一个节拍。

　　是，自己的眼睛里做到了漠视，心里却乱了。

　　耳边是地铁到站声，一遍又一遍撩拨着她的心。

　　市医院就是这一站下，蒋行舟就在市医院。

　　就在地铁车厢门响起要关起的‘滴滴’声时，陆清源突然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群，下了地铁。

　　明明是只看了一眼刘洋的朋友圈，但内容却像刻在她的脑子里一样，住院部五楼三号病房。

　　陆清源由着自己的性子，一路走到蒋行舟的病房外，却在病房门口止了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见蒋行舟，也不知道之后见了他之后应该说什么，更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境来面对他。

　　她坐在病房门口的休息椅上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来，刚刚急切的心冷了，也就不想见他了，起身想要离开，却碰到了刘洋。

　　“清源。”

　　陆清源对他笑笑：“刘洋。”

　　刘洋指指病房：“来看行舟？”

　　陆清源摇摇头：“不看。”

　　刘洋显然对她这话当做没听见，还和以前一样热切：“来都来了，快进去吧，行舟见了你肯定高兴，说不定病就直接好了。”

　　说着推搡着陆清源进了病房。

　　病房门一开，陆清源就是想拒绝也没用了。

　　“行舟，快看清源来了。”

　　蒋行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听到声音立马就醒了。

　　两人眼神四目相对，却都沉默。

　　刘洋有眼色，二话没说，一点声响没出就出去了。

　　两人沉默了足足有一分多钟，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作。

　　最后还是蒋行舟忍不住了：“你怎么来了？”

　　他还以为陆清源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她能主动来看自己，蒋行舟太意外了。

　　陆清源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最后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听说你要死了。”

　　蒋行舟被一噎，所以是听说他要死了，才来看看他死没死？

　　但随后又很开心，他觉得就算他要死了，如果死前陆清源能来看他一眼，他也能死的瞑目。

　　“清源，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陆清源回神，冷声道：“你想多了。”

　　说着要走，蒋行舟见她要走着急了，但身上无力，最后把病床旁柜子上的水杯还有保温壶什么的带着摔了一地。

　　“别走。”

　　蒋行舟后悔不已，自己嘴贱说什么骚话？

　　眼见他也要摔下病床，陆清源连忙扶着他，等他躺回病床上，又连忙要收回手。

　　这下蒋行舟不敢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但是行动却一点也不像刚刚那样拖泥带水，连忙握着陆清源的手不松开。

　　陆清源挣扎了一会儿，见他既不松手也不说话，挣扎累了就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另一只手臂支着头看着窗外，也不管蒋行舟看向自己的眼神。

　　病房里一阵安静，两人都不说话。

　　要说起来，他们两已经好几年没这么安静的待着了，大概是上大学蒋行舟谈恋爱之后。

　　想到这个，陆清源不禁就会想到尹之蕊，坏情绪就开始涌上心头：“我该走了。”

　　示意蒋行舟该放开手。

　　蒋行舟没如陆清源的愿：“等一等。”让他再看看。

　　本来陆清源说这话就是想让蒋行舟松手，这下他不松手那就只好她动手了。

　　把蒋行舟放在自己左手背上的手拿开，这一动作无意间看到他袖子里的手臂上似有若无的有些伤痕，泛着红。

　　追问关心的话陆清源没有说出口，她想可能只是没注意碰到哪儿了。

　　这下她要走，蒋行舟没拦着，也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等刘洋再回病房，陆清源已经不在了，有些惊讶：“你怎么让她走了？”

　　在刘洋看来，蒋行舟处心积虑让陆清源来医院看他，总不至于就这么简单就让人走了。

　　蒋行舟因为陆清源来看自己心里正高兴得意，虽然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但他还是很高兴。他丢了个苹果给刘洋：“你不懂，这是战术，削个苹果给我。”

　　刘洋无语：“大哥，你没手吗？还有，你追个人用什么战术，搞得你打过仗一样。”

　　蒋行舟躺在床上抬手示意自己的手：“我现在是病号。我没打过仗我爷爷打过，小时候他经常和我讲他当兵时候的事情，我多多少少学了一点。”

　　刘洋认命的拿着水果刀给他削苹果，没一会儿苹果就削好了，蒋行舟用着那只说着受伤的手啃着苹果，一点也没影响什么。

　　刘洋好奇：“真搞不懂你们，以前你们俩关系那么好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蒋行舟突然觉得手里的苹果不好吃了，酸酸涩涩的：“都是我的错。”

　　这话刘洋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每次问起陆清源，蒋行舟就是这个话，他听的耳朵快起老茧了：“我总觉得你们当年发生了些什么，清源来了B市，尹之蕊消失了，你倒成了工作狂。”

　　蒋行舟听到‘尹之蕊’这个名字，心里的恨意狂涌：“别跟我提她。”

　　刘洋虽然一直都好奇蒋行舟对待尹之蕊的态度，但也只能顺着他：“好好好，不提就不提，你别激动。”

　　蒋行舟逐渐冷静下来，他和刘洋说：“洋子，你还得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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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蒋行舟很快，离上次隔了没两天，这次还是陆清源主动去的医院。

　　这次见到蒋行舟，怎么说呢？

　　他有些惨。

　　陆清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蒋行舟。

　　要说蒋行舟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很正面的。

　　虽然当年他当年拒绝了自己，但是在陆清源眼里蒋行舟的品行性格还是很好的，毕竟他当时和尹之蕊是男女朋友，如果当时他和自己在一起倒是真的渣男了。

　　后来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后，他也是主动担起责任，和尹之蕊说了分手，为自己负责。

　　陆清源见过蒋行舟的所有面，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蒋行舟。

　　他躺在病床上，因为用力面目狰狞，被三四个男医生拉着，鲜红的鲜血还在从他的身上渗出来，染红了白色床单和病服。

　　四周太过嘈杂混乱，陆清源突然有些耳鸣，目光停留在蒋行舟身上，看他脖颈因为用力而浮现很明显的青筋。

　　她踉跄着身子，想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那些医生：“你们在做什么？”

　　刘洋在一边护着她：“医生说行舟发病了，你别过去，免得伤着你。”

　　发病、伤着，这些词汇落在陆清源耳里很陌生，呼吸有些急促：“他怎么了？”

　　刘洋说：“长时间焦虑暴躁，现在有自杀倾向。”

　　陆清源嘴唇有些颤抖：“这、这是抑郁症？”

　　“不算抑郁症，说是焦躁症，不过比较严重。”

　　旁边有一个医生在喊着：“快准备镇定剂。”

　　旁边有护士眼疾手快的拿着针筒。

　　陆清源看得眼睛都红了，没理刘洋，拉开医生把蒋行舟护在身边：“你们别这么对他。”

　　刚刚要镇定剂的医生没管陆清源：“把家属带走。”

　　陆清源毕竟是个女性，抵不过男医生的力气，被拉到一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陆清源眼睁睁的看着蒋行舟拿着一把水果刀，刺进了他自己的胳膊上。

　　场面太混乱了，一度让陆清源仿佛回到了孩子出事的那一晚上。

　　也是这样混乱的场景，医院医生鲜血……

　　她想起了蒋行舟胳膊上的伤，原来不是无意中碰到的，而是他自己弄的。

　　医生给蒋行舟注射了镇定剂，很快蒋行舟就镇定下来躺在了病床上。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了，几个护士重新推了一张干净的床来，有护工也在整理刚刚被弄乱的病房。

　　他们有条不紊的处理着，陆清源站在那儿倒是愣住了。

　　刘洋在一边问医生蒋行舟的情况。

　　医生说：“我们建议等胃部情况好了之后立刻转送去心理科，他必须接受专业的心理疏导。”

　　“好，谢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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