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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色的天光穿透窗纸,狭长的一道,直照进软榻之上的长宁眸中。
眯了眼,接过海棠递过来的茶点,未等打开茶盏,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十分熟悉的敲门声,是木槿回来了,长宁绽了笑颜,开口:“进。”
指尖捏着的茶盏打开了来,方饮了一小口,木槿走至长宁面前,行了一礼。
“娘娘,骊部近日频繁点兵,前几天,有暗卫发现,他们与东邺有往来。”
长宁觉得惊讶,骊族虽与王室不和,但表面上的样子做的一直很好,何至于到如今又有异动?
她挑眉问道:“可查出了什么原因?”
点了点头,木槿凝着长宁的眸子:“骊部的大营本就与北漠相邻,这次点兵恐怕是东邺想联合骊族一同进攻北漠了。”
长宁指尖轻轻在曲起的膝头点了两下:“依你看,骊族同意发兵可能性有多大?”
木槿停顿片刻:“依奴婢看,十有八九。”
长宁眉间闪过一丝轻蔑,轻嗤出声:“就他们,一群乌合之众,也妄想能联合东邺夹击北漠?这是公然与大戎皇室为敌。”
若是骊族想发起进攻,必定要从他们大营和主要兵力所在的柴桑发兵。
而柴桑又是距离北漠最近的大戎边城。
东邺欲与骊部联合,必定会同时出兵,林深樾怕是会亲自迎战东邺。
派谁去应骊部之战她都不放心,倒不如她亲自带兵去。
眉间光影重重,长宁下定主意,抬了眸子,启唇开口:“你去传信让穆青凡准备好我的碎银匕在阳朔等我。”
木槿恭谨道:“是。”
她看得出,长宁这是是下了决心要出兵柴桑了。
一旁的海棠听全了两人的对话,焦急开口:“娘娘,不可,您已经许久未曾上战场了,何况战场凶险,您不久前才解了蛊毒,身子还未养好。”
淡淡的收回凝着木槿的目光,长宁托着手中茶盏又饮了一口,缓缓启唇:“不过是半年未上战场,他们就已经忘了我还是大戎的长公主。”
“若是此次不亲征,怕是要将他们惯的无法无天了。”
本来碍于北漠和大戎之间的距离,年前部落之间的小小骚动,她都没亲自出面。
这次,也该给骊族一个小小的教训了。
天色彻底暗下去的时候,林深樾才回到绛紫宫,脚步刚踏进宫门,便有下人来报,说今日木槿姑娘回来过了。
木槿回来了,那今日朝中议论之事,她也当知道了。
沉了脸色,林深樾只怕长宁会因为此事动怒。
果然,转过主屋最近的那个长廊拐角,长宁正坐在彼时她最喜欢的桂花树下老地方,一袭红色长裙随着夜风微微扬起。
从林深樾的位置看过去,少女的脖颈纤长,侧脸如白玉般完美无瑕,发丝轻舞于夜空之中,好似连今晚的月亮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但是,她今夜怎的又不系披风就从屋里出来了。
皱了眉头,林深樾解下身上的披风,大步走到长宁身旁,俯身围在她身上,一股清新雅致的甜果香混着夜风吹入他的鼻尖。
她这是又饮酒了。
低头看过去,身侧的姑娘屈膝坐在树下,右手闲闲的执了一壶果酒,正抬眸笑盈盈望着他。
笑意未达眼底,林深樾知道,长宁此时心情必然很不好,她只有不开心时才会独自坐在这里饮酒。
见林深樾回来了,长宁伸手拍了拍身侧空余的位置,她唇角微微勾起:“来,阿珩坐下陪我说说话。”
林深樾微顿,复又轻轻开了口:“好。”
她想同他讲什么,他都愿意听。
“其实,每次要出屋门之前,海棠都会记得要帮我系好披风,只是我拒绝了。”
长宁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她的声音轻轻的,伴着空中弥漫着的果酒香气。
“我只想要你帮我系的披风,与你有关的所有东西,我都很喜欢。”
林深樾坐在长宁身边,一双桃花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听她自言自语。
“那日,仓央庙外,那道长说我们未来定能携手一生,我是真的信了。”
长眸藏进了温柔的月光,林深樾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今日木槿回来了,你也一定猜到了吧。”
话音刚落,长宁垂了眸子望进身旁之人的眼底。
“此番,我想亲自出征骊族。”
从阳朔出兵柴桑,逼迫骊族不得不放弃继续攻打北漠。
北漠繁华,人口密集,将战场引至大戎,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林深樾看着长宁,并没有很惊讶,似是早就想到了她会这样讲,他接了她的话,道:“是为了我,对吗?”
怕他内心过意不去,长宁低下头不再看他,眉眼间换上了一副淡淡的神色:“不是,骊部本就是属于我大戎的部族,出兵柴桑也算是回去解决大戎的内乱。”
林深樾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今晚不过是通知自己,他是绝对拦不住她的,睨了眼长宁,他转过头也看向了天边的月亮。
男子的声线低沉充满磁性。
“阿宁,你可知道,与我而言,和平大于战乱,百姓大于疆土。”
没料到他会突然转了话题,长
宁还以为林深樾会阻拦她,眉峰一挑,举起手中的酒坛又饮了一口。
“现在知道了。”长宁理了理裙角,慢条斯理道。
偏头看向身侧的长宁,林深樾眉毛弯了弯,嘴角勾出一抹惑人浅笑:“那你知不知道,在我心中,你大于一切。”
懵然一瞬,长宁怔愣在原地,原来他想说的竟是这个。
长宁正了神色,也认真起来,敛了目光,黛眉舒缓道:“我答应你,此次出征前程未卜,但…”
四目相对,长宁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将手放进了林深樾的手心之中,接了自己的话:“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是她那时曾在他耳边说的话。
“爱慕并不能使我平安,但被你喜欢,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这话,她一直记得。
伸手揽了长宁入怀,林深樾摸了摸眼前之人的发丝,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弯月隐隐挂在天边,林深樾下巴蹭着长宁头顶绒绒的碎发,垂眸正色道:“今日早朝,我也下了旨,明日点兵,我也会亲自出征东邺。”
听到他这样讲,长宁彻底放了心,知道林深樾这是允许自己回阳朔了。
她靠在林深樾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眯了眸子浅笑道:“那咱们就龙虎双边,看谁先得胜而归了。”
又拿起方才的酒坛,长宁挑了眉毛,唇锋微扬:“长宁在这里提前恭祝夫君凯旋。”
说罢,痛饮了一口手中的果酒,眼底氤氲出一抹湿气,长宁笑眯了眼,一下子喝这么多,还真是有点辣。
林深樾站起身,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温柔的抬高了声音:“为夫没有酒,既如此,便暂借夫人的,遥祝夫人此行平平安安,再见貌美依旧。”
双脚离地,长宁一把环住了林
深樾的脖子,正欲将手中酒递到他嘴边。
却见面前的林深樾又露出了诱人的坏笑,俯身一口压住她的唇畔,长宁口中的果香瞬间充斥了两人的鼻尖。
次日清晨,长宁方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身侧,被窝已经凉透了,想来林深樾是夜半时分就已出发了。
为什么他离开,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必然是…
“海棠。”长宁黛眉颦蹙,冷声道。
“吱呀。”门被从外面推开,海棠小心翼翼的走到长宁榻前,一下子跪了下来,未等她问,先支支吾吾开口:“回娘娘的话,这安神香是…是皇上让奴婢燃的。”
长宁怒视着眼前的姑娘,冷声道:“你这样听他的话,还记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的人?”
海棠垂下眸子,声音低低的:“奴婢当然是娘娘的人,只是,奴婢也担心娘娘亲眼看到皇上离开会难过。”
她也怕同林深樾一样,怕长宁难过。
口中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长宁松了眉头,淡淡道:“算了,既然都不想让我见,我依着你们就是了。”
末了,想起了什么,长宁又开口道:“陆渊呢?也跟着阿珩走了?”
陆渊身子刚好,估计又想跟着林深樾上战场了。
想到那个人,海棠身子一僵,答道:“是,天还没亮就走了。”
出了云州城,一路往东行了十里,夜幕将至之时,林深樾下令整装休息。
四周树林中静谧无声,军队众人皆作着在这里扎营的准备。
林深樾立在战马旁,偏头看向一旁的陆渊,挑眉调笑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向人家海棠提亲?”
闻言,陆渊怔在了原地,他没想到林深樾会这样问。
陆渊双手局促地搅在了一起,他甚感无措:“属下也不知道,但海棠是个好姑娘,属下必不会辜负她。”
怒拍了一下陆渊的脑门,林深樾语气颇有教训的意味,开口威胁道:“海棠当然是个好姑娘,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你小子要是敢辜负人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想到去提亲这事,陆渊陷入了思索,今天凌晨与海棠道别的一幕历历在目。 和亲公主太撩人